数学五十分，于绵绵钻了一阵子牛角尖。
这个成绩放置全校都是相当差的，数学老师也很惊讶，拿到成绩的第一时间就找了于绵绵谈话。
于绵绵捏着卷子，走近办公室。
彼时数学老师还在认真端详她的数学卷子。看到她进来，便招了招手，
“绵绵，快来。”
“钟老师。”
于绵绵规规矩矩地点点头，向老师致意。
“嘶……”
钟情沙盯着答题卡，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随即扬起一个笑容，
绵绵，你这卷儿，大题咋都没写啊。”
于绵绵死死地攥着卷子，说不出话来。
钟情沙见于绵绵不说话，还是决定先夸赞，
“前面选填写的还不错，错的都不是啥难题。你看看那个第七题，多简单，是不是粗心算错了啊。”
“你再看13题，叫你算个加减法你都算错了，这肯定是粗心了。”
“这15、16题都写得还挺好。”
“是不是太紧张了？”
钟情在答题卡上指点了一番，抬起头来的时候，于绵绵已经泪流满面了。
“怎么了乖？”
钟情见于绵绵情绪不对，便扔下答题卡，给她拽了点纸。
“压力不能这么大啊？你跟老师说，老师给你解决。”
她抓住于绵绵的手，将人带到自己面前。
于绵绵摇摇头，
“没有……钟老师……”
她呜咽了一下，
“就是……太紧张了……最近学的都不会，学不懂”
“所以后面题都没写？”
钟情攥着她的手，指头在她的滑嫩的手上摩挲，
“好，我知道了。”
她抬手，用纸拭去于绵绵脸上的泪。
“别哭了妞绵绵。你这种情况老师见多了，对数学考试过敏，一到考试就紧张，是吧？”
于绵绵点点头。
“好，我大致了解情况了。”
钟情面容和煦，循循善诱，
“这是你心里的坎儿，做老师的也只能干巴巴地要你不要紧张。”
“但是，你也应该明白。这种事情，更多的是要自己努力，努力跨过那道坎儿。”
周六是高二的月考表彰大会。
于绵绵作为语文的单科第一要上台领奖。入冬了，她裹着棉衣，神情厌厌地站在主席台下。
陆景站在队伍的末尾。他这次月考考了文科数学的第一，下个月还要代替学校参加数学竞赛。班主任专门把他放在队伍末尾，顺带进行演讲。
陆景手里拿着演讲稿，定定地看在队伍前方的于绵绵。
自从上次运动会之后，他有点气恼，好长时间不跟于绵绵说话。
于绵绵正蒙受着数学五十分带给她的巨大冲击，自然无暇顾及他。
她姗姗来迟。注意到陆景高高的个子，才想起两人好久没有说过话了。
陆景也盯着她。
于绵绵扯开一个勉强的笑，
“嗨。”
陆景没说话，扬了扬手。
于绵绵本身就快要迟到，打过招呼就匆匆前进。
“于绵绵。”
陆景低低地叫。
于绵绵没听到，裹紧衣服急急地走，
“借过，借过，谢谢。”
陆景攥了攥手中的演讲稿，叹了口气。
于绵绵到了后，年级主任还在台上夸夸其谈。她头有点痛，想着早点结束这无聊的年级大会，回去休息一下。
陆景静不下心，总是不自觉地看向于绵绵。他刚就看出来她不舒服，他想问她，但她却没有回头。
他期望她能回头看看他。
他心下烦郁，收起演讲稿，直直地盯着她看。
于绵绵的手揣在兜里，头垂着，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
“下面有请上次月考的年级优秀代表上台领奖。”
于绵绵闻声踏上台阶。
“它们分别是，文科语文年级第一，高二四班于绵绵。数学年级第一，高二四班陆景。英语年级第一，高二九班杨嘉华……”
后面的人依次走上主席台。
“其中，值得庆贺的是，高二四班的陆景同学将代表学校参加数学竞赛。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预祝他取得好成绩！”
过场匆匆走完，于绵绵钻回班级。陆景在主席台上演讲。
季晨曦见她回来，关心地问道，
“头还疼吗？”
于绵绵缩着眉头，
“有点。”
季晨曦：
“要不你跟老师说一下，先回家休息吧。”
于绵绵摇摇头，
“要不了多长时间了，坚持一下吧。”
季晨曦抬了抬下巴，
“破冰了嘛？”
于绵绵点点头，
“我给他打了个招呼。”
演讲没一会就结束，陆景走下主席台。长腿一迈，三步两步地走到班级里，站在于绵绵后面。
三秒后，陆景伸出手指碰了碰于绵绵的后背，
“你没事吧？”
班主任站在后面，于绵绵没扭头，只是摇摇头，低声回应，
“还好。”
末了，还补充一句，
“谢谢。”
陆景会错意，以为她不想理自己，嘴角一撇，
“现在连说句话都不愿意了吗？”
于绵绵：……
她刚想出声辩解，主席台上的大屏上出现了陈景润的脸。
于绵绵脸色一变。
屏幕中是同学们从未见过的面貌，不管是真心还是被迫，陈景润都做出了他的忏悔。
他承认是他造了于绵绵的黄谣，还鼓动他的朋友等人来找于绵绵的麻烦。
他还向吴迪和于绵绵道了歉，以及，所有他伤害过的人。
“我向所有我曾经伤害过的人道歉。”
“对不起。”
于绵绵有些惊讶。一是因为事情确实过去蛮久了，二是她没想到学校真的能让陈景润在全校面前给她道歉。
随即是黑屏。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要结束的时候，屏幕中又出现了找于绵绵事的男生的脸。
“对不起，我向于绵绵道歉。”
其余的男生依次在屏幕中出现，陆陆续续地道歉。
所有的视频放完，操场上议论纷纷。
陈景润是谁？恶霸谈不上，但好事的确没做过几件。他们那个小团体是一丘之貉，眼高于顶，路过的蚂蚁都有可能惹到他们。他们怎么会道歉？
之前李远叨要求陈景润他们几个给张桃之道歉，帅是很帅，但就是不现实。这件事在表白墙上被讨论了很久，大家倾心于俊男靓女偶像剧一样的事情，但没人认为李远叨的要求能被学校采纳。
毕竟，这件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总归就是一个打架。
陈景润那群人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当众道歉，就相当于扯掉他们的遮羞布。
他们这么会？
可事实就是，他们当着全年级师生的面向受害者们道了歉。
“安静，安静。”
年级主任抬手，手掌下压，
“刚刚呢，大家也都看到了。”
“事情大家都很清楚，我就不赘述了。”
他紧了紧手中的话筒，
“发生这样的事情呢，我这个年级主任深感痛心。”
“我们学校是注重学生成绩，从而忽略了很多方面，这是不足，我明白。”
他顿了顿，语气激昂，
“但是，我们一中百年老校，从来奉行的都是立德树人。”
“我们一中学子，首先要学会做人，其次再要求成绩。”
说完这番话，大家的后脑勺都有些发紧。
“通过这件事，我一方面告诫你们，谨言慎行，不要随便发散恶意，成为有意或者无意的施暴者。”
“另一方面，我想引用一句学生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来警示你们：面对指责和攻击，谣言与暴力，你们有权利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
“而学校，就是你们的底气！”
主任说完，朝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静默几秒后，掌声雷动。
在这个冰冷的冬日下午，所有人都因为一席话而春潮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