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好久不见啊。”客厅里，方止无精打采地问，“张叔呢？还在到处玩？”
张天义没有方止那般的通天修为，多日的奔波，已经让他顶起了两个黑眼圈。
“就刚刚，吵着让施姐带他去看望孙叔了。”他努力撑开眼，回道，“明哥他们呢？”
“不知道，可能在哪个星系帮忙吧……”
古典的时钟滴滴答答，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星际文明之间的战争真残酷。一个先遣舰就能使星球核心偏移，只用了几个地球时，那敌对殖民星球就彻底死亡了。现在想来，当初那什么水蓝星人，可能真的是忌惮地球神明，才选择那么低级的入侵方式。”
“你就偷着乐吧！光体文明只是让你去观察，不像我这块被称为‘至高神’的砖头，哪里有事就往哪里搬。”
“话说方哥你知道一个叫流沙的光体文明吗？听光体代表说是后来融合在一起的。”
这时，王莽和白柔推门而入。
方止伸了伸下巴，高深道：“当然知道了。看见这俩巨人没？一个，是你一直向往的光体文明；另一个，就是它前身之一的流沙了。只不过两个文明，现在只有一个名字。”
“当然，你也可以称他为莽哥。”方止偷笑着补充了一句。
张天义曾经见过白柔，但他万万没想到，王莽竟然有这种过去。仰头盯着这个神似王莽的大家伙，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蓝星联盟总部，光体文明乘坐星团飞行器赶来。
偌大的会场，莫离坐于正中，耐心倾听着各星代表们的陈述。
冥王星，这个曾被移出行星行列的太阳系成员，因一座城的落成，再次拥有了姓名。
不仅是它，很多漂流的陨星都被重新命名。
太阳的微光照耀下，逐渐明了的东西方传说，共同绘制了多次重构、命运坎坷的太阳系画卷。
此时发言的，正是冥王星城的代表。基因工程的极速进步，他的形态与光体人有几分相似。
“如大家所见，现在太阳系已无我蓝星联盟没有踏足过的星体。在光体等先进文明的带领下，我们的科技理论虽然不断突破，实践却少得可怜……”
“对于现在的人类，太阳系，还是太小了。且普通民众，对于探索太空的热情又重新高涨。为了文明的稳定，我们亟需更大的发展空间。”
“虽夷灵和虫族卷土重来，但以人类现在的技术，已能完成自保。至于那只在光体文明资料中见过的虚空生物，冥王城一致认为也不足为惧……”
洋洋洒洒，有理有据。代表发言期间，其他行星城也有暗暗点头的赞同者。
无疑，冥王城代表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思。
但莫离脸上如常，心中却觉得好笑。突飞猛进的技术，以及光体等神级文明的最高礼遇，还是让人类膨胀了。
代表发完言，莫离才微笑着质问：“你们……见过夷灵虫或虫族在几天的时间，就横扫一整个宇宙吗？”
无人应答。
这也不怪这些代表。这些级别的灾难，暂时，只发生在较为偏远的宇宙。
思忖片刻，莫离吩咐道：“爱江，打开555号绝密文件。”
爱江闻言，轻轻抬手，一道立体光幕便在会场中央生成。
光幕中，是一个被改造过的星河。几乎每一个恒星，都被智慧生命从内部优化，每时每刻向外界发射出可甄别的智慧射线。
当你有了绝对的实力，先显示自己的存在，就是一种威慑。
同时，代表们也看到了这个星河的真正奇异之处。它，竟然包含了数个中心黑洞！
“人造黑洞……”
但更惊悚的事情随即发生。只见整个星河，在眨眼间如同被擦除了一样，完全消失不见！
会场安静了片刻后，那个星河再次出现在光幕中。
此刻它暗淡了许多，一个恒星系统不再按照规则运行，数个黑洞也开始慢慢融合。
视角穿梭，每一个经过的星球，都已经没了任何生命。在几十秒前还繁荣的星河，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文明的坟墓……
“这是神级文明——金核的子文明。”莫离的声音转而低沉，“位于北极星方向，向后七百亿光年。而毁灭他的，就是你们口中不足为惧的，虚空生物。”
一片哗然。
金核文明，可是曾经星际联盟的领袖之一。虽比不上光体，但对于现在的人类，也是如同神明一样的存在！
莫离轻咳了一声，继续道：“各位，我个人是同意放宽出行审核的，但……我也不想到时候在失踪名单上看到各位的名字。”
说完，莫离给爱江使了个眼色。
“第三次关于放宽太阳系人类出行限制的投票，现在开始！”
见着众代表犹豫的神情，莫离其实已经能预测到结果了。沉闷已久，总得让新的一代见过危机，才会幡然醒悟。
正想以意念投出至关重要的“同意”一票，一个声音便在脑中响起：“人类，还请三思。”
代表们愣住了，他们显然也听到了。
柔和的光团出现在莫离身边。宫云在看清了来人后才松了口气。
“很冒昧，打扰了你们的议程。”这次的光体代表依然礼貌，但语气中有着其他同伴从未有过的坚毅，“你们，接收到秒前的空间异动了吗？”
无人应答。所有代表纷纷与自家的技术人员沟通起来。
只作旁听的廖庄面露奇怪，开口道：“不是一次平常的黑洞融合产生的引力波吗？”
这在文明争斗，夷灵四现的当下，是再普通不过的。
光体人神情严肃，缓缓摇头。
“是来自其他宇宙的！”夏芝在廖庄之后，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她也注意到了这个空间异动，但这波动更像是时空混乱或者重合。其影响，甚至在爱江的计算中都加快了地球的时间流速！
只见光体人再次摇头，随后缓缓道：“都不是。据边际宇宙测绘矩阵推测，这次的异动，来自于所有宇宙之外，永远不可知的虚空世界……”
同一时间，永恒之门。
“昊天，已经出来了。”龙水月感知着永恒之门破碎的“镜面”，对众宗门主说出了猜想。
宇宙之外，几人所在的永恒之门，甚至好多个宗门主都不能到达。
无慧与温凤耳语了几句，众神便极速向地球神界返回。
甲玄门，葛老笑容和蔼，与琉璃神界的里护法轻声交谈。连那几乎不怎么露面的生老，竟也沉默地坐在一旁。
温凤现于大殿，径直向上位走去。长裙半飘在地，她杵着脑袋，静等葛老与里护法言说家常。
大殿两边，明渺坐于龙水月身旁，欲言又止。
许久，里护法和葛老才结束了交谈。他喝了一口神酒，话头一转，道：“拉奇护法一直是琉璃神界的宠儿。这点，几位应该也都知道。”
温凤用眼色制止了想要回应的明渺。她略显疲惫，徐徐传音：“她没有遵守规则，独自前往，才中了夷灵之主的圈套……”
说完经过，温凤的态度却柔和了起来：“不管经过如何，我们都是拉奇护法舍身相救的。此番恩情，我以女王之名起誓，不会记忆。”
“不瞒几位，奇点大人一直独宠拉奇护法。这次，她也算是为自己的顽劣付出了代价……”话虽如此，里护法眼中的宠溺却难以掩饰。
顿了顿，他继续道：“在我个人，是尊重拉奇护法自己的决定的。她来之前说过，要陪你们唤醒孙悟。发生任何事情，她都一人承担。”
里护法没有理会明渺和龙水月，传音渐渐变大：“但作为琉璃神界护法之一，我不会善罢甘休！”
里护法拂袖而起，直视温凤女王，传音再次低沉：“现在，你们地球神界又多了一个需要唤醒的神明。希望……你们不要令琉璃神界失望！”
长袍浮动，里护法表明态度之后就带着琉璃神明离开了。
“葛老、生老、温凤，此间矛盾，并不影响我们序的行动。”许久，里护法的传音才再次响起。
温凤将昊天冲破封印的事说了。对付这一个堪比孙悟的强敌，单凭一个神界的力量，显然是不够的。
明渺长叹一声，却见到还有一个琉璃神明留在神殿。而温凤，像看不到一样，和无慧等人走向了后门。
明渺心中有愧于琉璃神界，便主动搭话：“请问……”
“你……他，还好么？”
长袍内，明渺看不清这人面庞，但从她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中推断，应该是名有着女性外形的神明。
“这谁？”明渺干笑着，赶紧传音问向水月。
兜帽脱落，一个白得可怕的女子现出真身。
“好久不见，没想到连你这般的存在，也转世为人了。”女人看出了明渺的错愕，对两人道，“觅空、觅雪，重新再自我介绍一下；我乃曾经骨帝之女，现投奔于琉璃神界。”
明渺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你啊！”
其实他一点都没想起来……
乙玉门。小屋前的明渺摘了一棵异香草，点燃根部装模作样地放在嘴边。
巧遇的赤烛，被明渺和龙水月抓住，解释起了这久远、又恍如昨日的历史：“骨帝殒落于古域之后，其所在的宇宙被骨祖带领，追随于当时的吞天神界。而骨帝之女——白骨女王，因观念不合失踪了一段时间。”
赤烛一拍脑袋，补充道：“对了！当时孙前辈被吞派遣游历各大宇宙时，就遇到了失踪已久的白骨女王！甚至大打出手！”
赤烛一脸的向往，狠不得立刻穿越到那个动荡的宇宙时代。
“其中过往应该也无人知晓。但只听前辈们说过，后来，原本应该死于孙悟之手的白骨女王，竟也一起反抗了吞天神界！”
“还有还有……”
原本还有些不太乐意的赤烛，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连明渺挤眉弄眼地打眼色都没注意到。
说完，赤烛还意犹未尽。但见明渺和龙水月神色古怪，才缓缓转头。
“哎哟！”
被身后的白骨女王吓一大跳，赤烛一个趔趄栽进了药田。惹得那个李糖带回来的小男孩偷笑不止。
“对不起，我们冒昧了。”龙水月低头道歉。她觉得，没有经过人家的同意就打探，总是有些不太礼貌。
白骨女王只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却不在意。她的目光在明渺与龙水月身上流转，最终停留在龙水月身上。
“幻彩妖王，我在传说中听说过你。”虽是夸奖，她的言语中却带着苦涩，“也只有你，才配得上与孙悟平分秋色的觅空了……”
龙水月皱着眉头，缓缓靠近白骨女王。她没有释放妖王威压，但那仿佛能洞穿灵魂的凝视，还是让白骨女王连连后退。
“我不觉得，灵魂的相性与实力有什么关联。”龙水月看得出，这个女子一定与孙叔有着刻骨铭心的缘分。
靠在土墙边，白骨女王的身子微微抖了抖。
她看向龙水月那如有星辰的眼眸，不再逃避，轻声反驳：“那时候的你们，与现在的你们，都名恸寰宇，当然不会觉得力量有什么重要性。”
“凡人也好，神明也罢，当一个个体需要被保护的时候，就谈不上平等！小妖，只会成为累赘！”
和明渺呆得久了，龙水月也觉得自己被说服了。
两人只见白骨女王眼中含泪，释然道：“我现在，在琉璃神界有了个新的名号——白骨夫人……”
或悲或喜的际会，或长或短的等待，只融成了这个结局。
药田边，白骨夫人与两人齐肩而坐，语气平和：“无论是齐天大圣，还是斗战胜佛，他都从没有真正妥协过。他……不会就这样永远沉睡的。”
这时，施心火急火燎地赶来，娇声大喝：“水月，怎么不叫我一直起？他们为难你没？！”
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大姐，有你这尊大神，他们哪敢啊！”明渺抚额无奈。
这时，施心才注意到一旁被震住的白骨夫人。
“你……”施心半眯着明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白得出奇的女人。
“你真的，很像他。”
……
宇宙之外，夷灵神殿只剩个框架。亡魂逃逸，血肉分离，它已然失去了大部分的灵智。
“我喜欢你这个地方。”昊天四处闲逛，出声夸赞。
但身边却没有任何人。
神殿深处，奄奄一息的离梦问道：“为什么救我？”
身分两处，另一个昊天出现在离梦身边。他弯腰耳语：“你……是不是想做超脱者？”
离梦没有回答，或者是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
“我帮你。”
听得昊天那云淡风轻的话语，离梦的指间动了动，不甘、愤怒。
“为……什么？”
“哦，我闲得太久了。突然也想看看，在这个轮回之后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昊天挑起离梦煞白的脸，调笑道：“这个本相，还不错！但在那之前，你还是好好恢复吧！”
长柱下，昊天的身影渐渐融入虚空。
“你……要做什么？”
“哦，杀几个人。我去去就回。”黑暗中，昊天的双唇裂开，笑容邪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