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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依听完黄莺的话,有点头疼的揉了揉额头,最后望向身边两个最得力的丫鬟,问道:“你们说这事该怎么办?”

白巧本来就反对秦云依出去,外头那么乱,万一出了差错,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头一个挨罚受罪这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白巧不想秦云依出事情,在秦云依身边这么多年,她们之间也有了一份深厚的感情。

于是白巧清了清嗓子道:“小姐,这事,交给我和黄莺去办吧,只要你吩咐下来,我们一定办的妥妥当当的。”还有什么事情,她和黄莺不能代劳的?做丫鬟的,就是要事事为主子分忧,才是丫鬟的本分。

秦云依转向黄莺,目光里带着一抹询问。黄莺暗暗叹气,她若是说出来,只怕白巧又认为之自己和她唱反调,不过,她也不能不说,主子问话,做奴婢的,哪有推三阻四不回答的道理。于是黄莺道:“既然小姐不放心我们,倒不如再去走一趟,总好过出了差错,再来后悔来的强。”

白巧听了这话,牙齿咬的咯咯响,这个黄莺,为什么处处和她唱反调,难道她就没有顾忌到小姐的安危么?一想到这里,白巧对黄莺的气恼又增加了一份,为了讨好主子,把主子的安全抛到了脑后。

这样的丫鬟,根本就是吃里扒外的东西。狠狠瞪了黄莺一眼,白巧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被秦云依制止了。“你去准备吧,我中午再出去一趟。”

白巧的话,到了嘴边,也只得硬生生吞下去了。

秦云依看着白巧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心底暗暗叹口气。这个白巧,在秦府呆了这么多年,依然和以前一样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虽说心眼好,也没有什么心机,但是,有时候不会看主子的眼色行事,也是极为吃亏的一件事。

秦云依又扫向了黄莺,黄莺和白巧恰恰相反。黄莺聪明剔透,不但懂得看主子的眼色行事,还懂得在适当的时机说一些话来帮衬主子。虽说耍了一点小聪明,可这样的丫鬟,对主子来说是最为贴心。只要不耍什么心机手段,大部分做主子的都喜欢这样的丫鬟。

秦云依又想到她的其他两个贴身丫鬟,红袖和绿翠。

秦云依一想到这两个人,就想起母亲的那些话:管理丫鬟,就好比皇帝管着朝臣是一样的。像黄莺这种的,就是能臣,她懂得主子的心态,也会揣摩主子的心态,做什么事情都是妥妥帖帖的,不会轻易得罪人,却也不是一个可以得罪的人。

白巧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忠臣,什么事情认为是对的,就完全不顾主子的心情或者主子的意思,按着自己的心思来。说白了,是一片好心。可说出来的话,往往和主子的意愿相违背,说了好听一点,这是对主子一片赤诚之心,说的难听,那就是对主子赤果果的藐视和蔑视。

绿翠就是一个良臣,她不会说就只会做,主子叫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板一眼的。若没有大事,这种丫鬟最稳妥,可若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这些丫鬟就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角色。她只懂得听从命令,却不知道自己可以随机应变,更不懂得为主子分忧。

而红袖这种人,就好比奸臣小人。

她们这种丫鬟,最喜欢看主子脸色行事,平时又喜欢逢高踩低,是个十足的小人,可主子身边却不能少了这种小人。有这种小人在,这底下的丫鬟才不会抱成团,做出欺上瞒下的事情,这府里,也不会被一群丫鬟给牢牢控制。做奴才的权利要是太大,太团结了,那么作为主子,就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晌午时分,秦云依还是按着原来的方法离开了秦府,然后坐在青布小轿到了陈进的院子,这次还没有敲门,婆子就打开门欢迎。秦云依还是戴着一顶帷帽,跟着婆子进了屋子。

陈进早就在花厅里等着,见到秦云依,就拱拳道:“东家,那人已经请到了,在东厢房,请东家移步。”

秦云依略微诧异,为什么不在花厅里?

陈进似乎察觉到什么的,就低声道:“是那个人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不是陈进安排的。秦云依突然觉得心漏跳了一拍,和这种人打交道,这是从未有过的经验,不知道这种人生成什么样子,是不是跟贴画里那些凶神恶煞一个模子印出来一样。

陈进将秦云依引到了东厢房,自己就找了借口退下去。秦云依想要回头喊住陈进,最后还是闭上嘴巴,将视线转到那个男子身上。

这个男子身材挺拔,肩头很宽厚,和钱子贤那种书生型的完全不同,单单看这身形,秦云依就生出了些许的信赖。她深呼吸一口,道:“不知道这位壮士找我来,可有什么要事?”她早就将这件事告诉了陈进,也定了价格,这个人为什么还要亲自见自己呢?

蒋宁听到久违的声音,不知是喜是忧,不过想到今日来是要办正事的,于是他的脸沉了沉,转出一副稳重的样子,才转身看秦云依。

秦云依看到蒋宁,倒吸了一口气,怎么是他?随即又明白过来,陈进就是他推荐的,两个人相识,也不是什么秘密。“原来这些年来,你都是在干这种勾当?”真想不到,他流落江湖几年,居然暗地里做起这种买卖来着。

蒋宁上下打量了秦云依几眼,三个月不见,她的身形越发的窈窕。为了假扮丫鬟,她特地选了一件浅黄色短衫,配一条粉红色高腰襦裙,胸前系着一抹蝴蝶结,随着她的步伐翩翩起舞。帷帽也取下来,露出一头青丝,梳着双挂髻,绑着红头绳。

若是从这身打扮来说,的确是无可挑剔,可是,看到秦云依的人,一定不会把她当成丫鬟来看待。那份雍容华贵的气质,是粗布粗衫掩饰不了的。一想到这里,蒋宁的眼神热切了几分,他道:“我做这种勾当有什么不对?”

秦云依倒抽一口气,这个人也实在是厚颜无耻,她道:“你可知道,这是犯法的。”

“犯法?”蒋宁浅浅笑了,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若不是你们这些内宅妇人,我也干不起这种买卖。”

秦云依怒了,她大声道:“我请你来,不是让你杀人,是让你救人的,才不是像你想的那么腌臜。”

蒋宁大马金刀坐下来,意态悠闲道:“说到救人,那我问问你,如果有人要杀了你的爹,你是让我杀了那个人,然后救了你爹,还是放了那个人,看着你爹死呢?”

“废话,自然是救我爹要紧。你要是看着我爹死,那我请你做什么?”秦云依真的觉得蒋宁这个人,实在是不可理喻,她花重金,难道是想让人看着自己的父亲死么?真没有见到这样的人,实在是可恨。

蒋宁嘴角泛起一抹笑,道:“这可就难了,救你爹,要杀人,不杀人,怎么救你爹?你这桩买卖,只怕没有人能接得了。”

秦云依到了这份上,才知道自己上了蒋宁的当,她咬牙切齿道:“我重金请你来,不是让你耍嘴皮子的。”

蒋宁见她生出几分恼意,也不好再戏弄她,于是脸色一肃道:“我可不是做这种买卖的人,之所以会接手这桩生意,完全是冲着你是我妹妹的救命恩人这份上。”

这话一出口,秦云依的脸色又变了变,不过,她眼里还是存着一丝怀疑,蒋宁这反反复复说话,她都不知道该信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的。

蒋宁叹了一口气,这丫头,精明是很精明,可有时候,也很直白,于是他对秦云依道:“以后,心里想什么,不要在脸上表露出来。不然的话,那些有心算计的人摸透了你的心思,想对付你,易如反掌。”

秦云依听这几句话,暗暗思量一番,他这是提醒自己么?莫非他知道了什么内幕,秦云依一想到这里,就抿着一丝笑意答道:“承蒙教诲,铭记于心。”

蒋宁听了这文绉绉的话,有点不大惯,摆手道:“别给我这套虚的,我找你来,其实有要紧的事情要说。”

秦云依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蒋宁看了,心里五味杂陈,半响,他才道:“你为什么要请人护送你爹爹上京?”

秦云依愣了,怎么是这个问题?不过,她不能说出来,难道她能告诉眼前的男人,她是重生的,前世她的父亲,就是去京城的路上遇到了盗匪,送了性命。“我是担心路上遇到盗匪,我爹不懂武,身边的小厮,又不惯耍刀弄枪的。”

蒋宁挑眉,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认为秦云依隐瞒了最重要的部分,不过,他也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他对秦云依道:“那你可知道,这到京城的路上,一向是风平浪静。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盗匪在那一带出没的。”

盗匪出没的地方,必然选择山林茂密的地方,而苏州到京城的路上,却没有这种地势。蒋宁相信,没有几个盗匪会选择一个会暴露自己所在的地方做据点。除非这个盗匪武功极高,或者纯粹是活腻了。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前世的父亲,的确死在盗匪手里,难道这事还做的假么?秦云依有点委屈,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偏偏又强撑着不让泪水掉下来,这副模样,看得蒋宁心一软。

秦云依是个女儿家,自然不懂得这其中的道理,不过,她既然担心父亲的安危,也是人之常情,自己何必追根问底的。于是蒋宁道:“这事,我不过是想多了解一点,免得事到临头,却应变不够,吃了闷亏那就惨了。”

秦云依听了也有几分道理,就道:“那就劳烦你操心。这次上京,还请你多带一些人手去。”

蒋宁却摇摇头道:“我这次是不陪着上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