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
张重阳：“我没想到你还活着。”
周平：“嗯，我也没想到。”
张重阳：“我看你气色似乎不是很好，不在家休养调息，又来这凑什么热闹呢？”
至于说陪晴儿过来取她的小金库？以张重阳对眼前这老头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拖着残躯，专程为此跑一趟。
周平看了看张重阳，犹豫片刻后，表情略显怪异的说：
“如果，我说如果，今儿我是来给你收尸的，你会相信吗？”
“……”张重阳：我信……但我特么谢谢你啊！
周平见周遭空气突然下降，急忙转移话题道：“对了，张……老哥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
张重阳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哈哈，我也是准备来给你收尸的。”
“干……呵呵，你说真巧啊是不是？”
“嗯，是好巧，没想到周老弟你居然没死。”
“我也没想到张老哥你还活着，哈哈哈……咳咳……”
嗯，咳血了？
“你没事吧？”
如果刚才通过周平的脸色可以猜出他的情况不容乐观，那么现在见他把血咳出来，显然他昨晚受的伤，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无妨，今天还死不了。”
周平朝张重阳摆摆手，擦去嘴角的血渍，喝口茶水压了压伤势，笑了笑：“这茶你请客。”
“行，我请。”
“我要回家了，不然真死在外面，就成他娘的孤魂野鬼了。”
周平说着，起身看向张重阳又问了句：“你呢？”
“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张重阳沉吟了片刻，仿佛觉得周平今天来这，真是为了给自己收尸……虽然但是，可不得不承认，他也是一片心意，于是想了想补充道：
“别急着死，回头我带酒去看你，咱老哥俩再喝一个。”
“哈哈，干，老子在家等着你的酒。”
目送周平在晴儿的搀扶下走出茶楼，张重阳久久才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有些恍惚了。
似乎，他在那道背影上，看到了自己初到这个世界时的影子。
依稀记得，那不过是七个多月以前，他也是步履蹒跚，暮气沉沉，行将就木。
……
张重阳没有欺瞒周平，他确实还有些事要处理。
便是打探消息。
一个时辰后，张重阳才离开坊市。
经过他的打听，李家那位皓公子确实已经死了，不过蹊跷的是，执法队公布的信息说他是死于妖女之手。
这个消息别说张重阳不相信，李家在平符镇的话事人也不信，甚至就在刚才，还在坊市里与执法人员差点发生冲突，在关键时刻，那位存在感并不高的城主出面把场子镇压了下来。
反倒是那位秦执事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很多散修说他不敢直面李家的怒火，也有人猜测他在昨晚镇压妖女时，自身受了很严重的伤……
人云亦云，真假难辨。
但在张重阳看来，昨晚那位剑斩妖女化身的秦执事，绝非泛泛之辈。
兴许，隐瞒那位皓公子的死因，就是他秦海棠的杰作。
至于目的：或许他与萧三娘认识，且关系很复杂；
或许是这样做比公开真相的好处更大；
前者太过想当然，似乎后者更接近真相……当然了，也不排除还有其他原因。
不管如何，这个结果是张重阳愿意听到的，至少萧三娘的身份目前暴露的风险不高。
是的，就算那位秦执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但他想要在数万人的坊市里把一个改头换面的人查出来，显然难度并不小。
如果他站在秦海棠的位置，既然想要隐瞒真相，肯定就不敢明目张胆的查。
也不值得，为一个打压自己的家族子弟的死，招惹一个藏在暗中的强敌，何必呢？
综上，张重阳觉得萧三娘这颗定时炸弹的危险性大大降温了。
现在的她，顶多是一枚哑弹。
回去时，心情都好了不少。
同一时间，城东，秦府。
刚刚平息了李家与执法队矛盾的城主林洋似带着愠色走了进去。
“秦海棠，你到底想干什么？李皓师弟究竟又是怎么死的？我看过他的尸体，上面有你的痕迹。”
“林城主的意思是，秦某假公济私，杀了你师弟，同时你这位师弟还是李家的嫡系子弟？”
“我没说人是你杀的，但你肯定知道凶手……”
“对啊，我知道，凶手就是那妖女，并且昨晚已经被鬼长老诛灭了，林城主还有什么疑惑么？”
“你这说辞，觉得我会相信？既是妖女所为，你又为何要毁尸灭迹？秦海棠，我猜得出你隐瞒真相的原因……但我这次必须警告你，我，林洋，才是这平符镇的城主。此外，抛开他李皓是李家子弟不说，他还是长春门的内门弟子。”
“我知道，但那又怎样？总之人不是我杀的，你还想污蔑我不成？”
“你……”
林洋自从来到平符镇担任城主，很少真正的动怒，显然这次，他是真的怒了。
见秦海棠对于他的警告浑然不在意，还挑衅自己，他铁青着脸继续道：
“我承认，在这平符镇，你秦海棠确有几分实力，但我长春门一个内门弟子的死，不是你一个小城的执事能够瞒天过海的，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林洋便拂袖而去。
身后，脸色依然古波不惊的秦海棠看着林洋离去的背影，嘴角轻扬，淡淡一笑：
“管家，送客。”
“不用送。”
“也好，林城主慢走。”
“哼~”林洋回头看了一眼，旋即带着满腔怒火离开。
这一局，他乘愠火而来，携盛怒而去，嬴否？
自然是输了。
看着林洋从视线里消失，秦海棠也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玩味和戏谑。
他抬头撇了一眼坊市方向，目光微微眯起，过了良久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不多时，昨晚值守在坊市出入口的那位队长出现在秦府。
“见过秦执事。”
这位队长将刚才在坊市里李家差点与他们执法队发生冲突以及林城主出现调和的经过一五一十的汇报了一遍。
可惜汇报完抬头见这位执事后面不改色，他这内心忐忑不安，立马又低下头。
秦海棠缓了缓神，赐座，上茶，看着这位属下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昨晚，我吩咐你调查的凶手，可有进展？”
队长连忙放下茶杯，正要起身回答，就被秦海棠一个手势压了下来。
“回秦执事，我问过勾栏的主事杨妈妈，她说昨晚服侍李皓的姑娘叫媚娘，三天前刚进的勾栏……”
队长把从杨妈妈那里打听来的有关萧三娘的假身份阐述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查无此人！
这样的结果，秦海棠并不意外。
毕竟对方真要这么好查，也就不用伪装了。
此时队长对他面前的顶头上司进行了察言观色以后，突然头脑一热，就信誓旦旦的保证道：“秦执事放心，只要再给我三天时间，属下必定把凶手找出来。”
秦海棠看了看向自己表‘衷心’的队长，不好打击他的这份热情，只能边哄边解释道：
“行了，既然昨晚上没抓到对方，也就不用再查下去了，免得被李家抓住把柄。”
还有一个理由他没说，即是平白无故给自己招惹一个强敌，属实不智。
“……是。”队长虽还有很多疑惑，却优先选择了遵从命令。
秦海棠满意的点点头。
在他心里，也许这属下的能力确实差了点。
但……
他听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