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张重阳才打了一个盹……
外面，雪已经不下了，憋了一个多月的阳光穿透万里苍穹，投射到大地之上，把皑皑白雪照得闪闪发光。
张重阳虽然在屋子里，也成为了被宠幸的对象。
他在迷迷糊糊中睁开眸子，眯着眼睛与只敢在天窗外窥视自己的那束光照对视了一眼。
一会儿后，他败下阵来。
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同时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
自嘲式的抱怨了一句：‘明明就没用上，居然还是体验了一把纵欲过度的感觉，真不知该找谁说理去。’
“唧唧~”
低头，看着那只也幽幽醒来的兔子，张重阳笑了笑，招呼道：“小兔子，新年好啊！”
“唧唧~”兔子歪着头瞥了他一眼，砸吧砸吧嘴，似乎再问：‘什么时候开饭？’
“……你个小吃货。”
张重阳不再理会这只兔子，他走出厨房，来到内室门口看了一眼，见萧三娘仍然安静的睡在床上，呼吸似比昨晚要均匀了一些，他没进屋去，转身打开门来到了院子里。
井边，张重阳打起一桶水，再次抬头看了一眼那五彩斑斓的阳光，有种脚下踩着冬天，头上顶着夏日的错乱感。
解决完个人卫生，照例把院子里昨晚上下的雪扫到一边，接着打了太极拳……
早饭后，见萧三娘还在昏迷中，张重阳借着白天的光线对她的美貌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但他前世是个理科生，无法将她的五官精准的通过优美之词概括出来，不过想来古代用来形容四大美女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四个词，用在这张脸上，应该也说得过去。
正所谓少年慕艾，中年慕艾，老年……也慕艾。
张重阳并非柳下惠，要说他这一刻没有见色起意，显得过于虚伪，但他绝对没有趁人之危的想法。
昨晚，他选择救下萧三娘确实是一时冲动，但冲动就一点也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不，要是不考虑，就不是他张重阳了。
他清楚，这女人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昨晚在勾栏时，她的目标应该是刺杀李家那位皓公子。
不管成功与否，这件事肯定没完。
这也是张重阳此时看向萧三娘的瞳孔里，目露复杂的原因。
复杂的原因在于，一方面，他希望和萧三娘之间发生点什么，另一方面，他又希望萧三娘醒了后立马离开，免得牵连到自己。
摇摇头，没有下定决心，张重阳选择退出了房间。
他提着剑来到院子里，原本是打算修炼拔剑术的，可是发现自己心不静。
‘罢了，今天不宜修炼~’
张重阳发现自己心不静的原因还是因为担忧。
思来想去，他决定出门打探一下风声。
此时他想到了前世的一句话：恐惧来自于未知。
而他现在的情况就是对消息掌握的不够多，所以容易陷入自我脑补的困境之中。
同一个胡同，周家。
今早，周平从病床上爬起来，不顾晴儿的劝阻，执意要去坊市给自己那位老大哥收尸。
晴儿劝不住，只能跟着一起去，毕竟她还想把自己多年的积蓄找回来呢。
今日坊市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此时他们都围在勾栏外面，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修仙修仙，到底也免不了看热闹的那颗心。
一具具尸体就停放在勾栏门前的台阶上。
这些尸体，要么是勾栏里的妓女，要么是昨晚的嫖客。
放在这，是看看他们有没有亲人朋友认领的，要是一定期限之后，无人认领，执法队也就将他们一起打包处理了。
就像昨晚上处理那些妖女的傀儡一样：大坑一挖，尸体一丢，化尸粉一倒，泥土一盖……完事。
“这位道友，请问昨晚这勾栏发生了何事？咋就死了这么多人哩？”
“听说是那妖女这大半年来用妖术控制了不少修士，昨晚上蛊惑他们发动暴乱，想要趁乱出逃。”
“嘶~竟有此事？还好我当初没有听了某人的鼓动……对了，不知那妖女昨晚下场如何？逃走了没有？”
“自是没有，听说被执法队那位秦执事一剑给斩了，今早有人来坊市，还在入市口捡到了一条狐狸尾巴呢。”
“狐狸尾巴？”
“对啊，这位道友你不知道那妖女的本体是一只九尾妖狐么？”
这时有人看着那一地的尸体怜悯道：“可惜这么多人遭了无妄之灾。”
有人怜悯，自也有人愤世嫉俗：“不过是一群不知廉耻的风尘女子和一群只知寻花问柳的浪荡男人，有何值得悲悯？在我看来，死得好，真希望这勾栏从今以后停业倒闭，再也不要办了。”
有人发现亲人的尸首扑上去痛哭，有人发现是仇人哈哈大笑。
有人为朋友感慨叹息，有人为女儿垂头顿足，有人……
人生百态，万象众生，在这勾栏外面，一一上演。
晴儿搀扶着周平，穿过人群，来到了勾栏之外。
周平开始在那满地的尸体当中，寻找着张重阳的那一具；
晴儿则松开他，准备冲进勾栏里去取回自己的钱，却被守在勾栏门口的执法人员拦了下来。
“站住，干什么？”
“大人，我有钱在里面，我要去把它取出来。”
晴儿激动之下，忘却了这是大庭广众，直接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你是何人？”执法人员故意问道，其实他心里已经猜出了这女子的身份。
“大人，我叫晴儿，是这勾栏里的修女……”
晴儿自爆身份之后，执法人员果然还是没有放她进去：“对不起晴儿姑娘，未得秦执事命令，我等不敢放你进去。”
“而且昨夜勾栏遭到妖女的傀儡洗劫一空，想必你留在里面的钱财也早就没了。”
“不过比起她们。”说到这，这位执法人员指了指地上那些身体冰凉的女尸，继续道：“你昨晚能够逃过一劫，应该感到幸运才是。”
最后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也就是，留在里面的钱，别再想了，那是他们执法队的。
晴儿不甘心，非常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卖艺数十年，‘流’了不知道多少‘鱼羊’血，就为了挣点辛苦钱容易吗？凭什么不给她？
遭遇不公，她情绪上来了，但执法人员面前是讲理的地方吗？
咳咳，有时候也许是，但这一刻，绝对不是。
“哼，别不识好歹。”
执法人员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蕴含盛怒的气势让晴儿的大脑变得清醒了不少。
诚然，她依旧不甘心，不过在一只手的拉扯下，还是悻悻的退了回来。
拉她的手自然正是周平，他一边拉着晴儿往后退，还一边朝着余怒未消的执法人员赔笑道歉。
人群之中，刚出现不久的张重阳正好也见证了这一幕。
说实话，有些替她感到辛酸，虽然这女人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并不好。
“我的钱……我的钱，没了。”
晴儿失魂落魄的看向周平，眼中充满了委屈、不甘、愤怒、无奈，还有一抹绝望。
“嗯，我知道，没了就没了吧，至少人还活着。”
他也只能这般安慰这女人了。
另外，他没有在这满地的尸体里找到张重阳，心里不免生出了一个荒诞的想法：难道说，那老小子还活着？
也就在这时，他似乎注意到人群里有道熟悉的目光，豁然抬头望去，正好与之视线对上。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