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岚道：“你也知道，教廷皇子众多，大部分皇子不是在教廷长大的，他们会在下界地域度过人生的大部分时间。因此，受到的教育良莠不济，还有些人会因为不受看重而心理变态。”
说到变态两个字，顾瑾岚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道：“典型代表是教廷的七皇子，啧，这个人啊……”
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觉得，颇有他爹的风范。”
叶杉不觉得这是夸人的好话，毕竟顾瑾岚从没展现过对教皇的欣赏。
果然，他继续道：“好色就不说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能做到这份上的也太过了。据说，虽然是据说，但多半是真的。他第一个妻子呢，是从下界抢过来的有夫之妇，这位夫人因为极其貌美，后来又被教皇看上了。”
听到这里，叶杉眨眨眼，“这是我能听的吗？”
“听呀。精彩的部分这就来了，这位七皇子敢跟他爹当面叫板，把他夫人带回家了。”
叶杉心想：看来这是真的喜欢吧……嗯，如果没有强抢这回事……
“你是不是以为他这是真的喜欢？”
叶杉抬头看他，“有反转？”
“不算反转吧，过了没几年，他又抢了一个有夫之妇。”
叶杉差点喷出来，“所以，他、他只是喜欢有夫之妇？！”
顾瑾岚耸耸肩，“谁知道，不过他已经娶了三个有夫之妇了。”
他忽然顿了一下，皱眉回忆，“我们一开始说的是什么来着？哦，我想起来了。接着说，这位七皇子算是仗势欺人的典型，我只和他接触过两次，极其自大，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你以后要是见了他，一定得离得远远的。”
叶杉点点头。
顾瑾岚补充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大部分人表面上的礼仪、和气还是会装装的，像七皇子这样的是少数。更多的人，倒不会去欺负人，但是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们看不上下界的人。”
叶杉懂了，“这叫地域歧视。”
顾瑾岚猛地看着他，惊道：“哇，好精准的描述。”
叶杉挥挥手，“没有没有，不是我自己想的词。”
顾瑾岚道：“说到底，有些人只是运气好点，出生起就能背靠大家族，如果把我们放在下界，不一定能比他们做得更好。”
叶杉不以为然，“那又怎么样，你现在已经做得比他们好了。”
顾瑾岚只莞尔一笑。
叶杉便不再继续说了，这没什么好争论的。
而且说实话，叶杉不觉得顾瑾岚这样一个从小生活在中心城的人能对下界有什么真心实意的怜悯。
至少，顾瑾岚刚刚说的话，主角和中心视角依然是中心城，与其说他怜悯下界，不如说只是不愿与他口中的“烂人”为伍。
更何况……怜悯什么的，实在是没用。
叶杉在遗弃地的底层待了十几年，受过很多人的怜悯，也得到了许多帮助，但没有一个帮助来源于这些所谓的“人上人”。
但叶杉无心怪罪于顾瑾岚，因为“下界地域”什么的，与他何干呢？
傍晚，飞马车第一次降落，四人找了一处酒店歇脚。
小顺子看着大厅的显示屏，道：“不巧，只有一间上房了，你们俩要住一间吗？不然就去其他地方看看。”
顾瑾岚一手揽住叶杉的肩，边走边道：“走吧，一晚上罢了，我们凑合一下。”
等进了房间，叶杉转身看着顾瑾岚，“这也叫凑合？”
房间不算华丽，但也简洁大气，床只有一张，但是很大，别说躺两个人，把小顺子和荆玉都叫上也一点儿不会拥挤。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去，夕阳西下，西边的天空被染成了橙红色，热烈却短暂，很快橙色完全被深蓝替代。
叶杉洗完澡出来，看见顾瑾岚又在窗边打坐。
真是毫不意外呢。
他在顾瑾岚身边坐下，尝试今天新学的灵技，是一种治疗灵技，不过只能止痛，治一点皮外伤。
叶杉完整地反复了三次，总算感觉到身上的伤口传来阵阵舒服的凉意。
夜深时分，叶杉准备睡觉了，临上床前问了一句，“你还不睡吗？”
“我打坐。”
“……”
真离谱，这还定什么上房，直接在荒郊野岭露宿不就成了？
但是叶杉不好对别人的生活方式指指点点，再说了，说不定顾瑾岚的做法才是大流。
“哈啊……”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那我先睡了，给你留一半床。”
“好。”
叶杉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但没能安稳睡多久，半夜时骨头隐隐作痛，又烫又酸又麻又痛。
顾瑾岚本在专心打坐，忽然听见了几句哼哼声，他两手结印结束打坐，周身的灵气散尽，恢复了正常的流动。
他走到床边一看，叶杉正皱着眉头，口中逸散出几声隐忍的闷哼。
应该是伤口疼。
顾瑾岚刚在床边坐下，叶杉立刻被惊醒了，两人就这么措不及防地对视了两秒。
顾瑾岚眨了眨眼睛，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想着帮你疗疗伤，没想到吵醒你了。”
叶杉摇摇头，嗓音微哑，“没有，我睡眠浅，本来就喜欢半夜起来。”
叶杉接过药瓶，打开后看见里面是绿色的液体，他耸了耸鼻子，总觉得气味很熟悉。
“这个我好像用过，叫什么来着，寒江雪衣？”
“是它。”
叶杉道:“它有这么多用处呢，上次我的手臂受伤，医师给我用的也是这个。”
他往手里倒了一滴绿色的液体，在手中凝聚了一团灵力，让药水混在灵力中，覆盖全身。
剧烈的寒意过后，不消一分钟，疼痛感变成了柔和的清凉感，酥软麻痛的骨头也有了气力。
舒服之后困意又开始上涌，叶杉躺回去之前又问了一次，“你真的还不睡吗？”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壁灯，映入叶杉睡意朦胧的眼中，头发微乱，半身埋在柔软的被子里，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慵懒的气息。
顾瑾岚看着看着，居然真的有点困了。
但他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一直执着于让我睡觉？”
叶杉更不解，“大半夜的为什么不睡觉？”
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叶杉先败下阵来，“原来修者真的不需要睡觉吗？”
顾瑾岚笑起来，“不，睡吧。”
顾瑾岚换了一件单薄的睡袍，钻进被窝的时候感受到叶杉在被子上留下的余温，顿时感觉浑身难受。
从小到大，他从没和别人一起趟过一张床，更别说盖同一床被子了……
顾瑾岚身上起了一阵阵的鸡皮疙瘩，耳朵全都红了，整个人像一条僵直的死鱼。
实际上，叶杉也不太好受，他只和冥明一起睡过，而且家里再穷也有两床被子盖。
直到冥明第一次来月经，她的男女意识一夜之间全觉醒了，又买了一站床，于是两人就这么分开睡了。
过去五六年，叶杉早就不习惯这回事了，心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完了，这下是睡不着了。
干闭眼半天，顾瑾岚实在受不了了，故作自然地翻了个身，离叶杉远了许多。
他悄悄地呼出一口气，总算是好受多了。
既然如此，叶杉便也坦然地转了身，没过一会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