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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年的暮春三月,皆是帝王泰山封禅的好时机。

明德元年,大璟朝的新皇帝姬云凉心血来潮想去泰山封禅。

于是在他精心准备了一个月后,便带着二子一女和亲近的臣子,身后跟着文武百官,一行人浩浩荡荡向泰山出发。

此刻的他坐在明黄色伞盖中,驾着六乘的马,享受天子仪仗。

“谢卿,可知朕为何选中泰山来祭祀天地?”姬云凉觉得一路乘车有些无聊,便看向随行谢炎生。

而谢炎生此刻正在思想开小差:是否是运气太好的缘故?今时的他不同往日,西境王一朝登大位,他作为从龙之臣,有了拥立新皇之功,在古代就是新兴的贵族。

他再看向身后长长的百官队伍,有多少人没有自己的好运气....他默默随行在姬云凉的车架中。

“谢卿,可听见朕唤你?”坐在华盖中的姬云凉再次问道,他今日穿着玄黑的帝王冕服,魁梧的身躯将朝服撑起,头戴十二珠冠冕,看着威严霸气。

冷不防被点名,谢炎生终于回过神来道:“臣在,不知陛下唤臣何事?”

姬云凉此时捋了捋长须,显得迟疑,他问道:“朕起事如此顺利,未免有些担心,恐为天下人耻笑说朕是篡逆之人。”

二十年的夙愿一朝成真,他今日龙袍加身,想到这,他又满不在乎道:“就算天下人耻笑那又如何?朕已年过四十,还怕他们不成?这皇位二十年前本就该是朕的,父皇那时偏心未立朕为太子,今天朕终于用自己的方式拿回了它。”

他说起夺位这件事,满脸的骄傲,虽然自己已不再年轻,皱纹渐渐显出,须发也渐白,可是对于皇位的野心却随着年龄与日俱增。

“陛下勿忧,此事不难,臣早已写好禅位诏书。少时,只要陛下登上受禅台接受废帝的禅让,群臣自会敬服。如此一来,陛下是受禅称帝,名正言顺,何来篡位之说?”谢炎生缓缓道来。

“有谢卿在,朕无忧矣。”明德帝笑道,他显得意气风发。

而随行在百官中的何少青却嫉恨地看着出风头的谢炎生,他眼珠一转,小跑至明德帝身前进言道:“陛下,臣以为谢大人所言之计亦有不妥之处。”

“有何不妥?”谢炎生反唇相讥,他很讨厌一直和自己作对的何少青,所以对他也没有好脸色。

“哼,陛下乃我朝唯一的天子,俗话说,朝廷不可二龙腾空。废帝既然肯禅让,那么就该在他禅位后,杀掉他,以绝后患。”何少青也不遑多让,和谢炎生争执道。

“何大人此言差矣,何以出此毒计?废帝在位九年,并无过错,若杀了他,岂不坐实了篡逆的罪名?何苦落天下人口实?”谢炎生据理力争,他很想保住姬云庆的一条性命,毕竟他也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那孩子从出生起就做了傀儡天子,命运一如清末的废帝溥仪一般多灾多难,末代皇帝皆是身不由己之人。

“恐谢大人一时妇人之见,害了我主。倘若废帝再起反心,我主的江山岂能坐稳?”何少青也不相让。

“罢了,二位爱卿皆是朕的肱骨之臣,何必为此区区小事争吵不休呢?”明德帝姬云凉笑道,“不如就此握手言和。”说罢他拉起二人的手握住。

碍于皇帝的面子,谢炎生与何少青不得不双手相握,只是何少青则趁此使坏,本来他乃一习武之人,力气本就比谢炎生这样的书生大,此时的他故意大力握住谢炎生的手不放,再使上九分的力气,瞬间,谢炎生就感到手掌一阵剧痛,虎口那里几乎要被此人捏碎,他心里憋着疼,面上不动声色,皇帝面前绝不能御前失仪,这一点他还是知道了,明知道何少青故意为之,他还是保持风度的微笑。

待到皇帝命二人松开手,谢炎生才冷冷剐了何少青一眼。谁知那何少青却得意一笑,这次让姓谢的吃点苦头,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和自己抢小郡主?

不多时,一行人已至受禅台,此时九岁的姬云庆已在风中恭候多时。

随着明德帝一步一步的登上长阶,姬云庆也越来越慌张。

待到明德帝行至废帝面前时,他只是轻飘飘地看了自己兄弟一眼,后者就双腿发软,唯恐性命不保。

见此情景,姬云凉哈哈大笑,废帝果然胆小,倒也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待到乐官奏响编钟,明德帝看着台下的站着的文武百官,而后眼神一凛。

谢炎生立刻会意,便对着百官大声喊道:“百官恭迎大璟明德皇帝陛下,行礼!”

台下的群臣闻言皆拜,随着他们的三叩三拜毕,谢炎生才不慌不忙地拿出圣旨对着台下群臣宣读道:“ 孝景皇帝,早弃臣民,元贞皇帝承嗣,海内仰望。而帝天资轻佻,威仪不恪,居丧慢惰,否德既彰,有忝大位,三纲之道,天地之纪,毋乃有阙?摄政王云凉,圣德伟懋,规矩肃然,居丧哀戚,言不以邪,休声美誉,天下所闻,宜承洪业,为万世统。兹废皇帝为毗陵王,皇太后还政。请奉摄政王为明德皇帝,应天顺人,以慰生灵之望。——明德元年三月宣。”

随着圣旨落下,群臣皆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再度跪拜。

姬云凉俯瞰众生,看着群臣跪在自己脚下,不由得放肆大笑。

此时,在群臣中不起眼的某个角落,有一位身穿青色官服的中年男人也在默默跪拜,他叹气道:国家动荡,值此之际江山易主,是好事吗?

却说谢伯年本在江州赋闲多年,今岁忽得一旨诏书命他去京都参加新皇的登基大典,他连新皇是谁都不知道,就被官差“请”来了京都,然而谢家的汝南伯爵位只能让他立于百官的角落。

见圣旨宣读完毕,他立刻将头低下,连大气都不敢喘,这种关键时刻决不能御前失仪,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

好死不死,此刻一旁的同僚张简之却捅了捅他的胳膊道:“曜之兄,我看台上的读圣旨那人怎么长得像你儿子?”

“简之,你莫要拿我取笑了,你明知道我家里的儿子他...,唉,不说了,我还等着参加完登基大典好平安回到江州呢。”谢伯年唉声叹气道。

“哦,那你家那个傻儿子到底去哪了?”张简之不死心道,他也是清河郡的官员,和谢伯年同朝为官多年,自然见过谢家那个傻少爷,只是凭他的感觉来说,台上那人样貌和谢炎生相似,气质确实不同,应该不可能是谢炎生吧。

“犬子他...”说起消失的儿子,谢伯年愁容满面“七年前,犬子求学于江州学文馆,谁知一出清河郡,他的马车就被强盗打劫,奴仆回报说少爷凭空消失了。彼时我正在京都参加太后娘娘的寿宴,获闻此事,昼夜兼程地赶回家。可是犬子他...他..怎么也找不到了,就像是整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说起失踪的儿子,谢伯年潸然泪下,早知道就不逼儿子去学习了,惟愿他像以前那样一直傻下去多好啊,至少人还在他身边。

“唉,那后来呢?你找回儿子了吗?”张简之追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这七年来,我也曾派人到处寻找,可找遍了整个南方六郡,皆无果。我那大女儿芷君也因为弄丢了唯一的弟弟,每每想起此事,自责不已。故已于三年前出家了。”谈起家里的变故,谢伯年心灰意冷,他此生已无指望,只愿在家乡江州养老,以了此残生。

其实他很讨厌京都,要不是因为当年去了京都,没有在家里照顾好儿子,儿子他也不会走失。

“那还真是惨。”张简之听罢也叹气道。

与此同时的封禅台上,新晋的明德皇帝姬云凉正在分封参与此次政变的功臣。

“朕初登大位,赖二位爱卿也。”姬云凉的声音充满威严,“着封原王府太常寺卿谢炎生为武乡侯,原王府参军何少青为劝进侯。汝二人同为朕的社稷之臣,务要恪尽职守,尽臣工之责。”

“臣等谢恩。”二人异口同声道。

其实谢炎生感到压力山大,突然从西境家臣一跃成为朝廷京官,这样身份的转变他还不适应。

而何少青则志得意满,加官进爵是他毕生所求,只是他还想着迎娶丹阳郡主,也许现在该称呼姬凌波为丹阳公主。

果然,大封功臣之后,明德帝开始册封自己的子嗣,封皇长子为义阳王,皇三子为南阳王,二皇女为丹阳公主。

而受禅台下的谢伯年显愣愣的,他好似听见了新晋的武乡侯名字是唤作谢炎生...,是吧是吧?他应该没有听错吧,难道他真是自己消失已久的儿子?

“不,不,这不可能,我的儿子什么样我心里最清楚,他没那么大的本事。”谢伯年摇摇脑袋,企图摇晃掉这个荒唐的想法?

可是他偏偏又不死心地抬头望向那人,只见其玉树临风,有文弱优雅。

就在谢伯年心砰砰跳时,偏偏张简之开口道:“曜之兄,台上那人也叫做做谢炎生,我看一定是你儿子,他不仅没死,还发达了,这下你可有福气了。”

“这...也许吧。”谢伯年心里的希望复苏,也许的确儿子没有死,也许站在高台上的武乡侯就是他谢伯年的儿子,若是,那上天可真是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受禅台上,谢炎生心里有些埋怨,这登基仪式举行了一早上,他都快饿死了。

还好,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明德帝宣布百官退散的声音,可是接下来偏偏是举行百官宴会,他又不能大吃特吃。

太极殿内,在美貌的歌女们的轻歌曼舞中,明德帝坐在首位,他的左边坐着文官,右边坐着武将。

“启奏父皇,儿身体不适,请父皇恩准儿子告退。”姬凌霄坐着轮椅,咳嗽道。

“朕准了。”姬云凉向大投去一阵厌恶的目光,如此美妙的歌舞,他却扫兴。

而姬凌云见大哥不受重视,更加得意忘形,只见他起身邀功道:“父皇今日登基大典,孩儿有贺礼相送。”

“哦?我儿有何物?”姬云凉喜上眉梢,赞赏地看向小儿子。

百官见这样的局面,心里明白太子之位花落谁家未可知?已经暗戳戳地站队义阳王党和南阳王党。

“父皇请看台上。”姬云凉拍手道,那里已然搭起了戏台。

从那戏台上走出一位俏郎君,他唱念做打,扮做武生,此人居然是何少青。

此刻的何少青翻了几个跟斗,花招尽显。

明德帝看得津津有味,戏曲表演正和他意,没想到小儿子如此善解他的意思。

而戏台上的何少青一开嗓:“保汉家两代重臣…”原来唱的是失空斩,更是惊艳众人,百官无不拍手叫好。

何少青看着众人为自己喝彩,心里畅快极了,他特地苦练戏曲,只为一人,至于为谁?他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戏台下的姬凌波。

而感受到炽热目光的姬凌波则回望了他,她那眼神不带一丝温柔的情绪,冷艳至极,只一眼,就像爱神丘比特之箭狠狠射中他,片刻间,何少青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叫黯然销魂,他陷得更深了:“我的小公主,我何少青发誓此生一定要得到你。”

台上的明争暗斗都影响不了谢炎生半分,他现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只想回家吃饭。

他的耳边充斥着百官的贺词之声:陛下,封侯非臣愿,臣但愿做一忠臣,辅佐陛下,为百姓分忧,报效动荡的大璟国云云,这样虚伪的说辞他耳朵已起茧。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双眼睛慈爱地盯着他。

谢伯年坐在最末座,这使他方便观察皇帝座下那人是否是他的儿子,是了,他不会看错,虽然他的相貌有些变化,言谈举止也不似从前,可是那轮廓的确是炎生。

那种血浓于水的感觉袭来,谢伯年几乎流泪,上天待他不薄,他的亲生骨肉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