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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岁初,明德帝登位已两载。

很显然,他没能给天下交出一个好成绩,先是流民之乱屡平不止,反而越来越声势浩大,再者,皇帝整日里美人相伴,不理朝政,南疆和悲凉的割据势力日益强大,大璟百姓们翘首以待的明君期望终究是落空了。

明德二年,岁在丙辰,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京郊的扶风王府门前,从马车上现出一位身穿蟒袍的阴柔男子,正是宫廷总管长康,他此次是代表明德帝前来宣读圣旨 。

而扶风王府的庭院内,扶风王姬云伦正穿着一袭道袍,在练着五禽戏,他看起来约莫有三十多岁,是个和蔼的中年儒生模样。

他正在模仿虎戏的动作时,就听见下人们来报,说是宫里的大总管长康公公来了,他不为所动,一个阉人而已,他很讨厌太监这般非男非女的物种。

长康已经携圣旨至庭院前,见扶风王正在晨练,他毫不留情地打断道:“大王,陛下有谕旨在此!”

扶风王只是就地撩起道袍象征性地下跪道:“谨遵圣谕。”

长康见他懒洋洋,心知他不喜自己,便心里默默道:“这般瞧不起阉人,等会有你哭的。”而后徐徐展开明黄色的圣旨,正色道:“大璟皇帝圣谕,着扶风王姬云伦之女文瑞郡主姬蕙卿前往北凉和亲,择日出发,不得有误。”

等到长康念完圣旨,扶风王姬云伦半响也没有起身,他瘫坐在地,一脸不可置信地样子:真想不到明德帝会将和亲公主的主意打到他的头上,想当初他听闻皇兄河间王起事,不仅西境军到扶风地界时他刻意放行,还赠与干粮盘缠。

谁知老贼登位之后,不仅不念他这个同胞兄弟的半分好处,还想过河拆桥,想送他的女儿去和亲?他可就蕙卿一个宝贝女儿,决不能送她去那北凉苦寒之地。

听说那羌人嗜血,他好好的一个女儿送过去,肯定会被蛮族摧残,再者,谁知道女儿一去此生与他这个老父亲还能不能再相见?

此刻的他脑瓜子嗡嗡的,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必须马上将女儿嫁出去,哪怕那人是个小吏,也比有一个蛮族女婿强!

长康见扶风王直愣愣的跪着,一句话不说,不耐烦道:“大王莫不是不愿意?这可是圣上对大王莫大的恩赐。大王也不想想,文瑞郡主成为和亲公主后,品级更升一阶为文瑞公主,再者,待到公主出嫁时,陛下承诺以京郊三年的赋税赠与她嫁妆,再辅以武乡侯谢炎生一路护送,可谓是风光之极。”

长康一边笑一边劝说扶风王,只是那笑中带了几分嘲讽。

扶风王也不是吃素的,只是回嘴道:“哼,这福气寡人承受不来!”

“我乃奉诏前来传旨的钦差,还望大王慎言!”长康不甘示弱地回击道。

“你!”扶风王气极,又想到现在还不是和皇帝作对的好时机,只得忍气吞声地接旨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天知道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念出这几个字。

长康见挫败了扶风王的锐气,这才趾高气扬地挥袖离开了。

待到长康走后,扶风王姬云伦便抡起拳头狠狠地砸向庭院中的古树,他堂堂一个大璟王爷竟然要受阉人的气?

想到气还未消,他便气冲冲地将自己关进书房临摹王羲之的书法,以求静心。

与此同时的王府门口,一位少年僧人看着眼前的朱门阔府,好似下定某种决心一般,上前叩门。

不一会儿,一位小厮便探出一个脑袋,灵澈见状,双手合十行礼。

那小厮见他穿着破烂袈裟,以为他是游僧,便好心提醒道:“小师父,你往上边看,看门口那块匾写着扶风王府四个大字,这儿不是你化缘的地方。”他说罢就要关门。

灵澈却急忙阻止了他道:“施主误会了,小僧非为化缘而来,小僧行至宝地是来见昔日的一位故人。”

小厮疑惑地摸摸头。

见小厮还是不明白,灵澈索性道:“小僧所言的这位故人正是你家大王姬云伦。”

“大胆,竟敢直呼我主的名讳?再说了,大王怎么可能认识你这么个穷酸和尚?”那小厮反驳道,立即就要生气的合上府门。

灵澈再次拦住了他,这次他很认真地介绍自己:“烦请施主通报一声,就说故人封子彝已至,为何明公避而不见?”

小厮见他说的一脸郑重,便将信将疑地跑去报信,待到行至书房门口,立刻小心翼翼道:“禀大王,门外有一个野和尚想见您。”

扶风王姬云伦此刻正值心烦意乱之际,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道:“不见不见!寡人谁都不见!”

那小厮听罢,才弱弱地补了一句道:“他说他叫封子彝,是大王昔日的故交。”

听到这个名字,扶风王心神一凛道:“等会儿,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封子彝。”小厮又重复了一便。

扶风王想起儿时在皇宫中做皇子时,那时父皇尚在,天下承平日久,父皇想喝西域的美酒,宫中便有一位唤作封子彝的少年郎自请离京去西域为父皇寻找美酒,一去便是二十年再无音讯,想不到此人竟做了和尚。

扶风王摸着胡须,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思绪将他拉回了现实,他当即决定出门一见。

待到走出府外后,他只见到一位年轻的小和尚,便问道:“小和尚,你师父在何处?”

谁知那人却但笑不语,只是眼神复杂地看向他。

扶风王再细细端详那小僧人的相貌,竟然和二十年前的封子彝相差无几。

他大呼:“难道你就是封子彝?莫非你会妖术,二十年了,你的相貌竟无一点变化?”

那僧人点点头,笑道:“是也不是。说我是凡,我非凡。道我是佛,又非佛。无佛既有佛,是凡却非凡。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似真似假,一假一真。在家出家,出家在家,凭的是一颗心。封子彝已经消失在了西域中,贫僧法号灵澈上人。”

“然也,上人言之有理,只是不知上人来此究竟所谓何事?”扶风王疑惑道,他并不关心封子彝的经历,他脑中充满了对女儿即将要被和亲的担忧。

“来此收徒。”灵澈淡淡道。

“哦?”扶风王心中一凛,莫非此人是想让蕙卿出家避祸,其实,如此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灵澈上人能察觉到老友的心中所想,笑道:“善哉!就是大王所想的那样。”

“这...我要问过我女儿她愿不愿意。”扶风王踌躇道,事关女儿的未来,他忘记自称寡人。

“如此,烦请大王带贫僧去见见我那徒儿吧。”听到灵澈已经自然地称呼他女儿为徒儿,扶风王不由得苦笑。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一座亭子里,有一年轻女子对着满园春色作诗。

此刻的姬蕙卿咬着笔头,琢磨着如何遣词造句,倒也娇憨可爱。

她看着宣纸上墨迹未干的诗句:昨夜月隐忽起风,江上寂寥渔火空。卧船辞雨听鸣虫,应是绿意晓声浓。不觉莞尔一笑。

扶风王一见到女儿,什么烦恼都忘却了,慈祥道:“原来王儿还会作诗。”

见父亲前来,姬蕙卿笑着起身行礼道:“父王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寡人没事就不来看看你吗?”姬云伦笑眯眯地,对待小棉袄他耐心斐然。

此时一个声音响起,打破了父女间的温馨,只听灵澈叹道:“郡主的这首诗美则美矣,毫无新意,依贫僧看来不妥。”

姬蕙卿这才发现父亲身后还跟着一位布衣小老和尚,一见他一副评头论足的样子,姬蕙卿就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有什么不妥?你一个和尚懂什么诗词?”

“小孩子家说话不知轻重,还请上人见谅。”姬云伦见女儿出言不逊,急忙为她挽尊,他还想让女儿暂入佛门避祸呢,要是惹恼了灵澈上人,他不收徒了怎么办?

转而他又对女儿训斥道:“王儿,此乃寡人的好友的灵澈上人,不可无礼!”

姬蕙卿见父亲朝他发火,只是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肯说。

灵澈笑道:“适才小僧道郡主的诗不妥,是因这首五言绝句的诗眼不妥。小僧也有一诗,其言:应是绿意晓声浓,闲拨暮鼓捣晨钟。野鹤啼暤归于寂,再探青山性转空。”

“妙极,妙极。你是说应是绿意晓声浓应放在绝句的开端做诗眼?”姬蕙卿见有人懂她的诗,不由得来了兴致。

正当灵澈还想和未来的徒弟多说几句时,就听见扶风王咳嗽了几声,沉着声音道:“王儿,其实寡人是来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今日寡人接到圣旨,皇帝老贼竟然命你去和亲。”

扶风王面对不谙世事的女儿不得不表面来意。

听罢此言,姬蕙卿瞬间变色道:“皇帝想让我去和亲?”

扶风王忙解释道:“不不不,是去给北凉羌奴做正宫的皇后,不过就算是当正宫的皇后,寡人也舍不得王儿以身饲虎。这位灵澈上人就是来解救王儿的,你要随他出家,越快越好。皇帝老儿那边,寡人自有方法应付。”扶风王沉思着。

见姬蕙卿不发一言,他叹了口气,任谁都不能接受余生和和青灯古佛为伴,尤其是女儿还那么小,她怎受得了寺庙里苦日子?

就在扶风王几乎要反悔间,意料之外的声音响起,姬蕙卿居然自然地接受了要出家的事实,其实她对佛寺有一种隐隐的亲近。

见姬蕙卿孺子可教,灵澈笑道:“从今以后,你就叫妙善,可随我走遍山川,带发修行。”

随着姬蕙卿闭上双眼,转眼间,她已随着灵澈上人如风一般消失不见了。

徒留扶风王呆呆地立着,他眼底似有泪花,泪眼朦胧间他看见天空中飘下一张字条,上道:“待三年期满,可至清河寒山寺接回她来。”

扶风王看着字条上灵澈上人的字迹,激动地抹抹眼泪,王儿你一定要等寡人。

安排妥当了女儿,扶风王暗暗咬牙,他决心要干一件大事。

且说太极殿内,长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扯着明德帝的袖子哭诉道道:“陛下,不是奴才多嘴,扶风王着实可恨!他那般瞧不起奴才,焉知不是轻视陛下您?”

“他真是那么说的?”明德帝皱着眉头,原来长康将扶风王接旨时的一言一行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说他如何如何不敬圣旨。

“奴才听得千真万确,王爷还说要找您算账呢!文瑞郡主您动不得,否则就要动摇您的江山!”长康继续添油加醋地抹黑姬云伦。

“黄须小弟岂敢如此!”明德帝气愤地推掉桌案上的奏折,“改日朕一定要召他进宫问罪!”

与此同时的慈宁宫内,有一略显肥胖的中年男子正毕恭毕敬地侍立廊下。

萧观音冷眼瞧着堂下唯唯诺诺的萧瑀,计上心头。

见皇太后不说话,只是一味的摸着指甲,眼皮子也没抬一下,萧瑀有点害怕,于是大着胆子问道:“不知娘娘急着召微臣所为何事?”

萧观音却虚假笑道:“叫娘娘怪生分的,怎么说哀家也算是你的堂姐,你不如就像翎弟那样唤我一声姐姐吧。”

“臣惶恐,臣区区庸人,怎敢和镇南王相比较?”萧瑀听罢冷汗直流,他素来是萧氏一族不受重视的庶子,因着自己的父亲萧近水和萧氏一族的族长萧远山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才在宫里谋了个黄门郎的差事,奈何父亲是庶出,连带着自己亦是从小受尽白眼。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既然是自家兄弟,哀家就有话直说了。”萧观音眼神轻蔑地看向他,还算他有自知之明,知道比不上翎弟。

“不知娘娘有何吩咐,只要臣能做到,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萧瑀听罢连忙下跪表忠心。

“你近前来。”萧观音嘘了一声,她眼底带着一丝狠厉。

萧瑀会意,连忙提着衣摆小步跑向上座,他今日穿着宽袍大袖,行动本就不便。

一番耳语过后,萧瑀接收着脑海里的信息,迟疑道:“此事若败露,我萧氏一族可是灭族的重罪。”

见他不愿意,萧观音鄙夷道:“庶子生的庶子果真眼界短浅!这天子他姬家当的我萧家就当不得?”

萧瑀默然。

见他仍然犹豫,萧观音催促道:“怎么?还是不愿意?你可得为你的父亲想想,我那叔父一把年纪,你也不想看见他的尸体吧?”

说起这位庶出的叔父萧近水,萧观音冷冷一笑,那笑容好似在说:捏死他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好,我答应你!”萧瑀无奈道,他本就是极重孝道之人,看来萧太后的贼船他是不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