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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护家园养蚕女施展本领 报主人十寒士卖弄法宝

炽弥兮想要射下投霜鹘,岂料被十女子中最低调的之萍风轻松地将金鈚箭接去,回手抛了回来。炽弥兮本能地去接,却发现箭身之上沾了荧光粉末,脑子里面闪出一样东西——阴陵鬼火,忙缩回了手,推开自己儿子,并向周围的人大喊:“快躲开!”

话音未落,那箭射在地上,粉末接触了湿度较大的地面,立刻窜出火苗。未及充分燃烧,箭身猛地爆炸开来,一时间火星四溅。这些火星子又细又密,且不是寻常的火星,一迸即散,一散即灭的。细小的火星,沾到什么可燃物上就能把它引燃,引燃之后,怎么扑也扑不灭。一个杀手腿上沾了星点鬼火,炽弥兮为了救他,直接从他腿上削下一片皮肉来,才算把火从他身上取走。

那肉皮在烈火之中被烤得滋滋冒油,很快烧成一块小小的焦炭,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肉香和焦糊味。那杀手大腿鲜血直流,慑于炽弥兮的威严,咬牙不敢吭一声。

看着惊骇的众人,之萍风二人哈哈大笑,降下了投霜鹘。

二人搀扶着贠妈妈,在炽弥兮眼前站定,杀手们迅速将三人围在中间。

贠妈妈环视了一周,冷笑道:“吆,这么快就来帮手了。你还真是处心积虑,计划周全啊。不过,只这么几个货色,就想夺嚣家的产业吗?”

贠妈妈看着是个蝎蝎蛰蛰的老婆子,没有什么心眼,实则城府极深。在与炽弥兮一伙人打交道的过程中,一直拿捏着自己强弱程度,引导着炽弥兮一步一步把手中的牌打出来,等到炽弥兮调动出来自己的大部队,贠妈妈还是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与炽弥兮动手时,她已经探知了炽弥兮的功力有多少。将炽弥兮困住,她的同党必然倾巢而出,解救首领,如此便可一网打尽,不留后患了。

除恶务尽,留下一点点火星子,都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这小子,就是你儿子吧?年纪轻轻,就心狠手辣的,都是你的好教啊。”贠妈妈乜斜了一眼,扶着炽弥兮的愍效山。

炽弥兮化名禤嬷嬷,与贠妈妈共事近二十年,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婆子为人简单的紧,第一照面就能看透了,即便跟她打交道,也不露破绽出来,但你用深心对付她,她表面上傻乎乎的,但却能恰巧出现些失误,将你的招数接化发咯,还叫你吃个哑巴亏。她依旧是傻傻愣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前炽弥兮觉得这是巧合,如今看来,她一直在装傻,她的水有多深,自己现在还真没有底。

听贠妈妈发话讥讽自己,炽弥兮不能在手下跟前挫锐气,定要反唇相讥:“我儿子心不心狠关你什么事?我总归是有儿子的,强于你一辈子无儿无女,寄人篱下,与人做奴,还做的如此起劲,你最后能落下个什么?……嚣家现在已经没人了,明日不免树倒猢狲散,我劝你好好思量思量。你要肯放手,我可给你两万两白银,你也能留着性命安稳养老,不比你在这里为奴强上百倍?”

“哼!”贠妈妈都不想正眼看她,“你当世上都是你一样没有心肠的人么?人生在世,岂能只为了荣华富贵?就是畜类也知道知恩图报,我老婆子既受老夫人活命之恩,又蒙嚣家养身之惠,便是粉身碎骨、终身为奴也难报答,这才是为人本分。怎么能为了区区两万两,连人也不做了?你想用几个臭钱打动我,简直是痴人说梦!更何况大小姐,二小姐都在,什么叫没有人了?待我先灭了你的喽啰,再拿你在大小姐面前问罪!”贠妈妈怒不可遏,推开扶着她的瑞之二人,半蹲下身,翻转手臂,双手箕张,往上作抬举之状。她面目忽地变得狰狞,短胖的小手骨节毕现,胖圆的脸上竟蹦起道道青筋,昏黄的眼白上,根根血丝侵入瞳仁,一种低沉骇人的吼声从她胸膛里发出:“呺——,呺——,呺——”

被杀手们砍得七零八落的榄枫树,接绝续断,迅速勾连成一片,将炽弥兮母子及周边卫士围困其中,然后迅速合拢,势要绞杀当场。

忽地空中一声断喝:“老虔婆,休要猖狂,你敢伤我主人半分毫毛,我江郎山十寒士必定踏平你们嚣家!”

贠妈妈心中一惊:“怎地?他们还有人马?”寻声望去,不知何时周围的榄枫树上出现了形容怪异的十个人来。

说话的是里面一个黑瘦的驼子,他身材矮小干瘪,声音却响亮尖细,身穿褐麻短衣,打着赤脚,背上背着一个大口袋,几乎是他身高的一半,里面鼓鼓囊囊的,看似十分沉重,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说话时,他将口袋放在树杈上,从里面掏出一把白色的颗粒洒下,落在榄枫树枝上。榄枫树枝似极畏惧这些白色颗粒。颗粒所到之处,榄枫树纷纷躲避。见自己的东西有效,驼子不免心中得意,将一把把颗粒尽情抛洒出去。

任凭贠妈妈如何指挥,那榄枫树也不肯再靠近白色颗粒撒下的地方半步,贠妈妈大骇这是怎么肥事?

话讲到这里,咱们不得不插一嘴,解释一下。

此十人是炽弥兮的特种部队,是她花了十几年时间攒起来的精英战团——江郎山十寒士!

是炽弥兮这几年行走江湖搜揽的奇能异士。若是详细查纠,这些人本事的来历,都与冠豸山分流有些瓜葛。当年分出去的小流派逐渐淹没尘世,但是零星的本事不经血缘地一代代传了下来,有些本事还获得了极大的发展,但没有了法脉,失去了宗本,这些本事逐渐脱离了原先的发展方向,衍生出自己的一套玩意儿来,正派的人叫他们旁门左道,但却不可小觑。实践永远是最有活力的,在实践中创造出来的东西,有着强大的威力,甚至不输那些正派本领。所谓的正宗根本,某种程度上是一部分人为了垄断利益而认为创造出来的概念罢了,在实际中,谁好用,谁能击败别人,谁就是正宗。

这些寒士流落民间,虽然身怀异能,却连口饭都混不上,正派人士仗着自己的组织,垄断着各种优质资源,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对于他们是不屑一顾的。但炽弥兮并非正派出身,她不管那些面子上的事,只看个人的能力大小,只要有过人之能,可以为我所用,你以前混的好不好,我一律不问,只要给我把差事办好了,自有好处。

炽弥兮用人也不勉强谁必须具备哪些基本素质,必须做某事,只用人之长,不责人所短。每一个任务明码标价,谁能做,谁就领了号牌去做,完成任务凭牌领赏。

这些寒士被世间规则拘束太久,拼尽全力谋求富贵不成,想某口饭吃也变得艰难时,遇上这样的主子,自然人人踊跃,个个用命。炽弥兮择选其中能力卓越者组成了十寒士团队,以榖州城附近的江郎山为根据地,建立寒士林,秘密发展。为何炽弥兮这几年生意越做越顺,皆有十寒士之力也。

这十寒士虽然人人平等,也有个首领,叫鸭金鹅,是个极为神秘的人,平日里做朝奉打扮,头戴鸭尾巾,常年穿一身藏青色烧碱印团寿花的绉绸长袍,脸皮蜡黄,面目僵硬,一无表情,似乎是带着人皮面具,从来未见他出手,不知炽弥兮为何选他做首领。只其他几人仿佛对他很是畏惧,不敢轻易跟他说话,生怕得罪了他。

老二叫乞买章,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为人极轻飘浮动,好卖弄学问,五冬六夏扇子不离手,摇头晃脑的,叫人生厌。不过在鸭金鹅在场的时候,他就收敛许多。他满身穷酸气,一袭襕衫穿了十几年,袖口后肘都起搭撒了,不得以找了近色的布镶了补丁。就这样,每天还得端着架子,迈着方步,口中念念有词,背着圣贤书,不过他也有好东西,左手腕上系着一枚鸡血石印章,这枚印章颜色鲜红,八成鸡血,鲜凝厚重,天然纹样,如万里江山,方寸之间,又见恢弘之景,章头精工雕刻一只扭头狮子,是世所罕见的鸡血绝品,绝非常人可以拥有。

这是乞秀才祖上所留唯一财产,乞秀才每每带在身边。倒不是他牢记祖先基业,用以自励,而是欲凭此物自显而已。与人交往之时,桌席之上,不经意于袖口,亮出一抹艳红,惊骇四座,他再拿出来炫耀吹嘘一番身世家业,引得众人艳羡赞叹唏嘘,他再洋洋得意,睥睨八方,小心翼翼地把印章笼在袖中。后因此事,得罪于权贵,欲谋夺此物,搞的家破人亡,被炽弥兮救下,竟激发出异能,在其麾下效命。

老三叫陃百岁,原是富裕人家独子,后生恶疾,四处求医,却迁延数年不愈,最后竟将父母家财消耗一空。二老卖尽田园,难免贫病而终,邴百岁

老四是个女的,原是个弃婴,没有名姓。她养父丁铁匠是个光棍子,在水沟里捡着她,把她拉扯大,也没有给她起名字。丁铁匠生性少言寡语,平时呼唤她,就叫她“哎”,连个丫头二字都不叫。等她稍微大一些了,也拿她当小子使唤,叫她推风匣、背煤炭、打铁器。人家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整日里做这些腌臜活,体力活,熬炼地她面皮红里透黑,身材膀大腰圆,人家小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得十指纤纤,如剥春葱。她倒好,手伸出来,倒有蒲扇大小,十根手指头跟小棒槌相仿,掌心老茧堆叠,手背皴裂嶙峋,手上的灰锈,永久也洗不干净,手指甲缝的老泥抠出来也得有一小把,哪有个女人的样子!谁敢娶这样的女子?

丁铁匠年纪大了,活自己干不动了,也不想她嫁出去,少了个免费的劳动力,就这么拖着她一直到三十多岁,丁铁匠死了,她才得脱身。炽弥兮看她孤苦,将她收在门下,她力大无穷,行动敏捷,善使一把铁匠大锤,做事干净利索,绝不拖泥带水。炽弥兮逐渐拔擢她进入十寒士,自此她以排行为名,才有人称呼她为丁四姐。后炽弥兮撮合她和风流浪子任九郎结为夫妻,他们两个过得还挺好,只是一直未能有子嗣,也是憾事一件。

老五是咸遗之,就是前番那个黑瘦的驼子,原是碶门盐场的盐猴子,但他心眼活,不甘心当一辈子苦力,暗中倒卖私盐,与炽弥兮结识,颇有私交。听闻炽弥兮的宏图大业,决定依附于她。咸遗之深谙制盐之法,能制上等的绛雪贡盐,也能从海水中分离出种种药物,今天他背来的就是赤甲毒盐,是草木克星,所撒之处,尽成童地。刀矢之物,虽然可以砍伤枝干,但留根须还在,还能另行生发。这毒盐一旦接触,便顺着疏导组织,传遍全身,不出片刻,便全株死亡。榄枫树是活树,皆有性情,望见此物,便觳觫辵辵,不敢靠近。

老六是纪八尺,不是因为他身高八尺,而是他善用一条八尺长的铁锁链而得名,这铁锁链一头挂金刚杵,一头挂狼牙锤。他原本是嘉兴府照磨所的照磨,负责“纠弹百官非违,刷磨诸司文案”。只为他性情耿直,磨勘较真,被通判穿小鞋。纪八尺坚持原则,与通判面折起来,一怒之下,用狼牙锤捶杀通判,逃在江郎山,投在寒士林。因他熟悉官路,办事得力,入得十寒士。

老七赓锄月、老八辜扫云是一对夫妻,平日里专与别人理丧,兼做阴阳堪舆、收生保媒的勾当。不见二人施展过什么本事。赓锄月腰间常别一把唢呐,吹得一手好曲。辜扫云手中常拿两把铜镲,却从未敲打过。夫妻二人一黑一白打扮,夫唱妇随,从不分离,与黑白无常一般无二,可惜了锄月扫云两个风雅的名字。

老九是咱们前面说过的任九郎。这小郎二十出头,修长身材,面如傅粉,眼似桃花,大姑娘小媳妇无不喜爱,平日里也是风流成性,处处留崽。但遇着丁四姐之后,性情竟然大变,一味腻在肉山也似的丁四姐身上,再也不行,招蜂引蝶、偷香窃玉的勾当,真是奇哉怪也。古人言登徒子之妻“蓬头挛耳,齞唇历齿,旁行踽偻,又疥且痔,而登徒子悦之”,这等怪事,还真有其匹。

老十是个十五岁小姑娘葵折露,平日里不言不语,常用一把素月团圆扇遮住半边脸庞,不知有何本事,可入十寒士。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