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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刑部执法司,余香刚刚在自己的院子用过晚膳,正准备去睡觉,忽听窗户“吱呀”一声向外打开,她一惊着急想喊人,结果看到来人一袭蓝衣后立马住了嘴。

余香小心拉着风琴然到暖炉旁入座,看到她双脸红肿关心地问,“你怎么了?这大雪天的为什么独自跑出去受冻?少主呢?”

风琴然低头默默把刚刚看到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余香听后不可置信地微蹙眉头,哀叹着搂着风琴然,像一个母亲哄孩子一样拍拍她的背,“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少主不是那样的人。”

泪意再也藏不住半丝,如同江河湖海般澎湃而出,她再也不想装了,抱着余香痛哭出声,“我知道……我知道他或许有说不出的苦衷,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我还是好伤心!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可他从来没有对谁多看一眼过,也从来没有主动接受过哪个女子的礼物。对于别人他都是冷淡相对,对柳霜公主却……行,这些都是有原因的,我可以体会谅解,可对他们一起……我实在没办法当作视而不见,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我觉得我真的好没用,爱他竟然爱到不敢上前去揭穿他们的地步,只能落荒而逃……”

风琴然倒在余香怀里呜呜咽咽哭泣发泄着,一阵后被余香扶着在床上静静地睡着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愿去想,只当自己脑海放空,身和心都不存在。而余香除了静静聆听她的倾诉,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她明白,这时琴然最需要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可以给她安慰,给她温暖,给她依靠。

一个时辰后,院中落地一人影,纤红上衣乳白下裙,简单绾簪坠发,发丝上还沾有未曾融化开的雪,一看就是刚刚冒着大雪急来。

“我来……”惜瑶不知道风琴然已经睡下,刚落地就要大喊一句,在看到余香的禁语手势后及时住了嘴。

她轻脚走过去,好奇看向里面,悄声问,“姐姐她睡下了?”

余香一时没反应过来,想着琴然竟然和里岳的惜瑶郡主关系这么好?堂堂郡主直接称呼臣子为姐姐。不过这事她也不便多疑多问,反正辰族里岳如今相当于一家人,也不怕什么。

于是余香简单行了礼后拉着惜瑶近距离低声说,“她刚刚睡下,估计今晚不会去别地了,郡主就别去打扰她了,实在着急我可以替你转告。”

惜瑶闻言苦恼遗憾写满脸,同样降低了声音,“其实也没什么急事,想找姐姐商量去游玩。”

话没落幕,屋顶突被一道黑影冲破,瞬而怀中带走了昏睡的风琴然。

“何人?站住!”惜瑶和余香同时出口,纷纷追上。奈何黑影跑的太快,她们就算使出吃奶的劲儿也追不上。

惜瑶连忙气的跺脚,“姐姐被那个来路不明的贼人拐走,万一有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

余香一声严令封锁整个执法司,后直接上报上级苍令。

苍令惊的不轻,赶紧派遣手下能人去寻。雨令可是少主放于心尖上的女人,如今在正刑部的地盘上失踪的无迹可寻,他该如何交代?

惜瑶则是利用轻功快速奔向墨玄殿,发现墨云箫根本不在,自己傻了眼,这两人怎么都像一夜人间蒸发了一样?她心急如焚抓起一个明卫就问,“云箫大哥在哪里?”

明卫被这样的惜瑶惊吓的颤抖着道,“刚……刚出来……属下也不知……”

惜瑶气的肝要炸裂,正手足无措时,遇到了文煜,他也是急冲冲落地。

惜瑶拽着文煜胳膊,焦急快要哭出声,像找到救星一样激动,“煜哥哥,姐姐在正刑部执法司被一个黑影拐跑了,我怎么追都追不上,现在恐怕已经杳无音讯。你肯定知道云箫大哥在哪里对不对?我们快去告诉他!”

文煜也是罕有的大惊,以风琴然的能力,不可能随随便便别别人拐走,除非是被人胁迫或者是自愿。

他心下一时犹豫不决,紧握惜瑶肩膀只能告诉惜瑶实话,“他在晗梅轩看望郁夫人。但郁夫人恐怕是要不行了,你想想,他自那五年来身体一直时好时坏不由准,我们如果现在去告诉他,他能受的住这双重重压吗?”

惜瑶放开他无助哭喊,“那也不能放弃姐姐啊!姐姐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不仅云箫大哥会悲痛,连我们也会后悔莫及,将来的日日夜夜能安心吗?”

文煜半分不理会她的哭喊,只是讽刺加暴怒,“那是将来的事!他俩本来就不适合在一起,不是这个害那个受伤,就是那个往这个心上捅刀子,你愿意看着他们天天这样吗?沉仙门事变因为顾念她,师兄落入贼网,在无端炼狱受了整整三年的残灵灭骨之刑,可那时候她在做些什么?日日同寒岐轩形影不离,你侬我笑,何曾顾念过师兄的一片痴情?”

惜瑶已经听懵了,与其说满心的不明白,倒不如是不愿意去明白,什么三年残灵灭骨之刑,不是五年幽禁吗?

待到文煜将事情原委一字一句仔细告知她时,她才恍然明白,悲愤又添加几分。可她仍旧不能不顾及风琴然,遂提议绕过墨云箫集结里岳众人一起去找,文煜也是沉默寡言地答应了。

而迎雁在风琴然忽然失踪后自责不已,只能暂时前往幻族行宫暴露主子风琴然的身份给白虎使,寻求更得力的力量寻找小玄女下落。

于是当夜,有三队人马外出搜寻有关黑影和风琴然的踪迹。一队是辰族,一队是里岳,一队是幻族。

而晗梅轩中,呈现的却是这样一副情景。

墨云箫自离开雪亭后,本想快步去追风琴然,但轻功刚要踏起,隐尘就带着郁夫人疾病复发严重已经油尽灯枯的消息急急赶来,他无奈之下只能先派人去找风琴然,确保她的安全,自己则匆匆赶去晗梅轩。

见到郁夫人时,她面色有着一丝红润,完全不像下人所说的那样严重。但墨云箫自身对医术也有所了解,这样子与平时不同的郁夫人,只能是回光返照的结果了。

他重重跪在床前,神色凝重,看着郁夫人一语不发。

郁夫人慢慢坐起身,慈母般摸上墨云箫的脸,喘气着说,“你……能否再叫我一声母亲?”

云白衣袍忽然一动,玉手轻轻揽起郁夫人的身子,让其整个重量倚靠在他的胸膛,“不论怎样,我本无父无母,在辰族备受众人诟病,是您给了我上千年的爱待,您养我育我,这份恩情我不能随意抹去。”

郁夫人虚弱无力地笑着,等待着他这最后一声“母亲”,可终究还是没有等到。她的笑由微笑变成了苦笑,“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儿,全当还我这份恩情,可以吗?”

墨云箫不敢再看郁夫人的脸,吸气抬头望向天花板,凤眸犹如一汪洋泉,几乎要澎涌而出,“什么事?”

郁夫人手扣他坚实的臂膀,带有满腔遗憾地一字一句叮嘱他,“我知道我不该这样说,但我实在放心不下岐轩,你可以替我照顾他吗?不要再怨他恨他,沉仙门的事和你五年所经历的追溯到底是我和族主造成的。岐轩那孩子虽然也不喜你抢走玉丫头,拿剑指过你,可他心底始终还是愧疚于你尊敬你为兄长的,不然不可能让玉丫头继续留在你身边了。”

倔强固执地一行清泪无声无息淌过脸庞,想笑想不出来,想哭哭不出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还是流出了眼泪。

原来养他育他的郁夫人临终前对他所说,从头至尾都只是为了维护她那个亲生儿子,也不惜落下自己面子朝他要下承诺。她为自己亲生儿子说的那么好听,句里句外意思是让他不要再故意针对寒岐轩。

可他有哪次真的要了寒岐轩的命?难道在她的眼里,他就是一个一定会残害寒岐轩的小肚鸡肠、卑鄙无耻的小人?千年的养育,她不信他,如此认为他,他不知道这究竟还有什么意义所在?

郁夫人见不到他的承诺,睁大了眼睛用力盯着墨云箫,“你答应我,若不答应,我就是死也不会瞑目。”

喉间一大股腥甜刹那涌出,映满郁夫人前脯,更染红了墨云箫颤抖的双掌。

“你……答……答……”郁夫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口中还有源源不断的血流出,但眼睛一直不离墨云箫的面部。

墨云箫一时失了方寸,不停替她擦拭唇边的鲜红血迹,云白的袖子很快就染尽血红,忽然大喊出声,“我答应!我答应你!”

郁夫人见想要的承诺达成,满意地笑了,一个“好”字还未来得及说,手就已经僵硬垂落,双眼也实打实地合闭。毕竟人世间再无了结的牵挂了。

墨云箫怔怔然地抱着她,如同丢失了什么弥足珍贵的东西一般灰心失望。冬日寒霜依旧,尽管屋内有暖炉,也感受到不到任何能让人心生暖意的一瞬。

沉静良久,他缓缓放下郁夫人的身体,跪在床前重重三拜,双拳紧握起身离开。细观之下,他绝丽的凤眸浸染了七分冰凉三分毅然,周身上下散发出数九寒天的彻骨冷意与薄情。

不动手,不动衣,仅是一个凉薄的眼神,门就轰然被打开。

他一步步踏出晗梅轩的大门,一字字道,“郁夫人,薨逝。”

天色漆黑,素月悲凄,星辰迷离,这场雪下的更大了,风雪堆砸漫地,几乎将要把人淹没。

“少主!”隐尘着急忙慌猛地出现在墨云箫面前,扶住即将摔倒的他。

“找到她了吗?在哪里?”他压下低沉心境,费力站直。

隐尘观他这样子,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说!”墨云箫意识到不对,奋力大吼。

隐尘内心发颤,还是告诉了他实话,“雨令大人被一个来路不明的黑影带走了,查无此人,已经……杳无音讯。”

墨云箫的唇边被一寸寸染红,许久未有此羸弱的一面,让他有些不适应,让隐尘惊吓不已。

“少主,信凉帝师说过您不能再情绪大起大落,您要保重自己身体啊!”

恰时一道天青色身影闪现,来人轻袍缓带,双眼不羁之下带了寸寸紧迫,腰间玉佩刻有泽川神虎,正是泽川众皇子中地位仅次于太子的六皇子,亦是墨云箫同门师弟寒清风。

隐尘连忙给寒清风见礼。

寒清风接过墨云箫说,“墨师兄,轻然小玄女无任何危险。我知道是谁拐走了她,我带你去。”

墨云箫点头答应,对着他冷意幽森地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你知道,我希望这最好不是你和寒岐轩一起联合玩出的把戏,否则他日我定要你泽川倾覆的改名换姓!”

寒清风利索地背起墨云箫,飞速往外跑,郑重说,“墨师兄放心,清风虽是泽川的人,但自问良心从没有欺骗过你什么,这次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