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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风素洁扇取来虽费劲,但不难,没有什么特别人物故事,有的只是一处又一处的妖魔侵袭。经过墨云箫和柳霜的强强联合,还有其他人的鼎力配合,不过八天时间,一行人便打通路段,直逼最终一战。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头巨大的鹰兽,炭黑魔气环绕在它周边,其振翅一飞,立刻狂风骤起,地动山摇。惜瑶身体瘦小,站在鹰翅边缘,被鹰兽一翅膀扇飞,文煜想抓她衣角却没抓到。

“小瑶!”文煜惊唤,想上去营救惜瑶。

“回来!”墨云箫立即喝止,用万与玄戒打开星芒罩围住众人。

文煜果真纹丝不动。

柳霜拿紧吟月绸,对墨云箫和文煜道:“我上去。”

文煜认为墨云箫更不会叫她去,但此事偏偏意外的很,墨云箫松口答应了。他顿觉好不公平,柳霜一个女子能上去,自己却不能,何况被风卷走的是自己的女人!

墨云箫拿出一根银丝琴弦,一端绑在柳霜腰间,一端系在手上,又唤出玄顾置于柳霜身侧,嘱咐道:“小心为上。”

人命关天,柳霜匆忙点头,没作犹豫便踏上玄顾,一路顺风而上,一边躲避鹰兽的攻击,一边寻觅惜瑶的下落。

见文煜疑惑不解,墨云箫同他解释,“关心则乱,你上去会适得其反。”

文煜撇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墨云箫道:“追音涯学艺那么多年,你性急的毛病可曾改过?”

被说中弱处,文煜认怂。他承认师兄说的在理,但还是有些忧虑,“这怪物不好对付,她一个女子,能救小瑶?”

墨云箫唇角噙着一丝笑,在望向风沙肆虐的天空的同时,斩钉截铁地启唇,“她虽为女子,却是一个不曾让人失望过的人。”

文煜知道玉轻然确实有让人叹服的能力,但师兄对她越好,他就越心生惶恐。此人始终不是温婉照人的柳霜,冷艳名绝的幻族玄女才是真正的她,万一哪天她忽然翻脸,叫师兄如何收场?

正当文煜考虑要不要把这番话说出去,便听见楚越的惊呼。

“姐回来了!”

众人顺楚越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柳霜一身紫烟觅云锦在黄沙中轻扬飞舞,那双看似玲珑精致的双手蕴藏着强大力量,稳稳托抱住惜瑶的身躯,自己毫发无损。

玄顾被柳霜驾驭得异常熟练,在她脚下划出比烟花都绚丽的火红弧度,若不是知道其已认主,怕人人都会以为柳霜才是它的主人。

落地的柳霜颇具玉树临风的潇洒公子风范,原地抱惜瑶转了一圈。

文煜担惊受怕地跑过去,跟柳霜抢惜瑶,“你快放小瑶下来,当心摔了她!”

惜瑶忙否认,“不会不会,柳霜姐姐特别有力气。”

在场诸位神色各异,有的惊叹不已,有的却想入非非。

一言未语的墨云箫匆匆调转头,谁也去不看,暗地中,双耳不由染上霞色。

柳霜干笑几声,还是把惜瑶放下地。这是她第一次公主抱别人,不得不感叹,英雄救美的感觉十分爽。可惜她家那位严词拒绝,不然她早就享受到把人抱起呵护在怀的美妙感觉了。

文漪仔细观察星芒罩外的景象,只见鹰兽因为柳霜把人救走变得更怒,源源不断地向星芒罩攻击,他们根本没有空隙转移脚步。他道:“这鹰兽魔气太重,强势击垮它,只怕我们自己也会沾染魔气。”

寒清风同意道:“必须想一个不会叫魔气走盘的方法。”

柳霜朝上空细看,瞥见鹰兽瞳色血红,于是分析道:“鹰兽本属妖,应为绿瞳,可现为红色魔瞳,定然是受魔气渲染才变成这副狂暴模样。”

楚越赞同道:“那我们把二者隔离开。”

隔离虽好,但如何隔离,又是一个问题所在。

众人无头绪,魔气太过汹涌,稍有不慎就会沾染,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意识会清醒如初。

墨云箫一语点破关键所在,“采取夹击,让魔气被迫分离。”

文漪点头,“柳霜公主带着几位公主郡主按兵不动,我们几人杀出去,把鹰兽引到星芒罩旁,再按照墨少主所说的夹击法将鹰兽拿下。”

柳霜颔首,明白这是考虑到女子体力有限,照顾到她们的安全。

等到风平浪静,墨云箫将星芒罩打开一个口,几人有序踏出,一边估计鹰兽的体量,一边找到合适地方落脚。楚越向高空大喊,鹰兽即刻警醒,一声鸣叫震天动地。

见鹰兽犹犹豫豫不肯下来,楚越在紫昊弓上搭箭。只闻“嗖”一声,一道金光划破天际,与鹰兽之眼擦边而过。

寒清风啧啧而叹,“差一点,小太子的箭术还需精进。”

楚越瞥他一眼,不再像之前那样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毛燥,“有种你来射。”

寒清风开玩笑道:“不是我说,你的箭术虽出众,但还不够称为上上层。”

楚越问:“何以称为上上层?”

寒清风会心一笑,靠近楚越,偷偷给他支招,“简单,墨师兄可是辰族亘古奇才,百般武艺样样精通,让他教你,不出几年,定达上层境界。”

楚越回想篝火舞会上墨云箫教他跳舞的经历,急忙后退,坚持不要。

寒清风继续小声劝说,“严师出高徒,我的叶音迷也是靠墨师兄的指点迷津,相信我,若得他亲授,你的箭术肯定会一骑绝尘。”

楚越沉默。严师出高徒,当初姐姐也说过这般话,他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很在理。可就算他愿放下身段求墨云箫教授箭术,墨云箫真会答应?

来不及多想,楚越便听到墨云箫的高喊。

“往右避!”

楚越听声,和大家一起往右撤。

风沙席卷的半空,鹰兽眼睛犀锐,张开双翅冲他们而来。

慢,还是太慢。与体型巨大的鹰兽相比,他们的速度犹如慢龟!其一步,便相当于他们几十步!

墨云箫回首准备善后,“去前方等着!”

文煜几人依言照做。

墨云箫为玄顾注入赤红滚烫的焚灵,将剑一分为百,专打鹰兽身上黑雾。顷刻之间,魔气被戳出数百个窟窿,却丝毫不外扩。把危险降至最低度,这已是他的极限,再多一剑,魔气暴走无疑。

鹰兽怒极,血色魔瞳发出两道红光,对准墨云箫不间断地袭击。墨云箫翻身躲避,见文煜等人准备就绪,脚下踪越神功一起,转瞬来到文煜身前,“迎击!”

星芒罩下,柳霜带领惜瑶、永思与兰翩一同汇聚灵力,堵住鹰兽去路,与墨云箫他们顺利完成夹击。

魔气左右受阻,只能往上走。片刻,鹰兽瞳色逐步换上正常绿泽,体型也化作一只普通雄鹰。

众人暂时还不能松气,因为事还未完。

那迷雾般的魔气竟能千变万化,几番泼墨,便将天空染成暗黑。阴风忽起,伴有电闪雷鸣,污浊雨水不待人,一点一滴地落下。

文煜大惊,忙喊一句,“速起静心术!”

待在星芒罩中的柳霜自然也看到这些,提起吟月绸便要往外冲。

永思急忙拉住她,“柳霜,外面太危险,你不能去!”

“永思姐,我一定要去。”柳霜管不了那么多,挣脱开永思的桎梏,将手心的温度传递给星芒罩。万与感应到熟悉的温度,为柳霜打开一道缝。

柳霜对惜瑶传音道:“照顾好大家。”

惜瑶回音,“姐姐放心,我一定做到!”

有星芒罩的庇护,里面的人定然无事,柳霜不再操心,将吟月绸把手一扬,用灵力将它扩大到数百倍,直到足以撑起这一片天为止。

墨云箫手中剑一顿,朝柳霜这边看来,闪至她身旁,“如此不行,你的灵力会耗光。”

柳霜也知道此法的危害,问墨云箫,“你可有其他方法?”

墨云箫道:“有一个。”他的眸光有些沉,其中夹杂着犹豫与不安,但柳霜读懂了他的意思。

“没关系,就这样做。”强力控制吟月绸已让柳霜的脸庞被汗水浸染,她咬牙笑道,“迟早要暴露,早一些也无妨,总比大家回不去的好。况且,不自暴身份,你怎能光明正大地娶我?”

柳霜撤出一只手,从灵膛中取出被搁置已久的银月。银月如其名,在柳霜手中泛起似水柔情,与温热的玄顾并立在清冷的风中。

墨云箫握紧柳霜执剑的手,掷地有声地对柳霜承诺,“我会与你一起承担后果。”

柳霜心头暖融融的,如三月春水融化。有墨云箫这句话,她自当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随着柳霜将双臂举起,吟月绸边角像肉包一般上卷,所有魔气幻化成的乌雨被吟月绸密不透风地包起。

幻族得天独厚的五行灵力打入银月,柳霜提剑跃上,银月在她手心中宛转出几束剑花,沿吟月绸周围接连不断地划出几道长剑圈,再蓦然一收紧,将小兔乱撞的魔气团死死禁锢。

剑伤长度是柳霜的优势,也只有柳霜固若金汤的五行围剿才能将其制服。在此过程中,墨云箫负责将魔气团驱赶到圈内。

不管是星芒罩下的三位奇女,还是刚熄灭静心术的文煜几人,面孔上或真或假都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楚越双眼呆滞,寒清风拿手在他面前晃悠,他才有所动作。只是楚越的神智恍惚得厉害,脚步不由后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上空手持银月剑、释放五行灵力的紫衣身影,喃喃自语,“不可能……她不是……”

天空之上,柳霜已经料想那些不知情的人看待她的眼神。但她现下顾不得这么多,见墨云箫手中南明离火大涨,她也拿出神雀法杖,释放出诛灭一切妖邪魔障的南明离火。

不出片刻,吟月绸包裹的魔气被烧成灰烬。

恢复本体的雄鹰在盘山间展翅高飞,以清脆的鹰唳向他们致谢。须臾,雄鹰飞至墨云箫与柳霜中央,双翅化作正反扇面,鹰尾化作扇尾,骨骼化作根根扇骨,黄风素洁扇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文煜和惜瑶恍然大悟,原来这最后一战不是为战而战,而是一次急中生智的考验。若是刚才他们选择强攻,不仅害人害己,更拿不到黄风素洁扇。

柳霜拿过面前这把扇子,问墨云箫,“该怎么分?”

墨云箫往三三两两的人群中看一眼,道:“之前清风与文漪达成共识,其中力量一人一半。”

柳霜觉得此法甚好,不用棍棒相争,不必争吵不休,对谁都公平。她把黄风素洁扇递进墨云箫手中,“后面的事交给你,我去看看小越。”

墨云箫点头。楚越自小同柳霜公主姐弟情深,然儿的冒名顶替可谓是惊天骇闻,他定然会一时接受不了,所以他需要一个解释。

柳霜飞身下地,却见楚越故意躲她,始终不愿同她正面相见。一不留神,楚越独自乘弓,出了一五大山。

“小越!”柳霜无奈踏上踪越神功,瞬间出山,站在楚越面前几米远,阻拦他前进的步伐。

楚越走不成,对柳霜怒极大喝,“让开!”

柳霜不让,楚越只好用紫昊弓对准柳霜,飞速射出一箭。

柳霜也没躲,站在原地任由楚越动作。

箭头削断柳霜一缕随风而荡的青丝,楚越发狠问道:“我姐姐人在何处?”

柳霜知晓,他口中的“姐姐”不再是她,是信凉那位真正的柳霜公主。她无法说什么,因为说再多都是替自己找借口狡辩,她的确欺骗了小越,欺骗了信凉,欺骗了所有人。

她只能对楚越说:“你心中预感是对的。”

紫昊弓“啪”一声掉地,楚越绷紧的最后一根弦也断裂。他的预感是什么,自己心里当然清楚。

数十年前,他的姐姐曾意外落水,醒来后看似无甚变化,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姐姐同他的关系昼夜之间疏远许多。这位“姐姐”,对他若即若离,很是奇怪,他以为她是因落水过度惊吓而产生的后遗症。后来见她虽偶尔与之前温柔怯弱的性格有些不同,但他们之间的关系日渐好转,他自当放心,不再多想。

现在细细想来,定是那次落水出了岔。联想当初信凉不太稳定的局势,他很快想到冒名顶替的原因。无非那一种结果……

“不可能,我姐姐不会死!你们都骗我!”一直秉持坚强男子汉性格的楚越,终是抵不过滚滚泪江的决堤,不禁哭喊出声。

嘴上如此说,可楚越已经控制不住心中的默认。

文煜对他说,当今柳霜即是玉轻然,也是风琴然。而他的姐姐是为死去的风琴然替换生命,才丧失生机。

世态总是如此炎凉,那年墨云箫忽然挟持辰族主继位,消息传到信凉,他有诸多不屑,只有姐姐满眼欣喜地认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预感出姐姐对墨云箫的感情不一般。现在好不容易他对墨云箫的态度转变了,可姐姐却不再是姐姐。

楚越眼睛里嶙峋泪光不断闪烁,“玉轻然,你凭什么占着我姐姐的脸,和她喜欢的人朝夕相处?我姐姐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一生从未争强好胜做过恶事,她不曾妨碍过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她成为你们之间的牺牲者?”

玉轻然低头沉默,现出自己真实容颜。九分相像的面孔,柳霜公主的眼睛散发的是温暖月华,她的眼睛散发的却是太阳光芒。

“楚越,对不起。”

一句道歉,是她心中的愧疚,更是姐弟二人的疏离。玉轻然想自己已经不配称呼他为小越,只能叫他全名。

楚越没有接受玉轻然的道歉,伸手把泪抹平。他虽易冲动,但并不愚笨,就算父皇被蒙在鼓里,可帝师为人何其精明,定当知晓事情经过。他要找他问个明白!

楚越情绪彻底被激发,双眼爆出血色,手中锐利的金灵猛然甩出,不分轻重地向拦路的玉轻然打去。

玉轻然闭眼不动,打算自己抗下这一击。这是她欠楚越以及信凉的,若此举能叫楚越消气,她不在乎平添几处伤。

脸庞狂风忽至,在玉轻然以为楚越的金灵要打到面前时,她的身姿猛然一轻,腰间有熟悉的力道掌掴。伴随冷风呼啸的是浓厚的血腥气,以及一声沉闷吐声,玉轻然当即睁眼,首先见到的便是墨云箫扣紧她腰间的手,脚下土地被他干呕出的几口血浆尽数抹红。

她全身上下感受不到分毫伤痛,全被墨云箫替她挡了去。

玉轻然慌忙拿衣袖擦他嘴角残血,扶墨云箫坐到地上,泪流在眼中不停打转。这是她自己欠下的债,他替她挡什么?

墨云箫双掌覆上玉轻然的脸,指腹摩挲过她眼角,替她减轻含泪的痛苦。玉轻然隐忍的泪水夺眶而出,顷刻之间潸然泪下。

眼神清澈又含光,是他正在一丝不苟地观察并感受这副他向往已久的真实容颜。墨云箫对玉轻然欣然一笑,“之前说好的,后果由我陪你一起承担。这种被打不能还手的事,由我替你做最合适。”

玉轻然知道楚越那一击用了不少力,墨云箫的身体重伤无疑。她暗自握拳,抬眼看楚越。

其中有怒,有歉,有怨,有伤。

楚越也明白自己太过用力,以至于将人打成重伤。他瞬间清醒,颤颤巍巍撤回灵力,不由退后几步,满是失措地道:“我不是故意……”

此时其他人纷纷赶来,将他们围成一团,楚越未说完的话只能被淹没在人潮中。

文煜瞧见墨云箫身受重伤,丢弃翩翩公子的外表,立即拔扇怒问是谁动的手。玉轻然抿唇不答,只单独对楚越道:“楚越,我的确比不上柳霜公主的温婉善良,但我可以用时间证明,我对信凉,对父皇、母后、永思姐还有你都是真心相待,并非贪图利益。”

楚越握弓的手微颤,“我……”

玉轻然没给楚越讲话的机会,再度清冷出口,“今日我已经做出最大退步,若你还不解气,往后大可来幻族找我,我随时恭迎。可此事与墨云箫无关,你伤他一分,是伤我三分,却也伤你姐姐三分。你姐姐定然不愿你伤害她最在乎的人。”

文煜大概明白七八分,脾气顿时暴躁起来,启扇直面打向楚越。众人赶忙拦架。

玉轻然不想理会热火朝天的干架,揽起墨云箫的身体,给银月注入踪越神功,带他往辰族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