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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牵魂鞭缠住银月,震开玉轻然的手。

玉轻然脚步一软,倒在地上。银月终是没有刺进墨云箫的身躯。

兰翩收回鞭子,从血泊中爬过来,脸上沾满泥垢和血迹,虽然狼狈,却笑得十分得意:“玉轻然,没想到吧,最后全天下只有我一人没有舍弃他,你也放弃了他。”

他视她如敝履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她站在他这一边。

“他为你忍受三百年的刑狱之苦,你却联合众人杀他,好狠的一颗心!”兰翩眼神忽冷,有什么丝状的东西从她手中掷出。

玉轻然低垂着头不动。

“小然,快闪开!”

“轻然!”

“玉丫头!”

仅仅一刹那,好多人在唤她。他们的声音无比急切,像是有谁要大难临头了。

兰翩抛出的利器是一根银丝,想要击穿玉轻然的眉心。

玉轻然惊魂未定,等真正回过神,就见人人惊恐地望着她。倒在地上的人不能动作,无法拦下兰翩这一击。

银丝尽在眼前,玉轻然闭眼,彻底放弃了抵抗。

也好,这样就不用再面对他与天下的抉择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滩鲜红色血迹。血腥之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墨莲清香。

寻着血迹的源头,玉轻然向上望去。

褴褛的血衣,冰冷的双眼,额间绯红似火的印记。

墨云箫的手牢牢抓住了那根银丝,不让它前进半分。丝刃划伤他的手掌,血像断了线的玉珠,一滴一滴往下淌,滴在冰面,开出一朵瑰丽的血莲。

他眸中的冰霜一寸寸破碎,眼瞳最终映出玉轻然的模样。

身后,辰族主的焚灵毫不留情地打来,玉轻然慌忙抱着他躲开。两人摔在一起,最后一瞬,墨云箫把玉轻然换到上方,自己承受了冰面刺骨的冷意。

玉轻然双指交合,再次催动护体灵力,护住他们的身躯。焚灵“砰”的一声撞在保护罩上,滚烫的血流猛然从她口中溢出。

墨云箫躺在下面,手轻轻搁浅在她后背上,哑声问:“你不是想要我死吗?”

他努力探寻她的眉眼,渴望得到答案。

玉轻然目光炯炯地望着他,眼中光景逐渐模糊,最后强撑着弯了唇角,侧脸倒入他的怀抱。

她唇畔殷红的血已将他的襟口浸透,墨云箫替她收回护体灵力,抱她起来,把力量输送给她。一群人慌忙上前把二人围困。

辰族主肃穆看向他:“是你自己自戕,还是我们动手?”

墨云箫抱紧玉轻然,拳头紧攥:“除了你,还有谁伤了她?”

辰族主讥讽:“死到临头还在妄想玉丫头,你有那个命吗?”

“我问是谁打伤了她的灵脉!”

三层灵力尽失,灵脉受损,在这种情形下,还强行打开两次护体灵力,硬抗下辰族主的一击。

墨云箫激红了眼睛,转瞬打出一缕邪光,击中文漪:“你就是这么保护的她?”

文漪口吐血沫,楚越拉他起来,为其辩解:“当时情况紧急,大家都赶着去救你,文漪怕姐姐一个人不敌寒兰翩,派了八百精兵相护,还千里传信给寒清风,他的确尽力了。”

墨云箫死死盯着地上的寒兰翩,恨意难消,转瞬一道邪光飞出。

兰翩倒在血泊里,捂着右眼惨叫。只见那邪光不仅刺瞎兰翩一只眼,还将她右脸打的血肉模糊。

泽川帝震怒:“墨云箫,你不要太过分了!”

泽川皇后匆匆赶过来,看到兰翩如此,“啊”一声惊叫,用手颤指墨云箫:“你这个怪物,注定不得好死!”

玉朝弦拿出扶灵焉语丸,喂给玉轻然,怕墨云箫再发狂,擒住他的手:“够了!虽说她伤了小然,但我和寒帝已做出处罚,废了她双腿。”

墨云箫冷冷地看着玉朝弦,讽笑:“是不是只许我不能做得太过,他们中任何一人都可以肆意妄为?”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墨云箫大笑,笑容三分无奈七分苦涩:“所以我就是贱,不仅命是贱的,就连心也是贱的。”

好一个一语双关!玉朝弦忍无可忍,“啪”的一巴掌打上他的脸。

“你当小然是什么?真是傻透了!”玉朝弦脸色铁青,气到身体发颤,又痛心疾首地说:“哪一回不是你先把路走绝,她被逼无奈,只能傻跟着你跳进火海?”

墨云箫任左脸红透,一时征在原地。

玉朝弦长呼一口气,缓和了语气:“你不要疑她,她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她要杀你,并非舍弃你,是你做的太绝,她不过是打算在你死后,再殉情一次罢了。”

墨云箫身躯猛然一震,瞳孔在瑟缩。

玉朝弦道:“毁了潜迹,对你而言没什么损失,可对小然来说,这里是她的家,能做出这样的选择,皆是因为爱极了你。”

玉朝弦缓缓蹲在他面前,沉声道:“我明白世事不公,但有时的确需要这样的不公,才能护得天下长安。小然信你有高竹君子之范,因此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苍天作赌,我也相信千年前的那副天下长安图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你发自肺腑的心愿。”

墨云箫垂下眉睫,凝视怀中人半晌。

玉朝弦从灵膛拿出一枚记忆碎片,交到墨云箫手中,“这是阿痕的记忆,但愿你看后会改变现在的想法。”

墨云箫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辰族那片广阔无垠的逆海。那日的天气不是很好,海面狂风大作,波涛汹涌。

阿痕穿着一身单薄的藏青衣衫,独自在逆海穿梭。大浪盖过他的头顶,他毫不退缩,像一名誓死顽抗的将士,勇敢地迎着狂风大浪,寻找他父亲的骸骨。

七天七夜,不间断地搜寻,依然未果。阿痕小小的脸庞已经瘦了一大圈。辰族的大长老看不下去,跳进海去拽阿痕,“小少主,别找了,这里不可能有少主。”

“我不信!”阿痕狠劲推开他,再度扎进水中。他的手都泡破了皮,红肿布满,却依然不肯停下。大长老见劝不动,哀叹一声,负手离去。

又是三日过去,还是什么也没找到。阿痕浑身上下都是擦伤,他终于放弃,浑浑噩噩地走回海岸。

逆海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在窃窃私语。

“可惜啊,年纪这么小,父母就……”

“摊上那么一位父亲,真够可怜的。”

“但想想他父亲做下的事,也没什么可惜的。”

阿痕怒极,打伤了这些说闲话的人,咬牙切齿地说:“不许你们诋毁我阿爹!”

辰族的一些达官贵族用轻蔑的眼光看阿痕,他们不敢伤了他,只能用言语攻击。为首的是二长老的幺子,因为记恨墨云箫刺伤自己父亲的喉咙,言语十分恶毒。他狠狠啐道:“呸,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有幻族主的庇护,你早就跟你那万恶的父亲一样,下十八层地狱了!”

其他人跟着附和。

“逆海这么广,恐怕你爹的骸骨早就被浪涛拍碎,连渣都不剩了。”

“不然就是被海里的大鱼啃了,铁定是一星半点儿都没了。”

“与其怀念那魔头,还不如替他多积点德,远离我们辰族!”

“你是墨云箫的子嗣,理应替父赎罪!”

“谁叫你生来就是个错误呢。”

他们说累了,觉得没意思,也就纷纷散了。阿痕深知这个道理,没有理会这群人。

文漪和幻族三大护法匆匆赶来,阿痕强忍泪意,站起身迎接他。

文漪心急扑过去,揽住阿痕,“帝师答应你下海寻父,可不是叫你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三大护法拿出金疮药,急忙给他身上擦。要是小少主有个好歹,族主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他们说的对。”阿痕轻声道。

文漪一脸茫然:“什么?”

阿痕抬头:“我生来就是个错误。”

一行倔强的眼泪夺眶流下,烫在文漪的手臂。文漪替他擦干泪水,握紧他肩膀:“阿痕,看着我的眼,你恨你的父母吗?”

阿痕死死咬住唇畔,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口:“我恨!”

恨母亲弃他不顾,恨父亲留下万世骂名,全部叫他一个人承担。

阿痕吸气,哽咽了声音:“可那是我的阿爹和阿娘,我不可以恨他们……”

文漪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安抚他:“阿痕,他们只是事先不知道你的存在而已。”

“知道了又怎样?是能改变他们的结局,还是能叫世人收回那些污言秽语?”阿痕情绪激动,脱出文漪的怀抱,踉跄几步,一个人抱膝坐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一团。

“我的家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强忍的泪水呈决堤之势,滑过阿痕瘦小的脸庞。他嚎啕大哭着,拽住文漪的衣袖,“为什么他生前就不能做个好人?”

文漪握紧阿痕的手,认真地看着他:“阿痕,不要恨你阿爹,他没有错,更没有罪,是这残忍的世道让他不得不走上绝路。但他已经很厉害了,在他统御辰族时,百姓得以减免赋税,朝制改革有样推行,多项惨无人道的酷刑被废除,在遥望川以一人之力阻止兵戈,这些都是你阿爹呕心沥血之作,他心里装着家国天下,是一位为百姓着想的好君王。不论世人如何评价,他都无所畏惧,问心无愧,话已至此,你还怨恨你阿爹吗?”

阿痕擦掉眼泪,摇了摇头。

文漪欣慰地笑,牵好阿痕的手,“走吧,我们回去,若你不嫌弃,我的府邸可以成为你另一个家,随时欢迎你。”

阿痕望着重重逆海,在心底默默立誓。

有朝一日,他定要打破这昏庸的世道,还四海一片宁静,为阿爹沉冤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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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结束,玉朝弦重新看向墨云箫,道:“不管天下传言你有多十恶不赦,阿痕一直坚信他的父亲是个光明磊落的英雄,难道你忍心让他的期望落空?”

墨云箫缓缓睁眼,嗓音喑哑:“我明白了。”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泽川帝不甘地问:“朝弦,你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玉朝弦道:“不然呢?你还想怎样?”

辰族主恨铁不成钢地说:“被他吞噬的三件灵器必须归还!”

玉朝弦冷笑:“好啊,先让你儿子下跪道歉,我随后就把灵器归还。”

辰族主气道:“你是铁了心要维护这个畜生!”

“他是我准女婿,更是我女儿放在心尖上的人,我不护他护谁?”

墨云箫抬眸看向玉朝弦,目光炯炯,闪过一丝诧异。

泽川帝哼道:“恐怕这回你和玉丫头想护,也护不住他了。”

墨云箫还活着的消息早已遍布潜迹。百里之内,到处是对他的诛讨声。

玉朝弦脸色灰暗,握紧手中的聚霜。

只闻墨云箫在后边轻唤:“清风,过来。”

一直没说话的寒清风微怔,蹒跚过去,正要询问,墨云箫已斩下自己一缕头发,放入他手中。

墨云箫道:“拿着这缕断发,到师父墓前替我磕个头。”

留万世骂名,他不配做师父的徒弟,不配在追音涯留名。

寒清风把断发退回:“墨师兄,不行……”

“听话!”墨云箫抓牢寒清风的手,强令他拿着断发,“别让文煜和惜瑶冲动做错事,一定要看住他们。”

寒清风抽泣道:“墨师兄,你可知你这一步退缩意味着什么?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墨云箫苦笑:“我知道,但帝师说得没错,的确是我自己要走死路,跟你们无关。”

寒清风急道:“什么叫跟我们无关?”

文漪有种不好的预感,咳了一声,问:“你要做什么?”

墨云箫没有回答,把玉轻然交给玉朝弦,屈膝落地,“烦请帝师照顾好她和阿痕,我……伏法。”

辰族主和泽川帝得意的笑还没露出,又见墨云箫猛然抬首,不卑不亢地道:“但我绝不认罪!”

辰族主顿时骂了一句:“下贱东西!”

玉朝弦瞧向泽川帝:“三日后我会奉上三样灵器,但他必须留在幻族。”

泽川帝气得手发颤:“玉朝弦,你要徇私枉法吗?”

玉朝弦怒道:“你们泽川的人能给他活路?”说罢抱着玉轻然,用灵力牵住墨云箫,不客气地道:“我们走!”

“慢!”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寒岐轩从人群中走出,步履踩得格外重。

直到玉朝弦面前,寒岐轩站定,把目光抬高,直直看向墨云箫,言语冷淡:“既然我欠你一身灵力,现在便归还。”

寒岐轩的右掌猛拍向胸膛,震断了自己灵脉。

“岐轩!”辰族主和泽川帝大惊失色。

寒岐轩唇间血流如注,冷汗浸透衣衫,整个人几欲昏厥。他强撑着笑出口:“我不是什么都不如你,起码我知苍生之重,而你不知。轻然她赌输了!”

墨云箫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默默把手紧攥。

寒岐轩笑得十分苦涩:“我何需你来照拂?是你自己犯贱,非要拔灵施救,所以落得如此下场,是你活该!”

他和墨云箫暗中较量了半辈子,最后两败俱伤,他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但潜迹模样大变,这份罪责墨云箫必须承担!

碧雾九连环转瞬被抛上空,寒岐轩忍痛拔出灵根,手中的千机凌玉化作一根长杖,如大海澎湃的冰灵把长杖覆盖,结出厚重的白霜。长杖刺向环心,顷刻之间,九连环碎裂成段,像一块废铁砸在地上。千机凌玉也一同粉身碎骨。

锁镣顿时缩紧,带来寒冷彻骨的疼痛,墨云箫疼得落汗,只能抱手半跪在地上发抖。

“你!……”玉朝弦额头青筋凸起,偏偏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骂寒岐轩。

如今双方各退一步,已然是最好的结果。若把这些人逼急,谁知道他还有没有活路?

玉朝弦望向地面,又看了看缠在墨云箫手脚的镣铐,哀叹:“楚越,文漪,扶他起来。”

楚越和文漪依言过去,一左一右搀墨云箫起身。合二人之力,才堪堪将他扶起,可见极北寒铁有多重。不过片刻,墨云箫的手腕上已出现红痕。

寒岐轩冷嘲:“做了我手底三百年的阶下囚,这回你就等着做潜迹的阶下囚吧!”

他手脚的锁镣由极北寒铁制成,碧雾九连环碎裂,锁镣便永不能解。

辰族主满意道:“也好,既然他甘愿伏法,便叫这两根锁镣禁锢他终生,时刻提醒他犯下的罪行。”

泽川帝看向玉朝弦:“朝弦,三日后朕与墨厉、楚帝、文帝亲临幻族,但愿这次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玉朝弦冷冷道:“放心,本座言出必行。”

泽川帝冷哼一声,喝令泽川诸人,一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