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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夏时节,幻族已是绿树成荫,暖风醉人,芙蓉映日,姹紫嫣红。

轻鸣殿是个乘凉的好地方,琉林和璃叶躲在屋檐下避暑。

玉轻然伤好后,日日在床头守着墨云箫,时而看着他发呆,时而自己发呆,时而打盹,时而趴在他身旁一小块空地浅睡一会儿。

清晨,琉林和璃叶会端来盥漱物什,准备好两套便衣,一套女子,一套男子。她们把东西放下,悄声退出。

之后,房间里会传出窸窸窣窣的换衣声。再过一盏茶时间,琉林和璃叶推门进去。璃叶把需要换洗的衣物拿走,琉林留下,给玉轻然打下手。

琉林浸湿帕子,拧干后交给玉轻然。玉轻然专心致志地为墨云箫擦脸,比工匠修饰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还要仔细。

用膳时,玉轻然一开始很苦恼,一碗米粥,用勺子怎么都喂不进去。琉林看的着急,提醒说:“少主,换种喂法?”

玉轻然正有此意,瞥了二人一眼。琉林和璃叶出去候着。

玉轻然端过米粥,喝了一大口,对着墨云箫的唇,一点一点,边吹边喂给他。一日三膳以及药汤,均是如此。

夜幕降临时,玉轻然又细心为墨云箫解衣上药。太多的陈年旧伤已经留疤,形状各异。

晕黄的烛光暖融融的,玉轻然看到他腰腹上的勒伤,动作戛然而止,一颗心如坠冰窖。

腰绞留下的疤痕足有三指粗细,像一条毒蛇,盘旋在腰际一整圈。虽然很多地方长出了新肉,能把空隙填满,但皮肉再也恢复不到原先平整的状态,总是一块凹陷,一块凸起,一块苍白,一块暗红。

背的右侧,连接肾脏处的肌肤上,分布着十二个冰蓝圆点,周遭冻结了一片寒霜。轻轻一碰,他的身体会反射性抽搐,眉宇紧锁。而这只是墨云箫还未苏醒的状态,真要醒过来,他会疼成什么样?

玉轻然很不是滋味,心头的恨意愈加浓烈。

她努力把这股强烈的恨意压下去,打开活血化瘀的药,用布条沾了一些,塞入往墨云箫手脚锁镣的空隙。

日复一日,就这样过了三个月,墨云箫才醒来。

玉轻然在他身下垫了枕头,揽他坐起,端过荷叶粥,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墨云箫抓过勺子,“你有伤,我自己来。”

玉轻然不给他,唇边噙了几分笑意,“好的差不多了。”见墨云箫不相信,她放下东西,站起身,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一睡,足有三月,我的伤可不就好了。”

“我……睡了这么久?”

玉轻然指指窗外,“已经入夏了。”

墨云箫从神柱中出来的那日,还是温暖的春日,现在已经是炎热的夏日。

“再不喝就凉了。”玉轻然重新拿起碗,一勺一勺喂给他喝了。

“阿爹和我一直在搜寻司神的踪迹,等找到他,就可以解开你身上的符印。”

墨云箫静静盯着玉轻然,片刻后垂下眼睫,“其实你们不必为我做到如此,我寒毒入体太深,身体什么样,心里很清楚。”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不想放弃。”玉轻然放碗,凝视着墨云箫。

哪怕最终是徒劳,但只要能缓解他的伤痛,就值得。

玉轻然真诚的目光似一汪纯净的甘泉,化在墨云箫的心间。

墨云箫尝到了甜味,却抵不过全身的冰冷。

他还有希望吗?

“阿痕呢?”墨云箫打算换个话题。

“一直忙着张罗百年汇宴,我也好久没见着他了。”玉轻然有些怅惘,“这次在辰族。”

墨云箫问:“他会吗?”筹办百年汇宴可不容易。

玉轻然笑说:“有文漪教他,应该没问题。”

墨云箫的眼底尽是笑意,只不过笑意里隐藏带了三分的嘲,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也好,我如今还真教不了他什么。”

玉轻然的笑僵在脸上,不会动了。

一个人影落在屋外,小声说:“玉少主,属下是颜主子的人。”

玉轻然敛了神色,出门迎接。琉林和璃叶持刀站在屋前,神情肃穆。

玉轻然挥手遣散她们,淡然走下石阶。暗守把几张方子交给玉轻然,恭恭敬敬道:“太子养病,很多政务落在公主手里,所以公主抽不开身,这是公主为……”

暗守迟疑,不知如何称呼。众所周知,那位修为尽失,名声败坏,已被皇室宗族除名。可他又是幻族极力要保的人,还是辰族小少主的生父,幻族少主放在心尖上的人,亵渎不得。

玉轻然也不为难他,看了几眼方子,确认没有问题,微笑说:“不打紧,你接着说。”

暗守接着道:“萧大人已被公主说服,能在暗中助您一臂之力。”

玉轻然点头,微笑说:“替我谢谢你家主子。”

暗守走后,玉轻然喊过璃叶,让他把所有药方交给肖继离。

玉轻然回屋,重新扬起笑脸,问墨云箫:“要出去走走吗?”

“好。”墨云箫答应着,回给玉轻然一个笑容,然而下一瞬便笑不出来了。

玉轻然走到他面前,一下腾空抱起了他。

墨云箫兵荒马乱之下,神情错乱,全身都在挣扎,“做什么?放我下来!”

唯有这点,还是和三百年前一样,惊慌失措。

玉轻然不放,“啧”了一声,嗔怪道:“仔细腕上的伤,我上过药的。”

玉轻然眯眼笑着,实则警告。

墨云箫不敢再动了,但脸色还是不好看。

玉轻然怕抱不稳墨云箫,双手一荡,调换了姿势。殊不知墨云箫双眸紧闭,已在她掌中抖成一团。

玉轻然停下脚步,一脸疑惑:“怎么了,不舒服吗?我再换个位置试试?”

“你!……”墨云箫忽然睁眼瞪她。这一眼非常狠,恨不能把玉轻然盯出个窟窿。

玉轻然受宠若惊地瞧着他,好似这一瞪是无比贵重的奇珍异宝。

墨云箫装作淡然地别过头。

玉轻然唇边泛起轻轻的弧线,抱他出了屋,下了台阶。

偌大的梨树下有一把特制的椅子,左右各有一轮,背后垫着柔软的兽皮毯子。后方有块檀木板,连着木架子,把它放下来,正好是一张小型书案。底下有足蹬,可使双足不费吹灰之力地搭上去,扶手上装有开关,能操纵前后。

玉轻然把墨云箫放在椅子上,很满意地笑了。这样墨云箫手脚的磨伤就能减轻许多。

玉轻然见墨云箫还是不理她,开始变着法子讨好他。什么撒娇、按摩,各种花言巧语都用过,完全不管用。最后她苦着脸,蹲在他脚边,手牢牢抱住他一只腿,头往上一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自己的双腿往前一蹬,大敞着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你起来,地上凉。”墨云箫看着她,很无奈。

远处的琉林和璃叶低头忍笑。

墨云箫抬头扫了她们一眼,对玉轻然说:“哪有姑娘家这样席地而坐的?你的婢女都在笑话你。”

玉轻然不以为意,“不管她们,想笑就笑吧。”

“不是要出去吗?”

玉轻然双眼一动,立刻跳起来,嬉笑:“对啊,带你出去!”

墨云箫瞅了她一眼,“我可没说要原谅你。”

“我错了。”玉轻然压低声音,随后又抬高音量,目光盈盈,好像海天一色的画卷,要把他卷进去,“但在你去掉枷锁之前,我必须这么做,你不心疼自己的身体,我心疼。”

说罢绽开笑容,推着椅子前进。阳光很足,风景很美,他们路过后山的小丘,看青草遍地,繁花遍野;步入栖落林,观竹叶潇潇,听风声阵阵;走进飘洛林,赏木槿芬芳,落英缤纷。

幻族的各个角落,都有他们在一起的痕迹。玉轻然同墨云箫讲起很多趣事,有她年少的,有他们一起经历的,有这三百年间遗漏的。

渐渐地,墨云箫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谈笑间,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三百年前,那样的恣意。

最后,玉轻然带墨云箫来到遥望川边。

墨云箫凝视着川流,久久未语。

玉轻然有些不安,忙遮住他的眼睛:“不许再打它的主意,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

墨云箫握住她的手,承诺道:“再也不会了。”

忘记有时是件好事,但更多时候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墨云箫凝视着玉轻然,不禁问:“玉轻然,若我一辈子只能这样,你也无所谓吗?等你老了,也许会厌倦这样的生活,厌倦这样的我。”

玉轻然的反应超乎墨云箫的预料。他没有想到,玉轻然不仅没有生气,还笑呵呵地同他说:“你当我是雨露均沾的君王吗?我没有后宫三千,更没有同他人私相授受,我只有你。”

墨色长衫上有几朵刚刚坠落的木槿花,花瓣像天使的翅膀,开的正好。墨云箫捡了最别致的一朵,对玉轻然说:“靠近些。”

玉轻然知道他要做什么,欣喜地凑上前。

墨云箫抬手,轻轻转动花身,将它戴在玉轻然的发髻上。犹如芙蓉坠露,仙鹤留迹,清丽典雅,可谓画龙点睛之笔。

两人开开心心地回到轻鸣殿。

“你等下,我去去就来。”玉轻然施展轻功,身形很快消失。

不一会儿,玉轻然回来,手中多了一大束鲜花,有娇艳的芙蓉,清新的百合,梦幻的紫藤,雪白的茉莉,宁静的兰花……

玉轻然把它们捧到墨云箫面前,笑眯眯地瞧着他。

墨云箫失笑:“走这半天,竟去折花了?”

“你闻闻,哪种香味最好?过些时候我们去看阿痕,我想差人为他制作一种熏香。”

墨云箫迟疑了一瞬,拿过花束,一样一样地嗅在鼻尖。须臾,他取出了那串优美的紫藤。

玉轻然轻轻接过,“还好你不是和阿爹一样。”

墨云箫说:“依幻族主的性格,定不屑于这些。”

玉轻然气鼓鼓地叉腰:“他竟然说我们会把阿痕霍霍成女孩子!男孩子身上难道不应该也要香香的吗?臭烘烘的像什么话?不可理喻!”

墨云箫成功被逗笑,笑得合不拢嘴,“想必幻族主也觉得你非常不可理喻。”

玉轻然激动拍掌,“真被你说对了,我不理解他,他也不理解我。”

“幻族主素来提倡简约淳朴,不喜熏香很正常。”墨云箫的目光慢慢移向那串如梦似幻的紫藤,“紫藤香味很淡,不易被人察觉,像极了伯牙,如遇子期,便会终生难忘。它胜在清新,清新中又带有一丝的甜,我想让这一丝的甜伴随他终身,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弥足珍贵。”

玉轻然震惊地看着他,没有想到一串普普通通的紫藤花,经他道来,还有这样一番深意。

“阿痕一定会喜欢。”玉轻然露出笑容,呼唤琉林,把紫藤花交给她,“叫人多采些紫藤,送去炼香坊,制一盒小少主用的熏香。”

玉轻然又吩咐璃叶去库房挑选精美的礼盒,等熏香制成后,就地封存。

墨云箫道:“你成功把她们两个支开了。”

玉轻然没接话,把他推至梨树底下,静静地凝望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墨云箫以为玉轻然不会开口时,玉轻然却面对着他,缓缓俯下身子,“那日我们肌肤相贴,我能感觉到,你是有感应的。”

墨云箫的面色转瞬苍白,全身上下僵硬不会动作。

玉轻然愈加临近他,近乎半个身子倚在他怀里,“你昏迷期间,肖巫圣来瞧过,言你并未闭塞,只要配合他多做疗养,假以时日会好的。”

墨云箫呼吸加重,他知道玉轻然说的不是假话。

玉轻然抚摸着他脸上的那道细痕,“这是鞭子留下的吗?”

“嗯。”

玉轻然揽过墨云箫的头,让他轻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没关系,你还是你。”

墨云箫沉默了。

他们都明白,这道伤痕以及他身上全部的伤,永远消不掉了。三个月内,玉轻然想了很多办法,用了潜迹最好的灵药,包括寒颜的祖传祛疤膏在内,都无法抹掉一星半点。

辰族主的毒辣,玉轻然见识过,他决不允许墨云箫有再见阳光的机会。可她偏不信命,墨云箫是她见过的最坚韧果敢的男子,连江无边都夸赞他有过人之资,能创造奇迹。她相信,总有一天,他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来,创造又一个奇迹。

玉轻然轻轻亲吻他脸上的细痕,墨云箫的身体倏地一颤。

离得近了,自然就能闻到他身上的墨莲清香。淡淡的,十分好闻。玉轻然的心神微荡,放开了他,气息微喘。

墨云箫却比她更紧张,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由抓紧。

玉轻然问:“你是怎么做到永远这般香的?”

不像熏香所带,而像体内天然自带的香气。

墨云箫定下心,缓缓而道:“年少时,为了养伤,我吃过很多株千年墨莲,它们已深入我骨髓,所以才会……”

深入骨髓的清香,就算日日服着浓重的汤药,它的味道依然在。

玉轻然抬眸,见墨云箫眼中仿佛蕴含着秋水碧波,美得不可方物。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于是匆忙闭眼,怕克制不住自己。

有的人却比她还陷的深。

玉轻然感到脖颈微烫,睁眼间,墨云箫的手心已掌掴住在她的后颈,把她往前一带,薄唇微张,快速印上她的唇。

玉轻然双目有惊色划过,却盖不住他铺天盖地的一番烈火。

不同于以往的轻柔,他亲吻着她,急切又热烈,把这三百年的相思意尽数展现出来。

玉轻然一下下地回应着他,心头的悲与喜在交织。

三百年的光阴,漫长如黑夜,相思入骨却难解。他失去了一切,一步步艰难地熬过来,原以为走到了尽头,不想还有个人在笨拙地等着他。怎能不欢喜?

锁链撞击木椅的沉闷声入耳,玉轻然缓缓离开墨云箫的唇,“要换个地方吗?”

“不。”墨云箫大声喘息,眼尾红似朱砂,眸中流露出来的神色要将人嵌进去,“这里很好。”

玉轻然的手在后方弹出一道结界,隔绝了他们的形影和声音。一股大力忽抓向她的肩膀,令她的身躯不受控地后仰,在地上躺倒。

墨云箫随即压上来。玉轻然偷偷睁眼,细看他的神情与动作。

此时的墨云箫,眼睛里闪动着情动的火焰,不顾锁链的拉扯,与她十指相扣。

眉宇因为疼痛而轻皱,却抵不过热浪在心头席卷。他细密地亲吻她,如荼如火,不可开交。即使痛着,也要抓牢她的手,永不分离。

他额头上挂满了汗珠,仍旧在努力。玉轻然拿衣袖帮他擦掉汗水,眼中有泪,满目心疼。

他们交缠许久,正是情根深种时,玉轻然的舌尖尝到一丝腥甜。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身体却先一步被墨云箫推开。

墨云箫攥着木椅一脚,口中猛咳出一滩鲜血,染红了草地。

玉轻然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慌忙释放出火灵,覆盖住他的后背,撤走结界,对外大叫:“快来人!”

虔抱着一沓奏折,碰巧路过轻鸣殿,跑进来一看,吓得把奏折都丢了。

墨云箫疼得不能发声,冷汗簌簌往下淌。十二根罗寒至冰刺发出森林的寒气,像把钝刀在脏内一刀刀地割着,割不破,却在身体里留下最厉害的痛感。

玉轻然抱着浑身冒寒气的墨云箫,急红了眼:“快去找族主和肖巫圣!”

“哦哦,好!”虔急忙跑出去,用最快速度直奔鎏华宫。

玉轻然把源源不断的火灵往墨云箫的后背输,却忘记他灵脉损毁,根本接不住。她咬破自己的手指,把指尖血喂给他,一个人哆哆嗦嗦地道:“对不起,我不该碰你的……”

靠着指尖血,墨云箫的意识清醒了几分,疼痛也减轻了一些。试了几下,实在举不起重镣,遂无力放手。他的目光反复锁在那片被血染过的土地,唇边尽是嘲讽。

“不是你的错,是我太自以为是。”墨云箫倒在玉轻然怀里,唇边血色残红,似马上要消失的夕阳,“他们说过没有,我怕是活不了多久。”

玉轻然为他整理衣带的手一顿,双手蜷起,眼圈染上红晕。

玉轻然道:“他们没敢和我说,但我猜到了。”

墨云箫仰头看天上的太阳,眸中漆黑,面上却努力绽出一抹笑,“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太多光阴,多陪陪阿痕吧。”

残躯败体,再怎么补救,也无法和既定的寿命作对。一道无边无际的沟壑横在他们面前,他踏不过,她走不来。

不远处,玉朝弦、肖继离和文漪急匆匆赶来。玉轻然抱墨云箫回屋,在床前掐紧他的下颚,怒眼警告他:“我不会放弃!你要是再敢自弃,我就去问墨厉这三百年里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墨云箫瞳孔震动,心在发颤。

玉轻然捏着他下颚的手不放,气息和双手都在颤动。她不能心软,一旦软掉,她就彻底输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三人马上要进来了。

“我爹和肖巫圣,以及在远方的寒颜会全力救治你,你好好养伤。”玉轻然说完,起身要离开。

身后,一只手拽住淡蓝白月纱的一角,虽无力,却固执。

玉轻然死死咬唇,不动声色抽走衣袂,快步离去。至始至终,没往回看一眼。

踏出房门的一刻,她听到身后一声很重的“扑通”声。

玉轻然的心仿佛在滴血,脚步不停,正好与玉朝弦三人撞个满怀。玉朝弦接住她,查看她的神色。

“阿爹……”玉轻然委声叫着,眼圈依然很红。

“发生什么了?”玉朝弦问。

玉轻然拼命摇头,咬住唇,就是不肯落泪。她挣脱阿爹的怀抱,一个人落荒而逃。

文漪慌忙去追。

玉朝弦不放心地看着玉轻然离开的方向,肖继离拉紧他,“还是快去看看那小子吧,可别出了什么事。”

想起女儿刚才的样子,玉朝弦忽生恼怒,冷冰冰地踏进屋。进屋的一刹那,玉朝弦和肖继离瞪大眼睛。

墨云箫衣衫半开,倒在生硬的地砖上,靠着两只畸形的手,对着屋外方向,不断向前爬行。

此刻屋门大开,从屋外照进来的阳光明明已经很热,却无法让人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暖意。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起来说。”肖继离架着他两只腋窝,把人托起。

谁知这小子拼的狠,一下子甩开他,站起不过刹那,又因为前行而被锁镣绊倒,再度重重摔在地上,手一直往门口方向伸,想要挽留什么。直到看到那抹淡蓝影子消失在尽头,他垂下头,眼角划过无力又无助的泪痕。

玉朝弦走上前,一把擒住墨云箫的脖颈,把他往上提,“你最好给我交代清楚,你又对小然做了什么。”

肖继离抓上玉朝弦的手臂,提醒他:“门外那滩血应该是他的,先治他的伤。”

“一边去!”玉朝弦推开肖继离,死死盯着墨云箫,冷酷至极。聚霜出现在手里,恨不能一棍将他打醒。

“说!”

墨云箫望着怒目圆睁的玉朝弦,低低地讽笑,笑得悲惨、瘆人。肖继离却能看清,他的眼底全无笑意,只剩了灰烬下的孤注一掷。

“快熄灵力!”肖继离明白他要做什么。

转瞬,那人转动锁链,迎上聚霜的锋芒,企图自尽。

玉朝弦不可置信地看着墨云箫,慌忙熄灭灵力,但还是晚了一步。

冰灵强劲,没有灵脉的墨云箫,只凭凡躯肉体,怎能承得住?墨云箫的身躯撞在桌角,血咳几声,身体里流出的血更多了。

肖继离急忙撬开他的嘴,灌下一剂止血药。

玉朝弦走到桌旁,拿过一只玉盏,凝出一根冰刃,顺着自己的左臂划下。血流如滚滚长江泻出,玉朝弦面色灰暗,怒火渐渐消失。

玉朝弦看向倒在肖继离怀里快没有气息的墨云箫,一时复杂难言。有怜惜,有不解,有悲怆,有不屑……

状若琉璃的玉盏,盛满了殷红的鲜血。玉朝弦落下袖子,对肖继离道:“你看好他,如果还不够,找我来取,别告诉小然。”

肖继离叹道:“知道,你去吧。”

玉朝弦冷笑:“若再有下一次,不必拦他。”

肖继离噎语。

这父女俩是疯了吗?真是一个脾性!

肖继离无奈,把那碗玉朝弦辛辛苦苦割肉放的血喂给墨云箫喝了,又刻意点了墨云箫的睡穴。

就这样一直睡着,肯定不会出什么事。这小子命太苦了,偏偏能治愈他的人又走了,还是睡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