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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成济字字铿锵,并无惧怕和畏惧,向李鹤讨要:“将军让他们将东西还我,我自任由将军以军规处置。”

士兵反咬沈成济道:“那东西根本不是他的!他一个犯人,身上要是有值钱的东西,早让押送官搜刮干净了,还不知他是从哪里偷来的,没准在小镇上养了什么女人。”

沈成济啐了一口:“那是我妻的东西,你的脏手碰不得,还我,此事我与你作罢,不然我搏了命也不会放过你。”

围观的人绕了一圈,李鹤多看了沈成济两眼,他听闻这次流放的人里有一个是侯爷爵位,身上藏一两件精致物件是说得通的,而且这几个兵平日里就顽劣,惯会长早早来了军营几年欺负人,李鹤心中已有了八分定论。

李鹤冷眼看了那几个兵一眼:“你们谁拿了他的东西,还回去!”

士兵不甘不愿地交出了手里的耳珰,沈成济接过去小心的包起来放进了上襟的内里口袋,恭敬地朝李鹤磕头:“沈成济自知触犯军规,但请将军惩处。”

这几句话,李鹤便知沈成济是读过书的,懂得军营规矩,也知道要遵守规矩,如果不是他看重的东西让这几个兵抢了去,他断不会出手挑事。

李鹤按照军规发落了沈成济,让他去领二十军棍,同时也发落了几个抢人东西的兵,同样二十军棍,算是处置得不偏不倚。

军棍打在身上不轻,板凳一放,一片杀猪叫,唯独沈成济一声没吭,紧抓着板凳忍着,大汗淋漓也没像那几个兵一样失了体统地喊叫,他骨子里总有一股子傲气,让他不会张开嘴就面目扭曲地大叫。

二十军棍打完,沈成济下身已见了血,那几个兵让人抬回了营帐,没有人管沈成济,他在地上趴了一会,缓了缓,咬牙站起来走回了伙房。

李鹤在一旁看着,又问了一句:“那个伙夫说他叫什么。”

彭盛回复他:“将军,他叫沈成济。”

李鹤点了点头,没了下文。

彭盛送走了李鹤,上前去馋了沈成济一把,他当过兵,知道这军棍多重,二十下也不是好挨的。

沈成济有些愧疚:“给您添麻烦了,我以后多做活。”

沈成济原本以为彭盛会骂他一通,他以做好了被骂的准备,谁想彭盛笑了一下,拍了拍他肩膀,说了句:“好样的。”

彭盛最烦逆来顺受的弱脾气,沈成济为了妻子的一样东西,敢动手,利落地认罪挨打,彭盛反而喜欢这种敢做敢当的性子。

彭盛给他屁股上了点药,让他在床上歇两天。

沈成济在床上趴了半日就起来帮彭盛做活,他说他没那般的娇气,况且他在路上也挨了不少打,也没有那个人停下来等他歇好了再出发。

彭盛点点头,也不再怎么刻意地为难沈成济,提出让大家轮流着挑水,不让沈成济一个人干了,沈成济却主动把挑水的活揽到了自己身上,说他能挑,这伙房里都是些老幼,只有他是手脚健全的年轻人,理应多做一点。

他愿意挑水,彭盛也不拦着,自那以后沈成济每日都早起来挑满五大缸的水,有时候用扁担挑,有时候直接用两手提着桶,这其实是个很锻炼人的活,不管是臂力还是脚力,都是个锻炼的好机会。

沈成济活动开了,吃得也多,伙房里也不缺他多吃两个馒头,他不挑嘴,不管馒头面条,配点咸菜搁点盐,吃饱了就行。

毕竟是年轻,几个月下来,沈成济长胖了不少,或是说,长壮了不少,不像刚来时一样瘦得像个黄鸡,身上隐约见着有腱子肉,走路稳健有力,手臂也见粗了,精神头看着也好,彭盛喊他做什么活,他从来是没有二话的。

从前他挑五缸水的半宿,现在一个时辰他就能挑满,脚力强了不是一星半点,有时沈成济发呆的时候摸摸手上的茧子,都觉得从前恍如隔世,从前那般锦衣玉食的日子,他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他的手也会因为挑水,劈柴,磨出厚茧子。

“嘿,沈小子,过来看看!”彭盛招呼了一声,沈成济高扬了一嗓子“来了!”赶紧起身小跑出去,弓下身子让人把一袋一袋的米摞到他背上,背去伙房里堆好。

等到背完了一车米,又热出一身汗,彭盛喊他歇着,沈成济进屋喝了杯水,摇摇头不歇了,跑到后山习武去了,他从前就有习武的习惯,流放的时候在路上带着镣铐,每日吃不饱饿得头晕眼花,便暂时搁下了,如今他适应了军中的生活,每日总能抽出一两个时辰来习武,加之每日挑水,锻炼臂力腿力,他的武艺不仅没退步反倒是长进了。

彭盛在一旁看着那小子习武,招式开合有力,恢宏大气,不像是普通人家的三招两式,问道:“沈小子,你以前出身不错吧。”

沈成济习完一套拳,擦了擦头上的汗,灌下一大杯水,说:“不值得提。”

彭盛指了指伙房旁边的车:“推着那车,你跟我到镇子里做采买去吧。”

沈成济点点头,退了车走在彭盛身边。彭盛是越来越喜欢沈小子,刚开始还以为是个懒骨头,后来才发现其实他挺勤快的,为人也真诚,没有坏心思。而且这小子个子高挑,模样也俊,谁还不喜欢个勤快礼貌的俊小子呢。

沈成济头次跟着彭盛进城,在军营这种荒郊野外里住习惯了,陡然见街上有叫卖,还有点不适应了。

沈成济不会挑菜,也不太会砍价,便推着车在一边等着彭盛,他们买好了,沈成济负责做点体力的搬运活。

沈成济等着无聊,晃着脑袋四处地看,突然看到一处卖耳珰的摊子,不由自主的就走了过去。

这种小摊上的耳珰自然比不得京中巧匠打磨的,可有一对红珠的耳环,他看上了便移不开眼了,华容肤色白,带红珠的耳环一定好看。

而且这红珠是边塞的特产,京城里是少见的,沈成济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摸了摸身上的银钱:“这一对多少钱。”

“您真是好眼光,这对红珠做工最好了,才卖三十文。”

沈成济浑身上下摸出三十文给了那摊主,买了一对红珠耳环,转头看见了彭盛,不由羞红了脸。

彭盛笑了两下:“你花光身上的钱,就为了给你媳妇买这个?”沈成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彭盛笑了一下:“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疼媳妇是好事!她在家等你呢吧?”

沈成济把红珠耳环收好,推车采买的小木车跟在彭盛旁边,摇了摇头:“我以前有诸多对不住她的地方,她已与我和离了。”

彭盛“啧”的一声:“和离的还想着她呢。”

“是我对不住她良多,我总想着有机会回去,再娶她,正式地娶她过门,怕只怕她再嫁了,或是……不愿嫁我了。”沈成济鲜少跟人提及过去的事。

彭盛听了连连摇头:“女人呐,还是得靠哄呦,其实你说女人怪得很,一往深情的时候那是为你死都行,可要是这女人铁了心要跟你断联系,未必还有回旋的余地。”

“那我此生也不再娶了。”

彭盛听了便笑,一波一波地走着路:“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的。”

“算不得痴情……只能算个糊涂人。”沈成济与彭盛说了一路话,两人趁着夕阳折返回了军营,远远却见着乱了起来,人影攒动,长戟折光,彭盛经验老道,立刻反应过来:“有人袭营!”

沈成济也怔了一下,他虽有些武艺,但一直在京城养尊处优,没见过打仗的场面,更不知袭营是何等情形,只见着营中乱作一团。

沈成济定睛看去,发现这些敌兵并非冲着大营而来,只是一小队流窜人马闯进军营,左砍右劈地毁坏器物、帐篷。竟然还有一人胳膊里夹着个半大点的孩子,啼哭不止。

沈成济惊道:“这些兵手里怎么还有孩子?”

彭盛虽看着不忍,却也见怪不怪:“不知哪里抢的哩,这些人围着山头劫掠,抢完了东西,就来扰营,从前这种事多得很,隔一阵就会有一队人来营里骚扰,这几个月听说他们换国王,闹了点变故,这才安稳了一阵,嘿,才没过多久又开始了。”

“将军没法子整治,就任由他们这么骚扰?”

彭盛摇头叹气:“沈小子,你说的容易,这群人就是这么的顽固,冲进来一阵捣乱,捣完了就跑,将军也试过围杀,可他们损失几个人根本不拿着当回事,下次还来扰人,就是不让人安生好过!该死的呦!”

沈成济没有实战经验,现在跟彭盛站在军营外躲避战事,自然是最好,可那孩子一直哭叫得撕心裂肺,沈成济眉间越皱越深,蓦地站起身来朝军营里跑去,撑着栅栏跳起,一脚踹到了那人身上。赤手空拳地跟他搏斗起来。

沈成济往后退了两步,脚下踩到一把不知哪个兵遗落的长刀,捡起来就跟那人搏命,沈成济颇有些蛮力,一刀从那人后背劈下,踹了出去,他手中的孩子摔到地上,坐在地上哇哇地啼哭不停。

沈成济扔了刀过去抱起那孩子,这孩子正跟婴儿差不多大,从前他读书不知何谓“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如今方知,便是他瞧见这孩子就回想起自己的策儿,也跟他一般大,也嫩嫩的小脸,他想要策儿安康,连同想要这天下的孩子都不遭人屠戮。

营中士兵击退了扰乱的敌国兵,李鹤瞧见了沈成济手中的孩子,沈成济单膝跪下请求李鹤着人将孩子送回家里,谁家丢了孩子此刻必定是焦急非常。

李鹤点了点头,让人收拾军营残局,顺带着去附近张罗告示,询问谁家丢了孩子,李鹤看着沈成济,照理说,在军营中,杀一敌可积一分功,战场之上,将士都会割敌人的鼻子下来,收藏起来邀功用。

沈成济杀了一个敌兵,也算是立了一分功,但他却没有任何邀功的意思,参拜了李鹤之后便要收拾东西,跟彭盛一起回去生火烧饭。

李鹤叫住了沈成济:“你等等!”

沈成济停下了脚步,听候将军吩咐。

李鹤指着身边人道:“给他一副兵甲,让他到我账下做个小兵。”

沈成济愣在了原处,彭盛提醒他:“还不快谢谢将军!”

沈成济这才赶忙作揖感谢,能去帐下做个小兵,已算是提拔,若是做伙夫,只怕永远都没有上战场立功的机会,沈成济思量着,如果他战场上能多杀敌将,多立几分功,得了将军赏识,说不准能提拔他做参军,副将,建功立业有朝一日就能回京。

沈成济能有机会当个兵,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嘴角一直扬着,彭盛也替他高兴,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总窝在伙房里,没有出息。

当夜沈成济收拾着自己的铺盖去士兵营,彭盛还多给他塞了两个馒头,大方道:“你要是吃不饱,尽管来伙房找我,我铁定给你管饱!”

沈成济笑了几声,欢愉地去了士兵营,却不曾想,一进那营帐,气氛便十分的不对,投来的目光或是鄙夷,或是嫌恶,有人甚至故意把擦脚布重重的往床沿一甩,故意给他脸子看。

他出身囚犯,又在伙房打过杂,而且军中有许多传言说沈成济不检点,好说人闲话,传人谣言,为人差得很,如今跟他们同帐为兵,这些人觉得憋屈得很。

沈成济自然不知道那次得罪的几个痞子兵挨完打之后,背地里怎么编排他,只当是他们不肯接纳新人,到了最犄角旮旯的床位躺下准备睡觉。

衣裳还没脱完,就让人从床上拽了下来:“新来的!谁让你上床了,新兵第一天都是地上睡。”

沈成济光着脚踩在地上,也不同他们多做计较,便把褥子往地上一铺,在地上睡了一夜。第二人跟着一起早操练,这些兵奇怪的都不怎么喜欢他,都是用眼尾斜着看他,很是不屑。

沈成济百思不得其解,他平日里也没做什么开罪他们的事,怎么名声就臭成了这个样子。但他入军营也不是交朋友的,便自顾自地做好自己的操练,一招一式都练得认真,也习惯比旁人早起床一刻钟,将自己收拾妥帖,那些兵不让他上床,他就睡地上也一样。

这一日他操练完,忽地有人拍拍肩膀,沈成济本以为又是故意找茬骂他的人,听了也就罢了,这人却痞地一笑:“兄弟,你知道为什么你这么不招人待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