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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考虑得很现实。

看向裴景安的眼神,格外戒备。

裴景安仰头看了看天花板,摘下了自己的金丝眼镜。

趁着楚清歌没注意,一把将楚清歌从地上捞起来,扣在自己怀里,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

“那夫人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我能学着唱白脸,就能考虑和我有个孩子?”

“……”楚清歌捉摸着自己刚才的那句话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学长,你是不是高中的逆否命题没有学明白?”

“嗯?”

“我刚刚是说,我来唱白脸,不会有孩子。意味着有孩子的前提是我不唱白脸。但并不意味着你唱白脸,就一定会有个孩子。”楚清歌兢兢业业地给他解释。

眼神之诚恳。

表情之认真。

生怕裴景安没听懂,恨不得自己面前能有个黑板,给裴景安详细解释一下逆命题、否命题和逆否命题之间的关系。

“那不如这样,你列一个清单给我。”裴景安跟她商量,“清单上写好所有的条件,达到一个就画一个勾,这样总能从条件推出最终结论了吧?”

眼神之诚恳。

表情之认真。

生怕楚清歌看不出自己的真心来,还得再补充一句,“银行卡什么的都给你管,这些你只管往上面写,反正本来也是要给你的。”

这样的裴景安还是让楚清歌有点麻爪。

半晌只能问:“裴景安,你们男生是不是特别执着于让女生给你们生个孩子?这样你们就能绑住这个女生在自己身边,让她们给你们洗衣做饭……”

楚清歌话说到一半,就被裴景安捏住了嘴巴。

剩下的话就被堵在了嘴边,楚清歌只能瞪着他,最后学着芝士的样子把裴景安的手甩开,犹不解气地咬了裴景安的手指一口。

“前几天刚夸过你,今天又把我跟他们混为一谈。”裴景安又好笑又好气,拍了一下楚清歌的后脑勺,说了一句,“不长记性。”

“……”楚清歌捂着被裴景安拍过的地方,也有点心虚,“那我不是担心嘛……毕竟我们两个人的事业差了这么多,将来万一需要一个人从职场上退下来照顾家庭,从经济效益的角度上来说,退下来的肯定是我不是你。”

在职场上拼杀的人,依旧有鸿鹄伟志。见了更多的人,赏过更多的风景。

而留守在家里的那个人,可能最后也只剩下柴米油盐。

旷野的风吹不进逼仄的三寸灶台里。

而生活的油烟也融不进山巅的清爽中。

“时间长了,我们俩的思维肯定就不在同一频道,不在同一频道就没有办法更深入地交流,也不会懂彼此心里在想什么,两个人慢慢不就走散了吗?”

裴景安嘴角的笑容淡了下来,是因为他发现楚清歌真的认真在思考这件事。

他把人抱在怀里颠了颠,还没说话,先从西装的口袋里,取出一枚银杏叶来。

金黄的,叶片像一把小扇子,靠近边缘的部分,有一圈淡淡的灰色。

楚清歌只是一时兴起,根本没想到一向洁癖的裴景安,真的会把落着路边灰尘的树叶,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带回家。

是以她接过,捏着银杏叶的梗,将叶片挡在自己眼前。

透过叶片中间撕开的小小缝隙,观察着落地窗外的阳台。

耳边突然拂过一阵热气。

是裴景安。

“这是我第一次具体地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很开心。但我想有些事情,我应该跟你说明白,”裴景安将她的头发挽至耳后,“我从不认为家庭主妇是一个没有意义的工作,在我看来,这只是每个人对社会分工的不同选择。作为组成社会的一个一个小单位,能将一个家庭照顾好,也一样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或许这份工作还没有得到社会的普遍承认,但至少在我这里,他的价值并不比我一场官司的价值要小。”

“退一步说,就算家里面真的忙不过来了……”裴景安变戏法一样,手指一转又转出两张银行卡来,“请家政,请保姆,请月嫂,几个人一起,总不会让你放弃你自己的事业和梦想来迁就家庭。”

楚清歌望着和银杏叶一起躺在自己手心的银行卡,“裴景安,你是不是早有预谋啊?”

裴景安笑了笑,“嗯,早就有了,大约十年前吧。”

“……”

“本想让你一毕业就过来,正好那时候,季律师也看重你,没想到你一跑就是三年。”裴景安捋着她的长发,“不过也好,三年过去,我就可以自己亲自带你了,也省得你和季律师观念不一致,又不是个会说出来的性子,到时候再给自己憋出病来。”

“但你也应该知道,现在我可以带你。如果以后你想回归家庭我也由着你。等你觉得家里不好玩儿了,觉得你不止需要柴米油盐,也需要旷野的风,需要秋天的第一片银杏叶,我依然可以陪着你。”

他说得很认真,但又很轻松。

楚清歌握着那张银行卡,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果是那天芝士的晚饭格外潦草,除了狗粮之外,平日里会放在一起的冻干和罐头全都没有。

吃完晚饭的芝士百无聊赖地趴在卧室门口的地板上,听着里面细细碎碎的动静——又来了,又来了,每次听到这个死出自己都没有好饭可以吃。

白色的睫毛耷拉下来,盖住了小狗黑葡萄一样的眼睛。

那一年的银杏绿了又黄,到了十月底的时候,整条大道都是金灿灿的。

秋意渐凉,早晚就不得不加一件厚衣裳了。

钱明的案件是在一个秋雨萧瑟的日子开庭审理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也算是当年轰动一时的案子,却没有多少媒体出动。

倒是有妇女报的记者,在绵绵雨丝中,撑着伞等在法院门口。

见到以曾美为首的一群女生过来,就上前递上话筒,“你们今天都是来作证的吗?”

曾美远远就看见了楚清歌,兴奋地朝楚清歌挥了挥手,接到楚清歌的手势才冷静下来,拿出了艺术生对于镜头的沉稳,“我是,她们几个不是,是来旁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