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没有开动，车厢里萦绕着一股浓浓的烟味。
季虞十分不适应地皱了皱眉，坐在她对面的人将烟头怼进烟灰缸里，斜斜地依靠在椅背上。
“你居然乐意见我，还真是稀罕。”女人一整张脸隐没在阴影里，只有若有若无的一声低笑，她侧着脑袋，语气不解，“看来我们关系不算坏？”
季虞没心情与她扯什么闲话家常，只一言不发。
“哎呀，这么久不见，你依旧如此无趣，这次才算是我们分别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面吧？”女人微微直起身子，轻轻嗯了一声，自问自答道，“嗯……正式的。”
一张美艳精致的脸露了出来，赫然就是姚宁。
她嘴角带着玩味不屑的笑意，“许澄意那个蠢货被当枪使，还以为是自己得到了重视，啧！”
季虞看了她一眼，眼底情绪意味不明，她没有去探究姚宁所说的第一次见面到底是指什么，又意味着什么，而是轻轻弯曲了手指，她将脸对准下摇的车窗，“大费周章的，什么条件？”
她闻不得车里面这浓浓的烟味，秋风萧瑟，带来了绿叶一点点蜷缩的颓败气息。
姚宁还想再玩笑几句，见季虞眉眼间敛着不耐，轻轻“啊”了一声，调笑道，“你真是无趣的紧，我今天就给你透露一件事，明天我就要回N洲了……懂我意思吧？”
她眼底的戏谑不加掩饰，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
季虞看了她一眼，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她的一段话透露了挺多信息的。
第一个，她离开了，却没有带着许澄意一起走，也就意味着她马上要和许澄意交手。
第二个，她要回N洲，也就是说，现在毒龙也还在N洲的一个分部……
季虞迫使自己停下思考，她怕自己再想下去会忍不住，不管不顾地就冲到N洲那里，让毒龙血债血偿。
但毒龙背后牵扯的东西很多，她这样只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她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只能说这次的竞赛地址选的极好。
一眼望过去，远处就是图书馆和一个小型广场，远远的白色的云彩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飘动。
她加快了脚步。
一家临河的小饭馆。
季虞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老者，老者穿着一身十分朴素的白色衬衫，除却那一双有着外国人血统的幽绿色眼睛外平静中透着睿智外，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
“来了？”老者微微抬头，笑着让她坐下。
“阿列克谢博士。”
*
这次考试很正规，什么准考证，什么考场号都有。
慕子穆从房间里出来，他们基本上都是准备长住的，毕竟实力摆在那里，他不可能在市级竞赛就被淘汰，池春就更加不可能了。
至于季虞……
他沉默片刻，他还真的没有把握，毕竟季虞之前没有参加过竞赛，他也看过季虞答题时候的卷子，只能说太随心所欲了。
这样的卷子是阅卷组最不喜欢的，尤其是她那种没头没尾，极度简洁明了的，别说是他，就是那些老师也不一定搞得懂。
他正想着，一个学生大步流星地从外面进来，一路走到大圆桌前，“你们猜怎么着？我刚刚出去上厕所听到个不得了的消息。”
众所周知，厕所是一个八卦的好地方。
他这一说，瞬间勾起众人的好奇，不断地追问他。
见此，那个男生嘿嘿一笑，神秘兮兮道，“据内部消息，咱们这次的卷子，命题人是闻煜！那个魔鬼命题人！要是咱们能夺冠，多半也是他带着！”
闻煜不仅仅在数学界有威望，在学生之中也十分有名气。
这位的卷子刁钻难度自然不必说，去年的高考卷子把当时的省状元气得哭了好久。
题目难归难，他们抱怨几句也就算了，但是这可是闻煜，如果被他看上，直接保送京大，硕博连读都是往轻了说。能得到他几句提点，那都得是祖坟冒青烟。
毕竟这位愿意指点你，说明你天赋好，还有得救，以后肯定会被各大高校疯抢，不用参加竞赛都能直接保送的那种。
“咱们市这么看中这次竞赛吗？连这位大神都请动了？”
之前省教育局乃至教育局总部都想方设法地想挖他，结果人家高冷，理睬都不带理睬的，因为这件事，还闹出不少轰动的事来。
现在让这位纡尊降贵带他们一个市级竞赛队伍，还真是难为他了。
“你懂啥？咱们省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嘛！”那人嘿嘿笑着，目光在四周搜寻一圈，最后落在一个角落里的身影上，突然拔高音量，“毕竟有那位沈大神在啊——”
全场的目光全部对着角落的沈岸，后者眉梢一拧，没有任何反应。
众人觉得无趣，又谈天说地起来。
池春打完电话出来，有些懊恼地踢了下墙壁，忽然看见不远处人形立牌似的慕子穆，眸子亮了一下，忙凑上前，四处打量，故意似的道，“季同学不在吗？我们马上就要出发去比赛场地了，她这要是错过比赛怎么办？”
一中领队的老师闻言，瞥了一眼四周，冷漠地说道，“当什么不好当逃兵！现在倒是知道怕了，之前干什么去了？白白浪费一个名额。她不回来就算了，等会错过了比赛也是她自己的，与我们没关系。”
这句话说完，二楼酒店就响起一道清脆的铃声，大队大队的人朝着比赛场地赶。
慕子穆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虽说季虞不缺这次比赛，以她的成绩完全可以考一个好大学，但连比赛都不来？
见他还愣在原地，池春撇了撇嘴，“你担心她做什么？季同学那么厉害，自然可以赶得上时间，我们还是操心自己吧，说不定人家早就到比赛场地了。”
她本意是嘲讽的，但慕子穆只听到那句“她那么厉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才跟着两人一起离开。
用过午饭的众人朝着不远处的考场走去。
周六学校放假，这栋教学楼被专门清理出来做了考场。
众人连爬了五楼，一个个等着准备入场。
沈岸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才可以进去，便走到一中这边，想找季虞说话，却只看见慕子穆二人。
他顿了一下，还是很有礼貌地问了一句。
池春见又一个关心季虞的，心里冷笑一声，现在她指不定被抓哪里去了呢，那伙人可不是好惹的。
但她面上不显，只笑道，“我们也以为季同学来了，没想到还没到，不过不用担心，考试之前老师叮嘱过时间的，她肯定会赶回来的。”
沈岸皱着的眉稍稍松开一点，点头道，“也是。”
池春呼吸一滞，竟然没有人怀疑季虞是不是临阵脱逃？这种大型考试紧张而放弃的人也不在少数，毕竟心态崩了，考到后面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心底莫名涌上一股又酸又胀的感觉，季虞的人缘可真好。不过那又怎样？一个第一次参加考试的人，不知道时间而错过考试，这很正常吧？
带队老师当然没有通知具体时间，不过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
她看了眼不远处的广播，勾唇一笑，就算季虞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那也来不及了，这可是闻煜出卷，时间紧迫得很。
广播很快就响了，沈岸和慕子穆都愣了一下，他们硬生生磨到最后入场，却也没有看见季虞的身影。
“我们先进去吧，说不定季同学很快就来了。”池春掩饰着笑意。
试卷下发。
沈岸做完正面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三分之一，不少人都抓耳挠腮地冥思苦想。
他心里有了几分数，目光又不自觉瞟了一眼考场上还空着的位置。
负责监考的老师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皱眉走了过去，“缺考的学生？”
女老师把卷子放回原处，“再等等吧。”
那人听了冷笑一声，“等什么等？都迟到这么久了，就算让ta考也考不了几分，还白白浪费一张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