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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店家道:“和尚,若是五台山寺里师父,我不敢卖与你吃。”

智深道:“洒家不是,你快将酒拿来。”

店家看见鲁智深这般模样,声音各别,便道:“你要打多少酒?”

智深道:“休问多少,大碗只顾上来。”

约莫也吃了十来碗,智深问道:“有什么肉?把一盘来吃。”

店家道:“早来有些牛肉,都卖没了。”

智深猛闻得一阵肉香,走出空地上看时,只见墙边砂锅里煮着肉在那里。

智深道:“你家见有肉,如何不卖与俺吃?”

店家道:“我怕你是出家人,不吃肉,因此不来问你。”

智深道:“洒家的银子又在这里!”

便摸银子递与店家,道:“你且卖半支与俺。”

那庄家连忙取半支熟肉,捣些蒜泥,将来放在智深面前。

智深大喜,用手扯那狗肉蘸着蒜泥吃,一连又吃了十来碗酒,喝了不少,怎么能忍得住!

店家看到都呆了,叫道:“和尚,你就喝这些吧,别喝了!”

智深睁起眼道:“洒家又不白喝你的!管俺怎地?”

店家道:“在要多少?”

智深道:“再打一桶来。”

店家只得又舀一桶来。

智深无移时又吃了这桶酒,剩下一肉,把酒揣在怀里,临出门,又道:“多的银子,明日又来吃。”

吓得店家目瞪口呆,罔知所措,看他却向那五台山上去了,智深走到半山亭子上,坐下一回,酒却涌上来。

随即跳起身,口里道:“俺好些时不曾拽拳使脚,觉到身体都困倦了,洒家且使几路看!”

下得亭子,把两支袖子搦在手里,上下左右使了一回,使得力发,只一膀子扇在亭子柱上,只听得刮刺刺一声响亮,把亭子柱打折了,摊了亭子半边,门子听得半山里响,高处看时,只见鲁智深一步一颠抢上山来。

两个门子叫道:“苦也!这畜生今番又醉得可不小!”

便把山门关上,把拴拴了,只在门缝里张时,见智深抢到山门下,见关了门,把拳头擂鼓也似敲门,两个门子哪里敢开。

智深敲了一回,扭过身来,看了左边的金刚,喝一声道:“你这个鸟大汉,不替俺敲门,却拿着拳头吓洒家!俺须不怕你!”

跳上台基,把栅刺子只一扳,却似撅葱般扳开了,拿起一折木头,去那金刚腿上便打,簌簌地,泥和颜色都脱下来。

门子张见,道:“苦也!”只得报知长老。

智深等了一会,调转身来,看着右边金刚,喝一声道:“你这厮张开大口,也来笑洒家!”

便跳过右边台基上,把那金刚脚上打了两下。只听得一声震天价响,那金刚从台基上倒撞下来。智深提着折木头大笑。

两个门子去报长老。长老道:“休要惹他,你们自去。”

只见这首座,监寺,都寺,并一应职事僧人都到方丈禀说:“这野猫今日醉得不好!把半山亭子,山门下金刚,都打坏了!如何是好?”

众僧道:“金刚乃是山门之主,如何把他换过?”

长老道:“休说坏了金刚,便是打坏了殿上三世佛,也没奈何,只得回避他。你们见前日的行凶么?”

众僧出得方丈,都道:“好个囫囵竹的长老!——门子,你且休开门,只在里面听。”

智深在外面大叫道:“直娘的秃驴们!不放洒家入寺时,山门外讨把火来烧了这个鸟寺!”

众僧听得,只得叫门子:“拽了大拴,放那畜生入来!若不开时,真个做出来!”

门子只得捻脚捻手拽了拴,飞也似闪入房里躲了,众僧也各自回避。

只说智深双手把山门尽力一推,扑地颠将入来,吃了一交,爬将起来,把头摸一摸,直奔僧堂来,到得选佛场中,禅和子正打坐间,看见智深揭起帘子,钻将入来,都吃一惊,尽低了头。

智深到得禅床边,喉咙里咯咯地响,看着地下便吐,众僧都闻不得那臭,个个道:“善哉!”齐掩了口鼻,智深吐了一回,爬上禅床,解下条,把直裰,带子,都剥剥扯断了,肉也掉了下来。

智深道:“好!好!正肚饥哩!”扯来便吃,众僧看见,把袖子遮了脸,上下肩两个禅和子远远地躲开,智深见他躲开,便扯一块肉,看着上首的道:“你也吃口!”

上首的那和尚把两支袖子死掩了脸,智深道:“你不吃?”把肉往下首的禅和子嘴边塞将去,那和尚躲不迭,却待下禅床,智深把他劈耳朵揪住,将肉便塞。

对床四五个禅和子跳过来劝时,智深撇了肉,提起拳硕,去那光脑袋上剥剥只顾凿,满堂僧众大喊起来,都去柜中取了衣钵要走。

首座那里禁约得住,智深一味地打将出来,大半禅客都躲出廊下来,监寺,都寺,不与长老说知,叫起一班职事僧人,点起老郎,火工道人,直厅,轿夫,约有一二百人,都执杖叉棍棒,尽使手巾盘头,一齐打入僧堂来。

智深见了,大吼一声,别无器械,抢入僧堂里,佛面前推翻供桌,撅了两条桌脚,从堂里打将出来,众多僧行见他来得凶了,都拖了棒退到廊下,深智两条桌脚着地卷将起来,众僧早两下合拢来。

智深大怒,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只饶了两头的,当时智深直打到法堂下,只见长老喝道:“智深!不得无礼!众僧也休动手!”

两边众人被打伤了数十个,见长老来,各自退去,智深见众人退散,撇了桌角,叫道:“长老为洒家做主!”

此时酒已七八分醒了,长老道:“智深,你连累杀老僧,前番醉了一次,搅扰了一场,我教你兄赵员外得知,他写书来与众僧陪话,今番你又如此大醉无礼,乱了清规,打摊了亭子,又打坏了金刚,你搅得众僧卷堂而走,这个罪业非小,我这里五台山文殊菩萨道场,千百年清净香火去处。”

智深随长老到方丈去,长老一面叫职事僧人留住众禅客,再回僧堂,自去坐禅,打伤了的和尚,自去将息,长老领智深方丈歇了一夜。

次日,长老与首座商议,收拾了些银两赍发他,教他别处去,可先说与赵员外知道,长老随即修书一封,使两个直厅道人迳到赵员外庄上说知就里,立等回报。

赵员外看了来书,回书来拜覆长老,说道:“坏了金刚,亭子,赵某随即备价来修,智深任从长老发遣。”

长老得了回书,便叫侍者取领皂巾直裰,一双僧鞋,十两白银,房中唤过智深。

长老道:“智深你前番一次大醉,闹了僧堂,便是误犯,今次又大醉,打坏了金刚,摊了亭子,卷堂闹了选佛场,你这罪业非轻,又把众禅客打伤了,我这里出家,是个清净去处,你这等做作,甚是不好。”

“智深,你此间不可住了,我有一个师弟,现在宋都大相国寺住持,唤做智清禅师,我与你这封书去投他那里讨个职事僧做,我夜来看了,赠汝四句偈子,你可终身受用,记取今日之言。”

智深跪下道:“洒家愿听偈子。”

长老道:“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州而迁,遇江而止。”

鲁智深听了四句偈子,拜了长老九拜,背了包裹,腰包,肚包,藏了书信,辞了长老并众僧人,离了五台山,迳到铁匠间壁客店里歇了,等候打了禅杖,戒刀完备就行。

寺内众僧得鲁智深去了,无一个不欢喜,长老教火工,道人,自来收拾打坏了的金刚,亭子。过不得数日,赵员外自将若干钱来五台山再塑起金刚,重修起半山亭子,不在话下。

再说这鲁智深就客店里住了几日,等得两件家伙都已完备,做了刀鞘,把戒刀插放鞘内,禅杖却把漆来裹了,将些碎银子赏了铁匠,背上包裹,跨了戒刀,提了禅仗,作别了客店主人并铁匠,行程上路。

过细看了,果然是个莽和尚,智深自离了五台山文殊院,取路投宋都来;行了半月之上,於路不投寺院去歇,只是客店内打火安身,白日间酒肆里买吃。

一日,正行之间,贪看山明水秀,不觉天色已晚,赶不上宿头,路中又没人作伴,哪里投宿是好,又赶了三二十里田地,过了一条板桥,远远地望见一簇红霞,树木丛中闪着一所庄院,庄后重重叠叠都是乱山。

鲁智深道:“只得投庄上去借宿。”

迳奔到庄前看时,见数十个庄家,急急忙忙,搬东搬西。

鲁智深到庄前,倚了禅杖,与庄客唱个喏。

庄客道:“和尚,来我庄上做甚的?”

智深道:“洒家赶不上宿头,欲借贵庄投宿一宵,明早便行。”

庄客道:“我庄今晚有事,歇不得。”

智深道;“胡乱借洒家歇一夜,明日便行。”

庄客道:“和尚快走,休在这里讨死!”

智深道:“也是怪哉,歇一夜打甚么不紧,怎地便是讨死?”

庄家道:“去便去,不去时便捉来缚在这里!”

鲁智深大怒道:“你这厮村人好没道理!俺又不曾说的,便要绑缚洒家!”

庄客也有骂的,也有劝的。

鲁智深提起禅杖,却待要发作,只见庄里走出一个老人来,鲁智深看那老人时,年近六旬之上,拄一条过头拄仗,走将出来,喝问庄客∶“你们闹甚么?”

庄客道:“这个人要打我们!”

智深便道:“洒家是五台山来的僧人,要上宋都去干事,今晚赶不上宿头,借贵庄投宿一宵,庄家那厮无礼,要绑缚洒家。”

那老人道:“既是五台山来的师父,随我进来。”

智深跟那老人直到正堂上,分宾主坐下。那老人道:“师父休要怪,庄家们不省得师父是活佛去处来的,他作寻常一例相看,老汉从来敬信佛天三宝。”

“虽是我庄上今夜有事,权且留师父歇一宵了去。”

智深将禅杖倚了,起身,唱个喏,谢道:“感承施主,洒家不敢动问贵庄高姓?”

老人道:“老汉姓刘,此间唤做桃花村,乡人都叫老汉做桃花庄刘太公,敢问师父法名,唤做甚么讳字?”

智深道:“俺师父是智真长老,与俺取了个讳字,因洒家姓鲁,唤作鲁智深”

太公道:“师父请吃些晚饭,不知肯吃荤腥也不?”

鲁智深道:“洒家不忌荤酒,遮莫甚么浑清白酒都不拣选,牛肉,有便吃。”

太公便道:“既然师父不忌荤酒,先叫庄客取酒肉来。”

没多时,庄客掇张桌子,放下一盘牛肉,三四样菜蔬,一双筷,放在鲁智深也面前。

智深解下腰包,肚包,坐定,那庄客旋了一壶酒,拿一支盏子,筛下酒与智深吃,这鲁智深也不谦让,也不推辞,无一时,一壶酒,一盘肉,都吃了,太公对席看见,呆了半晌,庄客搬饭来,又吃了,抬过桌子...

太公分付道:“胡乱叫师父在外面耳房中歇一宵,夜间如若外面热闹,不可出来窥望。”

智深道:“敢问贵庄今夜有甚事?”

太公道:“非是你出家人闲管的事。”

智深道:“太公,莫不怪洒家来搅扰你么?明日洒家算还你房钱便了。”

太公道:“师父先听我说,我家时常斋僧布施,哪缺师父一个,只是我家今夜小女招夫,以此烦恼。”

鲁智深呵呵大笑道:“男大须婚,女大须嫁,这是人伦大事,五常之礼,何故烦恼?”

太公道:“师父不知,这头亲事不是情愿与的。”

智深大笑道:“太公,你也是个痴汉,既然不两相情愿,如何招赘做个女婿?”

太公道:“老汉只有这个小女,如今方得一十九岁,被此间有座山,唤做桃花山,近来山上有两个大王,扎了寨栅,聚集着五七百人,打家劫舍,此间青州官军捕盗,禁他不得。”

“因来老汉庄上讨进奉,见了老汉女儿,撇下二十两金子,一疋红锦为定礼,选着今夜好,日晚间入赘,老汉庄上又和他争执不得,只得与他,因此烦恼,非是因为师父一个人...”

智深听了,道:“原来如此!洒家有个道理教他回心转意,不要娶你女儿,如何?”

太公道:“他是个杀人不贬眼的魔君,你如何能让他心转意?”

智深道:“洒家在五台山真长老处学得说因缘,便是铁石人也劝得他转,今晚可叫你女儿别处藏了,我就在你女儿房间里,劝那人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