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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之夜,宫门紧闭。

覃风站在高处,睥睨宫墙内的刀光剑影,乌央央的军队将整座宫殿围得水泄不通,皇帝的亲信被杀,几位大臣被拘,有人仰天长笑,大呼太子的不是。

“反了,简直反了!”

“弑父弑君,畜生之行径,不得好死啊。”

“天之昭昭也,必不会放过作恶之人,李英玉,老夫且看你的造化。”

“..........”

他们的下场,自然是一个死字。

昔日高高在上的天子,如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被迫接受悉数安下的罪名。

皇后深情地抚摸他的鬓角,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陛下,这是您逼臣妾这么做的。”

皇帝瞪大双眼,恶狠狠地盯着皇后,恨不能将这对母子抽筋剥皮,然后事实却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别人摆布。

“陛下,您就安心去吧,这天下,自有英儿替您看着,至于您心心念念之人,陛下放心,假以时日,定会让他们母子去地下陪着陛下。”

皇后俯身下去,二人看似亲昵恩爱,却不知,这多年来,除了算计衡量,还剩几分爱意。

此时,宁西禁从试图逃跑的大公公身上搜到玉玺,交到了李英玉手上,李英玉爱不释手地瞧了半天,继而转身出了皇帝的寝殿,黑沉沉的天际下,李英玉的大氅疯狂翻卷,大臣的谩骂挡不住他的步伐。

大殿之上,他缓缓坐上龙椅,扫视殿中,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

“怪不得,人人都想做这天下之主,如今也该轮到我了,普天之下,唯我独尊。”

倏地,一阵风雪扑进殿,李英玉抬眸望去,是一披甲侍卫,惊慌失措地来禀道:“不好了殿下,陛下的寝宫走水了。”

“母后!”

李英玉刹时变了脸色,急匆匆走下龙椅奔了出去。

漫天大火将宫殿烧了个干净,李英玉欲冲进去救人,却被侍卫们拦住,刺眼的火光中,他看见自己的母后被烧成一个火人,张牙舞爪地朝门口逃,却被横梁砸倒在地,很快便蜷缩成一团,再没了动静。

“母后!!!”

李英玉跪倒在地,撕心裂肺地喊着。

而身后的朝臣却是笑了,直呼报应不爽,李英玉抽出侍卫的长剑,红着眼走向那些面目狰狞的朝臣,滚热的鲜血四溅,与冲天大火相得益彰。

一片混乱中,宁西禁瞥见高处立着一个人,平静地瞧着这一切。

等他追上去时,早已不见了人影,只见那处搁着一壶酒,冰冷的雪落进酒中,消散了踪迹。

一夜之间,风向全都变了。

潭州贪污案指证人翻案,昭告世人太子是被冤枉的,与此同时,弹劾太子的朝臣纷纷倒戈,拥护新帝登基.........

至于董家残军,李英玉不仅不镇压,反而派人前去招安。

“招安是假,打听你的下落是真吧。”流苏猜测道。

“京城太危险了,你还是先出去避一避,等风头过了你再回来也不迟。”

覃风吹着汤勺里的药,不紧不慢对她说:“过几日吧,等过几日你好明白了,我们一道走。”

“我们?”

“是啊。”

流苏很是诧异,之前不是说要将她送回去,怎的突然又改了口,刚想问些什么,却听他说:“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出京南下,有人会安顿好你.......”

突然就没了声,流苏心急如焚。

“第二个选择呢?”

覃风的神情愈发沉了,抬眸凝着她:“二是......去烈城。”

流苏张着嘴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眼里噙满了热泪:“真,真的吗?”

“别激动,喝了药再说。”

接过覃风手里的勺子,端着碗一口闷了苦涩的药,平日里都是小口小口地抿,如今却如渴了喝水般急切。

覃风瞧着她,心里愁绪万分。

“太子清君侧,楚、陶两位将军不在京中,凡是反对的大臣皆被杀,五王趋炎附势归顺李英玉,三王被囚,七王被杀,六皇子在归来的途中遇埋伏生死不明,好一个十全十美的预谋!”

“那昭殿下他.......”

“快了。”

覃风心情愈发沉重:“昭王一直是他的心魔,这是迟早的事,所以你.......”

“我要去的!”

流苏挣扎着跌下床,跪倒在覃风面前,言辞恳切:“公子,我要去烈城,还请公子应了我。”

见她这般,覃风倒是笑了:“你不怕死吗?”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这是昭殿下告诉我的,我无父无母,不过苟活于世上,若非遇上昭殿下,怎会体会这世间的美好,哪怕是短暂片刻,我也知足了。”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覃风走到门边,望着漫天飞雪,反复呢喃着这句话。

离开万渊谷,覃风直奔尘相寺,清理了静姝姑姑坟前的杂草,在雪中磕了头,静安来时,只看见墓前摆着的贡品,大雪茫茫,下山的脚印渐行渐远。

回城的途中,被一行人拦了下来。

韩亦抱着剑,仍是一副不厌其烦的姿态:“大雪天的覃二公子乱跑什么,害得在下好找。”

瞧着他厌恶的模样,覃风不由觉得好笑,懒洋洋地坐在马背上,垂目睨他:“韩公子这般急切切地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此时已下起鹅毛大雪,城中银装素裹,韩亦抬眸间,似见了谪仙,那双亮晶晶的黑眸微微敛下,眉间带雪,仿若怜悯众生的神佛。

“韩公子,韩亦?”

空灵一般的笑声将他唤回现实,覃风的笑容愈发灿烂:“看来韩公子的确是怕冷的,不如你们替他说,找我何事啊?”

韩亦的耳根刹时红透,自知被调侃揶揄,恼羞成怒:“明知故问,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公子要见你。”

太子登基,太子一党自然得势,尤其是赵小侯爷这位谋臣,朝中大清洗,许多趋炎附势之人便找上了门,单水阁的访客络绎不绝,饶是这般冷的天儿,也甘愿在府门外候着。

这般情况之下,覃风是不能从正门而入的,韩亦恼他,便故意引他去钻狗洞,谁知却被暗算了一遭,覃风跃墙而入,站在墙内好整以暇地看着。

半个身子被踹入狗洞,身后还有人在看着,韩亦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卑鄙!”

覃风扬了扬眉:“客气,在下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说罢转身上了阁楼,赵无陵在楼上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无奈地摇了摇头。

覃风上楼,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门口好生热闹啊!”

下人正在温酒,见他上来,便默默地退了下去,覃风与其擦肩而过,大步流星走上前去,顾自先饮了一杯酒,舔了舔唇,颇有滋味。

“花雕酒,没下毒,甚好。”

赵无陵瞬间冷下脸:“你觉得我会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