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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越又昏睡了一会儿。

老吴出去了,只留他一个人在牢房里等待,伤口仍然在疼,而且疼得比之前更厉害,黎越有点后悔把那瓶酒全淋在伤口上,毕竟这种古代酒液的具体成分他也不是太清楚。

但在此时此地,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消毒办法……

胃开始沉沉下坠,似乎是那枚被玉三娘喂下的黑色丸药开始发挥作用了,它就埋伏在他的体内,融化在他流淌的血液里。四肢不时传来酸麻抽搐的感觉,黎越昏昏沉沉间,自己也分不清这是中毒的迹象还是心理作用。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黎越对风息术的练习已经到了一定的地步,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听力已经有些像武侠小说中描写的那样,可以听到几十步外细微的声响,并对其做出分辨。就比如此刻,他能分辨出这脚步声一共有两个,走在前面的人是老吴,而跟在老吴后面的人……

是卫潇潇。

黎越立刻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新裹的棉布没有渗出血迹,看不出伤口有多严重,他往阴影更多的位置挪了挪,这样昏暗的光线可以掩住他苍白的脸色。

黎越不想让卫潇潇看到自己状态不好的样子,她可能会害怕,会哭,而他绝对不愿意看到她哭。

门开了,老吴解开铁锁,带着卫潇潇走进来。

“你要的人,我给你带过来了……”

没有人搭理老吴,卫潇潇和黎越定定地看着彼此,牢房里寂静得落针可闻。

下一瞬,卫潇潇扑了过去。

她紧紧地抱住了黎越。

那画面很像一对经历过战乱分隔后终于重逢的小夫妻,卫潇潇抱紧黎越,这一次不再是给旁人看的演技,而是完全从内心里汹涌而出的自发流露。那一刻卫潇潇甚至有种错觉,仿佛她和黎越,真的已经做了很久的夫妻。

黎越没有料到卫潇潇会扑上来,他有些踉跄,几乎要被卫潇潇带倒。愣了片刻后,他缓缓伸出手去,抱住了卫潇潇。

——把一个人搂进自己怀里的感觉居然是这样的。

就想有一只小动物贴着你,四周都是黑暗的荒野,只有这只小动物是温暖的,它用毛茸茸的脑袋贴着你,触感柔软,令人安心。

老吴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这对小夫妻,眼里似乎有某种光芒闪烁了一下,带着昔日回忆的影子在其间晃动。

然而那光芒很快就熄灭了,老吴恢复了冷静,面无表情道:“上官公子,你提的要求我已经满足,接下来我们可以谈谈了吧?”

卫潇潇松开黎越,她像是听不到老吴的话,只一心想确认黎越到底怎么样了。

“玉三娘有没有为难你?”她有点语无伦次,“还有你腿上的伤,你的伤怎么样了……”

她低头要去掀开黎越的裤腿,被黎越一只手按住了。

他把卫潇潇拉到自己身后,淡淡道:“我没事。”

黎越的冷静在这一刻是相当有迷惑性的,他声线的平稳让卫潇潇真的相信黎越这边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尽管逻辑上也知道,玉三娘不可能轻易放过黎越,但黎越的若无其事让卫潇潇产生了错觉。

他那么聪明,也许的确有什么自己没有想到的招数,成功地逢凶化吉了。

黎越看到卫潇潇放下心来,知道这一关自己算是过了,他随即看向老吴,平静地扔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你想杀了所有人。”

卫潇潇一惊,连老吴的嘴角都抽动了两下。

“没错吧?”黎越冷淡地确认。

老吴:“……”

黎越:“不用装,如果你真的想让我成为你的军师,那就得告诉我你的真正计划,不能对我有所保留。”

“你的目的是从玉三娘那里夺回京郊水牢的控制权,并彻底掩盖这几年来发生的事情,让朝廷那边不知道你曾经窝囊地失职过,那么最安全的方式,只有彻底清扫所有属于玉三娘的实力——但凡有一个人活着,消息都可能走露到朝廷那边,到时候皇上不仅要治你的失职大过,还要问你的欺君之罪。”

老吴的目光一点点变得阴狠下来。

“但你做不到。”黎越平静地说,“你可能寄希望于夏幽,希望她作为顶尖杀手,帮你一个接一个地清除玉三娘和她的手下。”

“但这个计划是行不通的,玉三娘不是傻子,手下接连出事她一定会警觉,彻查的话很容易查到你的头上——毕竟你和她纠缠了这么多年,她很清楚你想干什么,如果不是太爱你的话,她恐怕根本不会留你这条命,你对她而言其实是颗不知何时会炸开的雷。”黎越评价。

老吴脸色阴沉:“上官公子,如果我的确有成熟的计划,那恐怕你对我而言便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我知道。”黎越淡淡地打断他,“我这不是在给你出谋划策吗——综上所述,唯一的路只有一条,就是一次性地除掉他们所有人。”

老吴嘲讽地笑起来:“这一点你想得到,难道我想不到吗?可是这水牢里所有的看守者都是腾蛇的人,我们哪来足够的兵与他们抗衡?”

“连下毒都不可能,腾蛇和她的手下一共几百人,饮食、用水都不一样,这个岛上药材是最稀缺的东西,根本凑不出能够给几百人下毒的量……”

黎越再次打断了老吴:“我刚才说过的话里,其实已经提到解决方案了。”

老吴皱起眉头,回忆着黎越刚刚说的话。

还是卫潇潇先反应了过来,她试探性地开口:“……炸开?”

黎越眯起眼睛,点了点头。

“这岛上没有火药,就算有,我也没有调用的可能……”老吴犹疑。

“我会造。”黎越道,“有原材料的情况下我能给你造出来,把原材料通过一些暗道运进来,对你来说不难吧?”

老吴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意识到,这或许真的是他唯一的办法。

十几年了,他失去了一切,每日以一个卑微狱卒的身份活在这个荒凉偏僻的孤岛上已经十几年了。

而现在,结束这一切的希望终于摆在了他眼前。

“……你真的能造出来?”他盯紧黎越的脸。

“能,但需要时间,我不知道你能给我找到什么纯度什么质地的原材料,一切都需要实验。”黎越道,“所以这就是计划的另一部分——你需要去玉三娘那里拖住时间。”

老吴皱起眉头:“你不是清楚我和腾蛇的关系吗?我们已经破裂了很多年……”

“嗯。”黎越点头,“我就是要你去找她,破镜重圆、重修旧好。”

老吴愣住了。

连带着卫潇潇也愣住了。

老吴舔了舔嘴唇,当想起那个女人的时候,有一瞬间他又变成了一个年轻人,木讷寡言、不解风情,这样的年轻人是无法抗拒一个泼辣又艳丽的少女的,她搂住他的脖子时他正色着呵斥让她远离自己,心却跳得如擂鼓一般又重又急。

老吴:“她不会相信我……”

“恰恰相反,她会。”黎越道,“毕竟你想一想,如果完全对你绝情了,她为什么不杀了你?”

“去吧,利用她对你的最后一丝感情,这是你翻盘的唯一机会。”黎越沉下声来,“你要想到,你本来就是夺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

老吴离开了。

天牢里陷入久久的安静。

卫潇潇第一时间就是要去看黎越的伤,黎越再次按住了她。

“……我真的没事。”

卫潇潇没听他的,她撕开黎越裹住腿的棉布,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转过头,尽量不让黎越看到她的眼泪。

黎越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就是怕她这样。

幸好她不知道玉三娘还给自己喂了毒药的事……黎越颇为庆幸地想。

老吴留下了一些药,并做了记号,分出了那些是用来煎成汤药口服的,哪些是用来外敷在伤口上的,卫潇潇翻找了一下,没有找到可以捣药的石杵。

条件艰苦,少不得将就一下。

于是她把那些草药放到口中咀嚼起来。

“撩起来。”她含混不清地对黎越说。

黎越没动。

他坐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卫潇潇看不清他的脸色,她推他一把:“快点!”

黎越还是不动,卫潇潇干脆自己弯下身来,撩开黎越的衣服。

她凑近时,发现黎越的耳廓变成了粉色。

卫潇潇伸手戳了一下黎越的耳垂。

“这么烫?”卫潇潇惊呼,“你发烧了!”

黎越:“……嗯。”

卫潇潇又试了试黎越的额头,发现的确有点烫,她把口中嚼好的草药吐在了黎越的伤口上,再用干净的细布把伤口缠好。

微凉的指腹滑过滚烫的肌肤,黎越侧过头去,微微咬紧了嘴唇。

“疼?”卫潇潇注意到了黎越的反应,“那我轻点。”

她的动作放轻了,像是有柔软的羽毛在他身上反复扫过。

“你真打算全心全意帮老吴么?”卫潇潇手上一边动作着,一边压低了嗓子问黎越。

黎越悄无声息地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他很高兴卫潇潇终于把话题带到了正事上,借着聊正事,他终于可以把自己的心思隐藏得再深一点。

“不可能。”黎越同样压低了声音,音量只够卫潇潇和自己听得到,“老吴不值得相信。”

“他的目的是杀了知情的所有人,让他曾被土匪夺走地盘的事情彻底烂在他一个人的肚子里,我们知道得太多了,他没有任何可能轻易地放我们走。”

“更糟糕的情况下,狡兔死走狗烹。”黎越的眸光沉下来,“如果他胆子够大,他或许会杀了我们?”

“杀了我们?”卫潇潇一惊,手下意识地一抖,碰到了黎越的伤口,黎越倒吸一口冷气。

“对不起……”卫潇潇连忙控制好自己,“可你明明是上官丞相要保的人,他怎么敢杀你?”

“和上官丞相做交易的人是玉三娘,不是他。”黎越说,“他本人早就已经在之前的党争中得罪丞相了,否则也不会一直被下放和打压。”

卫潇潇品出了一丝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上官丞相对于把控京郊水牢的人实际上是个女土匪这件事,其实是知情的?”

“嗯,知情的概率极大。”黎越的叙述口吻永远是谨慎的,“京郊水牢每年要定时向朝廷汇报,就算玉三娘掌控了所有的船道,我也不相信她能从开始就装朝廷命官装得那么像,之所以能十几年来一点破绽不露,显然是有靠山的。”

“这十几年来,除了皇帝本人外,朝中有过实权的人无非是上官丞相和长公主二人,从上官丞相会把我们送来就能看出,玉三娘的靠山十有八九是他。”

卫潇潇颔首,这一切的确合理,丞相身为一介文官,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在筹谋的事情便是培养属于自己的兵力——玉三娘和其手下虽然出身土匪,名不正言不顺,但至少战力斐然,而且便于控制。到时候丞相如果真的登基了,所有的事都凭他说了算,到时玉三娘这伙人的身份便可由烧杀抢掠的土匪,变成扞卫正道的民间义勇之士。

以黎越的分析,老吴不是值得相信的靠山,那么他依然提出研制火药帮助老吴……

只有一种可能。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卫潇潇看着黎越,动了动嘴唇,无声地比出这个口型。

黎越沉默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