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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无论年龄大小,身份高低。

哪怕是贵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看到晶莹剔透的琉璃瓶中荡漾着的香水,皇后一眼就被它的颜值吸引。

等到拔开木塞,一股沁人心脾的桂花香飘出时,皇后更是心旷神怡。

“七哥儿,这是花露液?味道怎会如此清新?”

香水早在唐末五代时期就由中亚传入中国,宋代已有比较完善的蒸馏制造香水的工序。

只是香味比较单一,而且味道相对沉闷。

黄青制造的香水加入了酒精,有利于香味的迅速挥发,比目前流行的香水更清新自然,更符合大宋人的审美。

“姑祖母,这是侄孙特意为您调制的,此液不仅芳香怡人,涂抹后还清凉舒适,更能让皮肤光滑细腻。”

黄青也不算纯忽悠,添加了酒精的香水确实能收敛毛孔,让皮肤摸起来更加光滑。

孩子的一片孝心,让皇后爱不释手,拿着香水在手腕上涂抹着,还让宫娥过来闻闻香不香。

就在这时,太监通传,皇上过来了。

黄青等的就是此刻,赶紧站起身迎接。

这根本不是巧合。

黄青根据脑海中的记忆以及打点太监摸清的规律,他知道皇帝一般都会在这个时间过来。

果然,让他堵着了。

官家穿着白色的常服,五十多岁的人,由于勤政爱民,经常加班工作,不久前又痛失爱子,已经尽显老态。

“七郎来了?”

官家看到黄青,随意的打着招呼。

“恭请圣安。”黄青装的很恭谨的作揖。

“免了吧。”

官家挥挥手,坐到皇后身边,皇后急忙向他炫耀黄青送的礼物。

官家接过看了看,木盒雕工极为精细,他一搭眼就感觉像是来自天下四大名雕之一的剑川瞿雕。

盒子里绒布为衬,静静躺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琉璃瓶。

随手拿起一瓶黄色香水打开,淡淡的菊花香萦绕在鼻尖。

知道这是黄青的一片心意,可这也太奢华了。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可不能娇惯,出声敲打道:

“七郎,你现在正是读书的好年华,不能把心思都花在这上面。上次的烈酒,这次的花露液,总把心思放在这上,与学业无益。”

黄青暗暗撇嘴,古人就是不识货,哪像俺们那,小孩子都知道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是个人都明白奢饰品的赚钱能力。

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连连称是。

也许他这种敷衍的态度被皇上看出来了,有心考教加劝导的问:

“七郎,最近是否在学《诗经》?”

“是,最近学究在教导诗经。”

王安石改革科举后,把《论语》和《孟子》作为兼经,定为必修课。然后在《易》、《诗经》、《书经》、《周礼》、《礼记》里选一本作为本经,这是专业课。

现在改革的事情还没影,所以这些都要学。

只能说不论哪个时代的学生,都是苦逼!

“那你说说:毋悖于时,毋或作为淫巧,以荡上心。何解?”

这句话出自《礼记·月令》,意思是在相应的时节,工匠要开始从事制作,而做监工的,每日必须发出号令提醒他们:一切应按照制造程序,不得投机取巧,并且不可徒具美观讨人欢喜。

奇技淫巧就出自于此。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读书人不看重科学研发,不鼓励技术创新,甚至鄙视创新的原因。

底子上就把科技创新给否了。

黄青没有直接解释,他知道这是皇帝在敲打他,但有着后世思想的黄青,对这个道理是打心眼里不认同的。

老祖宗不让创新,后代子孙就要受欺负。

他想了想回道:“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这句话出自《周易·系辞》,意思是:事理到了是极限的时候就应当有所变动,变动之后即可于事通达,通达之后即可长久。

黄青想表达,他现在研究这些东西,并不是在搞奇技淫巧,而是原有的东西跟不上时代了,他在做一些改变,这种改变会让社会变得更好。

皇帝虽然不用参加科举,但也是从小在大儒指导下饱读诗书的,自然能听懂黄青的意思。

似笑非笑道:“牵强附会!你不是在学《礼记》吗?怎么要用《易经》作解?难道想告诉朕,你小小年纪竟能贯通三经?”

“不敢!”

贯通三经,这是皓首穷经的大儒才能达到的水平,黄青怎么敢承认。

他现在还在苦练韵脚呢。

王安石改革科举前,诗赋在考试中的占比很大,甚至经常以诗赋取士。

范仲淹在十多年前的庆历新政中也改革过科举,他提议改变专以诗赋、墨义取士的旧制,着重策论和操行,只是新政只一年多就失败了,现在仍旧是诗赋占大头。

而想要写好诗赋,掌握韵脚是最基础的。不然诗赋出韵了,任你再好的文采也没用。

黄青还想在科举上有所成就,他来到大宋后才发现,武人的社会认同感实在太低,甚至都病态了。

要想过得舒服,还是得在科举上下功夫。

仁宗皇帝听到他的否认,训斥道:“不敢就不要再研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要把心思都放在读书上。”

这话在古代属于绝对的政治正确,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嘛。

但黄青这个犟种又怎会轻易服软?而且他明知道自己才是对的。

于是也不管对面坐着的是皇帝,梗着脖子道:“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这次引用了《礼记·大学》的内容。

他是在告诉皇帝,《礼记》我不是不懂,但我是不会听你劝的,我既然搞了创新,那就会坚持在创新的这条道路上走到底。

皇帝都气乐了,他拍着桌子道:“好啊,好啊!你既然想日日新,那朕问你,你可知道,因为你们家大量收购猪油,让整个汴京,甚至京东路的油价腾涨,致使百姓受累?”

“想过。”黄青如实答道:“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不是坏事?”皇帝紧皱眉头,冷哼道:“对你来说自然不是坏事!现在受利的是你,而多付银钱买高价油的却是百姓。”

仁宗皇帝很生气,也很失望。

他是看着黄青长大的,对他来说,黄青跟自家孩子一样,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如此凉薄。

作为一个仁德爱民的皇帝,他不希望上位者不懂得仁爱之心。

仁宗皇帝从历史角度来看,并非一代雄主,最多算是守成之君。

可是同样,那些开疆阔土、傲世天下的圣明之君们,有一点也是没法和他比的,就是一个“仁”字。

一个人做一时的好人不难,做一辈子的好人却不容易。

做为一个执掌天下的皇帝,要做一辈子的好人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仁宗就偏偏用一生在诠释,什么是一个好人!

仁宗在位四十二年,数十次减免各地税赋,遇有天灾人祸必拨款赈济灾民,并下诏责己,罢饮宴歌舞,亲自祭祀天地,为生灵祈祷。

贵为君王却从不为难下人,为免宫中浪费,宁可苦着自己,也不妄加用度。对宫人内侍,更是从不苛求。

他珍视每个普通人的生命,故决狱严谨,全国的死刑案卷都要经过他的最后复审御批方能执行。仁宗对能从宽的绝不重处,故每年从他的超生的死刑犯不下千人。

他曾对大臣说道:“卿等素知,朕气极骂人时,也决不说‘你去死吧’这种刻毒的话,就更不敢在断狱中滥用死刑了。“

一个万万人之上的皇帝,谈笑间就能决人生死的君王,竟能做到珍视每一个百姓的生命。可能除了赵祯,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就连把宋史篡改得乱七八糟的蒙元,都在他们撰写的《宋史》之中这样评价宋仁宗——于君者,止于仁!

可见,千古仁帝的美誉,并非虚名!

面对这样的皇帝,黄青心里还是非常敬重的,见皇帝真的生气,他立马就怂了。

现在毕竟是皇权时代,仁宗确实仁德,但万一因为他的仁德,把自己的生意搅黄了,他也没处说理去。

只好耐心解释道:“姑祖父…”

他连称呼都变了。

“我之所以说不是坏事,并不单单是我家赚钱了,而是我在经世济民中看到了更多。”

“经世济民?我怎么没看出你哪里有经世济民的样?”

“姑祖父,我知道酒坊消耗了大量猪油,自然会让油价腾高,但相比好处,这点弊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哦?”皇帝见他表情真挚,不似作伪,好奇问道:“你倒是说说,都有何好处?”

黄青没办法把后世的经济学理论和盘托出,这太宏大了,估计一时也解释不清楚,只好引导式的沟通。

“姑祖父,现今我家日产果酒四万斤,都是用的自家田庄的存货,但存货已经远远不足,目前正在汴京招募生活无依者作为佣工。

姑祖父可知这次要招募多少佣工?”

仁宗一怔,他对于酒坊的事知道的不是很详细,试探问道:“日产四万,可需要千人?”

“少了!”黄青摇头道:“光酒工就得两千人,再加上分装、选果等等杂役,估计要三千人。

姑祖父,我可是因为你说的奇技淫巧,一次性让汴京三千个生活无依者有了着落!”

“这……”

仁宗有些瞠目结舌,他可是明白的很,朝堂的官办工坊也不过几百人的规模。

这个时代,只有修建大型工程或者战争才能一次性调动几千劳役同时劳作。

而且这些都是一次性的,工程完结或者战争结束,这些人就都遣返了。

哪像黄青的工坊,只要还有人喝果酒,酒坊就能一直开着,就能让佣工一年一年的获得赚钱机会。

这才是细水长流、久盛不衰的营生。

“薪酬几何?”

这是他比较关心的问题。

黄青昂首挺胸道:“薪酬不比汴京普通做工的百姓低,足够养活一家老小。”

闻听此言,仁宗皇帝沉默不语。

他确实被这个数据惊到了,没想到一个酒坊就能养活三千户,看来自己是小看了这门营生。

黄青觉得震撼还不够,再接再厉道:“姑祖父,这还不止。酒坊能养活三千户,我们还需要果农提供果鲜呢。

日产四万斤的果酒,最少需要万亩果园提供果鲜,这又能养活多少户?”

仁宗已经陷入了深思。

黄青仍旧没停。

“日产四万斤酒坊,需要大量的猪油,这又需要多少农户养猪?”

“再加上运输酒水的帮工、售卖酒水的伙计,这又能养活多少户?”

“而且猪油不单单能酿果酒,之前的香皂也是由此提炼,香皂工坊又能养活多少户?”

“香皂需要用到花瓣,这又需要大量的佣工种花、采花,依旧能养活许多户……”

一句句的话语,像雷霆般在仁宗皇帝耳边炸响。

他一直以来勤政爱民,不就是指望百姓能够吃饱穿暖,生活无忧吗?

没想到黄青随便鼓捣出的,在他看来是奇技淫巧的东西,竟能让上万百姓获得生计,这不得不让他开始反思。

尽管知道这里面肯定没这么简单,但仓促之下他找不到漏洞。

因为佣工确实有据可循,他们的生计也的确得到了保障。

半晌后,他依旧没想通这里面的逻辑,只知道既然是买卖,那必有买家,那买家的钱从何而来?

如果世间都是商贾,财富又由谁创造?

不可能凭空而来吧。

这一刻,大宋皇帝竟然开始思索起经济学的本质来。

其实黄青也是在偷换概念,因为并不是所有的生意都需要这么大的规模,用得到这么多的人手。

更不是所有的生意都能像他这样,有这么高的利润。

我国在建国初的时候,也是走的这种规模化的路,最后表明,这条路其实是很难走通的,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但这对目前的黄青不是问题,因为他脑海里有后世的记忆,关于赚钱的路子多的是,短时间内肯定能催生出不少大型企业出来。

仁宗皇帝这时候也缓了过来,他决定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但看到一脸嘚瑟的黄青,他莫名有些生气。

想我堂堂帝尊,竟被这个小儿镇住,简直有失体统。

“小七,你刚才说了那么多,但是油价贵伤民的问题你一直避而不谈,怎么?只有你的佣工是民,其他民就不是民了?”

“哎呦!姑祖父这话就重了,我这小胳膊小腿的扛不住啊!”

黄青看出仁宗皇帝有些恼羞成怒,只好开玩笑缓解气氛。

“你扛不住?我看你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猢狲!不要嬉皮笑脸,看你这么笃定,是不是已经胸有成算?”

黄青依旧笑嘻嘻道:“圣上慧眼明鉴!我知道圣上肯定早已想明白了,这是在考验小子呢。

其实不管是商贾还是百姓,都是逐利而生。油价高只是暂时的,当油价高到一定程度,养猪能获得更大的利润,养猪的人自然会更多,猪多则油价也会降下来。”

仁宗皇帝点了点头,这也是他能想到的,但依旧说道:“我知道油价肯定会降下来,但养猪需要时间让猪仔成长,在这期间,你是否有办法解决百姓用油问题?”

这一刻,他已经不把黄青当做嬉闹的晚辈了,反而像跟朝臣奏对般,开始讨论起民生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