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叹了口气，“因此，即便他们二人吐口，也只不过是丞相手下那些官员所为，根本牵连不上丞相本人，丞相顶多只有治下不严之罪。”
孟青想了想，问道：“同知，下官听说丞相手下的官员大多都很贪，贪污可是大罪，这也不能牵连上丞相吗？”
“你看那个账本上有丞相么？”
孟青一愣，她回想了一下，的确没有。
“章柯引贿赂之人中不乏位高权重之人，连太师都在其中，却唯独没有丞相，相信其他人也是如此。”陆绎分析道，“只有一个解释，丞相只想让他们贪，自己独善其身。”
沈宴和孟青都很疑惑，不禁问道：“那丞相目的何在？”
这也是陆绎思考了很久的问题。
他确实没贪，但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命。
但是没有关键的证据。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样做确实避免了被抓到贪污的把柄，但陆绎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据陆绎所知，容瑕当年可是勤勤恳恳，又有才能，所以先帝才提拔他，直至丞相。
但是如今的丞相，有才能不假，但为人阴暗，更是刺杀皇帝的重点怀疑对象，不得不让人感叹权力对人的侵蚀。
但他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只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几日后，钱宇竹面圣，说了她知道的所有的关于丞相的事。
原来，他们内部一直存在不和，像钱宇竹这样想逃离的大有人在，只是都有把柄在他手上，才不得不屈服。
而钱宇竹的把柄，就是好友霍翊。他无法抛下霍翊独自离开，但这就意味着，若霍翊受到伤害，她就会报复。
丞相为了镇压这种风气，杀鸡儆猴，第一个就是霍翊。
“下一个就是这个账本上的人。”
裴瑾看着面前的账本说道。
钱宇竹低头，默认了她的话。
裴瑾看了看她，“钱爱卿辛苦了，朕会派人保护你们，回去休息吧。”
“多谢陛下，臣告退。”
钱宇竹走后，裴瑾盯着账本，咬牙切齿，“真是猖狂，竟敢把朕当作他的刀。”
陆绎在殿下说道：“陛下，账本上的人都是朝廷不可或缺之职，不可……”
“全部免去又如何？”裴瑾打断他的话，“本就都是朝廷的米虫，留着他们就是浪费国库的钱。”
陆绎一惊，“陛下，他们空出来的职位……”
“秋闱在即，很快就有代替他们的了。”
“……是。”
“既然他想杀鸡儆猴，那朕就顺水推舟，削弱他的势力。”
她看着陆绎，“明日早朝朕将会还锦衣卫清白，届时朕会把这份名单公之于众，并将此交由你调查。”
“不求连根拔起，只要削弱即可。”
“是，臣遵旨。”
第二天早朝，沈宴宣布了调查结果，朝堂上的人马上就开始讨论起来，这时，裴尚站了出来。
“陛下，此案臣全程都有参与，沈大人所言皆为事实。”
她想了想，转头说道：“诸位大人若是不信，大可询问一同调查的几位大人，他们可都是丞相派来协助的，断不会看错。”
听到被点名，那几个人立马站了出来，都行礼道：“晋王殿下说得对，臣等可以证明，沈大人所言皆为事实。”
裴尚看到他们已经有冷汗了，心里不觉发笑。
容瑕的眼神暗了暗。
“陛下，如此一来，锦衣卫实属冤枉。”
这话不是别人说的，正是沈宴。
其他人都很惊讶，沈宴和陆绎不是素来不和吗？
沈城也皱了皱眉。
裴瑾点点头，“既如此，锦衣卫嫌疑就此洗清，接下来的案情，就交由陆绎主查。”
说完，她拿起面前的账本，语气平淡，“诸位爱卿知道朕手里的是什么么？”
容瑕这边的好多人看到那个账本，都出了冷汗，不敢说话。
白昭默默叹了口气。
裴瑾冷笑，“看来都知道。”
“白昭治下不严，已经得了惩罚，这上面的人也该治治了。”裴瑾看着他们，“诸位爱卿说是么？”
几秒沉默过后，白昭第一个站出来，“陛下圣明。”
裴瑾转头看着容瑕。
容瑕行礼道：“陛下圣明。”
“但臣另有一事禀报陛下。”
裴瑾皱眉，“何事？”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是陆绎被发现了？
她表面没有波澜，实际内心很慌。
沈宴也很慌。
“陛下，秋闱在即，但一系列事宜还未商定。”他依然毕恭毕敬，“望陛下早些安排。”
裴瑾和沈宴都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丞相所言甚是。”裴瑾假笑，“朕定会早日给出安排。”
裴瑾以为这就完了，没想到容瑕继续说道：“臣不宜担任文科主考官，愿推贤让能。”
所有人都很震惊，除了风萧。
做了这么多年对手，她很了解他在想什么。
裴瑾既疑惑又震惊，虽然她也有这个想法，但是准备慢慢商议，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提出来了。
“丞相之能恐怕他人不可代替，一时难以选出合适之人。”
“陛下，臣愿举荐一人。”
裴瑾问道：“何人？”
她想让陆绎担任，但他现在资质不够，恐难服众，除他之外，她也没有值得信任且有才能的人选了。
“吏部尚书沈城。”
沈城一惊，原本还在担心沈宴，没想到突然被点名。
裴瑾皱眉，她知道，沈城一直是边缘的人，从来不完全属于哪一派，圆滑的很。
沈宴和裴尚也很意外，其他大臣也很惊讶，且一头雾水。
沈宴心里打鼓，陛下一直因为母亲而忌惮于他，如今好不容易好点了，又来这么一出，真不知是喜是忧。
“陛下，沈尚书掌管吏部，能力出众，足以担当大任。”
沈城低着头，有点慌。
裴瑾看着沈城，又看了看沈宴，思考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裴洵和裴尚，最后说道：“好，那朕就同意丞相的举荐。”
“今年秋闱主考官由沈城担任。”
沈城立即站了出来，行礼道：“臣多谢陛下，必不负陛下重托。”
裴瑾想了想，“既然说到秋闱，那朕就都说说吧。”
“监考官为户部右侍郎柳云生，同考官为翰林钱宇竹及一众翰林。”
容瑕好像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依然恭敬地行礼道：“陛下圣明。”
裴瑾点头，继续说道：“武举主考官仍由大司马担任，其余人等由大司马安排。”
“臣遵旨。”风萧行礼道。
下朝后，沈城找到容瑕，行礼道：“多谢丞相举荐。”
容瑕笑笑，看上去依然和蔼可亲。
“沈尚书不必言谢。待本相同你交接事宜，一切就交给你了。”
容瑕看着她，沈城觉得心里发慌。
“下官必尽心竭力。”
容瑕点点头，转身走了。
沈城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沈宴在后面看到，待容瑕走后走上前问道：“母亲怎么了？”
沈城回过神，“无妨，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