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冯嘉窈豪迈畅饮，放下就被笑道，“无妨，有什么绝技都展示出来，本将军得知人，才能善用。”
然后，刀枪棍棒，斧钺钩叉，十八般武艺上演了个遍。
而冯嘉窈端坐上首，对每一种兵器都能指点一二，对每一个人的身手都能纠正三四。
这就叫人不得不佩服长姝公主的本事，这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冯嘉窈不但没有强硬地与他们抗衡，更是给所有人平等升迁的机会。
不但豪气地酒肉招呼着，她本身更是有着极高的武学造诣。
这不就是活脱脱吸引人追随的典范。
然而看似一切顺利的背后，是冯嘉窈日复一日的努力，文武政史一样不落，十二个时辰恨不得掰成二十四个时辰。
果然第二日，在冯嘉窈训话后，众人并没有擅自行动而是原地待命，这就是个很不错的开端。
冯嘉窈也顺水推舟，没必要揪着昨天的事情不放。
这体现了她的气度，更让兵卒为自己的傲慢与无意义的反抗感到羞愧。
三日后的大洗牌，更是彻底稳定了冯嘉窈与何令新在军营中的地位与威望。
两人分头行动，冯嘉窈坐镇百夫长的选拔，何令新坐镇十夫长的选拔。
她们认真观看了每一场比赛，更是认真给每个人点评与指导，务必让所有人无论输赢都心服口服。
大家都惊讶地发现，不只是长公主，何家女同样武艺不俗，气度不凡。
所以并非只有皇室子弟才有大能耐大气度，不论男女，贵族平民，上天都会不拘一格降人才。
经过为期十日的选拔，众人对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都心服口服，也相信事虽难做则必成，在白羽营只要努力便有出头之日。
这样的希望便是冯嘉窈拿捏人心的利器。
所以当安颜学堂的学生们到军营的时候，受到了白羽营上下的热情欢迎与悉心照顾。
因为这些孩子不但年纪和大多士兵的女儿一般，更是因为她们的才学武艺在她们这个年纪里都堪称上乘。
懂礼貌，不矫情，这样的孩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冯嘉玉和冯慧思这边，虽然进展缓慢，但好在进入状态后，她们的能力与态度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即便被针对也没见两位有什么火气，这反倒让一些没有恶意的人被自己的愧疚与良心打败。
万事开头难，众人一个接一个地跨过了第一道门槛，逐步迈入平稳的正轨。
唯独冯嘉玉似乎因为自身牵扯太多，被针对的时间最长，当然这都多亏了朱禾的持之以恒。
因为朱禾与冯嘉玉相处得最多，带路参观，辅佐跑腿都是朱禾。
全国子监最讨厌冯嘉玉的人，反倒是成了冯嘉玉的副手，这谁受得了。
原本冯嘉玉也想过换掉朱禾，但朱禾与自己不和的事情早就人尽皆知，她现在换人难免留下话柄。
想着留他在身边做个冤家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本来就精彩的人生不差他这一笔。
可是万万没想到，朱禾竟然能留下这么浓墨重彩的一笔，那绝对是冯嘉玉能一辈子铭记的一天。
不知不觉间冯嘉玉在国子监就任已经月余了，那天早上刚刚收到了襄儒卿寄来的书信，也是厚厚一沓想必也有很多话想要说给她听。
冯嘉玉本想等晚上用过晚膳后再慢慢看，所以她十分期待能够快一点到晚上。
怀着愉悦轻松的心情出门去，她甚至觉得今天朱禾再和她阴阳怪气，她都能当做是鸟鸣般动听。
但是当她推开自己瀚博厅的门，就看到吊在横梁上的朱禾，她已经因为恐惧连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冯嘉玉跌坐在地上，锡雁胆子还算大些，挣扎着用手捂住了冯嘉玉的眼睛。
暗处的郝安立刻将冯嘉玉三人带去了安全的地方，其他人则即刻勘察现场搜寻线索。
骚动吸引来了很多人，大家看到眼前一幕也都吓了一大跳。
“这件事不宜张扬，告诉所有人都把嘴巴闭上，先去去报官，再去一趟锦衣卫所。”
吕磊泉是见过大世面的，他看到这场景的第一眼就能肯定，朱禾的死一定有蹊跷，这里面一定藏着阴谋。
先行报官可以掌握更多的话语权，但朱禾是朝廷官员，必定会移交锦衣卫来处理这件事。
比起等人家来，还不如先带着事情去，这样也能占得一些先机。
冯嘉玉因为冲击太大险些晕过去，吕磊泉安排她暂时在其他房间歇着。
郝安即刻封锁了现场，很快吴清哲便带着锦衣卫赶到现场，国子监大小门都被关了起来并且严防死守。
吴清哲看到郝安后脱口问出，“第一发现人难道有文阳公主？”
郝安跟在冯嘉玉身边时间算是最久的，所以对于冯嘉玉接触过的人都有所了解，他知道吴清哲是个脑子清楚的，所以也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
吴清哲也因为东厂与锦衣卫的恩怨纠葛，对东厂很多人都有了解，郝安虽然不显山不露水却可以被安排在冯嘉玉身边，肯定不简单。
“是，但公主正在休息，需要时间缓和情绪。”
“嗯，这我知道，公主那边不急，你应该也是第一发现者之一，有你在足够了。”
吴清哲抬头看了看，朱禾的脚距离地面足有半人多高，比房间里的桌案要高许多，但是房间里又没有可以供他登高的东西，整洁如新没有任何异样。
要么是朱禾自杀后有人来清理了现场，要么是被杀后叫人挂到了这上面。
不论那种情况，总之朱禾的死并不简单。
而经过审讯，吴清哲得到的线索矛头直指冯嘉玉，郝安全程跟着，能够确认这些人说都是实话，却也不可否认公主被人刻意设下圈套针对了。
最近一段时间与朱禾相处最多的就是冯嘉玉，而朱禾也多次表达对女子为官更直接空降司业的不满、不服、不忿。
大家也多次看到朱禾与冯嘉玉为难，口头争端说的那叫一个难听，但冯嘉玉都一笑而过并未与他起过冲突。
“确实是朱大人时常咄咄逼人。”
“公主从未有任何不满的神情？”
“没有，公主总是笑着的，公主总是笑着把事情揭过去，但朱大人总是有些不识好歹非要继续让公主难堪，也难怪……”
虽然线索指向冯嘉玉与朱禾有矛盾，可冯嘉玉却从未与之起过冲突。
况且冯嘉玉是公主，官职也比朱禾高太多，想要惩罚他或是悄悄弄死他简直易如反掌，没有必要弄这一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吴清哲将事情汇报给了周青业，周青业原本还说女子便老老实实在家绣花就好了，非要走什么仕途，这不是走出问题来了。
但是听了吴清哲转述事情的始末，他突然对冯嘉玉有了些敬佩。
先不管她的仕途走得好不好，就说她刚刚上任一个月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而现场所见的她还没有晕倒哭嚎，真是不得不佩服。
“指挥使，公主和东厂那边，还是您亲自过去一趟比较合适。”
“我知道，毕竟是公主一不能审二不能关，况且和人家也没什么关系，只能是我去和她聊聊，东厂的番子必定要掺和进来的，算了，谁让是文阳公主牵扯进来了，他过去了吗？”
“您是说襄儒卿？”
“是啊，自己媳妇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他难道没过去？”
“是，没见着人，襄儒卿和他身边的那两个眼熟的都没在。”
“这怎么回事？他不是和公主感情很好吗，他不是很宝贝公主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亲自过来，这是跑哪去了？”
虽然尽可能地封锁消息，但是过了一个上午，该知道的人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太后和皇帝在宫中听说这事后便立即派人带着手谕去了东厂，有东厂明着参与便不会叫冯嘉玉受委屈。
虽然跟在冯嘉玉身边的人能保护现场，但是没有皇帝手谕，他们无法参与案件调查，若不是吴清哲到场，审讯过程也是不可能让郝安旁听的。
冯慧思在刑部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可她暂时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祈祷冯嘉玉顺利度过此劫。
“文阳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差，是不是该去庙里拜一拜，还是该去道观瞧一瞧。”
方墨虽然一早就收到了消息，但是他不能轻举妄动，没有皇帝手谕，他不能如锦衣卫一样直接插手此事。
就算有手谕，他也只能是与锦衣卫协同办案，不能全权接管。
但是只要有人盯着，就不怕他们给公主泼脏水。
拿到手谕后，方墨立即策马奔向国子监。
他赶到的时候，吴清哲刚刚带人离开，他先是去了一趟现场，此时朱禾已经被锦衣卫带走了。
方墨盯着房梁想象着当时朱禾被吊在上面的样子，心里一般唏嘘一般畅快。
他听手下人汇报过，这个朱禾平日里是怎么和公主为难的。
本以为只是个穷酸文人，说两句难听话，公主都能一笑而过，他们也就没把他放在心上。
谁知道这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却搞了这么一出大戏。
看到现场有自己人守着，方墨也就安心了，他匆匆赶去了冯嘉玉那边。
此时郝安已经将他们调查到的线索都汇报给了冯嘉玉，见他说话条理清晰，做事谨慎细致，冯嘉玉很放心将事情交给他去做。
“公主，方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吧。”
方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冯嘉玉面色煞白地半靠在床上。
没等方墨开口，冯嘉玉先道，“别担心，我没事，吓是肯定吓到了，但我这个样子只是看着有些虚弱，也刚好遂了那些人的心意，且叫他们得意一阵。”
方墨张了张嘴，将原本请罪的话咽了下去，“公主，奴才定会尽快查出真凶。”
“方墨，你怎么着急糊涂了，其实凶手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对此事的反应，凶手是谁你我心知肚明，却又必定抓不到他的现行，所以我们只要态度强硬即可，不必强抓着结果，但是保证那边推出来的人不会牵连到我们。”
冯嘉玉知道对方能搞出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所以问题的根本不是证明谁杀了人，而是她要战胜内心的恐惧与周遭的眼光。
她可以很轻易地证明不是自己动的手，但却很难克服心中的恐惧。
如果她被愤怒和恐惧冲昏了头脑，那她就会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埋头在追查凶手证明清白的路上，进而耽误了她真正应该去做的事情。
看着方墨依旧紧绷的表情，冯嘉玉似乎看到了刚刚和自己成婚的襄儒卿，这俩人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呀，别总是把事情看得那么严重，我也不是几岁的幼童，你比你们家督主还不放心我，郝安能力不错，我信得过他，给年轻人一个机会，这事就交给他吧，你们督主不在，东厂的担子都在你身上，暂时还不必分神到我这边。”
方墨看了郝安一眼，那是他带出来的人，所以才放心放在冯嘉玉身边。
“也好，既然公主看得起他，就给他个机会历练一下。”
“郝安，听到了吧，好好干，东厂不会亏待你。”
“是，多谢公主赏识，多谢副督主教导，奴才定不会让两位失望。”
下午的时候周青业来了国子监，此事牵扯文阳公主和朝廷官员，他亲自参与调查足见重视程度，虽说是表面功夫，却也必须要做。
他来之前自然也收到了皇帝的手谕，意思不能太明了，总之就是文阳公主肯定没错，希望他们全力抓捕真凶。
但凡有眼睛都不用脑子都知道文阳公主不是凶手，只不过是实打实被针对了。
稍微有些脑子的就会猜到，这次文阳公主如果被吓怕了，就绝无翻身之日了。
周青业这次对待冯嘉玉十分之客气，估计是在可怜她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事情在下已经都了解清楚了，请公主放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揪出真凶，让公主放心，也让朱主簿安息。”
“那就有劳周指挥使了，对了，朱主簿现在……”
“人已经带回锦衣卫所交给专门的仵作了，公主放心，您的瀚博厅暂时被封锁了起来，您的东西可能得留在那边了，如果有很重要的物品，在下可替公主留意，日后及时归还。”
“那边的东西都不重要，但还是多谢指挥使关心，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