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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声响起,狼群顿时收了凶狠,潮退般迅速向两边分开,隐匿与黑暗之中,毒蜂也倏然散去,露出了天穹本色,不知何时雪已经停了,就连北风也远去了,空中一时静了下来,噪杂突然的离开,所有人都没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安静,他们变得更不安了。

黑暗的尽头有声音传来。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投目过去,下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的兵器。

马蹄声走的很缓,一步步皆透着漫不经心,待声近时众人才发现亲自前来的是林家军的主将。

林朝光扫过四周,欣赏似的看着满地的尸体,夜色浓郁,隐去了铁甲的颜色,人狼尸体躺在一处,一时间他也分不出哪些是他的兵,哪些是三大营的兵。

拒鹿角还在燃烧着,霹雳啪了亮的刺眼。

林朝光目光一转,越过烈焰,看着雪丘上面站着的人,何满紧攥着拳头,即便已经麻木发白还是紧攥着,因为只要他一泄力,手就不受控的颤抖着,大战之际,他不想让人对他有一点误会。

目光微转,打量慢慢变得阴毒起来,即便相隔十几年,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与何满并肩站着的人就是那晚屠杀了他林家军的歹人。

也是他杀害了自己的兄长。

“叶,阳,沅。”林朝光紧盯着人,诡异的笑了起来“找到你了。”

南箕没认出他,甚至根本不明白他这怨恨的目光打哪儿来的,但满地的尸体无不提醒他眼前人的手段有多厉害,纵使他有把握胜这一场也不敢掉以轻心。

杀人和打仗不一样。

景启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他。

“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林朝光勒停了马,目光紧落在南箕身上,像是看到了千年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浑身上下透着激动,两只游隼从空中旋落,一左一右落在了他的肩上。

他紧盯着人,声音激动的有些颤抖“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每天都在找你,每一天都在想着什么时候与你重逢,我们分开的时间太久了,久的都让我害怕,我真的好怕你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也害怕以后再也找不到你,叶阳沅,你这些年都快把我逼疯了。”

南箕一脸冷漠的看着他,指尖轻敲在双锋挝上。

这个人,有点眼熟。

双锋挝半藏在宽袖中,在火光下隐隐闪着寒光,林朝光瞧见了,指着那袖间一点寒,激动的喊出了声“双锋挝双锋挝!你还在用它,真好,真好,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就同当年一样,我虽然期待与你相逢,但实在是害怕再见到你时,已是物是人非,因为你若是变了,我便也会怀疑,怀疑找到的到底是不是你,万一你变了,这么年我岂不是等错了人。”

马铸秋本来吐意大发,但被林朝光这一顿说,硬生生的给止住了,他一脸震惊的看着武铓,发现那人也是一脸惊愕,两人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着。

马铸秋:这小子跟军师有事!

武铓:别胡说,军师可对他没意思,你自己看,那脸色冷着呢!

马铸秋还真抬头看了,但还是不放心的看向武铓:要不要跟将军说?

武铓顿时挪开了眼,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马铸秋当即也吹灯拔蜡,没了告密的心思,算了,家丑不可外传,万一将军一恼,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那他才真叫一个屈呢!

“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林朝光突然声音一提,变得尖锐疯狂“你忘了我,你忘了我!叶阳沅,你居然敢忘了我!”

南箕向来耳聪目明,隔着百米尚且还能听到最为细微的声音,两人离得不远,他突然这么一嗓子自是刺的他耳中生疼,只觉是要聋了。

他揪了氅衣上的狐毛,团成了球,悄悄的塞进了耳朵里。

林朝光疯了一样念叨着什么,游隼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双双展翅冲去天穹,两鸟一飞周围氛围更是紧绷的诡异,林朝光自顾自说的抬起了眸,眸中满是怨毒和疯狂“你是不是装的,你记得我,你只是害怕了我,所以不敢承认,对不对?你还记得我,记得.....”

事发突然,所有人反应过来时,林朝光已经纵身一跃冲向了南箕,长鞭如蛟龙,穿过火焰,破空向南箕咬去。

双锋挝立刻出袖,两鞭咬缠在一起,紧紧的绷在空中,林朝光看着那银白长链,眼中逐渐变得猩红。

游隼俯冲而来,铓拉满了弓,搭箭射去,游隼游刃有余的绕开了箭,利爪向南箕头顶狠狠抓去。

何满持刀护在南箕身后,浑浊苍老的眸紧盯着那两只游隼,举刀之际鹰唳突然响起,一道巨大的黑影划过天穹,像支飞矢,笔直的冲向游隼。

游隼被擒在锋利的爪下,惊慌的哀嚎声响彻整片上空。

然而下一刻,沾血飞羽凌乱飘落,纷纷扬扬,像北风从山顶带落的急雪。

另一只游隼仓惶逃窜,但却撞进了另一只爪中,这只爪虽然小了些,但一爪子抓瞎它的眼睛,游隼撕心哀嚎,当即坠了下来

黑影从空中飞落,落在了挂着旌旗的木桩上,它身子巨大,展开翅膀时像一片黑云落下,威风又霸气,扬天一声鹰唳,震得四方无声。

武铓认了出来,指着那黑影说“是将军的小鹰!”

马铸秋看着那白影盘旋落下,稳稳当当踩在了苍鹰的背上,说“还有军师的白隼。”

“我想起来了。”

南箕突然开口,在林朝光满眼期待的目光中,他说“你是那个跑掉的孩子。”

林朝光眼眶通红,眼底泛着水光,他咽下哽咽,沙哑着声音说“你终于想起我了,我可真是太开心了。”

唇畔笑意倏地一冷,林朝光踩着雪丘借力上前,长刀猛地出鞘,他阴毒的盯紧了南箕,咬磨道“既然想起了,就把欠我的都还回来吧!”

铁王棍呼啸着砸了过来,姜根险险躲开,长棍贴着铁甲砸落靴旁,震得他脚下发麻,姜根顺势踩过铁王棍,九环猛地碰在刀背上,雁鸣声响的尖锐,朝着景启脖颈猛地砍去。

景启低头横扫,姜根脚踝被踹了个正着,身形几晃,脚下松动了力道,雁翅双刀偏了几分,贴着景启后背滑了过去,利刃与铁甲碰撞,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尖锐。

姜根站的笔直,双刀交叉着护在胸前,他喘着粗气,目光凶狠的盯着景启。

那长棍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材质,竟然比铁还硬,不过是挨了一棍,他胸前火烧似的滚烫,疼的像断了骨头。

景启收了长棍,突然咦了一声,他仔细的打量着姜根,十分认真的说“你长的好像一个人!”

这张脸真是陌生又熟悉,将军看了半晌也没能想起来他长的像谁。

余光无意看到了他手中的雁翅刀,将军脸色猛地一变,他道“亏我还欣赏你,你怎么能拿我们家东西!这刀分明是千山的!”

景启突然反应过来,说“难怪左翼这一战败得惨烈,原来主将是你!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牛瘪甩掉刀上的血珠,反手一肘朝蒍兵面上撞去,他听了这话立刻喊道“将军,他是南征将军的人,毒尾沟的守界大将!”

景启恍然大悟,当下也都能理解了“难怪你能战退滇穹,败给南征将军的兵,他不丢人,只是,输便罢了,你怎么能拿他的东西,这可是滇家刀,不是谁都能用的了得。”

姜根咽下涌上来的腥咸,阴沉着眸看向景启。

滇家刀.....

这话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不知为何,他听着却是怒火中烧。

烧的甚是莫名。

姜根说“这的确是滇家刀,是我从副都统手里抢来的,他不愿意给,我便掰断了他的手,当着他的面,将这把刀夺了下来,将军,你是要替你的兵报仇吗?”

景启怒极反笑,铁王棍在手心里打着转“技不如人就该认输,没有报仇一说,只是断人手腕这件事,是不是做的有些过火,毕竟以后他还是要拿刀的。”

“我知道。”姜根笑着说“我故意的。”

他越是冷漠,景启越是瞧他眼熟,尤其是那眉眼,每每抬眸,几乎可以凝成实质的威严压的他毛骨悚然。

“陪我玩一局吧!”

景启说“赢了,这对刀归你,输了便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姜根刀尖一抬,指了景启的右手“不够,赢了,我还要你一只手。”

“一言为定!”

铁王棍落地弹起,景启借力猛地一提,攥着长棍尾端甩了出去,棍风裹挟着冷风,未曾近身,破空声倒先响的惊心,雁翅刀交叉成剪形,刚卡住铁王棍,没等发力胸口当即挨了一记狠踹。

姜根一连后退几步,终究没能抗住这一脚,胸口的灼热倏地逆流,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铁王棍将雪丘砸出了个不小的坑,露出了积雪下的沙子。

这一战不知留了多少血,连积雪下的沙子都给染成了红色,似乎虽手一刨便能挖出一两具尸体来。

姜根收了雁翅刀,声音虽轻,但却让人听的清楚。

“滇酹。”

景启一怔,反应过来时人已经上马跑远了,他看着同样怔然的牛瘪,一脸疑惑道“他怎么也姓滇?”

牛瘪脸色不太好,目光追随着姜根远去,看着有些心事重重。

“滇酹。”

景启念叨着,忽的笑开了说“这名字听起来倒像是滇穹的嫡亲兄弟,也不知道滇老将军年轻时是何等人物,有没有欠下什么不可说的风流债!”

姜根一跑蒍兵算是彻底败了,善后的事牛瘪还是能做的,景启吹哨叫来了花意,上马后还不忘交代牛瘪莫要掉以轻心,虽说大月降了,但他不是降与三大营,而是降与天七,天七失踪的事还是绝密,万一大月主将知道了,怕是又要动什么歪心思的。

“万事当心些,等我接回了军师,咱们就好好喝一场,也痛快痛快!”

牛瘪一愣,问“军师回来了?”

“嗯!”

景启本想稳重些,但满脸笑意隐都隐不住,就连策马冲出去时,声音都是扬着的“回来了!”

瞧那开心的样子,沾上羽毛怕是就要飞了。

亲兵这时走了过来,将一个荷包捧到了牛瘪面前“牛大哥,这是那敌将落下的。”

姜根的战甲都被铁王棍砸扁了,这东西想必也是那时候掉下的,就是不知道他是没发现东西落了,还是没机会去捡。

牛瘪打开荷包,笑意顿时减了,他心口似坠了大石,沉甸甸的甚是难受。

他深吸一口气,从荷包中抖倒出一对虾须镯。

那对镯子做工精湛,奢靡华丽,满圈镶嵌的彩石更让人清楚它的价值不菲,别说边关,就是皇都城里也不常见。

牛瘪满手老茧,指缝还有血污黑灰,捧着这么一对漂亮的镯子,看着总是格格不入。

这样的镯子本该配女儿家的。

长鞭被绞碎成断,散落在雪丘之上,林朝光有些心疼的看着手里的断鞭,对南箕说“我本不善鞭法,但因你喜欢,所以这鞭子我随身带了近十年,你怎么舍得毁了它。”

南箕当真是听够了他的疯言疯语,双锋挝在空中猛地甩过,血污飞溅,双锋挝干净如许,银蛇似的回了他的宽袖中。

南箕居高临下的看着人,问他“你对三大营没有战意,对晟朝也没有,此来一场,意欲何为?”

“当然是为了你!”

林朝光扔了断鞭,急切的上前一步,目光紧盯着南箕,眼中的渴望都快凝成了实质“我寻你十几年,想了你十几年,此次来晟,就是为了将你带回去。”

什么玩意?

武铓和马铸秋一激灵挺直了腰,不约而同的攥住了自己腰间的大刀,目光凶狠的钉在林朝光身上。

南箕笑的极冷“带我回去,还是带我的命回去?若是想为你兄长报仇,大可与我一战,私人恩怨何必牵上营内人,他们又有何错!”

林朝光立刻道“好!你跟我走,我立刻退兵,不管竖沙南征,我林家军此后轻易不入晟朝!”

说罢便拿出了竹萧,似要证明决心似的,吹箫散去了毒蜂和狼群,他看着南箕,一脸真诚的对他说“只要你肯同我走,林家军即刻就退,我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南箕走下了雪丘,淡淡道“那我便同你”

“不行!”武铓第一个站了出来,拔刀喝道“三大营的军师凭什么跟你走!”

“就是!”

马铸秋也跳了出来,指着林朝光就骂“你人不大,口气倒不小,问过我们将军了吗你就做决定,你当三大营是什么?这地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还想拐走我们军师,我呸!你也不撒泡尿看看,有这资格吗你!”

这俩人堵在南箕面前,站的跟对活门神似的,别说走了,南箕就是想看一看林朝光都费劲。

武铓道“只要我们家将军不同意,天王老子来都没用,军师哪儿也不去!”

“对!”马铸秋瞪着眼睛道“你还敢以兵要挟?当我们三大营是吃素的!兄弟们,有人要抢军师,咱们给不给?”

身后传来了滚雷似的回应。

“不给!”

马铸秋又问“林家军怎么办?”

“杀!”

声音意外的整齐轰然,震得南箕后脊一颤。

这会是真的要聋了。

自打南箕出现,林朝光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一晚上都是死盯着,生怕眨个眼人就没了,武铓和马铸秋俩门神这么一堵南箕只剩下半截衣袖,看不见人他当即便慌了。

“滚开!”林朝光双目通红,像浸了血,他孩子似的怒吼道“我要他,不要你们!”

马铸秋撇着嘴,扭捏着嗓子,阴阳怪气的学他说话“我要他,不要你们!你要就得给你啊!你他妈的算老几啊你!军师没有,老子你要不要?你敢要,老子就敢跟你走!头都不带回的!”

武铓也跟着喊道“就是!老马相貌堂堂,威武雄壮,娶回家三年能抱俩,五年能抱三,不要就是吃了大亏!想要赶紧领走,林家军不走也行,权当是聘礼了!”

马铸秋蛮横起来跟个土匪没什么两样,一脸的无恶不作,看着就不是善茬。但武铓原本是个好孩子,根正苗红的良将,让人没想到的是,跟在马铸秋没多长时间人就彻底学歪了。

他字字不吐脏,但挤兑的人面红耳赤,羞愤难当。

“瞧着大体格子多带劲!”

武铓越说越来劲了,卖力的吆喝着“品相上等,物美价廉,就是寻遍三大营,也再挑不出这等雄壮了!”

马铸秋一点也不害臊,捋了把浓密的美须,抽筋似的给林朝光眨了个一言难尽的秋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怼着,南箕想插嘴都没机会,林朝光的性子本就阴晴不定,在这俩人炮轰似的攻击下彻底失了理智。

“我要你们都去死!”

林朝光攥紧了竹萧,炸了毛似的咆哮着“去死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