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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六,外婆带Adaline出去看电影《玛雅蜜蜂历险记》,回来的路上买了个西瓜。到家后外婆刚切开西瓜, Adaline就跑过来抬了一块放到地板上,趴下去把头埋到西瓜里吭哧吭哧地啃起来,说小蜜蜂就是这样吃西瓜的。

外婆忍俊不禁,觉得好可爱,拍了视频发给心砚。

心砚看着Adaline萌萌的样子,一边流泪一边笑。

菩提树叶在头顶上沙沙响。

心砚站起来,打算去走走。寺院左侧是一大片园子,还没进去过。根据之前看的地图,园子里应该有一个跟西塔差不多年代的铁塔。

东塔是完整的,外面还建了一栋楼保护了起来。往前没几步是个放生池。放生池后,便到了法事登记处。门口有一块大牌子,展示全年法事的时间,下月,正值水陆法会。

心砚对水陆法会有完整的概念,始于《西游记》。魏征梦斩泾河龙王,导致唐太宗地府应诉,还阳后举行水陆大会普度众生。但现实中与水陆法会相遇,这是第一次。

太宗渡的是苍生。

心砚想渡一渡自己。

走进屋内,有三个义工。左侧靠门,坐在电脑后的义工跟心砚打招呼:

“师兄有什么事?”

心砚合十行了一礼:

“外面看到下个月有水陆法会,想请问怎么登记。”

隔壁的师兄站起来给了心砚一张传单,轻声做介绍。心砚觉得自己喜欢这里,除了香火络绎但又清净自然之外,义工师兄们都比较恬淡安详也是重要的原因。

步入古寺,不允许自带香火。若要参拜,寺院里准备了清香,每人三支。礼佛也可供花,中央广场上常年芳香四溢盛开不败的大花坛就是佛土庄严的明证。

人间净土。

水陆法会是佛教经忏法事中最为殊胜的一件,如果有缘,这便是缘。

心砚登记了一个内坛牌位。又对师兄们行了一礼才离开。

出门的时候,午课的诵经声从某个殿堂中传过来,回荡在檐角树梢。

走过园门,回到中央广场,远远的能看到大菩提树的树冠,在风轻抚下微微荡漾,细碎地反射着阳光。旁边几株相对年轻的乔木,也长了很高,树叶的绿要比菩提树更深些,树上有嫩绿的荚果正在长成,在风中摇曳的荚果,仿佛悦动的音符。

很多年以后,心砚才知道那也是佛门圣树,花开时如火焰腾空,释迦牟尼便诞生在这种树下。树名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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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八月,研究小组开始做最后汇报的冲刺。

仙子最近情绪不太好,她原本所在的项目运营状况不太好,已经确定在第三季度要关停。左右原项目没什么事,她全副精力就放在了研究小组的项目上。今天小姑娘直接买了个行军床放到会议室,准备效仿东方以公司为家了。

师太的项目原本计划9月内测,但是受版号停发的影响,只能苟着。但不二从一开始就是all-in研究小组的状态,反倒是没啥太大体会。只是,看到仙子的行军床以后,不二默默打开淘宝扫了一圈,最后还是觉得睡公司不爽。啊,洒家租的房子就在公司对面,那为何我还要买床?

不二最近有些小心思,别看他大多数时候没心没肺,但是观察力很好。他感觉心砚有变化。起初的时候,心砚驳回他们策划案的次数比现在多多了,改动也指点得很细。现在很多时候她都只是在听,不满意的时候顶多也就皱皱眉,更不满意的时候会让他们自己回去再想清楚。

有那么一天,不二找不到地方吃午饭,端着盒子跑了好几层楼,发现一个外三角的桌子边没人,兴冲冲跑过来,刚到门口,发现心砚靠在角落里,看着楼下远处发呆,还流着泪。不二张大嘴巴,半天没发出声。琢磨一会儿,把门轻轻掩上,这门隔音很好,在里面讲话外头基本听不到。不二靠在门上吃盒饭,给心砚当了一中午门神。

他也曾经旁敲侧击跟师太打听过:

“师太,墨哥好像最近不太爱说话哈?”

师太白他一眼:“都跟你一样话多?”

“她以前还挺爱开玩笑的。人也比现在有活力。”

“以前?有多以前啊?我认识她久还是你认识她久?”

“我观察比较仔细呗。”

“得了,别老瞎猜。干活去!”师太抓起一个文件夹赶人。

不二撒腿就跑。

师太看着不二的背影,想想心砚,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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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砚收到了英威发来的offer。

她站起身,把窗帘拉开。这会儿东方跟大可开会去了,没人阻扰她。

这个方向对着一条大街,往前一点是带大转盘的十字路口。车水马龙的,肯定很吵,不过不能开窗,这么高也听不到。

心砚与窗户之间隔着一瓶插花,自从广尃分居出去后,她就开始在网上订包月的鲜花。内心越发枯槁,就越是喜欢鲜艳的色彩。这是不是跟老男人都喜欢找嫩模的背后逻辑一致?她不喜欢花道,顺带不喜欢茶道以及所有在某种具体的事物后面非要加上一个“道”字的东西。所有的故作自然,都失于自然。所以她插花也是随心所欲,但是有几次插好以后感觉还不错,顺手发到朋友圈。

心砚的朋友圈,看不出异样。就跟她的人,基本也看不出异样一样。

但如果有一面镜子能照出她的心相,应该能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一大片断壁残垣,无边无际。废墟的正中间,有一个棕色的皮沙发,有些残破。皮沙发位于一小片草地上,这片草地是这个天地间唯一有生命气息的所在,稀疏的野草,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相比起整个废墟来说,这片草地实在是太小了。心砚就坐在沙发上,面前是一堆微弱的篝火。

另一幅画面:

有一口黝黑的古井,唯一的光亮从井口照进来,下面伸手不见五指,可能有水,也可能是深渊。一根纤细的绳子,拦腰吊着一个人,悬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面上。头发和衣服都垂下来,奄奄一息。

第三幅画面:

心砚走在一座山脊上。是一座极高的山脉,绵延到看不见的远方。山脊狭窄到只能容下心砚的脚踏上去,两侧的悬崖陡峭而笔直。一步踏错,可能就要滚落山崖,粉身碎骨。

并不知道人可以有多少幅心相,但这三个画面清晰地存在于心砚的脑海里,也不知道如何与别人描述。她想着,以后得空了,应该跟白雪学画画,把这些画面留下来。

东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座位上,一反常态没有去关窗帘。见心砚站着看着外头发呆,他也看着外头。

东方是顶聪明的那种人,不去碰人情世故不等于不知道人情世故。自从上次在心砚家揭穿了广尃与姬瑶跨年夜私会之后,东方再也没有问过心砚关于家庭的问题,心砚也没有再提。

偶尔东方会测度心砚内心的痛苦指数,鉴于自己所有的恋爱经验都来自于养成游戏,生活经验基本为零,东方还是打算从自己擅长的角度寻找一个对比。除了重度游戏需要花大量时间去肝之外,业余时间他经常玩东方系列放松。说是放松,但东方是一个十分小众又硬核的系列,windows版本首作《红魔乡》熬残了多少英雄汉。这个变态的纵向弹幕游戏,天女散花般的子弹大部分人看都看不清,更不用说躲避。即便是东方,也折戟多次才通关。东方猜,心砚的痛苦,大约是跟自己卡在《红魔乡》最后一面,看着满天子弹骂娘的痛苦程度差不多了。

瞥见键盘底下压着两根棒棒糖,是昨儿他叫外卖的时候送的。抽出来,用一根棒棒糖敲敲心砚的手臂。

心砚才发现他回来了:

“棒棒糖?”

“挺好吃的,你试试。”东方把棒棒糖递到心砚手里,自己撕开另一根的包装。

把糖果含进嘴里,东方含糊不清地说:“以前小时候,我爸妈没时间管我,他们出去了我就在家打游戏,家里就一堆泡面和棒棒糖。”

心砚撕着包装纸笑:“你父母算是提前为国家培养人才了。”

“我那时候小,一个人在家会害怕,有时候他们很晚都不回来,就更怕了。我就把游戏声音开到最大,然后使劲吃棒棒糖。你知道吧,吃甜的人不容易害怕。”

心砚把糖果含到嘴里,确实挺甜的。

“东方。”

“嗯?”

“我打算离职了。”

“行。”

“你不问我去哪儿?”

“以后再说吧。”

“好。”

“墨哥。”

“嗯?”

“开心点。”

“东方?”

“啊?”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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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可还没回来。师太找来了。

“走走?”

心砚关了电脑,跟师太下楼。沿着中轴线散步。

“连不二都看出来你不对了,现在什么情况?”师太问。

“大头基本上定了。现在就差些小条款,他在里面掺了些砂子,比如违约金之类的。”

师太靠了一声:“我上次在家里跟大师盘了盘,说我们要是离婚的话呢,孩子都给他负责,我可以帮他带,但费用他来出。房子归我。”

心砚觉得无奈:“好端端的盘这个干啥?”

“经过你这事儿吧我也悟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谁哪天就变态了呢?你看现在娱乐圈,不尽教人毁三观吗?”师太捡了路边一根树枝甩着玩。

“大师也就宠着你。”心砚给了她一肘子。

“哼~你以为呢!我跟他说,要是我俩将来出问题,那铁定是他的问题。像老娘这种忠贞不二美貌与智慧并存的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那既然他出问题,当然便宜得给老娘占着啊!”

“你这逻辑没毛病。”心砚被一栋建筑的反光晃了下眼,举起手来遮住前额,发现是大剧院的穹顶。“哎,最近有啥演出你看了吗?”

师太扔了树枝:“去瞅瞅。”

虽然是邻居,但其实心砚他们很少来这里接受艺术熏陶。心砚上次进剧场,还是六年前跟广尃一起去俄罗斯,在圣彼得堡马林斯基剧院看了一场芭蕾。

心砚发现了一个问题,所有的回忆里,都会有个广尃。虽然心砚试图去想的并不是跟他有关的内容,但他就在那儿,像个不受欢迎的钉子户。

蓝天曾经分析过这个现象,她建议心砚把回忆中的广尃处理成一个路人,一个道具。当然蓝天也说了,这种处理方式呢,就看回忆的主人对这个角色是个什么情绪,情绪越强烈越不好处理,无论好的情绪还是坏的情绪都一样。心砚觉得自己还需要努力,才能做到无视广尃的存在。

剧院演出很多,声势最大的是经典音乐剧《猫》,即将于下个月开演。

心砚心动了下。《猫》首次登上舞台那一年,她刚好出生。这部史上最成功的音乐剧,跟自己可能有缘。

“我不太喜欢这个剧。”师太说。

“怎么了?”心砚问。

“舞美太暗黑了,不是我的菜。”

心砚点点头:“东西方确实差异很大。不过我还挺想看的。”

师太嗯了一声:“可以看。我不喜欢不代表我不会欣赏它,可圈点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我记得它说的好像是一只在外面流浪了很久的猫,回到家里又被选上族长的故事?”

“嗯啊,运气真好。”

“运气真好。”

两人发表完这段奇葩的讨论之后,默契地笑了。

师太挽着心砚的手向外走:

“你是不是要去流浪了?”

“你怎么晓得?我还没说。”

“我认识你多久了?我是谁?”

“你是师太啊……”

“对,我是师太啊!墨哥?”

“咋?”

“祝你好运!”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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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砚评估了下研究小组后面的进展,到八月底可以对右边进行最后一次汇报。

「老大,你什么时候方便,有个事需要跟你当面说。」心砚给右边发消息。

「现在可以。」右边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

「好的,我上来。」

由于版号停滞的时间比预期要久,高层最近对于未来的判断意见不是很统一,对于内部一些待申请版号项目的意见分歧比较大。赤明从未开启过裁员模式来度过寒冬,通常都是比较温和地内部双选。但是这次,右边面临的压力很大。新项目立项就变得更难,很多提案被搁置下来,但右边觉得该做的布局还是要做,如果因此而错过时机,从战略上看对赤明更不利。

右边打算让研究小组持续更长时间,两个项目都不错,如果能等到政策回暖……

心砚进门了。

右边坐在沙发上看材料,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心砚坐下。

右边快速看完手上的报告,抬头问:“怎么了?”

“我……”心砚来之前打好了腹稿,但此时面对右边却有点说不出来。

“让你为难?项目组的事?”右边问。

心砚摇摇头:

“老大。我想离职。”

右边正在开一听王老吉,闻言手顿了下,抬眼看她:

“为什么?”

“就是……想出去看看。”

“想去哪儿?鲸厂?牛厂?还是某某某?”

“都不是。”

右边看着她:“初创公司就更不靠谱了。墨哥,你想做的东西,如果赤明不行,其它公司更不行……当然,现在大形势不好,你也需要给公司一点时间。”

“老大,我基本同意你说的。”心砚用力点了点头。“但都不是。我,换了个行业。”

右边比较意外:“你要放弃游戏?”

心砚垂下眼帘:“也不是放弃。就感觉对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产生了怀疑,所以想多去其它地方看看。我见过银猫一次,他也是这样建议的。”

“银猫的妥协有很多外部因素,他跟你不一样。”

“可能具体的因素不一样,但是,都是自我的颠覆和……尝试吧。”

“你想好了?”

“研究小组我会跟完,八月底给你做最终汇报。然后我再开始休年假。”

“不二他们知道吗?”

“还没说,打算等汇报结束后再讲,免得他们分心。”

“研究小组的项目是有可能立项的,我上次已经表示得很清楚了吧?”

“嗯,我也是这样期待的。不二和仙子都很好。”

“你也放弃《赤明》了?”

“如果……”心砚深呼吸。“如果《赤明》真有复活的一天,我应该是最高兴的一批人之一。但未必非得从我的手里,《赤明》一直以来,也不是我一个人的。”

右边叹了口气。

“坚持的时候坚持成那个样子,放弃的时候放弃得一塌糊涂。”

“老大,有没有可能我已经成长了?”

右边摇摇头。

“我希望你做正确的选择。”

“有人跟我说过,当下的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

……

看着心砚转身离开,右边有些感慨。

最近的离职率是高出了以往。但他没有想过心砚会离开。

点开银猫的头像,灰暗的文字映入眼帘: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银猫,这个行业是不是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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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心砚离职反应最大的,反而是平时脾气最好的大可。

“你放弃了?放弃了?墨哥!你竟然放弃了?”

“我知道你家里有点问题,不就是广尃吗?你不是那种轻易被打败的人吧?”

心砚倒是有点意外,她不知道大可竟然知道广尃的事。

“不就是,不就是出轨吗?那种人你不要理他就是了。你不去L,不去木风那里,不去狐狸那里,我都能理解,你有你的坚持。但你现在这个决定,我真的理解不了……”

心砚有点内疚,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拍拍大可的肩膀。

“你知道吗,墨哥。之前我跟你们说家里希望我回去做公务员,那时候雪妖怎么劝我的?她说你看,墨哥和东方都在,你好意思撤吗?但现在,现在,你……”

有人在敲会议室的门。

心砚打开一看,外面站着东方和不周。

“行了,大可。”不周说话就跟喊一样。“你嗓门都快比我大了,会议室外面都能听到。”

大可重重叹了口气。

不周拍拍他:“你看,转不过弯吧?东方脾气比你急,他为啥对这件事这么淡定?”

大可一想是这个道理,自己一时着急竟没察觉。看着东方。

东方坐到一个椅子上,慢悠悠地说:

“我不说。”

大可想给他一拳。但看着东方那个故作高深的样子又有一种滑稽感,忍不住笑了,化拳为掌,拍在东方背上。

不周最通透:

“得。咱也不问,好吧。墨哥觉得可以说的时候,会说的。咱们还是讨论下践行酒去哪儿吃?”

心砚歉意地笑笑:

“正好你们都在,我离职这件事,暂时也帮忙保密。包括我要去哪里,去干什么,也都不要外传。我不想让广尃知道我以后的事。”

“是应该跟大家吃顿散伙饭的。只是我现在可能没有那个心力。后面有机会再补给大家吧。”

东方和大可都默默点了下头。不周爽朗地笑了:

“没问题!我们记着了,你不要耍赖,常回来看看!”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