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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阮!阿阮——”

这一幕就发生在眼前,宁渠咆哮着,不顾刺穿锁骨的铁索,一脚踢开了阻拦他的禁军。

见他如此发疯,赵祁也不由得后退一步,但脸上笑意更深,看来自己所猜并没有错,这个孟阮的确是宁渠的软肋。

“救她!派人去救她!”

再次被镇压下去的宁渠,脑袋被死死的踩在地上,双目却浸满血色,盯着赵祁。

“哦,宁世子这是在求孤吗?”赵祁好整以暇的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血迹,嗤笑道:“但是求人也是要讲诚意的,宁世子的诚意在哪儿呢?”

“木哈尔的人头,够吗?”

再次从宁渠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赵祁脸色一僵,但随即继续表现得风轻云淡,“木哈尔是谁?好像是个瓦剌人吧,宁世子不会以为孤会想派你去戍边吧——”

“木哈尔不够吗?那曹乾呢?瓦剌王呢?还是,帮你灭口那些知道你真实身份的家人!”

这次不等宁渠说完,喉咙就被脸色大变的赵祁死死掐住了,此时的他,早已不复刚才的风轻云淡,眼底甚至布上了浓浓的恐惧。

原来这就是宁渠在死守的秘密啊,果然是足够惊世骇俗,怪不得他不肯乖乖归顺自己,知道了自己如此的惊天秘密,就注定了死路一条!

他之前一直在死撑着,就是为了和自己谈判吧。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到了此时,赵祁知道自己不能再放过宁渠了,但是以此人的狡诈,不可能不留下后手。

“待会儿再陪太子殿下叙旧,现在,我叫你救人!孟阮若有任何闪失,明日陈留王之子和皇太孙李代桃僵的故事便会传遍天下,你信不信,太子殿下!”

他赤红着双目,故意咬紧了这个太子殿下的称呼,让赵祁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到底有多来之不易,好不容易忍辱负重得来的正统之位,犯不着坏在他这样一个烂人手里。

赵祁和他对视片刻,终于扭头一摆手,有两个始终隐匿在暗处的黑影闻声而动,朝着湖中疾步而去。

“——咳咳咳”

孟阮再次从冰冷刺骨的湖水被捞出来的时候,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她很确定这是有人蓄意陷害,不管是那群女子的故意挑衅,还是她掉进水里之后被抓住脚踝,都有人在想置她于死地!

“阮阮!”

越来越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许家众人和将军府的人朝自己跑来,小腹一阵坠痛,终于是晕了过去。

“传太医,快叫太医!”

最先冲到孟阮面前的是郑明堂,他顾不得四周的目光,弯腰把昏迷的孟阮抱了起来。

“呵,看来尊夫人的护花使者还不少,为了这样招蜂引蝶的女人以命相搏,宁渠,值得吗?”

从窥筩里看完这场好戏的赵祁回过身来,现在人也救上来了,是到了他和宁渠谈条件的时候了。

“她是什么样的女人,你这个鸠占鹊巢的小人还不配置喙。”

赵祁闻言不怒反笑,他之前还在侥幸宁渠知道得不多,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男人,他果然都查清楚了。

是的,他虽然也是皇室血脉,但并非真正的皇太孙,甚至他父亲当年也不过是一介藩王,他不过是自小就被父王送到皇太孙身边的伴读。

国乱之时先帝仓皇出逃,留下惠武太子独守国门,下场便是上京成了北虏屠戮的人间地狱,连数千皇室和官眷都被掳走。

他和皇太孙赵祁便在其中,只不过那个体弱多病的皇太孙不堪折磨,早就死在了异国他乡。

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便是自己,那时还不到十岁的自己,接过了皇太孙的遗物,答应有朝一日带他的随身玉佩回归故土。

而讽刺的是,此时大虞朝的宁霆将军来了,带来皇帝无论如何也要赎回皇太孙的请求。

瓦剌人为了敲诈虞朝更多的赎金,把他推出来冒名顶替,他原本也不想的,但后来看到宣帝为了篡位,害死了所有在瓦剌为质的宗亲。

他害怕极了,怕和那些人一样被杀,但同时年幼就颠沛流离的他,在看到所有不明真相的虞朝人都把他当做尊贵的皇太孙时,心底又涌起一种奇异的兴奋。

所有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俘虏都死了,而且惠武太子的旧臣都不约而同的聚集到他身边,拥他为少主。

那一刻的他完全麻痹了,自己便是惠武太子留存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回去也许就能当皇帝了。

此后十数年,他都完全进入了这个角色,本就是自小和皇太孙生活在一起的人,对他的事情知道得事无巨细,他很好的扮演着一个复仇归来的皇太孙。

但是每当午夜梦回,他不会忘记在自己面前撒手人寰的真正的赵祁,不会忘记这个秘密瓦剌的皇族还有人知道,更不会忘记,自己的亲生父亲,陈留王赵灏还活得好好的!

他们都认得自己,都是自己登基为帝的隐患!

随着拥护他的人越来越多,随着帝位越来越近,他越发恐惧这件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所以在数年前他和木哈尔合作,密谋除掉了老瓦剌王,拥戴了新王即位,本以为事情就会这么永远尘封了,不想之前他在珉州和木哈尔再相遇,他们又用这件事要挟自己。

“除了并非先太子血脉,你还和瓦剌人勾结数年,意图颠覆中原,这样的丑事要是在现在被爆出来,你以为自己还能稳坐皇太子之位?”

宁渠的声音拉回了赵祁的思绪,他这才发现宁渠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用审判的眼神盯着自己。

“我想不明白,这些事捅出来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如今宣帝大势已去,你就乖乖当我的臣子,以你宁渠的才能,我自会重用于你,又何必纠结于是谁坐在这龙椅上?”

他现在已经再无之前高高在上的样子,反倒是在以一种商量的语气在和宁渠说话。

是啊,反正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宁渠肯倒戈,他只会既往不咎的,为何非要和自己作对?

“难道你对宣帝父子还要尽忠不成?”

“嗤,尽忠?”

宁渠一声嘲讽打断了他的疑问,这个眼神告诉赵祁,对赵家的人,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忠心过,这是一个无法给他套上缰绳的野马。

“你们这种忘恩负义的皇族,我宁渠从来不忠,我只不过是在和殿下你,谈交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