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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阆山梦 > 第87章 秭归有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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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听罢,瞪着云未杳道:“我素来便知道你,俗情俗事从来冷眼旁观,无奈认真做起事来,真要吓破人胆。你这岂不是打了弘少则的脸,连着相爷的面子也不给了?这世间讨好弘逢龙的,不计其数,你能得他青眼,原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何苦与他对着来?”云未杳只是默然,三娘又见规劝无用,只得道:“罢了,明日我走一趟便是!这一趟,只怕是要气死弘少则了。”

云未杳笑了笑道:“如此,我便在秭归等你。你且记住,船入三峡前,务必办好。”三娘便知云未杳担心三峡天险,唯恐弘少则的人在那里动手,想了想却笑道:“你又多心了,弘少则便是要动手,也会顾忌着你在船上。”

云未杳道:“此事不敢托大。你若不归,我不入三峡。”卫三娘便慎重应下了。云未杳想了想又道:“你放心去罢,我自会照料好自己。咱们说的这些,你切不可向他提起,提了便是市恩,大违我本意。”

三娘一早便乘小舟离开了。湛若水看在眼里,虽不知三娘去意为何,却也没有多问。客船虽逆水而行,却也顺风,走得很是便当。云未杳除与日常为湛若水诊脉,多在舱房中呆着。湛若水只道是她大病初愈的缘故,也不敢多打扰。长江上船来船往,很是热闹,不过连着看了两天,孟飞与封五也看出些不对劲来,暗向湛若水道:“有两只船跟了我们几日,我们走,他们走,我们停,他们也停,很是不对头。”

湛若水忖道:若不是弘少则,便应是弄姑娘。弄姑娘那日在木昌镇曾说不会再害云姑娘,想来不会是她。湛若水道:“若我所料不错,想来是官府或弘少则之人。他们没有动手,必是顾忌着有云姑娘在的缘故。你们多留心,静观其变便是。”

孟飞与封五应下了。封五又道:“前两日一大早,三娘便乘小船离开,如今将到秭归,她却至今未归,相公可要问问云姑娘?”自封五执意要同行,湛若水便不许他再称“盟主”,封五知他心意,且称“盟主”也不合时宜,终是改了口。

湛若水道:“三娘离去,当是云姑娘有所吩咐,咱们何必多问?”孟飞与封五互自望了望,都笑了笑。湛若水又道:“弘少则与官府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我估摸着,这一路之上多不太平,你二人要多费些心。头一件,是要照顾好云姑娘。”

封五笑道:“不消相公吩咐,我跟老孟心里有数。夜里我守上半夜,老孟守下半夜,连着饮食吃水都留意了。那日上船前, 云姑娘给了我们天纯丹,说是解毒虽比不得缀微露,却有防治之效。”

湛若水点头道:“她终究比我细心。”

封五笑道:“姑娘何止是细心,那天看她舍命救相公,真真是有情有义……”他看湛若水面色微红,有些不自在,话锋一转道:“云姑娘果然不负神医秋主之名。我看解这阿耨多罗之毒,此番是大有希望!”

一句话说得孟飞乐呵呵直笑,待要开口,却见船停了下来。封五向外望了望,道:“是秭归到了。听船家的意思,要在这里歇上几日,说是入三峡前要祭祀江神。”

湛若水与孟飞互看了眼,笑道:“不错。三峡自来凶险,上下船只入峡都要祭祀,以求江神庇佑。秭归虽小,却出了三闾大夫与明妃,可见是灵秀之地。向前过三峡,皆是来去匆匆,未曾着意游览,既要盘桓几日,倒未若去岸上走走,顺便看看此方风土人物也好,沾染沾染屈子与明妃风流。”

孟飞与封五皆不知三闾大夫与明妃是何方神圣,只是连日在船上圈着,听得能上岸去走,早就巴心不得。湛若水又道:“你们去问问云姑娘,问她可要上岸?”孟飞听了急忙去问,正巧云未杳刚掩了房门,原来正是要上岸。

上游峡水流出,水势很是湍急,船停在码头晃晃悠悠,云未杳略略有些站不稳。湛若水上得岸去,又向她伸出手来。云未杳本欲拒绝,奈何湍急的水流晃得人眼发花,只得伸出手去。

湛若水隔衣托握着云未杳手腕,云未杳但向他点了点头。她上岸纵目去看,入目来是两岸青山巍巍,一带江水迢迢。江边多是低小茅檐,高低错落,或隐入青山,或映入江水。上下船只多在此停歇,船家旅人互往来,别有一番安宁祥和,兼着飘飘而来的纤夫号子,且又生动了许多。湛若水与云未杳皆看得竟有些入神了。

天气略略阴沉,空里湿漉,似是暴雨将来。封五望了望身后的两只船道:“看这天怕是要下雨,我们先找个避雨的去处。”云未杳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点了点头。好在秭归虽小,客栈倒是不少,孟飞找了个临江且看起来还干净的客栈进去,听得店家说有才打的河鲜,直是活色生鲜,顿时喜不自禁,一口气竟点了好几个菜。

不多时,天空果然下起雨来,雨不小,江边便空空荡荡起来,也静寂了许多。因着客人不多,店家上菜倒快,那菜做得家常,胜在新鲜,且收拾得十分干净,云未杳吃得很是香甜。众人饱餐一顿,雨也小了许多,云未杳拖腮望着窗外出神,不知在想着甚么。湛若水坐得靠后,本赏着窗外风光,不知何时只望着云未杳,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

封五本与孟飞聊得正开心,冷不防见到,差点就要被呛到,又使劲捅了捅浑然未觉的孟飞,向湛若水呶了呶嘴道:“相公动春心了!”孟飞本吃得意犹未尽,现下正就着酒吃花生米,听封五这么说,又看湛若水脸上挂着他从未见过的柔情,再是迟钝,也明白过来,只是一口酒差点就要喷出来,好在终是忍下了。孟飞好容易才顺下口气,直是咧着嘴傻笑,笑了半天,想了想又深觉不妥,遂正色向封五道:“可不要胡乱说!”

封五只道是孟飞不信,却看孟飞偷偷指了指云未杳,方才明白过来,悄悄道:“你放心,不知那位心思,我绝不多说。”

云未杳看窗外雨渐渐停了,起身敛了敛斗篷道:“我出去走走。”湛若水赶紧叫住她,云未杳很是疑惑,却听他向孟飞道:“三娘那日为我们备了木屐,你去船上取来”。云未杳这才知道他的用意,面色微红道:“若三娘知道了,必会又笑话我,多谢你想得周道。”不多会,孟飞取了木屐来,云未杳套好了鞋,又向湛若水笑了笑。封五向孟飞挤眉弄眼地笑,孟飞一本正经地绷着脸,转身却是偷着乐。

一带青石板路婉蜒向山上而去,街两边错落着人家。雨后湿滑,湛若水走在后面,时不时扶下云未杳,云未杳也未推拒。封五拉着孟飞,远远地落在后面。往山上走了约半里许,人家便稀少了,且前面尽是泥泞小道,云未杳便自止步,好在旁边有个突出半丈许的露台,视野越发地开阔。

云未杳尚自虚弱,禁不住雨后湿润新凉,轻咳了两声。湛若水忙道:“外面凉,咱们还是回船上罢!”云未杳笑道:“不妨事。”湛若水这才松了口气,慢慢上前了两步,与她并肩立着。

沉默半晌,云未杳道:“我们很快便要进三峡了。”

湛若水微微侧首看了看她,眼皮微微地垂着,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她是有话要说,便点头应了声“是”,并没有再多说,只静静等着。果然,又过了片刻,云未杳终于慢慢开口:“那日在余音谷,你提到碣石之事。如今,你愿意说与我听么?”

湛若水未料她想问的是此事,愣了一愣,忖道:她素不多管闲事,那日我不肯说,她也不多问,今日何以有闲心听我过往?虽做如是想,却笑道:“姑娘想知道,我当年为何投海自尽,对么?”

云未杳道:“如果你不肯说,也可以不说。”

湛若水道:“若是别人问起,我大约没有多少耐心。只是姑娘想听,我便说。”

云未杳心神微动,微微红了脸,垂下头去,轻轻“嗯”了一声。湛若水道:“碣石投海之前,我便身中剧毒。姑娘曾说我中阿耨多罗之前便已中毒,阿耨多罗自是苏灵儿所下,另一个么……呵呵,想来是我妻子秋烟兰所下。”

云未杳怔了怔,只道是听错了,却听湛若水道:“不错,是她!”云未杳已不是第一次听到“秋烟兰”之名,这次却在口中又默默念了一遍。湛若水道:“很多人以为,我是身中剧毒求生无望,万念俱灰下才投的海。姑娘以为呢?”

云未杳看了眼湛若水道:“如今听你的意思,似乎不是。”

湛若水叹道:“我投海自尽,是因接到父亲遗信,那信早在他遇难之前便已写好,我却是在多年后的碣石之战时才收到。”湛若水紧紧抿着唇,胸口起伏不定。饶是过了二十年,想起当年之事,他依旧意气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