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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严子松早就知道严和正是什么货色,可就是拦不住他偏爱的心。

非得把严家都毁了,父亲才会觉悟吗?

严和明冷眼看着事态静静发展。

方之询上前,将严和正的手掰开,将穆凌云从他的钳制中拉出来,冷冷看着严和正:“严大少爷,别闹出什么事儿不好收拾。”

严和正眯着眼睛瞧了一瞧,才阴阴笑着说道:“不过是解个闷儿,你瞧,他们又不会上去,不会有事的。”

好几个姑娘已经在亭子里缩成一团。

穆春搂着穆夏站在最边上,冷冷看着那几个纨绔子弟在桥头说一些轻佻的浪荡话。

严和正往前走了几步,才回头对方之询说道:“都是自家姐妹,不会乱来的。放心好了。你瞧……”

穆凌云气的要死,只能扭头不去看。

此事他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他良言苦劝,没有人听。

但是若是他自己也冲上前去,唐突了那些小姐们,岂不是跟那些纨绔浪荡子弟没有什么区别?

更遑论,这些人虽然平时都不交好,却也是阳岐城里排的上名号的。自己今日得罪了,怕是也给穆家带来麻烦。

只能眼不见为净。

那几个纨绔子弟中有个胆子大些的,有个人竟然一脚踏上了小桥,作势要扑过来。

严和正见他有些过分了,这才出声阻止。

那人嬉笑着:“我有分寸的……”

说完又笑嘻嘻往前踏上一步,甚至将身体左摇右摆,惹得小桥似乎也在晃动一般。

便有小姐吓得花容失色,大声惊呼。

穆凌云听见惊呼声,转过头看,见一人已经走到小桥头,气得面红耳赤,忽然就朝湖这边冲过来。

方之询急忙跟上。

那子弟还在“嘘嘘”吹口哨,又有小姐被吓得大声尖叫起来。

其余人虽然知道于理不合,不敢上去,却也乐得在下面起哄。

穆凌云走到小桥头站定,涨红着脸大声道:“你们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怎么做出这等无耻……”

“行了行了。”有两个人与穆凌云同一课堂读过书,笑嘻嘻的将他拉到一边:“你着急什么,我们有分寸的……”

就有人笑嘻嘻:“哎呀,他未婚妻在上面呢,怎么不怕?”

桥上之人听了扭过头来说道:“放心,苏家大小姐,我哪里敢调戏?这几个姑娘眼生,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言下之意便是四大家族的姑娘,他是有分寸的,调戏的不过是胆小的家世不够显赫的。

穆凌云大声挣扎:“那也不可,谁都是爹生父母养……”

他话音未落,便听桥对岸一女子冷声,铿锵有力:“这位公子,请你止步。今日是我严家宴客,断不可任由你胡作非为……”

却是严云丽不知道何时挡在前头,掷地有声:“若是你再步步紧逼……那就是……那就是……”

她忽然看了穆凌云一眼,牙关一咬。

那子弟认识她是严和正的妹妹,愈发不把她的话当真:“严大小姐,咱们也是见过面的,你还叫过我波哥哥呢……今日严家宴客,宾客同乐不是很好吗?……”

严云丽从他口中的“波哥”二字,终于记起,这人就是平日里跟严和正来往最紧密,阳岐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平日里遛狗逗鸟不说,花楼柳馆常眠,又包养戏子豢养打手,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进阳岐城县衙也是家常便饭。

他家里并无什么背景,不过是他爹跟严家关系好,做了生意挣了一些银子,对这个老来子十分宠爱罢了。

秉着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这位“波哥”不是花银子找乐,就是惹点小麻烦时不时就赔点银子了事,心里是有杆称的。

也因此严和正才不理会其余人的警告,他知道波哥闹不出什么事情来。

严云丽也对他的行为有所了解,因此一直装聋作哑,此刻见他一步一步走过来,忽然提高音量,大声道:“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我跳下去!”

那位波哥见已经走了一小半了,那边小姐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各个都像被吓破了胆的小母鸡,心里得意,插着腰放声大笑起来。

穆凌云见他不再妄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的兄弟我知道,不会乱来的。”严和正正在和严和明说话,只听“噗通”一声。

随后是尖叫声此起彼伏:“严大小姐跳水啦!”

波哥也被严云丽此举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救人心切的穆凌云已经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穆春在一旁看着心惊肉跳,此刻忽然明白过来。

她往前跑了几步,走到亭子和桥的连接处,果断也跳了下去。

“穆大小姐也跳水啦,救命呀,救命呀。”

穆凌云正在奋力朝严云丽游着,半路上忽然杀出一个亲妹妹,无暇顾及,只好先托住穆春往岸上游。

几个纨绔子弟中有会水的,本身就不太在意男女大妨,便纷纷下水去救严云丽。

好在因为亭子尚未修妥当,今日供人游玩也是有安全措施的,不一会就有人划着船把严云丽救上船上,又见穆凌云拉着穆春挂在岸边,又划过来将他二人也捞上船。

出了这等变故,一时之间所有人的都是错愕的。

方之询带头往小桥这边跑,严和正严和明紧紧跟上。

里面有些胆子小的早已经吓得嘤嘤哭起来。

波哥见事情闹大,有些后悔不跌,嘟哝道:“我都没往前了,她怎么还跳了下去,真是烈性子,烈性子啊。”

自己一溜烟从桥上下来,找了个僻静地方躲避去了。

也不管现场男男女女一片混乱之状。

方之询见穆春安然无恙,心下松了一口气。

胡建阳跟在最后面,落到一个花丛后面,眼神在女眷队伍里逡巡,左看右看也看不到人影,心里着急,往后退了两步,与身旁的小厮说道:“你去前面看看,打听一下穆家西府的三小姐是否安好。”

忽然听一个悠悠的声音在一旁回答:“我没事呢。”

胡建阳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心里狂喜,扭头一看,却不是穆蓉是谁。

她不知道何时,躲在了花丛的另外一侧。

但是这突然之间被撞破了心事也的确让人烦忧,胡建阳冷冷回了一句:“没事便好。”

穆蓉是被穆荷趁乱拉出人群的。穆荷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反应极快。

她将穆蓉放在僻静处,然后去找穆夏去了。

谁知道好巧不巧,就听见胡建阳吩咐的话。

穆蓉心里蓦地一跳,想到上一次不由分说便打了他胡建阳一个耳光,他还如此挂念自己,一时愧疚,也不知道说什么,只低着头绞着手指头。

胡建阳也不知道说什么。

如此静静的,直到穆荷带着穆夏过来,才发觉胡建阳,与他行礼。

“春姐姐怎么样?”穆蓉一向喜欢穆春,焦急得问道。

“无事。”穆荷言简意赅答道:“你们就在这里不要乱动。”

不多时,那边已经控制局面,女眷们由胡彩霞带着人来接手,男客则都走了。

胡建阳从头至尾也再也没朝穆蓉望上一眼,穆蓉心里不由得有些失望。

如此一闹,小姐们哭哭啼啼不再少数,严家这一场慕容氏的生辰突生各种变故,基本上都提前离席了。

穆春换了干净衣衫,请大夫看过没事,也跟着周氏回府。

门口,苏大太太眼泪汪汪:“都找过没有?啊,找了没有?”

“没有找到。”

慕容氏也急得不行,狐疑道:“好端端的怎么人丢了呢?怎么就丢了呢。”

却是苏锦绣不见了。

穆蓉在一旁等着上马车,冷言冷语:“她被严云姝赶走了。”

“有这种事?”曹氏马上出声反驳。

穆蓉冷笑着看着曹氏故作震惊的嘴脸:“又不是我一个人听到的,大家都听见了。严云姝对苏锦绣口出恶言,叫苏锦绣回家去。”

苏大太太忙拉住几位小姐:“是不是?是不是?”

那几位小姐不好撒谎,只得咬着唇角点点头。

“可是家里也派人找过,没有回去啊。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苏大太太哭声震天。

便有交好的太太们过来安慰劝说。

曹氏当着众人的面,面子上过不去,只好打了严云姝一个耳光。

慕容氏的眼神冷冷看过来,语带讥诮:“都是严家的姑娘,怎么我们严云丽,知道护着客人往水里跳,云姝却跟客人口角,气走了客人呢。”

她话一出口,想到严家二房不少生意都仰仗着严家大房,曹氏只得又狠狠呵斥严云姝:“就你能,非得把我气死吗?怪我平时没教好你啊,都是我的错,惹出这样的大祸事来?”

严云姝呜呜的哭。

曹氏又骂:“你还有脸哭,若是苏大小姐有什么不好,我也轻饶不了你。”

又往她身上打了好几下。

严云姝脸面丢尽,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慕容氏吩咐下人们去将角角落落都搜了个遍。

如此,穆春她们也只好一同陪着等着。

过了好久,才有丫鬟过来禀告:“苏大小姐在老太太屋里,跟老太太说了半天话呢。”

“啊?”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傻眼了。

苏大太太这才擦了眼泪,急忙去迎接笑意盈盈出来的苏锦绣。

“怎么了这是?”苏锦绣一脸无辜:“不是说好晚上才回去的吗?母亲你不打牌了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苏大太太用帕子擦眼泪。

马车上,周氏摇头叹息:“没有底蕴就是没有底蕴,这样的安排,怎么能不出事?即便银子堆积如山,也毫无大家之风。”

穆春也只能苦笑。

严家就是暴发户,还指望他们能够守规矩、护颜面、定章法,成体统?

凡是这样想的,就是指望老鼠成龙了。

周氏想了想又道:“严家这种人家,再有钱咱们也别相交了。日后,你也少与严家人来往。”

周氏对严家从早期的背后陷害穆家,到如今暴富了却炫耀生事,连“波哥”那样的人居然都是座上宾,实在是失望透顶。

穆夏冷冷道:“也好,正好二婶也被休弃,咱们跟严家也没什么瓜葛了。”

穆秋坐在角落里,眼神阴冷冷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也没有反驳穆夏。

周氏看了穆秋一眼,才对她说道:“你回府换了衣裳,到我屋里来。”

穆秋也不吭声。

玉娥回到府中,就被周氏拿下,说她攀咬诬陷三少爷,差点损了苏锦华的名节,乱棍三十下,连同卖身契送回家里去了。

穆秋跪在周氏屋里,紧紧咬着牙,一言不发。

周氏被她气得够呛,不住喝问:“这种事情,没有真凭实据你就敢乱说?苏锦华就罢了,另一位是你三哥,私相授受,你还想他科考?还想他成才?还想他娶妻吗?”

无论周氏怎样苦口婆心,穆秋一言不发,只垂着头。

周氏无法,只好罚了她十日的禁足,两个月的月例。

穆春回到屋子,玉梅拍着胸口说道:“大小姐,真是吓死奴婢了,你好端端的往水里跳作甚!”

穆春笑着道:“那严云丽眼看着要被我哥救了,救完之后呢,便是英雄救美,以身相许,我不得牺牲小我,救我哥于水火啊。”

玉梅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得十分惊诧。

穆春就道:“等晚点大哥回来,你也去问问他,与严云丽可有什么牵扯,记得,要悄悄的问。”

玉梅点头。

穆春起身去看周氏,听着周氏在屋子急得跳脚,却听不见穆秋任何回应。

一向巧舌擅辩,惯会狡辩的穆秋沉默起来,一样叫人无法。

穆春听得恼火,见等伺候穆秋的玉新候在院子里,靠近她说道:“玉娥呢。”

玉新回答:“被打了抬回家去了。”

穆春就笑:“哎,可惜了一个忠仆了。三妹妹什么都好,就是使唤起下人来,从不讲情义的。好端端的一个丫头,就这样废人一个了。”

三十乱棍,屁股都要打烂。

玉新明显一瑟缩,想到上次在田庄,面对小流氓的骚扰,穆秋扔下她和穆夏跑了,自己躲着也不叫救兵的事情。

再看看如今的玉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