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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利剑,坚盾——乌尔班,吉斯卡尔德,巴尔塔奥卢(六)

“狐狸”吉斯卡尔德站在布尔萨东南角的指挥哨所窗台上,望着黄昏之时凄凉之景,远方的棉花山脉被蒙上一层枯败的黄。与来回奔波传递指示的传令员和面色凝重的将军与士兵形成对比,在一刻之前被乌尔班委任为东部与南部城墙参谋长的“狐狸”脸上的笑意只有不识趣途径此处的飞鸟才会注意到。

他望着不断逼近的攻城巨物从棉花山脉中推出,乌乌泱泱的兵卒正在从山谷之间像流水一般在空荡荡的布尔萨城外铺开。坚壁清野的战术已经达到了效果,延缓了叛军推进的时间,现在已经是退无可退之机。

一旁的守城士兵举着用于近身肉搏与推倒攻城梯的长戟,面色紧张地望向“狐狸”等待指示。其它的很多人,石塔里的将军和举着火把巡逻的卫兵都不知道面对如此大军除了勇气还有什么可以相拼。

每个战士都十分思维敏捷,精通战斗的技巧来击败敌人和保全自己,但是又是无比愚钝之物,只能接受和执行命令,无法带有半点自己的思考,如同身上的镶钉甲一般笨重难以变通。而这也是一切得以进行和战争胜利所必要的工作。

叛军选择了就地在被砍伐殆尽的宽广平地上扎营,从“狐狸”所在的位置甚至能够看见他们的一举一动:

脱产奴隶正在磨刀,多数是抓到的流民或者发配而来的罪犯,身无一物只穿着破烂布衣和分发到一把弯刀的他们将会在战阵推进之前先行发起死亡冲锋,吸引火力的同时将攻城梯和待组装的小型攻城器械丢在他们倒下的地方,同时他们的尸体会用来填平壕沟,而冲锋之后直到战争结束能幸存下来的奴隶能够以此作为军功,带着这样的身份回到奴隶联邦找到工作。

卸下驮马身上的装备后所有的士兵都开始搭建起临时的营地,帐篷一顶顶地像是蘑菇般生长在这片大平原上,在火炬的照明之中他们进行着战前最后的操练,洪亮的声音能够传到布尔萨这边,就是要以此作为威慑。为了凸显出人数优势的压制力他们甚至在夜幕降临时分直接走出营地,在城外的溪边沐浴饮马,沿着连绵不绝,从岸边直接延续到营地里,将火炬立在东南部的平原上。

奴隶骑兵和山地轻骑一队队不间断地冲出营地,开始围着布尔萨城进行巡视和掠夺,嘴里发出咒骂与讥讽挑衅之语。“狐狸”传令让所有弓弩手节约箭矢,只是进行威慑性质的乱击驱赶他们远离城墙,虽然有的将军不太服气而进行直接打击,城墙上射出的箭矢与骑兵向着城墙抛出的标枪交织在一起,“狐狸”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在意。

攻城工程师正在营地外围用从棉花山脉上伐得的木料以及从安塔提卡运送来的浸制绳索和皮筋组装攻城弩和小型投石机,根据预先得到的地图指挥奴隶士兵挖掘地道准备从下方破坏城墙甚至直接突入城内,同时不断地在巨型攻城塔上涂抹油料保证不会卡死,润滑油那令人窒息的味道已经完全浸在了他们身上。

“别去管那些平民,他们只要不会跑就没什么事,不过留心一点那些贵族,从他们那边出来的每一个人都不要放过。”

“狐狸”观察完叛军的动向后并没有立刻以此发布指令,就像临危不乱的老将那般言谈自如,唯一的指令就是在西南部的方向上派出轻骑兵巡逻,阻碍叛军与布尔萨城外驻扎的地方势力军队联系的同时监视这些贵族的动向,顺便也保护自己在城外的田产不被掠夺。

“别着急,他们不会今晚进攻,没有傻子会这样做。如果奴隶兵冲上来送死就倒沸油下去就行。”

“狐狸”想着很随意地就下了第二个对策指示,传令兵领命后向着南侧与东侧的城墙上跑去传令。他拍拍一旁面对十万大军而紧张兮兮的持戟卫士以示安抚,笑着回到石塔内准备迎接乌尔班的到来。石塔里还坐着没有分配到命令的将军,不管从老到少都是一副情绪激动的模样,手中握着的长剑与长枪被擦的由粗糙到光亮再到粗糙,忍耐不住战意之下只能如此。

“请让我带着一百名骑兵前去突袭营地,我会保证斩下他们的军旗。”

一位老将抱着头盔起身请命。

“他们就是这样吸引我们出战,才会把营地建在离城墙这么近却又射不到的地方,这样做只会中他们的下怀。城外的骑兵也不是挑衅完就回去的。”

“这样太憋屈了。”

一位年轻的异教骑士同样年轻热血,但是“狐狸”可不会让任何人在战前就遭受损失。

“不不不,多活一个人就能在城墙上多挡住十个人,要知道我们是人少的一方就不会想着去同归于尽。您的一腔热血并不会换来战争的胜利,如果你们对我的能力有信心的话就先享受这个暂且宁静的夜晚吧。”

这番话让大部分人都冷静了下来,伸手去摸酒杯喝下最后一口临别酒后倒头就睡。但是那名盔甲华丽的北方来的骑士似乎并不领情,直接拿起骑枪和长剑就起身离开。“狐狸”也并不为难,让传令兵为他打开只有自己知道的暗门放他和他的马出城去送命,甚至让士兵在城墙上注视其被投刀打下马后乱刀砍成肉泥引以为戒。

乌尔班的到来比预想的时间要晚许多,夜幕已然降临,昏黑一片看不到边,就连星辰都因为这场战争变得暗淡,“狐狸”和乌尔班都希望占卜师最好不要借此发挥蛊惑人心。一见到乌尔班和巴尔塔奥卢步伐匆匆走进中庭,“狐狸”就知道他并不会停留太久,那边的事情远比这边要严重,便从简汇报,隐去一些不必告知的细节。

“今晚无事,明日早上必然会攻城,所以我已经让将士们集体休息了。物资准备齐全,如果北部战事紧急的话我可以调过去一些。”

“不必,只是发生了小规模的冲突,也许两边已经约定好明日一齐进攻,那时的压力会比任何时候都大。”

“狐狸”感知到乌尔班此言便是想让自己提出一些有价值的建数,但是此等危急到难以再从从长计议的角度去筹划,现在的情况是布尔萨陷入南北夹击之中,失去与马默拉江以北和棉花山脉以东的绝大部分联系,坚壁清野后农村区域也沉寂殆尽,唯独剩下一座孤城。不过“狐狸”只是稍微苦笑一下来假装与乌尔班共情。

“可以让城里的占卜一齐向先知和诸神祈求拯救。”

“……”

这番回答必然不可能让乌尔班这位异教徒满意,更让不信巫蛊之术的他蒙羞。但是“狐狸”脸上始终保持的那种仿佛已经预料到了所有事情而漠不关己的表情,让乌尔班在这样一个特殊时期要以另一副姿态去对待这位吉斯卡尔德家族的人。缺少统治根基驾驭本地其它家族的乌尔班只能求助于这位很少表面立场深藏不漏的少爷。

“那就请打开国库,以小皇帝的名义分发众人激励军心,待到守城之时便能以一敌百,誓死效命。”

“……”

尚且不论这一说法是否能达到如此效果,只说到国库这一点,乌尔班和众人谈判之时便已将国库中的支出用于收买那些支持小皇帝继位之外的地方势力,让他们不会立刻加入敌人的阵营,同时用于慰劳西海岸沙漠士兵以及从海上的格诺瓦商人雇佣民间佣兵团也已经耗尽了国库资源。这一点乌尔班在谈判之时也已经和“狐狸”提及过,这番话语也只是“狐狸”装傻的表示。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满打满算我们就只能依托城墙血战到底,为维利安家族和自己博一个身后美名吧。”

说这番话时“狐狸”并不像那些决死之士那般流露出坚毅凄怆,在场的卫士听到这话也沮丧了下来。见到“狐狸”如此语气乌尔班知道必有蹊跷,随后马上跟着他走进指挥哨塔内。里面现在空有点亮的火,桌面上摆着作战时筹划的地图,“狐狸”坐在属于他的参谋长位置上翘起腿来闭目养神。

“你一定有办法。”

“是啊。”

“难道你和他们已经谈妥了?”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拒绝交出收取地方田租以及过路关税等权力,也和背后扶植那些人的商业共和国表示了这些要求。光是战后分享战利品和授予地产爵位的条件可召唤不出他们以死相拼的决心。总要比平时付出点什么吧。”

话题到此乌尔班只能感觉到一阵唏嘘,若是许诺如此,短期之内自然能够收获极大帮助,但是长期来看,只会让地方势力变得无比强大,布尔萨城的税负压力也会与日俱增,直到某天政令不出皇城,在西部海岸与马默拉江北,棉花山脉东南方向上的旧势力会图谋东山再起,下一次谋权篡位将又是一轮循环结束与开始。

他懂得明辨局势,知道长期眼光无法拯救困顿的当下,只是有一点让他疑虑难前。乌尔班想要得到“狐狸”,这个在布尔萨城有着巨大影响力的人的保证。

“如果我代替皇帝将这些权力交出去,这场战争一定能够胜利?小维利安他能够成为唯一合法的皇帝?”

“当然,他一直都是合法的皇帝,而您,我不是。”

“狐狸”以手指向彼此,乌尔班害怕地左顾右盼确认四下无人。

“我想要你保证,不然说的这一切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

“当然,绝对的保证,今晚我就会派出夜行人将您的意见传递到每一个据险观望的营地手里。”

“狐狸”扯过羊皮地图,端着油灯照亮画的十分详细的布尔萨城及其周围一片。通过“狐狸”与各方势力的秘密联系,在地图上已经标识了各方势力的存在,甚至包括乌尔班处置的西侧与北侧城墙。

“不只是西部艾翁亚海和马默拉江畔的那些地主,还有两边的敌人军中那些渴望从布尔萨城手上拿到什么的人,在某个时间他们就会为您所用,从侧面和内部消解这一切麻烦事。他们数量不算多,但是人数从来不是战争胜利的关键,只需要让他们在正确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方做正确的事情,再多的敌人也会作鸟兽散。”

“狐狸”的演说震撼了,面前这个有着绝对把握的年轻少爷攥起拳头放在地图上的样子实属难得一见,文韬武略相具备的人乌尔班只在布尔萨见过他一个。所以他选择相信这个和自己大部分利益相符的人。

“这一切不会是免费的,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

“和他们一样,差不多的权力就行,我还是不希望我的家族过于耀眼。您亦须对此留心。”

在奴隶骑兵的驱赶下流民与奴隶组成的混乱阵容高呼着杂乱的口号唤醒清晨,奋不顾身地冲向布尔萨城下,在箭雨和沸油的招呼下倒地成尸铺满了抽干的护城河和周边的平原,攻城战一触即发。

在日出之前就清醒过来的布尔萨守军已经填满了城墙任何一处过路,就连民兵都要登上城楼凑数。城中加上周边驻扎军营,以及西海岸沙漠来的一千五百人,能够聚集起的守军八千有余,乌尔班和巴尔塔奥卢那边分走了五千人,“狐狸”这边的形势甚至要求每个守军不止以一当十。

每名军官都高举长剑大声呼喊激励士气,身先士卒顶在最前排持盾抵挡高抛箭矢的盾牌后,但在投石机面前这些都会化作齑粉,可是为了让城墙上显得拥挤来营造守备充足的场面来稳定军心和动摇敌人也不得不如此不惜众人性命。

从抵在城垛上的盾墙中露出的射击孔藏着众多的弓弩手,他们瞄准那些地位较高装备精良的奴隶骑兵进行狙击,浪费有限的箭矢在不值一文的填线步卒上是“狐狸”不想见到的。

高处哨塔上的投石车与守城弩炮齐发,目标直指缓缓向前来的攻城塔及周围的兵卒,奴隶苦力正冒着被砸成肉酱的危险填埋着守军挖出阻碍攻城器械推进的陷轮坑。他们头顶空中突然如同群鸦飞过,分散开来的石块重重地砸在迎着前进的攻城塔上,挡板瞬间被砸穿三层,木屑飞溅,又有三支弩箭在耳边划出“咻”的一道声音,两发弩箭直接钉穿了两名掩护苦力推动攻城塔的持盾士兵身体钉在地上,一发正中左前轮将圆形的轮毂直接削去一大截。

突然的失衡让攻城塔上的弓箭手不少都摔落下来当场丧命,没人顾得上这些,工程师立刻拿余料上来和战场上的所有人一样冒着巨大危险修理木轮。攻城方的叛军士兵没有得到指令,即使攻城器械停摆也不许停下脚步,组成的方阵绕过攻城塔继续朝着城墙下推进,那些送死的步卒携带的攻城器械会派上用场。

每个人的头顶都盘旋着乌鸦与秃鹫,谁都不希望空中不断掠过的阴影什么时候会落在自己的头上。一架架攻城梯从被填平的护城河上向上搭在城墙边缘,先登死士鼓噪举盾冲锋,守城的士兵也在短兵相接的紧身搏斗中几个一齐用力将沉重的攻城梯连带上面的士兵推倒下去,不惜冒着被箭矢命中和被砍断手腕的危险,从战斗开始到结束。

最大的飞鸟降临布尔萨城,远处的下挂载重投石机在长时间储能蓄力后在同一时刻发射,一瞬之间城墙上惨叫连连,被撞碎的城垛和溅起的碎石裹挟着一个区域里的守城士兵向后倒去,一些直接翻下十数米高的城墙坠落身亡。一些巨石也越过城墙直接飞入城内砸塌房顶和屋棚,正在兵营中等待突袭命令的骆驼骑兵和轻骑兵立刻拉紧栓绳吁骑。

各路传令员从各处到指挥哨所来回传令协调运送物资,而只身一人坐在火炉前,从射击孔中能看见战局形势的“狐狸”并不会为一旁被砸的变形,下一发就会直接撞碎破墙飞入室内的毁灭场景担忧,他正在一点点过目昨晚与各个势力交流得到的书信,随后丢进火中烧成灰烬。

从传令官的口中得到的消息并没有太出乎意料,伤亡比预想中较大,但是也让对方的攻城进度迟迟不进,所有人都在置之死地而欲后生。到了不久后午餐时间他们就会有所动作,他们现在正在各自营寨中按兵不动,让叛军的大部分计划都落了空。稍后自己就会将辨别敌我的方式通过传令官告知仍在战斗的每一个人,这边的大局便可平定。

那现在让他在意和思虑的就是乌尔班那边了,虽然那边由科斯坦堡发起攻城也同步开始,比这边要激烈更多危险更大,但是重点不是在现在一时,而是长远之计,可有一世。

乌尔班的态度仍然没有达到的预想,需要一些略显强硬的措施。在权力的问题上他和自己中的一个要更加稚嫩,希望自己不是那个。狐狸如此想着,起身离开几秒后被巨石破墙砸中撞成碎片的桌前。

在士兵数量不足的当口还有这样是否……

乌尔班站在一旁默默不语,他此时和在场的不少人有着相同的想法,但是都只是注视着目光的焦点下,大将军巴尔塔奥卢亲自对一名散播消极言论的逃兵行刑的过程。

面色凌厉的独眼将军在周围所有的士兵注视下从铁炉中取出尖端几乎要被熔化的炙热长矛,走到被反向束缚趴在刑台上的临刑逃兵面前,托起他的下巴检视他的面貌。逃兵全身能活动的关节都被粗绳捆绑固定,双眼哭得通红眼泪已经流干,但是这不足以打动这位披荆斩棘战功无数的老将军。

巴尔塔奥卢提着正在滴着铁水的长矛绕至逃兵侧面,以凶狠的目光扫视周围,在场的人莫不战栗。随后他不带迟钝地举起手臂,矛尖重重地向下方刺去,贯穿脊椎直直刺入心脏,在老将军的使力下直至没入身体中,顺着矛柄喷涌而出的不知是发着黄光的鲜血还是铁水。

逃兵的手脚在剧烈的抽搐,失禁而出的液体从身体下流了出来。在这一瞬间巴尔塔奥卢立刻掏出斩骨刀将正在挣扎的逃兵一刀斩首,在如同痉挛上下猛烈跳到一下后逃兵的尸体静止了活动耷拉在刑台上,长矛下冷却凝固后的黑色铁水止住了心脏部位的创口不再喷涌出鲜血。

“此城若失,众皆无往!退无可退,更应奋死一战!御敌斩将,自有万盛奖赏!临阵退逃,便有此亡!”

巴尔塔奥卢抬头向周围城上城下的士兵发出慷慨激荡的演讲,提振军心,在场的士兵无不高呼呐喊。就在这时一发巨石砸中了一座哨塔,飞散的石片伤及数人,罗姆帝国在西部与北部的攻城战也在清晨十分打响。

“全军就位!守卫城墙!”

巴尔塔奥卢高举斩骨刀发出战斗准备,一旁的随行军官立刻抽刀赶往登墙梯方向实地督战,而自己在随后立刻赶往城门前的大道上准备率军突击。在经过乌尔班的身旁时这名老将军以目示意,目光不改凶狠之势。他只是以君臣之事奉命出击,而同样在他眼中的这个身穿全幅甲胄的乌尔班也只是一个缺少武力,做不到上阵杀敌的文人懦夫。

“您需要躲到地下堡垒去,这里哪都不安全。”

“我会注意的。”

乌尔班对这名勇武冠绝的老将军保持着最大的敬意,在最后望了一眼已经杀作一团的城墙上后立刻领着先帝留下的谋士团体回到了地下总参谋部中继续谋划。

相比起外面的动荡不安,略显寒冷地下室内显得安静到无以复加,甚至让乌尔班感觉到幽闭之感,每个人的翻书声与脚步声都会被回音放大在每个人耳边回响,因此说话的方式都是通过传令员轻轻耳语的方式进行。

现在众人的焦点都集中在了乌尔班面前桌上的这沓信件上,可是除了坐在桌前的乌尔班,其他人的目光都刻意地避开来,坐在门前各自的长座上捋着小胡子闭目沉思,等待乌尔班对此做下决定。这些信件来自那些态度十分不坚定的地方势力,似乎“狐狸”已经完成了与他们的通信,现在这些内容又被复述传递到自己这边。

他已经阅览过这些措辞相近的信件,这些地方势力十分乐意在战场上倒戈内外呼应,而这份保障已经由“狐狸”代为提出。也就是说,自己只是收到了这样的消息通知,没有机会去改变他们的目的而且也改变不了什么。

乌尔班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任何支援请求,但是在这一条件下,他们没有一个在信件中提出任何要求,气氛和睦到仿佛这些都是因为共同举义而做的。他想要和他们中的一些代表进行利益关系确认,也想找到“狐狸”问问他所设计的计划为何。

“我们有能力在他们发起动乱之前摧毁罗姆的攻势吗?”

这番话语让在场的谋士睁开了眼,各自交头接耳这和细声讨论起来。大部分人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自然会有利益关联者站在自己的方面考虑做出提议。

“我们的士兵守城有余,逆势攻击数倍的敌军缺少必要的武器装备。”

“大将军的突袭攻势是目前所能攒出最锐利的锋矢,且看效果如何再做定量。”

“科斯坦堡已经倾尽全力,掏空家底极限全力出击,便是表明其破釜沉舟之心,恐怕难以撼动。”

“不可,以寡击众,若败退必将全失。”

“私以为可在正午时分配合外部军士行动,暂且推迟大将军出击时机。”

这些提议都倾向于保守自固,等待战机进行里应外合,并不太符合乌尔班的出发点。但是他也明白现在布尔萨城内状态也难由得再做多余部署和主动出击,而谋士的话语中透露出的乐观之意至少缓和了他的焦虑,拥有超出城内数倍的地方势力的协助此战必胜,乌尔班忧虑的只是战胜后带来显而易见的麻烦事。

巴尔塔奥卢内心感到不安,这颗隐藏在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穿上,第二匹马能够承载的灰铁具装甲下的那颗战斗之心在疯狂跳动。

这是他数不清的第多少次亲自率军出征,尽管家里的后代们尚有心恳求他不必如此,但是一旦赋闲回到自己的宅地和子孙享受天伦之乐,回避随自己出征而阵亡的几名爱子之痛,可是那种渴望战斗的心境就会在战场上呼唤他,让他坐立难安,无以安寝。嗜血的中年已经离他老去,可这种难以忍耐的感觉通过练武打猎也无法排解,于是这位前海军统帅,现布尔萨城的大将军再次拿起了斩骨刀遥望烽烟四起的城门口,只等时机至纵马冲出城去突围求援。

街上的一列骑兵队伍正在做最后的准备,来自城内的士兵的家人正在其子嗣的马边奉酒馈肉为他们送行。巴尔塔奥卢原本想呵斥他们不许哭泣,但是还是忍住了这般冲动。被人们称赞勇冠三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他现在也需要羽翼的加持,在这个大厦将倾的时刻准备慷慨赴死。

“今日之战,虽死不退!我,敬诸位!”

“谢将军!”

巴尔塔奥卢双手捧起盛有烈酒的陶碗面向身后的所有士兵,他们也高举面对,随后众人一饮而尽,猛一甩手将陶碗摔在地上砸个粉碎,这是为所有人准备的壮行酒。正在哭泣的士兵也不再哭泣,微醺泛红的脸上重新展现出坚毅面容。

“时间到了,将军。”

副官骑马上前来提醒他,于是整个队列开始重新排列整齐,如同锋矢一般沿着大道指向城门,只等按照计划时间守城兵卒开启城门挥刀冲锋。

“且慢!”

一名骑着小马的传令员高挥指令牌从侧方向匆匆赶来,巴尔塔奥卢怒视对方,这名小兵低头不敢与他对视,只是做着自己分内之事传达从指挥所发出的指令。

“什么事?”

“我们与城外士兵取得联系,约定于正午时分进行内外夹击,已与原计划各部进行对接,请大将军稍安勿躁。”

“荒唐!你没看见城门现在已经十分危急了吗?再延误下去我们只能在城内进行作战!”

“这个……”

巴尔塔奥卢用马鞭指向城门方向,那边已是火光冲天,城门上下已经战作一团。突然之间城门旁的一道城墙直接垮塌下来引发巨大声响,城门也一道散架脱落导致门户大开。敌人通过地道破坏了城墙下的地基在侧面出现了巨大缺口,上下坠亡掩埋不计其数,双方开始用血肉填向两处防守缺口,,计划已经赶不上变化。

于是巴尔塔奥卢当机立断高举斩骨刀指向前方,振臂高呼,纵马顺着清理干净的前方道路上直冲向城门,身后数百名精锐骑兵也高声放出战吼随军冲锋,紧接着是沿着城墙布置和从侧面军营中一同等待的各部援军骑士也如同江河汇流般涌入阵中,马蹄践踏在地面之势如地动山摇,不可阻挡。

率先冲杀进入城内的罗姆士兵与帕维亚雇佣兵刚踩上倒塌的城门与瓦砾便正对着布尔萨城内骑兵冲锋的方向,在持旗队长绝望回头还未发出撤退的口令之时便被这股洪流冲溃,铁矛从他们板甲之间的缝隙中刺入肉体拖在地上,直到发现拔不出来便连人带矛丢在地上,或者直接被这股蓄势已久的冲劲撞倒再起不能。

巴尔塔奥卢的斩骨刀便是在此刻化作往日的罗姆帝国“刽子手”,每一次挥击都十分精准地瞄准具甲士兵的脆弱部位斩去,连带着头盔被砍下的头颅与血肉横飞的断肢以及它们的主人失去活力的尸体被留在了他冲锋而过的路径上,自己身上的那具超重甲上也留下了与弩箭和长矛戳刺留下的凹痕,但是这都无法阻止他引导着的铁骑部队继续朝着城门外奔赴而去。

西海岸的骆驼骑兵娴熟的投掷标枪技巧让没有穿着厚甲的兵卒与苦力像是在被狩猎般东躲西蹿,正在从远处提着水桶赶来浇灭被火油燃烧的攻城器械的士兵立刻向后逃去,与后方赶来的罗姆士兵形成一片混乱场面,随后从一片瓦砾与火海上的城门口冲出的骑兵一跃而下冲入阵中开始发动肉搏与拼杀。

这样悍然的冲击极大地挫败了罗姆军队对城门的攻击行动,冲出城后巴尔塔奥卢和众位副官立刻按照既定计划,分散成五个方向开始分波,前方三支冲向坡下的敌军阵地,两侧沿着护城河的方向去破坏围城器械以及侧翼打击攻城部队,唯独没有回往城中的部队。

所有的骑兵都似无回头的箭般飞向战场深处,深陷包围之中,凭借自己的悍勇尽可能地拖延时间。身后的城门口也在由里向外的冲锋后回到了。

两侧行动的骑兵配有仅一发备弹的弩箭与几支标枪,在分散开来的这一刻同时朝着冲向重重敌阵的三支敢死队所指的远处抛射自己的远程火力进行掩护,随后提起挂在马背侧边的长矛与马刀沿着护城河冲向那些攻城塔的下方。

一部分携带火油壶的骑兵将乌尔班研制出的混合黑火药粉末装入混合炼金油的油筒中朝着攻城塔和床弩的方向投掷出去,这些受到撞击易被引燃的材料在油筒破裂与空气混合的彼此碰撞瞬间点燃出一道巨大且骇人的火花。城下携带少量“神火”的火油在这些火星下被引爆,飞溅的燃烧中的油附着在四周的一切事物上,任何人都无法幸免,惨叫哀嚎引发了巨大的混乱,这样双方的交战力量才趋于平衡。

由巴尔塔奥卢率领的三支锋矢骑兵队伍目的也同样是对攻城战有着巨大效用的攻城器械,它们抛投而出的巨大石块已经在城墙上砸出了许多的黑色印记,攻入城中或者城墙上的各处守备之处都能将其下命中的任何事物化为乌有,造成巨大伤亡的同时沉重打击守军的士气。但是想要抵达那边,就必然要突破眼前这些早已有所防备的士兵,一场会造成眼中损失的血战已在所难免。

“冲过去,打翻挡在你们面前的所有人!”

与那些厮杀太久疲惫不堪的先登者和意志不够坚定的雇佣兵不同,巴尔塔奥卢将要面对的将是科斯坦堡的“复国者”与倾尽全部在此一举而全部派出的铁甲圣骑兵,他们在“一城帝国”的皇帝特比曾十一世的亲征指挥下显得颇具斗志,太阳下闪闪发光的战马铠甲和长戟棱尖照耀出的金光不似一个江河日下的帝国会表现出的暮气沉沉。

而在驱赶踏平作鸟兽散的前排苦力后骑兵洪流继续奔涌向前,右手持长矛长戟左手持盾的方阵士兵在前方立起拒马钉刺桩给众人造成了巨大阻碍。马首装有坚固护甲的骑兵尚可冲垮木质拒马与手持长柄武器的敌兵纠缠肉搏,那些轻骑若不及时制马便会直接让坐骑被钉穿咽喉,自己被乱矛戳到在地;即使及时吁马,也会被迎面投来的标枪和箭簇射倒在地,反击发射的弩箭也会被盾牌挡下大部分。

唯有计划用作烧毁攻城器械的火油筒和坚硬铠甲下的冲锋勇气发挥了巨大作用,火焰能够瞬间瓦解一片盾墙的防备,身穿金甲的士兵披着火焰四处逃跑,又将这些火焰带到其他人身上的同时散播慌乱与恐惧,让巴尔塔奥卢和他的骑士得以突破重重防卫。

就在这时,巴尔塔奥卢见到了远处坡上飘扬的紫色与金色交织在一起,飘扬在空中的旗帜。

这股锐气如果能够带到那个地方……巴尔塔奥卢冲锋之时无法去想太多,但是那道熟悉的颜色激起了他内心中的一股冲动。远处的皇帝旌旗昭示着特比曾十一世所在,他对于目标的选择出现了分歧。

在三年前他就率领麾下精锐骑兵从侧面突袭了前来增援科斯坦堡的“剑盾双主”瓦夫斯三世,斩下他的首级回阵确保了维利安五世打下的马默拉江以北新得罗姆帝国土地的稳固,而现在似乎对于自己又是一个立下不世之功的机会。

在这数十年对罗姆帝国的战争中,巴尔塔奥卢所侍奉的维利尼耶从这个已经迟暮的帝国上撕扯下足以称作马默拉江南北这片四战之地上最大最富饶的土地,拥有成为地区一霸自称帝国的疆域。但是对于自己,他却失去了太多,从孩提就作为将军武人,倾注无比分量感情培养出的几位子嗣陷阵其中,每一次都足以使他伤痛欲绝,也正因此他的斩骨刀从未在面对罗姆帝国时有一丝怜悯忍让,这为他获得了“刽子手”的荣誉美称。

现在,再次见到他的宿敌,罗姆帝国的皇帝时便再难忍复仇之心,如此机会,他又怎能放过?

一向以严明军纪不负使命的巴尔塔奥卢突然偏离了预定的方向,向着更远处的坡上纵马冲将过去。仇恨点燃了他在战场上沸腾起来的血液,而他身后的士兵无论是能否记住这次奋死行动的目的,结局自知都是死,便也不再思索,跟在狮子铠甲之后冲入重重战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