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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珩和贝儿与镖局的人一起,押送自家的货物出绍栏关。

他们走了一段,天还没亮,展珩一边走,一边回想昨天的事。

昨天下晌,展珩和爹爹一起在堂厅喝茶,爹爹前一天才从中原回来。

父子三人兵分三路,兄弟二人去联系船厂造船,展盛北上联系瓷器的卖买。

“爹,我们做瓷器买卖,你会很辛苦,找个懂行的做采买行不。”

展珩看见爹爹的白头发似又多了些,怕累着了父亲。

“可以,但刚起头的卖买,一定要亲力亲为,尽量避免出错,坏了名声便麻烦了,对瓷器,我一直有打算做这个买卖的想法,这些天找人带着去拜访了一些名窑,订了一船货,等我们的船运完造船的木材,便试着做一做。”

展盛一连跑了多天,他的面容略显疲惫,家里的两条船急着运送木材去船厂,展盛只得走陆路,路程颠簸,自然劳累。

展珩想起,大郎展昕运了一船杉木,东上去造福船,回程顺风,应该也能回到岭城了。

恒喜山庄满山都是好杉木,用杉木造船船身重量比其它木轻,船速自然比笨重的快,船头船尾用坚硬的樟木,可抗风浪。

船下水后,若是松木造的船,三年便会腐烂,杉木造的船却是十年不腐。

展家这次造的八条船,六条用杉木加樟木,两条船用檀木。

“我家的两条船,继续运杉木去造船厂,八条船提回家的日子不会太远,那时,炮也造好了,装上便可出海。”

展珩憧憬十条船排在自家码头的盛况,脸露笑意,庆幸自己三年前砍下的木材够多。

连这次砍下存放在山坑内的木材一起算,那就不知能造多少船了,几千艘船几十个船队肯定也够,不过,他不会造太多,顶多做二十艘。

展盛这两年也一直在想造船的事,但他没想到利用自家的木材,早知道可以这样操作,他早就让他们砍树存放起来了,若在当时造了船,现在造船费早已赚了回来。

没船的日子是最揪心的。

自己有货急着出,船舱却租不到,时常是一舱难求,展盛和展昕只好四处奔波,到处找关系,展昕找学友罗建中,展盛去找范家。

有时,提着礼物去求人,别人的舱位早已租完,主人家也想不出办法来帮,也是常有之事。

幸好,儿子展珩有孝心,提早砍了树,造了船,这令到展家在岭城的地位瞬间提升,再也不用求着人,看别人的脸色。

两条船,均已取到出海证,这是展盛怕夜长梦多,船一下水,便去申请,花了点银两打点了市舶提举司,两张证便顺利的拿到手。

展盛想到这些,脸露笑容。

今年,范碌一家的财富一直在飙升,范碌的四个儿子,瞧人的眼光跟从前都是不一样的。

展盛望着儿子,道:

“家里的船多了,买卖自然比原来大得多,人手会比较吃紧,你可能有一大段时间需要留在家里帮忙,你会想念山庄么?”

“爹爹放心,孩儿不会,若想念的话,座船回庄住几天便可,孩儿虽然掌握了祖父传下来的医技,制药水准也不会差,然皇宫只相信祖父,现祖父已年迈,只怕祖父百年之后,再没人向山庄买药,撰钱便艰难了。”

展珩想说,他想念师父宋原,如同他在山庄想念家人一样,但始终,他没有说出来。

封建社会,有血缘的关系和没有血缘的关系,分别很大,这个,文明社会也一样,自己也是如此区分亲疏关系的。

这也是祖父展棠教育的结果。

宋原夫妇由展棠养大,一直没有生育,全身心朴在山庄上,展棠也将他们如亲儿女般看待。

在财富上,宋原夫妻可以像家庭成员一样随意花钱,也可以动用钱财做一些事的。

不过,展棠不会将大额的钱银交与他们夫妇,不是他不信任他们,是他更愿意将钱财交给有血缘关系的展珩,而非他们夫妇和会外嫁的贝儿。

宋原无论是在武功方面,还是制药方面,均已超越展棠,医术方面,因很少实践,可能水平稍有差距。

这三年,丹药大部分由宋原夫妇及展珩兄妹制作完成,有效率比展棠练制的丹药还要高些的。

展珩的担心,展盛也想到过,这也是他早年坚持留在岭城的原因之一。

“山庄有田地,怎么也饿不着,这是展家的大后方,今后,恐要将战场搬到岭城了。”展盛道。

自家以后比范家还多出三艘船。

范碌的两个嫡儿,其中的长子已去世,现在的这四个儿子,有三个是小妾所生。

展盛没有纳妾,只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帮忙,若贝儿嫁了人,人手更没范家多。

“爹爹,听说番夷那边糖价高,甘蔗很多荒地都能种,我们可以用极低的价格将地租下来,制糖出售,我已将制糖的机器画了下来。”

前世,他的父亲是个高级工程师,常在家中做模型,画图纸,小时候的他,也在父亲的督促之下,学这学那,想不到,在这可用到。

“种甘蔗?对,岭南的气候适合种甘蔗,但今年气候反常,明年再看看,天气没那么冷的话,开春雇一些人去种,还可帮助更多的人赚点糊口的钱。

“你之前做的榨甘蔗汁的那个机器,我已在展家庄的工坊着人做了一批,正打算运去海外售卖,行情好的话,可做多些,反正自家的木材管够。”

谁都想不到岭城会下雪,去年展家租了地种上了百亩桑林,品种全是不耐寒的,收成极差。

今年,提早将桑树剪了枝,树干绑上禾杆草保暖,花了不少的人工钱才保住了一批桑树,否则,订丝绸的客商都跑光了。

贝儿负责管理布匹与刺绣这一摊,都急坏了,四处找桑叶买,展珩看到布匹的经菅也是不易,才想到制糖。

展盛知道,年头种下甘蔗,只需中间施一次肥,培一次土,中后期把遮挡阳光的枯叶剥去,到年尾,便可收成,做丝绸,要种桑树,还要养蚕抽丝,人工费用虽然多些,但番夷人喜爱,利钱也不低。

这些,展珩是不懂的,还需花功夫学习,始终需要经验丰富的展盛鞭笞警涧,严格把关才行。

蚕要自己亲自养,才能保证蚕丝纤度11的领先地位,控制蚕的食量最关健。

现在的买卖已有布匹、刺绣与陶瓷,再增加售卖蔗糖的话,也是可以的,展盛打算,看看哪一样利钱厚,便专做一二项。

父子二人正说着话,展昕回来了。

他一点疲惫感都没有,还是那个风度翩翩、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贵气十足的展昕。

坐自家的船远行,伙食相当好,船上的笼子里装着动物,想吃便杀,航行中常有大鱼跳进船上,吃都吃不完,船工们将鱼用盐腌上晒干。

“二郎回来了!”展珩高兴地站起来,唤在偏间洗水果的珍玉泡一壶展昕爱喝的龙井。

展珩和爹爹吃喝的口味差不多,展昕却不一样,吃喝方面较讲究,嘴较刁。

“爹爹,我已和福州那边谈妥,他们在城西闽江洪塘那边,干船坞和浮船坞都较多,可同时造船,我们的六条船,可一起出厂下水。”

展昕难掩兴奋的表情,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展盛展现笑颜,道:

“如此最好,不用花力气一家一家的跑,只需把木材运过去即可。”

一家一家的去谈,的确累人。

“我去参观了他们正在造的官船,皆是用全木巨枋,搀迭而成,船层建得很多很高,可住百人,巍如山岳,我们的船部分也参照官船来做,只是没有造得那么高那么大。

“我们的船,船上平如衡,下侧如刃,浮动波上,可破浪而行,一层高及丈余,分上中下三层,四壁施窗户,最高的一层做了鹢首,蛟螭。

“只有两条船造了船主的房间,稍大,上面施以栏楯,光彩华丽,用帟幕增饰。”

展盛听着展昕的描述,道:

“的确不需要每艘船都设一个船主大房,我们又不经常随船出行,几艘楠木船上有便足够了。”

展珩上次造的两艘船,有一艘船造了水密隔舱,另一艘要运长木材,不能分隔,只能造传统船。

展昕这次造船也采用了双舵和水密隔舱,双舵既能在浅海航行,也能在深海航行。

水密隔舱的好处是,万一船体触礁,只有局部船舷板破裂,不致整船进水而沉没,更不会祸及邻仓的货物,而且,货物还可分隔分类装货,比堆放在一起好太多。

展珩当初也听说过福州有最好的船厂,只是,他选了路途近一点的元江督造船厂。

从已下水的两条船来看,船身的接缝隙极细小,且用了最好的桐油抹缝,木板明亮的桐漆能照出人的影子,做工的确是够精细的。

而且,很多地方都用黄铜代替了铁,估计五年之内都不需用保养。

前世,他这个大明星,也购置过一艘游艇,花费巨大,十分豪华,和他现在造的这两艘船当然有差别,他的游艇是金柚木,看起来色泽光鲜、赏心悦目。

现在这两艘船是楠木,感观当然不及金柚木,但这两艘船,只用了极低傔的造船价格,加上黄铜、桐油的钱,展珩只花了一百多两,相当于三名官士的年晌,就能得到,还造得如此细致精良。

像张平、谢远这种官使,一年的年晌只有五十至六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