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虎熊对决
轰！
王子君的脑子就像是炸开了一样。
“他发现了？”
“他怎么发现的？”
“我漏出了什么马脚？”
王子君的手一边伸入兜里摸那枚鹰洋，一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皮鞋，也还是一双好好的人脚，看不出马脚的痕迹。
他摸着硬币终于稍微冷静了下来，他开始思考如何破局。
首先，他不认为自己漏出了什么破绽，不光在县教育里没有，在这座城市都没有。
其次，既然自己没有漏出任何破绽，那眼前这个孩子哪怕有所察觉，也是捕风捉影，甚至还有可能是他见到陌生面孔就会习惯性的炸一下自己。
再次，自己只要坚持自己是下派到教育局的人，这个孩子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办法了。
于是，王子君就整理好的心情，他丝毫不避让陈锐的眼神，很“真诚”的说道，“我不是什么记者，我就是教育局的人。”
陈锐见到眼前这个络腮胡子装象，他撇了撇嘴说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
他指了指那边教育局的大姐姐，他说道，“我现在就去和她说我怀疑你是坏人，你开了一封假的介绍信，你来教育局你别有用心。你看县教育局会不会调查你的来路。”
他没等王子君狡辩，他说道，“你可能不认为他们会这样的兴师动众。毕竟，有介绍信就够了。质问上级部门这种事情，他们应该不会做。”
“但是，你错了。”陈锐笑道，“你应该也知道有关部门分为两个管理模式，条状管理和块状管理。条条块块的区别还挺大的。虽说县教育局的实际业绩要受市教育的考核，可是给县教育批经费的却是县财政局。所以……”
陈锐笑了笑，“你哪怕不开的不是市教育局的介绍信，估摸着也是省教育厅的。不过，也没有什么差别就是了。你不要指望着一个既不能认命任职，又不能扎死下面钱袋子的单位，有多么的有威慑力。”
陈锐摸了摸窗台的大理石边边，他说道，“你们这些上面下来的人，总会看不起基层，觉得基层就是狗，给点狗粮就会朝你们摇尾巴。或许，你们想的没有错。可是你们做大多数事情的时候，可是连狗粮都不给呢……”
陈锐说完，就从走廊尽头折了回去。
刚刚上课铃已经响过了，走廊里除了陈锐之外已经没有学生了。
但是，刚刚孙宁见到有人来找陈锐，就很机灵的跑去了校长室，通知了校长有人来找陈锐。
不管是金校长还是张玉校长，得知这个消息，也都是极速的赶了过来。
这倒不光是因为陈锐这孩子长得可爱，还是因为陈锐现在可是她们的心头肉。
三小兴衰，就系于这一个孩子的身上，她们如何能不紧张呢。
王子君此刻也彻底蒙了，刚才陈锐的话，让他更加明白了对方没有任何真凭实据。
但是，一个人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就敢如此果断的下判断，并且与此同时，还打算立即让人去验明自己的真伪，这哪里像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自己若是把刚才的这一幕完完整整的记录下来，交到自己主编那里，怕不是也会被当成臆想出来的文字被扔进垃圾桶。
调查文学难写的地方就在于此。
调查文学作为一种非虚构写作，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地方就是要让人信服。
不光是要摆事实讲道理，使用真实的地点、时间、人物，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那就是要让别人相信这个真实是真实的。
这看起来有点扯，实际上也有点扯。
因为真实事件有时候可能还没有虚拟作品显得可信度高。
因此，也会有一个根本不去现场，但是写作能力超强，仅凭着一两条新闻线索，就能发展出系列“调查报道”的虚构系调查记者。
也真有那种身陷囵囫，好不容易脱身，写出来的东西，却被别人当做是假的惨兮兮系作者。
王子君这次的调查任务，绝对不算是危险。因为他调查的对象基本上就是一个县域的教育系统。
要知道，教育系统虽然掌握着一个国家未来的命脉，但是却是一个在体系内很弱势的部门。
因为，教育系统不赚钱，但是却很能花钱，而且花的钱也不能立竿见影的看到效果。
甚至，哪怕就是一个地方的教育系统，从上到下都兢兢业业，他们的努力工作也不一定能够让他们所在的地方取得发展和进步，获得繁荣与昌盛。
反倒是极有可能加快他们这个区域的恶化。
因为，那些教育出来的优秀人才，极大概率去发展环境更好的地方，会离开他们的家乡。
如此一来的话，人少了也就没有消费潜力了，接着就是雪崩一样的衰落。
因此，像是陈锐这样可以立竿见影，让教育系统出成绩的人，甭管是不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哪怕就是一条狗一坨猫，整个系统都恨不得把这只猫这条狗供起来。
王子君如果报道了县城这里发生的事情，如果他如实报道还好，若是他进行虚假报道的话，那大概率会把他们这一整个系统的希望都破坏掉了。
既然现状就是如此的话，只要陈锐和这个系统里的任何一个人，说出自己怀疑王子君是坏人，稍微调查一下他的来历，这个系统就一定会全力以赴。
许多人总觉得所谓的大势是很虚无缥缈的事情，但其实大势并非是如此。
大势是人基于自己趋吉避害的本能，集体无意识形成的一种集体决策，只要你想明白了其中的内在联系，知道了里面的逻辑因果，那么就能乘着大势迎风而起，乘风飞行。
许多喜欢逆潮流而动的人，总以为自己能够蚍蜉撼大树，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王子君在陈锐向回走了一半的时候，终于醒悟了。
他知道如果自己被调查，那自己就成为了全社的笑话了。
哪有一个调查记者刚去没一周，就被一个小孩子直接戳穿了。
这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一个笑料，可是对于他自己来说，就是判了他事业上的死刑。
他是成年人，本身步子就大，他三步并做两步，很快就到了陈锐身旁，他也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所谓的“神童”了。
他拉住陈锐，直接小声地说道，“可以谈，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谈。”
陈锐这时回过头，他也没有拒绝，他声音也很轻，他说道，“好，那就谈谈。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不揭露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对你有什么好处……”王子君的手不自觉又去摸硬币了，因为陈锐这话说的太赤果果了。
王子君还真没有毫无遮掩的想过这种事情。
陈锐补充道，“没有好处的事情我不做，好处大于坏处的事情我也不做，好处有，但是可能也会有很大风险的事情，我也不做。”
王子君的脑子被他绕的晕乎乎的，他也干脆不去思考陈锐是什么意思，他直接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陈锐解释道，“我的意思很简单。你是一个记者，大概率还是一个调查记者对吧。”
王子君点了点头。
陈锐继续道，“你来的地方级别还不低，不然拿不到市教育局，或者省教育厅的介绍信潜伏到县教育局，我说的没问题吧。”
王子君点了点头。
陈锐又说道，“综上所述，你是一个天庭下凡的东西，”
陈锐看王子君有点要发飙，他补充道，“我也不是说你是东西，也没有说你不是东西。至少你不是神仙对吧，你是你就不用来了，但是说你是妖怪也不合适对吧，有正经编制的妖怪他就不是妖怪。”
王子君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被骂了一通，但是他又没有什么好办法，他只好点点头。
陈锐说道，“你看，你是从天上来的，你还有很大的背景。也就是说，你现在无论是你给我任何承诺，亦或是我要求你做什么，对于你来说，都是一时的妥协之计，你离开了这里之后，你想要做什么我既管不着，又没能力管对吧。”
王子君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陈锐说道，“这不就结了。你对我来说没有好处，只有危险或者大概率发生的危险。”
“所以，”陈锐展颜一笑，他说道，“我还是告诉他们好了。”
陈锐挣脱王子君的抓取，他快步走到了己方大人身边。
张玉校长第一个问道，“怎么了，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陈锐摇了摇头。
周围的大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但是，陈锐在她们齐齐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说道，“但是，那个人有问题。”
陈锐的手指向了王子君，如果穿一身蓝色西装，佩戴一个红色的蝴蝶结，那就和柯南没有什么区别了。
“有什么问题？”金校长问道。
她现在是最怕陈锐出问题的人，因为她已经看到了一条自己可以升职的路了，这条路是那么的另辟蹊径，是那么的成功率高，若是失去了这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陈锐说道，“我怀疑他是一个记者。”
“阿，是记者啊……”金校长松了一口气。
陈锐补充道，“可能是调查记者。”
“啊！？”周围的大人们，齐齐张开了嘴。
有个大人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调调调……调查记者怎么就来了？”
她们之所以对调查记者如此恐惧，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东方访谈》和《焦点时空》。
对于普通的人民群众来说，这两部节目就仿佛是爽剧一样，总能看到一个又一个让自己感同身受的人和组织被曝光，被消灭。
然而，对于另外一群人来说，这两部节目就是恐怖片了。
恐怖程度几乎等同于一个小龙虾梦游到了簋街的胡大龙虾店一般。
那是纯纯的地狱的水平。
陈锐害怕她们过于害怕丧失了理智，他说道，“也不用太担心，我没有看到他带什么摄录设备或者录音设备，他要么是先过来踩点，还没有掌握什么确切的东西。要么就是他就是一个纸媒的记者。相比于装垫台，哪怕是全国性的报纸，影响力也没有那么高。”
“陈锐，你真的很确定他是记者么？”张玉很严肃的问道，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了往日的和蔼。
陈锐摇了摇头，“我大概率觉得他是记者，但是他到底是不是，这个也不好说。”
他看了那个教育局大姐姐一眼，“他万一就是喜欢这个大姐姐，所以想法设法想要和大姐姐出来也说不好不是么？”
陈锐这不算是笑话的笑话缓解了气氛，那个大姐姐脸色微醺，她说道，“我才不喜欢这样的熊。”
陈锐倒是没有反驳，而是点了点头，他说道，“你要是同意了，说不准你们一起出去都会有人报警，因为觉得你落在了坏人手里。”
不过，这个笑话没有让大家笑，因为周围的大人们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金校长这个鲜族女人首先放弃了思考，她直接问道陈锐，“陈锐你觉得该怎么办？”
陈锐也没有隐藏自己想法的意思，他直接说道，“先弄清楚他是什么身份咯。若是能对咱们有好处，能合作就合作，如果没有好处的话，那就礼送出境就好了。”
金校长说道，“说的有道理。”
一旁的教育局大姐姐也说道，“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了，要不要我来调查！”
陈锐还没有说话，张玉校长就说道，“光是你力度不够，让金校长和你去吧。”
于是，金校长和教育局的大姐姐就离开了。
而张玉校长这边，则负责盯住王子君，防止他狗急跳墙。
当然了，张玉校长的身体素质摆在那里，如果王子君真的想跑，她也拦不住。
因此，就调来了王强。
一个春节不见，本就健硕的王强，横在走廊里，就像是一头膘肥体壮的东北金渐层一般。
这波是虎熊对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