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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世之前,那一场,仙妖大战之巅。

离勿本以为,自己和老妖王容啸同归于尽,由此,他便可彻底羽化,再不用过问八荒、六合之乱事,尘归尘、土归土。

从此,三界、七族,也会再重回清净、祥和之盛况,数十万年。

然而,怎会料到:离勿那残存的一缕仙魂和容啸残存的一缕妖魂纠缠在了一起,一齐坠埋在了那石骨山下的狱魔窟之中。

在那寸巴掌大的魔域之下,离勿足足饱受了七世的炼狱之刑。

那五百年期间,就连他自己也常常分不清楚:

究竟是受到了容啸残魂的影响,还是自己一直以来隐藏的初心和那无限的愧疚所致,他,竟然对坠凡为一朵血色蓝枝花的蓝净初,思恋成“狂”。

与他的仙魂寄生在一起的容啸残念,不仅会时而幻化出蓝净初的不同模样、来折磨他,还总是让他不断看清自己内心的私情俗欲、来唾讽他。

若非是,这一世,离勿受到了菩提祖师的点化;恐怕,他仍然会继续困在狱魔窟里、与容啸妖魂共栖同生,再挨个五百年、上千年不止的末世炼狱呢……

只不过,如今这生而为人,离勿所经历过的那些往昔场景,还有一部分残存在自己的记忆中,仍然还是会如此真切得出现,历历在目!

尤其是,每到“月忌日”,他的仙魂气息最微弱,而,容啸妖魂之势最为强盛之时,离勿总会被那段往生以来最痛彻心扉的记忆所侵袭。

她恨他,恨他心中对她毫无半分情爱,恨他将所有的大义只给了天地苍生;

她恨他,为了保全八荒、六合、三界、七族,为了成就他的大义,他舍弃了她;

她恨他,在他那柄曾经只用来斩妖降魔的“孤殇”刺中她心口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已经死了,她生生世世都不会原谅他!

“净初……”

他竟然不知不觉地大喊着、唤出了声来。

心,疼得跟什么似的,就仿佛如同无数块千金的巨石堵在了那里一般。

正如,这五百年来,只要是蓝净初的幻想出现,离勿便时常难以分辨,那些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

四处漏风的破观音庙里,正有几缕乍暖还寒的阳光,从残破的窗棂照进来,安谧如水。

静静地洒在少年惨白冰凉的脸庞上,可他却眉头紧蹙,紧闭双目的眼帘背后,却仿佛是涌动着什么震撼天地的惊涛骇浪,似的。

“净初……”

不知自己已经躺在这里有多久了,忽然,少年胸口难受地再也喘不过气,猛得一下子,如梦初醒地睁开了双眼。

当他隐约着觉得,听到了那一声来自于自己口中、又是再熟悉不过的这个名字,他便意识到,自己又梦到蓝净初了。

五百多年过去了,这“净初”二字,仍然始终是他难以摆脱的梦魇之语。

尤其是在他体内与之共生的那一丝容啸的残魂,总是会趁他最虚弱的状态下肆意作祟。

“糟糕!一时兴起,自己只顾护着那傻丫头;大战雪狼之际,竟然忘了那该死的月忌日!”

每月初五、十四、廿三日,都是他最难熬、最不愿意度过的日子,因此,当时,他才会早早地将自己死死地包裹在狼皮大氅里、躲回黑山洞窟中。

按照往常的习惯,他以心肝血肉豢养的那些黑狼妖,会负责守护好他,以免他失去了自控、去山洞外做些令他追悔莫及的“妖魔祸事”来。

哪成想,不只是自己被九小寒意外地“救”出那黑狼窝,还被她“啪啪”两颗霹雳弹珠炸塌了洞口、雪埋了他的那些心腹伙伴们。

而且,他又为了她,跟那一波素日久违的劲敌雪狼群恶斗了一番,释放出了体内的妖气……哎!

一想到那丫头,少年忽的一惊,瞪大了眼睛,全身都精神起来了:

“她,去哪儿了?!”

“该不会是,自己没控制好身体里那股邪门的妖气,不仅团灭了那群雪狼,还……失手误杀了她吧?”

他定睛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庙堂之内,空间不太大,破败不堪,年久失修。

屋子里,除了很冷之外,倒也没别的什么再值得他注意的了。当然,外面的雪后日光,却是极好极好的。

在确认自己身边没有其他什么危险之后,于是,他便双臂吃力地支撑着两侧,赶紧坐直了身子。

他倾斜而上的身体,搅着四周空气的流向,既混杂了原本屋内的细小灰尘,又飘散着从碎瓦的屋顶、漏洞的窗户吹进来的碎末雪花。

当他下意识地抬起衣袖之时,原本是,想要擦拭着自己额头上和脖颈上的冷汗珠。

然而,他这才发觉,自己身上那套早就已经被雪狼血染透了的破旧衣衫,竟然换成了一套并不合身的长款灰色道袍。

“她,给我换的?就是,这身型也太小了点!”

之前面对雪狼群的时候,在少年的十指指上,突然长出来的尖锐狼趾尖,早就已经消失不见。

可是,他这双臂的袖长,却不过仅仅够七八分的,都只到了他手腕之上的位置。

“清心派的女弟子,莫非都如她这般?毫不顾及什么男女之别的吗?先前背着我出洞,如今……又给我更衣?!”

少年的脸颊忽然微微地红了些,好歹是有了点正常人的模样,和正常男子的血色了。

“哼……罢了!总之,眼下,总比,她不明不白地被自己杀掉,要好的很多呀!”

少年又伸手摸了摸自己下面坐着的这条厚实而干净的蒲草席垫子,居然,还带有着自己些许的体温。

“看来,我在这儿,已经昏睡了很长时间!”

他刚坐起身来,就能明显感觉到,那瑟瑟而寒凉的阴风,从这间非常破败不堪的小观音庙各处缝隙之中渗出来。

似乎,每一股,都像是一把无形的小刀,真真切切得刺入了他的骨头,吹得他不时地打起寒颤来了。

“好冷啊!”

少年忍不住地轻叹了一声,双唇开启闭合之间,他嘴里那四颗锋利的獠牙,也没有了。

接着,他便顺手赶紧往上扯了扯、刚刚被自己猛然起身掀到脚下的那件黑狼皮大氅。

很快地,自己的全身又变得暖和了起来。

“还好,果然不是梦中梦!是真的。”

他莫名地感到一丝庆幸,尤其是看到黑狼皮大氅还在身边的时候。

这件大氅,是他那位浣衣婢出身的母亲、在临终子前特意为他赶时熬夜缝制出来的。

就好像是,母亲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死期,一般。

本就地位卑微、从不受宠的母亲,除了给他留了这件大氅之外,还有一块形状特异、家族传世的玉璧。

那块玉璧,色泽如同蓝宝石一般,外观却是像极了那部失传古籍、名为《神草物药经》下半卷的中所描绘的一种仙植——蓝枝花。

据母亲说,那蓝枝花,只生长在天界。它们的蓝色枝液,拥有着令万物生灵起死回生的神之功效。

而,只有到了月食之日、天空无星无光之时,那块玉璧,才会发出异常的光彩来。

然而,这个由母亲亲手传给他的“贴身”念想儿,却在他第一次身中那把短匕首数刀之后,不翼而飞了……

这些日子以来,让他一直都没有想明白的,便是这一点:

究竟什么人,会只要那块玉璧,而,不要他的那副心肝呢?

莫非,那数日之前伤害他之人,多半只是一个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山野土匪,仅为劫财、不为抢人?!

这些天里,由于遭遇不测、而弄丢了母亲的那块遗物,少年的心里,一直都很是难过和后悔。

想来,要不是,九小寒的意外出现、摔晕在了那个黑狼洞口;要不是,他被她身上散发的那股“吸妖奇香”所吸引;

恐怕,他会抱着那份可能是一辈子的遗憾、以及自己身上的那些伤痛,躲在洞穴底下、待上整个雪季,等冰雪融化、才会再出洞来呢。

如今,他的那些黑狼伙伴们,全都被九小寒的那两枚霹雳弹一并都给崩了、埋了。如今,不知道是死的、还是活的。

面对眼下这计划之外的糟糕情形,无论如何,接下来,他都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到处觅食、自保自卫躲避追捕、控制和克服容啸妖魂作祟,寻求更多其他方式的活路了……

“对了,斗完了那群雪狼之后,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座荒庙的?”

刺骨的风,在庙堂内,来回地刮着,少年的意识清醒了很多,他猫在自己的那件黑狼皮大氅里,重新缩躺会那厚实的干蒲草席子上。

“这么冷的天儿,那个傻丫头,不呆在屋子里取暖,人呢?”

少年只露出了一双炯炯有神的墨色眼睛,重新打量起这间破观音庙里的一切:

那一尊高过两人的残破观音铜像,布满了蛛网跟灰尘,却屹立不倒稳稳坐于庙堂的中央。

在观音铜像前面,邪歪着一张和庙宇如出一辙破旧不堪的木质供桌。

表面已经干裂得不成样子,四条腿也出现诸多爆褶儿的木条纹。仿佛是,只要再进来一阵小风,就能给它吹散了架子似的。

在那些再也无法修复的开裂纹路里,布满了年久沉积的厚重灰尘和些许毫无用处的碎木屑儿。

被掰断的犍槌、被砸坏的木鱼碎片、被打翻在地的烛台和供盘,散落在桌下各处,也已经废弃、肮脏、腐朽了多年。

看这样,上千日、近万日,无人整理、清扫了。

供桌两边的红漆立柱上,雕刻的字迹也都有些模糊了。

但,要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够辨识出来上面大致的几个字:

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度人舟。

如今,早已过了“释儒”僧官辅佐朝政、佛门弟子遍布天下的蓬勃辉煌时期。

人族界内,此时的这个朝代,执掌帝都名府的那位九五之尊,那可是个从来不信佛不敬佛不礼佛、更不允许天下子民信佛敬佛礼佛的主子。

这位王,在位三十年有余,他每隔两三年就要颁布一道新的“禁佛令”,一道比一道严苛。

与此同时,毁寺、拆庙、焚经、屠僧……只要是他能想到的一切抵制措施,几乎是全都给用上了。

可见,这间观音庙的破败之象,并非香火不盛的个例,简直就是长期的禁佛令落实在民间的真实缩影写照。

殊不知,那柱联上的“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度人舟”,与这庙唐内外衰败的景象,所形成的这般三界、七族之肉眼可见的极大反差,却是更加让这两句变成了戚戚冷冷的笑话?!

然则,如今,道法盛行天下,又会有何人,真的在意这些类似的“笑话”呢?!

只是,以往的虔诚信徒们却始终相信:

佛自在人心,形态万千……

又怎是几代人界君王采用高压之政策,说禁止就禁止得了、想清剿消灭就能彻底剿灭得了的呢?

此时,少年目光凄冷,将眼神所及之处尽收于心。

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确定,自己眼前的一切,绝不再是什么梦魇出来的幻境了。

然而,只是,至于,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却始终没有任何丝毫的印象。

他仅仅清晰地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自己又梦到了那一双绝望而凄美的仙子泪目;还有,那一株不断坠落、他再也无力挽回的滴血蓝枝花,

还有……

“嘶~~~好疼!”

许是,由于刚刚从梦中惊醒而猛然起身的动作有点突兀、过力了,少年发现,自己身上那些原本已经基本快要自愈完好的伤口,又渗出了些鲜血来。

可是,正当他打算着、想要重新躺回身下暖暖和和的干蒲草席上,再好好地休憩一下、养一养新伤的时候,他却忽然闻到了,从门外飘进来一股浓郁的香汤味儿。

其中,还夹杂着那一阵阵他已经很熟悉了九小寒身上散发出来的“吸妖”奇香……

“好香、好有诱惑力的味道啊!”

“该不是,那个傻丫头,居然在门外面煮上好吃的东西了?”

“天寒地冻的!还真是蠢!”

少年诧异地想着,好奇心使然,他便披着那件黑狼皮大氅,捂着还在作痛的伤口、慢慢站起身来。

只见,他轻步挪过了中间空地上早已依稀熄灭、但时不时还会劈啪作响的柴火堆,来到了门边内侧。

借着从门缝外透了进来的那几缕映着雪色阳光,他看向了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