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多事之秋
“咣”的一声，凤姐将书房里的门关上。
吓得追在凤姐后头的袭人、晴雯、麝月几个不禁浑身一激灵。
小红正站在门口，连忙冲她们几个摆了摆手，示意赶紧离开。
“谁把二奶奶叫来的？”小红一边拉着袭人走开，一边轻轻地问道。
“我派人通知二奶奶的。”袭人道，“瞧琏二爷的架势，我怕……”
“二爷一个人能搞定，把二奶奶叫来不是火上加油吗？”小红叹了口气。
继而又附在袭人耳边，轻轻地道：“况且袭人姐姐知道，琏二奶奶那病又犯了，这会子叫她来，她自己受气受罪不说，让别人怎么议论？外面人不知，难道袭人姐姐也不知琏二奶奶拒绝了大太太？”
袭人这才恍然顿悟：“哎呀，刚才一着急，忘了这一茬儿，若被大太太知道，又得背地里说琏二奶奶对她不敬。”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小红说道，“以当下看，无论是文是武，琏二爷哪是我们二爷对手？根本不用琏二奶奶帮忙。”
“是我考虑不周。”袭人心悦诚服地道。
“再别让这事儿传到太太、老太太耳朵里，以免节外生枝。”小红又嘱咐道。
这时平儿急匆匆赶来，一来便问：“他们又闹什么？真个一天天不让人省心。”
袭人、晴雯忙一左一右将平儿拉到距离宝玉书房远远的地方去了。
袭人才说：“我们也不知因为什么，琏二爷一来就气冲冲地嚷着要找二爷理论，谁劝也不听，让我们有什么法子？”
“他最近都在气头上。”平儿说道。
“在气头上也得有个规矩吧？”晴雯跟着嘀咕道，“琏二爷即便不顾自己脸面，二爷还要呢，他这样一副架势跑来，算是哪门子事儿啊？你们也该多劝劝琏二爷。”
“我也是干着急。”平儿摇头叹息，“他们两个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府里最近发生一连串的事儿也着实让人焦心。”
“再焦心，上头不是还有老爷太太、老太太吗？”小红接过来说道，“他们都没怎样呢，瞧把琏二爷急得，没了大家子公子哥儿的样，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平儿只得陪笑道：“回头让琏二奶奶教训琏二爷一顿，没准儿这会子琏二爷就在宝二爷书房里被关起来教训呢。”
小红又道：“相信琏二奶奶平常也没少教训琏二爷，就怕琏二爷被教训多了，人反而油了，教训也是白费口舌。”
平儿看了小红一眼，只是陪笑叹息。
一会儿见宝玉书房里的门开了。
第一个出来的便是贾琏，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头也不抬地离去了。
平儿与袭人忙过去宝玉书房。
见宝玉与凤姐正怡然自得地坐在书房里喝茶。
“二奶奶！”平儿叫了一声。
“平儿来了正好，扶我回去。”凤姐道。
“二奶奶没事儿吧？”平儿又问。
“能有什么事儿？被我臭骂一顿，灰溜溜地跑了，你刚才没看见吗？”
“没事儿就好。”
“走，我们回去吧。”凤姐起身，“别让大太太的人看见，又得背后说三道四。”
平儿扶着凤姐坐车去了。
途中问道：“二爷到底因为什么？”
凤姐答道：“还不是因为那些破事？最近府里发生那么多事，全推到宝玉头上？你说他脑子是不是抽风了？”
平儿默不作声。
凤姐又道：“与他老子一个德性，出了事儿从不知反思，从不找自身的原因，只知抱怨别人，我真是受够他了。”
平儿不想继续谈论贾琏的事儿了，怕凤姐又是越说越气，反而添堵。
只好寻思着跳转道：“难怪二奶奶几次想把小红姑娘叫到身边来呢，越来越发现她那一张嘴可了不得。”
“怎么？刚才领教了一番？”
“领教倒谈不上，只是发现她思维敏捷伶牙俐齿，看来二奶奶看人的眼光与宝二爷是一样的准，一个想要，一个舍不得放，都想将小红留在身边。”
“说起这个，我身边只有你一个可靠的心腹，你再看看宝玉身边，袭人、晴雯、麝月、小红，个个拿出来都能独当一面，怎不让人羡慕嫉妒？”凤姐感慨地道。
“宝二爷身边几个丫头的确厉害。”平儿也由衷地笑道，“刚才虽谈不上领教，可她们几个围着我，让我产生一种羊入狼群的感觉，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
“主子强，丫头也强，你说贾府他不控制谁控制？”凤姐忽然来了一句。
平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
凤姐与平儿走后，袭人与晴雯几个，自然也围着宝玉问长问短。
不过宝玉也没多解释，只说贾琏这段时间心情郁闷，多少有些想不开。
几个也不好追问。
不过片刻工夫，王夫人便派人来请，怕是知道了刚才的事儿。
宝玉只得赶紧过去。
原来王夫人还不知道贾琏刚才跑来质问他一节，而是为了贾赦被弹劾的事儿。
这事儿想隐瞒已经不可能了。
毕竟宫中已经来人，很快就会传开。
但让宝玉感到诧异的是，王夫人找他干嘛？不是应该找贾琏才对吗？
只听王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最近府里正多事之秋，你万事可得小心谨慎，不要像你珍大哥、琏二哥那样让人不省心。”
原来是为提醒他这个。
宝玉忙回答说：“太太放心，我还拎得清，断不会做出有辱门风之事。”
“如此甚好！”王夫人微微点头，“大老爷这事儿，老太太不知道吧？”
“暂时应该不知道，但纸包不住火，恐怕瞒不了多久。”
“只能多瞒一时是一时，别吓着她老人家。”王夫人嘱咐道。
“我知道。”
“听说大老爷看上了老太太房里的丫头鸳鸯？”王夫人又问。
“是的，不过因为大老爷被人弹劾，这事儿肯定办不成了。”
“办不成也好，免得惹老太太生气。”王夫人平静地说道。
“我与二嫂子都是这么想的。”
“好，闲下来多陪陪老太太，最近她心情一直不大好。”王夫人又嘱咐道。
“太太放心，这个我知道。”
“记住我刚才说的话，老爷不在家，你万事需得小心，先下去吧。”
宝玉答应着，躬身而退。
想着王夫人提醒他两次要小心，关心他这个儿子固然是一方面。
但另一方面恐怕预感到了什么，毕竟贾府最近确实接二连三出事儿。
任何人都会有担心，更何况是王夫人。
虽然她已经将管家的职权交给凤姐，但实际上仍然控制在她手。
凤姐只是一个最高执行者。
从王夫人处出来，宝玉进了园子，但也没回怡红院，而是去了探春那里。
探春一见他，立马儿将他拉到一边。心事重重地问道：“宝哥哥，大老爷出事了？”
“嗯。”宝玉点头道是。
“我就知道迟早会出事儿。”探春咬牙切齿地来了一句，继而又感慨地道，“不过早些时候给大老爷一个提醒也好，不然等到后来恐怕贵妃娘娘都保不住他了。”
“三妹与我所见略同，是这个理儿。”宝玉不由得冲探春竖起大拇指。
“如今家族就看哥哥你了。”
“我尽力而为。”宝玉回道，又问，“环哥儿最近怎样？”
“已经好多了。”探春欣慰地道，“我正想与哥哥说呢，之前哥哥交给我的任务，我想慢慢再与姐妹们一道做起来。”
“没问题。不过我还是希望三妹将重心放在环哥儿身上，毕竟我们府里没几个能掌事的了。”宝玉感慨地道。
“好！我会努力平衡。”探春也深深叹了口气，眼下贾府的境况她如何不知？
说贾府“多事之秋”怕还是说轻了，应该说贾府已呈现出“败亡之兆”才是真的。
正说着，贾环上学回来，见了宝玉也不似从前拘束，上来便恭敬地行礼问好。
宝玉笑道：“哟，果然大有长进哈！”
贾环说道：“多谢宝哥哥让三姐督促我读书写字，你们费心了！”
说罢，分别向宝玉与探春作了一揖。
“不错，孺子可教也！”
宝玉欣慰地说道，摸了摸贾环的头，又鼓励道：“继续保持这种状态。”
贾环央求道：“宝哥哥，学习之余，我能不能跟你学习骑射剑术？”
“跟我学？”
“对，都说哥哥会功夫，那日夺走琏二哥手中的长剑，我也看得很清楚。”贾环憧憬地说道。
“好，我答应教你，但不是现在。”
“那到什么时候？”贾环忙问。
“我认为该教的时候自然会教你。”
“什么时候才该教？”贾环又问道，一副迫切的样子。
“再过一年半载，等你读了不少书，真正明白学武的目的，我就教你。”
“可人家不都说学武要趁早吗？”贾环不甘心地道。
“是，但读书明理儿更重要。”宝玉掷地有声地回道，“否则让你学武，你只会显摆乃至祸害别人。”
“那，好吧！”贾环悻悻然地点头。
“不过明儿我可以带你去精武飞龙见识见识，让你先感受一番。”
“好！”贾环又兴高采烈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