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让怀疑不再怀疑
贾琏被宝玉问得哑口无言无从辩驳，随后凤姐赶来又将他臭骂一顿。
虽然让他心情变得无比复杂，但有一点他非常确定，那就是必须赶紧去见贾赦，以防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所以他一见贾赦便直截了当地说道：“老爷还是向皇上坦白交代吧。”
贾赦听了一愣：“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这是我认真考虑后的建议，还望老爷采纳。”贾琏认真地道。
“理由呢？”贾赦目不转睛地盯着问。
“第一，若追究起来，老爷确实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与无辜；第二，有人成心针对老爷，而老爷不是他的对手。”
贾琏觉得有这两个理由足够。
但他心里也清楚，以老爷的性子，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他、听从他。
果然，他说完，听见贾赦问道：“谁成心针对我？你已经查出来了？”
既然贾琏都这样说，自然想到贾赦一定要问，他也想好了该怎么回答。
至于管不管用，可不敢确定。
因为许多时候他的建议贾赦根本不听。
但这次他希望贾赦切莫置若罔闻。
故而回道：“虽然尚未查明，但我想也有七八分的把握，老爷是斗不过的。”
“谁？”贾赦疾言厉色地追问。
“老爷何必问得那么清楚？”贾琏痛心疾首地道，“贵妃已经下旨，老爷又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与无辜，不坦白有何出路？”
“我只想知道谁在背后捅我一刀？你听明白了吗？”贾赦突然歇斯底里地吼起来。
他内心不断告诉自己，务必揪出此人。
哪怕自己决定好了要向皇上坦白交代，也要知道弹劾他的人是谁。
为了能够成功说服怒气冲天的贾赦，贾琏只得借用宝玉的观点：“我只能说，针对老爷的人真有可能是在救老爷。”
当宝玉第一次传达这样的观点时，贾琏觉得很好笑，对此嗤之以鼻。
明明害人，怎么说是救人？
可今儿宝玉一连串的质问让他沉默了。
沉默的原因很复杂，与其说更多是因为无颜以对，不如说更多是因为害怕。
虽然宝玉并未亲口承认他提出的质疑，但向他传达的意思明明白白。
贾珍贾蓉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因为不学好，令家族蒙羞了。
就该受到惩罚与教训。
不然就不是家族蒙羞那么简单，很有可能令家族败亡，而不仅仅只是衰败。
所以必须阻止贾珍贾蓉继续胡作非为。
看起来是在“害”他们，但其实是在“救”他们，不让他们继续沉沦下去。
这个观点同样适用于贾赦。
但为什么没有像对付贾珍贾蓉那样对付贾赦？或许只是因为贾赦是长辈。
那为什么也没有像对付贾珍贾蓉那样对付他？这个凤姐骂他的时候解释过。
因为他是凤姐的丈夫。
言下之意，倘若他不是沾凤姐的光，这时候指不定还有没有“自由”呢？
贾珍贾蓉如今看似可以“自由”出入，但其实不就是已经失去了“自由”的人吗？
贾琏又想到自己，外界可都认为他与贾珍贾蓉一样的货色，让他岂能不怕？
宝玉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没有脾气，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了。
允文允武，且工于心计。
不说别的，只说尤氏与凤姐两个有夫之妇对宝玉的追崇就知道了。
贾珍贾蓉变成这个样子，尤氏可有丝毫怀疑宝玉之心？反而仰望崇拜。
凤姐更不用说，与宝玉联手对付他，恐怕这份情不是仰望崇拜那么简单。
两个有夫之妇都恨不得为宝玉付出一切代价，可见宝玉的本事有多大。
关键，还有两点，贾琏也心知肚明，知道自己万万比不过宝玉。
第一，贾母对宝玉疼爱有加；第二，贵妃是宝玉的亲姐姐。
这让他如何是宝玉的对手？
内心不害怕才怪？
而且他认为老爷贾赦肯定也不是宝玉的对手，所以才觉得必须要来见贾赦，劝其莫争，否则恐怕很难收场。
然而贾赦一个劲儿追问成心针对他的人是谁？一副不揪出来誓不罢休的架势。
贾琏来时就已经想好了。
万一老爷紧追不放，他只能坦诚相告。
只听贾赦仰天大笑，忽地戛然而止，眼若喷火地说道：“救我？当我是没长大的三岁孩子吗？弹劾我却说救我？”
“这与老爷打我骂我的道理一样，爱之深责之切。”贾琏想到这样一个类比。
“我再问你一遍，成心针对我的人到底是谁？”贾赦斥道，他已经很不耐烦了。
“老爷我没有足够的证据……”
贾琏一句话没说完，只见贾赦抓起桌子的茶杯，猛地向他掷了过来。
贾琏本能地一躲，茶杯摔在地上粉碎。
贾赦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倘若我说出我的怀疑与猜测，恐怕只会增加老爷的痛苦。”贾琏又道。
贾赦也不说话，只见他抡起椅子，就要往贾琏头上罩去。
贾琏吓得脸色铁青，忙道：“我说，说说……我怀疑是宝玉所为。”
贾赦手中的椅子还停在半空中，迟疑地道：“你怀疑谁？”
“宝玉。”贾琏弱弱地道。
“这怎么说？为什么怀疑他？”
贾赦问话时依然没有放下手中的椅子，感觉随时都要落在贾琏的头上。
“因为宝玉想阻止我们继续错下去，所以逼不得已采取这样一种方式，目的是希望我们改过自新，不要再肆意挥霍祖宗为我们赢得的荣誉。”贾琏如是般回道。
“去，把宝玉叫来。”贾赦呵斥道。
“老爷三思，毕竟我也只是猜测，倘若宝玉承认，老爷与宝玉将来如何相处？难道要反目成仇余生不再相见吗？”
“若果真是他所为，居然这样对我，那我还与他客气什么？”贾赦鼻子里冷“哼”一声，将椅子重重砸在地板上。
贾琏嘘了口气，劝道：“老爷息怒，我还是觉得这种话不宜当面问宝玉。”
贾赦凶光毕露地道：“那你的意思我该默默忍受吃亏完全当作不知情吗？”
“那样最好了。”贾琏弱弱地道，“待时机成熟再与宝玉算账，此时不宜结怨，宝玉的背后是老太太、贵妃，老爷能奈他何？既然暂时没办法，就不要打草惊蛇。”
贾赦沉吟不语。
“我认为老爷当务之急是遵从贵妃娘娘的旨意，向皇上主动坦白交代，皇上会念在贵妃与祖宗先辈的功劳，从轻发落。”
贾赦仍不吭声，思绪飞驰。
贾琏又说道：“倘若老爷迟迟不定，令皇上与贵妃猜疑，万一事情起了变化，后果恐难想象，还望老爷三思。”
“他到底想干什么？”贾赦喝问。
“听他的意思是要挽救我们贾家，说东西两府已经烂到根儿了。”贾琏回答说。
“那就这样对付我们自己人吗？”贾赦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小兔崽子。”
“他说自己人若不知改过自新，那他再努力，也经不起自己人折腾、糟蹋。”
“……”贾赦深深叹了口气，又问道，“老太太可知此情？”
“我想，以老太太的睿智该有察觉。”贾琏谨小慎微地回答说，“只不过，宝玉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即便老太太已经察觉到，也不一定会强行干预，毕竟宝玉是打着治病救人挽救贾府的幌子。”
贾赦又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