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正面对峙硬刚
贾琏小心翼翼地看着贾赦，生怕贾赦又突然抄家伙要打他。
只见贾赦低头沉吟不语，突然猛地一抬头，大声喝道：“去，叫宝玉来。”
“老爷三思，真要与宝玉撕破脸吗？”贾琏连忙急促地劝阻道。
贾赦又愤怒地抄起地上已摔烂的椅子。
贾琏“嗖”的一声溜走，嘴里回道：“我这就马上去叫宝玉来。”
被赶出来后贾琏一颗心还砰砰直跳。
没想到贾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固执，竟然一个字儿也听不进去。
怎么办？也只能去请宝玉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时候他还真有些害怕去见宝玉。
一来，自己没有证据，一切只是怀疑猜测；二来，万一被他猜中了，害怕宝玉会像对付贾珍贾蓉那样对付他。
如今的宝玉可是神乎其神。
然而贾赦的命令他又不敢不听。
以致于怀疑自己难道决定错了？不该跑去建议贾赦向皇上坦白交代？
可若贾赦不坦白交代而选择抗争，那后果不光是贾赦，连他也承受不起。
实在没辙。
贾琏只得硬着头皮再次来到怡红院。
袭人、晴雯几个见贾琏去而复返，内心不禁又有几分紧张。
好在贾琏来时态度不像先前，这会子看上去平和且同样带有几分紧张。
“琏二爷找我们二爷吗？”袭人上前问。
“嗯。”贾琏点了点头。
“可二爷这会子不在，出去了。”
“去了哪里？”
“去了太太那里。”袭人还以为宝玉一直在王夫人那里没有回来。
“哦，那我等他。”
“若是着急，我叫人请二爷马上回来。”
“不急，不用去请。”
见贾琏说话慢条斯理的，且显得谨慎小心，袭人几个心里不禁纳闷儿。
与先头截然不同啊！
为什么突然变了？按理说不至于因为凤姐关起门来臭骂一顿。
“琏二爷有什么事吗？”袭人不禁又问。
“我等他回来，你们忙去吧。”贾琏当然没法儿与袭人几个丫头说。
“那琏二爷请屋里坐。”
“不了，我就在这儿等他。”
贾琏此刻可没心情坐，这会子不过是在袭人几个丫头面前故作镇定罢了。
其实一颗心乱得很。
因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而他无异于导火索。
袭人几个更是感觉奇怪了，可又不便多问，只好请贾琏自便。
过不多会儿，宝玉从探春那里回来。
一回来就有人告诉他，贾琏又来了，却不知为何而来。
宝玉坦然面对，仿佛之前的事儿从未发生，一见贾琏便笑问：
“琏二哥来了，找我什么事？”
“可否借一步说话？”贾琏谨慎地道。
“好，去我书房。”
一进书房，贾琏自己关起房门，然后坦白地道：“我已经将我的怀疑与猜测全部告诉老爷，求他向皇上坦白交代。”
“琏二哥的怀疑与猜测？”
“就是怀疑你暗中指使人弹劾老爷。”贾琏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然后呢？”宝玉平静地问道。
“然后老爷很生气很生气，要见你。”
“那就去呗。”
“……”贾琏微微一滞，问道，“老爷眼下情绪不好，你不怕？去了怎么说？”
“怕的不是他吗？我怕什么？去了还能怎么说？让他坦白交代呗，要不就抗争斗下去，他不是只有这两条路可走吗？”
贾琏好奇地望着宝玉，好家伙，确实看不出来一丝害怕的样子。
“走啊，琏二哥去不去？”
“我不去。”贾琏连连摇头。他可不敢再去，想都不敢想贾赦会发多大火。
“要不琏二哥还是去吧！”宝玉又邀请。
“不去。”贾琏依然摇头，担忧恐惧的神情溢于言表。
“我建议琏二哥还是去见识一下，不然以后你又不知道怎么做了。”宝玉依然笑盈盈地邀请道。
贾琏愣了愣，去见识一下？以后又不知道怎么做了？
言下之意，这次做得不对？
一念及此，贾琏弱弱地问道：“可老爷发火了，要骂人打人怎么办？”
宝玉微微一笑，回答说：“可以忍受他两句骂，那是出于对长辈的尊敬，但如果他不思悔改，反而责备我们后辈不懂事，那我们也有嘴有手，你说怎么办？”
“难道还要反击不成？”贾琏讶然道。
“到底去还是不去？”宝玉催道。
“去！”贾琏点了点头，若非害怕，他内心里当然想去“看热闹”。
“走。”宝玉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你先。”贾琏却客气地道。
“可你是兄长。”
“老爷找的人是你。”贾琏此刻哪敢走在前头？
“那别怪我越礼。”宝玉只好先行。
贾琏跟在后头。
这样兄弟俩一前一后出了怡红院。
“二爷又要去哪里？”袭人忙上前，有些着急地问道。
“去大老爷那里一趟，不必担心。”说着便与贾琏去了。
依然一前一后。
袭人见了直摇头：“看这兄弟俩，一点规矩都没有。”
晴雯却笑道：“瞧他们的样子，该是琏二爷自甘居后。”
“那也不能乱了规矩。”
“二爷可曾是个讲究规矩的人？”
袭人与晴雯唯有置之一笑。
宝玉与贾琏到了贾赦那里，一个风轻云淡，一个惊慌失措。
贾赦仍在气头上，一见宝玉，便当头棒喝：“你好大的胆子，真是我的好侄儿，乳臭未干，竟敢背地里搞我？”
“不知大老爷这话从哪里说起？”宝玉不慌不忙地回道。
贾琏一颗心都已经提到嗓子眼儿了。
“你别给我装傻，我还说谁背地里敢弹劾我，原来是你从中作祟。”
“我不过是想让大老爷拥有一个安详的晚年罢了，不然以大老爷所犯下的罪是要充军流放的，甚至会连累我们被抄家，这时候趁早回头还能有个较为体面的结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简单，因为我们家再也经不起你们这样折腾了，对朝廷毫无建树，整天只想着吃喝玩乐，自己不争气也就算了，还把后辈带坏了。”宝玉掷地有声。
这时候他也没有退路，既然摊牌，那只能往前冲，况且这一天迟早要到来。
晚来不如早来，若非顾及贾母，怕贾母心疼难受，他早就想奋力一博。
气得贾赦脸色铁青。
对着他戟指怒目道：“你，你，太目中无人没有礼教了，你以为你老子不在家，就可以猴子当大王吗？去，把太太叫来，今儿我要好好与你理论理论。”
“太太来恐怕做不得主，要叫就叫老太太来。”宝玉不嫌事儿大地说道。
“别以为仗着老太太宠你爱你，你就可以大逆不道为所欲为。哼，你是她孙子，我还是她儿子呢。”贾赦咆哮道。
“是，可我没有不务正业倚势凌弱交通外官，大老爷放着好好的官儿不做，却整天吃喝玩乐，都年过半百的人了，还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往屋里拉。”
“你，你……”贾赦气得说不出话来。
贾琏感觉都要窒息了，一方面感叹宝玉确实无礼，毕竟晚辈怎能这样说长辈？
可另一方面又暗中佩服宝玉的勇敢，居然敢这样直面贾赦，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看样子脸不红心不跳，要是他，这时候怕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别说面对面对峙，就是他这会子站在旁边，大气儿还不敢喘一个呢。
正自琢磨，只听贾赦冲他吼道：“你还愣着干嘛？去把太太、老太太都叫来，我今儿倒想看看他到底目中无人到什么程度。”
贾琏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感觉已经失控了，早已超出他的能力范畴。
正没开交处，忽听丫鬟禀报说：“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来了。”
宝玉会心一笑。
贾赦哼了一声：“来得正好！”
一句话未了，只听门外颤巍巍的声气说道：“不用叫，我们都来了。”
吼归吼，叫归叫，但贾母真的来了，倒是让贾赦颇感意外，见他母亲忽然现身，只得连忙迎出来，上前躬身陪笑。
“母亲来了！”
“看你干的好事！”贾母止步喘息，厉声说道，“你还有脸找我理论呢？我倒是有话吩咐，只是我一生没养个好儿子，即便吩咐话了，又有谁听呢？”
“母亲这话，我做儿子的如何当得起？”
“你还知道当不起？你做下多少糊涂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当日你父亲是怎么教育你的？”说着贾母不禁滚下泪来。
贾赦只得陪笑：“母亲不必激动，儿子以后好好忏悔改过便是了。”
贾母冷笑一声，喝问道：“那你还要理论什么？”
贾赦不吭声。
贾母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怨我偏爱你兄弟，可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每天你都干了些什么？儿子不争气，我这个做母亲的也觉得脸上无光啊！”
“是儿子让母亲失望了。”
“我是对你很失望，明明做错了事，竟还不知悔改，与自己儿子、侄儿争个面红耳赤，你也不知羞耻，争赢了别人就认为你有出息了？你就能为我长脸了？”
“母亲这样说，儿子无立足之地了。”
“你还无立足之地？你做了那么多坏事竟不自知不自觉不悔改，还要与人理论，我身边通共只有鸳鸯一个可靠的丫头，你还要来算计抢走，我才无立足之地呢。”
贾母此言一出，众人皆愕然，因为包括宝玉在内，都以为她尚不知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