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真性情
“二爷，你笑什么呢？”晴雯走过来，望着宝玉好奇地问道。
其实宝玉又哪里是莫名地笑了？分明笑得有几分大胆、惬意。
一个近似无解的大难题，他与宝钗终于面对面地沟通交流了。
尽管只说了几句，宝钗羞涩地跑开，但毕竟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先不管效果如何，首先得直面，拖延甚至逃避终究解决不了问题。
确实，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试探了。
第一次借着梦，没有与宝钗面对面地交流，宝钗也只事后问他韦小宝是谁？
无疑，第二次的试探更加大胆了。
而宝钗的反应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见晴雯过来问他，宝玉笑着反问：“你刚才没看到吗？”
“我只看到宝姑娘脸色羞红地离开，不知二爷与她说了什么？”
“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与她探讨了各自的姻缘。”宝玉慢条斯理地回道。
一提到姻缘，晴雯更是来劲儿了：“那二爷与宝姑娘谈得怎样呢？到底是你们各自的姻缘，还是你与宝姑娘之间的姻缘？”
“这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二爷的姻缘是二爷的姻缘，宝姑娘的姻缘是宝姑娘的姻缘，另一半兴许不是彼此，若只谈二爷与宝姑娘之间的姻缘，那就要看你们两个能否结成夫妻，自然又是另一回事儿了，是不是？”
“嗯，说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那你觉得我的另一半是谁才最合适？”
“二爷心中的最爱不是林姑娘吗？”晴雯直言不讳地道，“如今两府上上下下谁个不知？若真有人不知，那也是装出来的。”
“还是你口直心快。”宝玉笑道，“装作不知道的人确实有。”
“我最不喜欢装了，也不会。”晴雯又着急地道，“二爷别打岔，你对自己的姻缘到底怎么想？虽然老太太那次打醮时说，二爷命里不该早娶，可大家都认为那不过是老太太婉拒张道爷的推辞罢了。”
“我怎么想其实并不是关键，关键是宝姐姐与林妹妹怎么想。”
“那二爷总该有个想法有个态度，然后传达给两位姑娘知吧？不然两位姑娘知道你怎么想？”晴雯说道。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让她们两个同时嫁给我却相安无事呢？”
“……”晴雯愣住好半天，然后摇了摇头说，“这个太难了，妻子永远只有一个，同时嫁给你怎么嫁？”
“那不过是世俗规矩罢了，妻子为什么就不能有两个三个？”
“难怪二爷说自己的想法不是关键，关键是两位姑娘怎么想。”晴雯摇头叹息，“莫非二爷刚才就是将这想法告诉宝姑娘了，所以宝姑娘才害羞离开？”
“应该是吧。”宝玉点了点头。
晴雯笑道：“可瞧宝姑娘的神情，似乎并没有生气，可我怎么觉得，二爷更应该去做林姑娘的思想工作呢，二爷与林姑娘可曾说过这个大胆的想法没有？”
“没有。”
“为什么不先与林姑娘说呢？”
“不知道怎么开口，倒不是我不敢，是很难想象林妹妹听了会有什么反应，与宝姐姐刚才其实也是无意中说到的。”
“二爷要不要我帮你试探地问一下？”晴雯请示道。
“不用，这事儿还是我亲自来，你知道就行，也别与人说。”
“好，知道。”
“这是我迄今为止感觉最难的问题，但不解决又不行。”宝玉感叹地道。
“我相信二爷能解决好。”晴雯道，“我并不止是鼓励，是真的相信二爷。”
“多谢！”
“我当然希望二爷姻缘美满，找到真爱的同时又能壮大家族。”
“怎么又扯到壮大家族？”
“二爷是豪门贵族，当然最好是门当户对，这样就能壮大家族了。”
“你这还是世俗的成见，老太太都不要求门当户对，你倒是说上了。”
“我只是代表普通人的意见，又没有说让二爷只需壮大家族而不需真爱。”
“好吧，让你们为我操心了。”
“我们为二爷操心是理所当然的，这里的人谁不希望看到二爷好？”
“我当然知道你们几个真心为我好，可总还有人不这样想，就像总还有人装作不知道我的最爱是林妹妹一样。”
“那毕竟只是少数，二爷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晴雯第一时间想到贾琏，赌气离家出走至今还未回来呢。
不明白的人还以为贾琏是因为与凤姐夫妻之间不和所致，其实她们都清楚更大的原因恐怕还是与宝玉之间的矛盾。
毫无疑问，贾琏肯定代表着不希望看到宝玉好的那一批人。
“算了，不说这个，等过完年，再开恩放出去一批。”宝玉道。
“二爷是指大观园外吗？”
“嗯，难道你认为大观园里还有必要？”
“二爷早该对大观园外进行整顿，如今外头不少人说西府这边还不如东府呢。这话我也只是在二爷面前说说，若被琏二奶奶听见了，还不以为抱怨她管理不力吗？”
话音刚落，只见袭人来了：“你们在嘀咕什么呢？怎么还扯到琏二奶奶？”
宝玉忙道：“没有了，晴雯姐姐只是略提了一嘴，也没说琏二奶奶坏话，袭人姐姐误会了，可不要多想。”
“我没有多想，只是提醒，毕竟议论琏二奶奶不是我们能干的事。再说了，琏二奶奶对二爷可没得说。”
“袭人姐姐，我当然清楚。”宝玉笑道。
“就你事儿多。”晴雯怼袭人道，“整天担心这担心那，我与二爷不过说了一句，你就刚好来了，二爷难道还需要你提醒？至于我，也大可不必，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瞧，还急眼了。”袭人无奈地道。
“我可没有急眼，本是实情，我与二爷什么都没说，你非要小题大作。”
“不要再说了。”宝玉忙道，“知道你们都是关心我，但我希望你们一条心。”
袭人笑道：“我们不过拌两句嘴，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当然一条心了。”
晴雯心里本有不满，冷笑一声：“我看未必，别说与我，就是与二爷还不一定一条心呢，私下见过太太几次是为什么？”
袭人脸色一红。
宝玉咳嗽一声，“打住，打住，袭人姐姐代我去看看宝姐姐吧？”
“无缘无故的，去了说什么呢？”
“去了宝姐姐自然知道。”
“好吧。”袭人只好转身去了。
晴雯冲袭人一努嘴，以示心中的不满。
宝玉冲晴雯摇了摇头，待袭人离开，才提醒道：“你也太口直心快了，怎么还把她私会太太的事说出来，让她多尴尬。”
“做了还怕人说吗？”晴雯反问，“难道她还以为我们眼都瞎了？只是懒得说。”
“有些事即便你知道，看不惯，可也没必要说出来嘛，况且还当着她的面儿。”
“谁让她动不动多管闲事。”
“人家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你不要见谁怼谁，这样对你没甚好处。”
“我就这性子。”
“我当然知道，可这样容易得罪人，你自己也清楚，大观园整改时你为什么担心他评不好？不就是因为口直心快，得罪的人多嘛？我在你身边还能罩着你，可也不能保证我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呀。”
“二爷说什么？”晴雯听闻大惊，“难道二爷又要赶我走吗？我不得时时刻刻在二爷身边吗？”
“我是说万一不在你身边时，毕竟男儿志在四方，说不准哪天国家有难，我要征战沙场呢。”
“哦，二爷原来是这个意思！”晴雯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二爷要赶我走呢。”
“放心，只要你愿意，这辈子我都不会赶你走。”宝玉再次承诺道，“不过你得记住我今天的话，以后不要见谁怼谁，我知道你是真性情，可并非人人这么认为。”
“好，我以后尽量提醒自己克制。”晴雯乖巧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