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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辰时,外头的天光已然全亮起来,透过窗檐门缝照进一些日光来,天色依旧灰暗多云,已经好几日没见过大晴天了。

慕晏殊醒了,他自然地微微动了一下手指,只是感到有个什么温热的东西在他手中,轻轻回握住自己。

回想起昨夜,全当受了一场浩劫,沉重闷热的高烧几乎要将他的整具身心淹没,整个身子不受控地往外直冒冷汗,冷热交替间似是许婉一直陪伴着自己,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听不清的话,应是在安慰他。

慕晏殊低头看她,许婉歪着头趴在被衾上睡得倒是恬静,她真是守了自己一夜。

突然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声。

“这位公子,你伤还没好怎么就跑到这来了?”药童看着高允淮已经守在屋外等候多时,他好奇地往门口虚掩着的屋里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不进去?是还没起吗……”

高允淮往后退了一步,低声回应着:“你小声些……”

慕晏殊听到屋外二人对话,轻轻动了手指,许婉被这一阵酥痒的摩挲弄醒。

她抬起睡得迷蒙的脑袋,看向慕晏殊,惊喜道:“嗯~你醒了?”

又揉了揉眼睛,头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乱糟糟一团,身子趴着睡了一夜,现下很是酸疼,难受得紧。

慕晏殊只是用浓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看样子像醒了好一会了,眼神清明柔和。

许婉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心里喃喃着:这觉就像没睡一样,趴在床头睡,木板硌得我浑身酸疼,一点都不踏实。这天怎么就亮了?

许婉俯身,动作自然地摸了摸慕晏殊的额头,另一手摸着自己脑门,自言自语道:“好像是好多了,额头也没发热了。你感觉怎么样?我去给你倒热水来。”

慕晏殊直愣愣盯着自己,倒是没答话,许婉猜测着:难道他昨日脑袋真是烧傻了?

眼见着许婉一脸吃惊,不知道脑子里想些什么,慕晏殊将她手心拉下,嗓音哑哑道:“我无事,你先去梳洗……允淮在外头等着。”

许婉“哦”了一声,没傻!

又偷偷看了他一眼,像是不信他的话,自个仔细辨别着真假,心里考虑着要不要去询问一下余大夫,昨晚那解药吃了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比如反应迟钝,失忆,性情大变什么的……

在慕晏殊的眼神催促下,许婉收起自己的猜测心思,迅速收拾好屋子,梳了头,用发带绑在身后。

一打开屋子,高允淮确实在屋外站着,还没等许婉跟他好好打招呼,他只朝自己微微一点头便向屋内快步走去,看似很是着急。

额,应该是多日未见,两人有些思念,此时应有许多话要说。她也算是不负所托,这两日悉心照顾好了他家公子,等候他归来。

许婉边想着边走去厨房,准备接热水来洗漱。

她向余大夫回复了慕晏殊的病情,此时的他一切安好,余大夫还在忙着眯着眼睛,翻看手里古典书籍,听到她话后过了许久,微微点头,又冲桌上那几副包好的药材拿笔杆子指指,快语道:“拿去给药徒煎着,一日两次,喝完便药到病除。”

许婉感激谢道:“好的,谢谢余大夫,那这两日药方的钱……”

还没等她说完,余大夫便捧着书朝药柜走开了,也不管她的啰嗦,许婉一时傻眼,愣愣道:“药方的钱,我等会再来付你……”

这余老头真是人狠话不多,怪人怪语。

她往回走的时候,又听到几个伙计在议论今早官府颁布了关闭城门的禁令:任何人严禁出入湖州城。

许婉凑过去问道:“为何?那来往的商人和百姓岂不是要受困于城中。”

年纪大些的伙计便答道:“小娘子恐怕不知,前些天,朝廷派人去抓了几个闹瘟疫的乡县官员,带头指挥的那几个长官现下已经被押入湖州大牢了。说是隐瞒疫情不及时上报,反而封村闭镇,闹得瘟疫愈发扩散,病人不得医治而亡,闹出了几十条人命。”

“我还听说外头愤怒的村民发动了几场暴乱,直到官兵镇压不住了,官府才向上头禀报,现下城内城外早已是人心惶惶,府衙大人这才下令严禁出入城门。此时燕京那边想必已经得到了消息,等再派医官来,日夜兼程,恐怕也是十日之后的事了……”

许婉愕然,甚是震惊,没想到瘟疫扩散蔓延导致封城的事还是发生了。

“远水救不了近火,等燕京的名医赶到此地,恐怕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丧生了……”许婉皱眉喃喃道。

另一个伙计接话道:“可不是嘛,幸亏昨天你家护卫赶在关闭城门前及时进来了,不然他现在也只能被关在城外。”

几人附和着点点头,说道:“此时瘟疫凶猛,传播迅速,城内的几名医馆都被派了去,也不知何时这病才能有起色……”

听着几人说话,许婉把目光默默投向了余大夫。余大夫这几日也并非毫无动作,看医书,敛药材,他所做的这些事自己都看在眼里。

只是余大夫心里还别扭着,人嘛,还得需要一个台阶,才能顺坡而下,顺势而为。

要是城外疫情不得控制,许婉就不相信湖州城里的官员还坐得住,等到时候登门来求余大夫时,自己得帮衬着撺掇余大夫出马。

此时正值用人之际,只希望官府派人来得早一些,让余大夫对染病之人的病情治疗尚有可控之处。

回到屋内,见高允淮已经帮慕晏殊擦洗过脸了,许婉接过水盆说道:“允淮,你才刚回来,身上还有伤,得好好照顾自己身体。照顾你家公子的事,就放心交给我好了!”

高允淮闻言,淡淡答道:“我无妨,这几日确实是辛苦了许姑娘。”

“没事,朋友间不就是相互麻烦、相互照顾的嘛。”许婉笑道。

在她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至于二人如何看待自己,那是他们的事。

高允淮微微点头,一路相处下来,许婉确实值得信赖,她比寻常女子更多了一份坚韧和洒脱,可交朋友。

而对公子,那只能是上下级的主仆关系,身份地位界限划分森严,不可逾越。他敬他重他,甚至甘愿为主子赴死,这也是他身为死侍的职责和道义。

许婉顿了顿,对二人说道:“我听他们说今早官府粘贴了湖州城封城的告示,严禁出入。城外的瘟疫肆虐扩张,说不定转眼便会传到城内来,还好我们没来得及出城,往南边去,不然此时恐怕也是寸步难行,生死难料。我们这几日出入都得小心些,不要沾染上瘟疫!”

高允淮颌首道:“我在城外赶回来时,确实见有城外流民一拨一拨地聚集涌动,他们没有通关文书,多半是从瘟疫爆发之地逃来的,众多百姓全被官兵挡在了湖州城门外。没想到今日便封城了……公子,我们的返程之行又要受耽搁了……”

慕晏殊敛目低眉,思量一会道:“那我们先在此处暂避一下风口,等瘟疫基本受控,再寻机会出去……”

许婉和高允淮对视一眼,各自点头,大事还得是慕晏殊拿主意。

许婉也想过,他们要不要换个地方静养,这医馆人来人往的,不是久待之地,但她人生地不熟的,很难找到合适的屋子。况且慕晏殊这病情反反复复,一时难以痊愈,还得有余大夫随时看诊问药,她才能放心些。

这一路怎么就如此不顺,多遇波折,难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她自然担当不起什么大任,这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的重任,还是交给能担待大任的慕晏殊来做吧,让贤让贤!

许婉嘱咐高允淮多去休息,她出了门,去买几人的早午饭,还顺路去衣料铺捣鼓了一番。

让老板替她缝制了棉制的面巾,面料还得耐用和防浮尘,且要多备几块替换,价钱什么的都好说。此时没有一次性口罩,无论是面巾还是围巾都要用来做防护工具。

许婉跟老板讲了许多自己的思路,让老板多制作一些备着,万一瘟疫传进来了,这特制面巾可解一时之急,又能增添店铺收入,老板半信半疑地答应着,留下了面巾的绘图草纸。

许婉等了好一会,才拿到成品,勉勉强强可以一用吧,裹上自己的脸便出了店门去。

街上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以为这女子是得了什么大病,戴帷帽的人倒是常见,这捂住口鼻的面巾又是做何用?真是怪人。

许婉压根没在意别人的眼光,一路快步急匆匆地走着,只见这街上来往的人不如从前热闹,许多小摊贩都没来摆摊,只有大铺面的饭楼酒家还开着门做生意,周围的人都在纷纷议论关闭城门一事,生怕瘟疫蔓延到湖州城中。

许婉去酒楼买了碧粳粥、鲜菇冬瓜鸭子汤、莲藕炖肉、丝瓜卤蒸黄鱼、板栗烧菜心和一碟如意红豆糕。她要菜品没那么油腻,菜色又要丰富营养,得多吃点,用食补才能让慕晏殊大病后虚弱的身子好得快些。

他平日里吃药十分辛苦,每次喂他吃那乌漆麻黑,还带点绿的中药,许婉都被苦味熏得皱着小脸。她真不知道慕晏殊是如何面不改色、亳不做作、一口气将一整碗药汁吞下的,她对他只有佩服!

人这一辈子只要不生病,一切便都能好起来。

高允淮见许婉拎着这沉沉的一大桶饭盒回来,赶忙上前帮她接过,她背上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她这是干什么去了?

这几日他不在,许婉竟将公子如此喂养,这是一天还是一顿的饭量?

公子一日吃得不多,他跟在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是心中有数,有目共睹的,许婉这般行径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许婉终于到了屋内,一把将面巾揭下,大口呼吸着空气,她这一路都戴着面巾,又提这么重的饭盒,差点没把自个憋死。

解下背上的包袱,拿出定制的面巾,对二人介绍道:“这是防疫用的面巾,像这样绑在脸上遮住口鼻,”许婉一面说还一面演示着,“只要出门,务必将面巾戴上,免得唾沫星子感染,还有,每日记得更换一次。”

许婉拿了几副分给高允淮,“给,这是你的,你家公子暂时用不到,我帮他保管。”

高允淮愣了一下,这是什么古怪东西,瘟疫怎么能靠一个小小面巾抵抗住,这不是信口开河嘛?他一面神色犹豫着,一面疑惑地看向慕晏殊,后者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让他收下,无需多言。

许婉还在折腾着包袱里的面巾,嘴里念念叨叨着:“这几副要给余大夫和医馆的伙计,让他们分一下……”她抬眼看了二人,“你们先吃,我将这些面巾送去给余大夫再回来。”

说着便出了门,风风火火地往前堂去了。

余大夫见多识广,仔细瞅了半天,又将面巾围上脸,含糊道:“不错,许丫头,你倒是鬼点子多,用面巾遮挡口鼻,倒能在第一时间做好防护,保护自己,防止病气入侵体内。”

余大夫肯定地点点头,“此法有理!你们几个也照用此法,出入皆将面巾戴上。”

几个药童和伙计听余大夫如此吩咐,倒也乖乖将许婉分发的面巾戴上。

许婉很是满意,隔着面巾笑道:“你们快去忙吧!余大夫,我先回后院了。”

回到屋内,见高允淮在喂慕晏殊用膳,便热心说道:“允淮,让我来吧!你先去吃饭吧,你们两个都是病人,都得好好歇着。”

高允淮礼貌一颌首,婉拒道:“无事,许姑娘也辛苦一天,还没吃东西,伺候公子的事还是让我来吧。”

许婉直接抢过高允淮手中的碗,坚定道:“我来我来!你快去吃饭,我在外头吃过包子了,我还不饿。”

两个素菜包,一个酱肉包,外加一碗甜豆浆,许婉是那种会饿着自己的人吗?

不,她绝对不是。

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改变一个吃货的决心。

高允淮倒没想到许婉如此固执,公子也没发话,只好起身给她让座。

许婉乐滋滋地坐下,舀了一勺粥喂给慕晏殊,全当他是小孩子一般悉心呵护,见他乖乖吃了,许婉温柔的眉眼不由得愉悦地弯起,再满满舀一勺给他……

“多吃点哦……”

慕晏殊凤眸微眯,眉尾高高扬起,目光只聚集在眼前的许婉身上,眉眼间尽显无限温柔,很是配合地用着饭菜。

高允淮坐在后边桌旁用着饭菜,注意却放在前面二人身上,主子这神色应很是愉悦……

只是他们二人的关系何时变得如此亲密了,自己不过走了两日,他们相处便如此和睦自然,现下看着他们还真像一对年轻的新婚夫妇……

不,公子是怎样的人,他心知肚明,他绝不会因一时儿女情长而改变自己性情。主子这么做,必定是有主子的道理,他不敢妄加揣测。

许婉不知道背后人在如此猜想自己和慕晏殊的关系,只是这几日的悉心照料,已经成为了她下意识的习惯。

在她还没察觉自己行为有些反常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为慕晏殊改变了,处处呵护,体贴入微。

昨日早上还在因为那个“亲密失误”而暗自生气的她,经过昨夜一整晚的陪伴,见慕晏殊苏醒,身子逐渐好转,她也跟着一道开心喜悦,早忘了什么生闷气的事。

或许要等她以后突然想起来那件事,才会继续翻旧账,她会生自己的气,要得过好几天,才能恢复正常。

许婉又盛了一些菜和肉,逼着慕晏殊吃下,喝完小半碗汤后,慕晏殊摇头制止了许婉的疯狂喂食。

许婉半信半疑道:“好吧,你真吃饱了?!”

见他沉默摇头,应是吃不下了,又问道:“那糕点你要不要?很好吃的……”

高允淮实在看不过了,便替自家公子回绝道:“公子平日里也吃不下这么多,许姑娘你还是放过他吧。”

许婉见高允淮都替他说话了,也不好再逼迫人家。

走到桌前坐下,盛了一碗汤喝着,“既然你们不吃,那我吃咯!”说着就拿起了如意红豆糕一口咬下,味道酥软可口。

心里暗自嘀咕着:这两个大男人怎么回事,吃个饭还不如自己,这么好吃的东西,竟然都不想尝尝,白瞎了自己跑这么远的路给他们带的糕点。

许婉一边心里吐槽着,一边叹气摇头,吃完了午饭,麻利地收拾着桌子,提了饭盒出去清洗。

非常识趣地留给他们主仆二人静处和说悄悄话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