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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这一下午倒是和往常一样平静,除了来往问诊开药的寻医之人,倒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眼见着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来,傍晚的寒风总是刮得呼呼作响,一阵阵湿寒狂风裹挟着冰冷的水汽呼啸而过,冬日的酷寒冻得叫人不敢在外边空院里多待半刻。

高允淮在屋里给火盆添着新炭,许婉给慕晏殊换好了伤口的最后一次药包,服侍着他喝下新开的苦药汁。

“新开的药包我看着还有四五袋呢,喝完了,便没了。倒是你这肩上这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了,还好不是夏日受的伤,伤口不会化脓,没那么麻烦,相信不日它便能痊愈了。”许婉收拾着药碗,宽慰般自语道。

慕晏殊轻轻一声“嗯”回应着她,眉眼平和,态度很是和善。

他病了的这几日一直躺着,喝了昨夜的解药后,今日身子倒是有了些力气,只不过气虚体弱些,还得多歇息几日,才能恢复如初。

“我去端热水来。”高允淮接话道,利落地朝外边走去。

许婉看着他步伐走得快速又扎稳,倒是不像受过伤,昨夜还昏迷不醒的人,不由得扬眉震惊,睁大了眼睛,在心底钦佩道:高允淮果然是练家子,身体恢复得这么快,亏自己一直拿他当病人看待,原来是她多心了……

转过身子,撅着小嘴看了一会慕晏殊,眸光一闪,偏头道:“要不,我给你捏捏脚?”

慕晏殊倒没有拒绝,许婉顺势拉过小凳,坐在床尾掀开被角露出他的小腿和脚掌,上手顺着穴位有规律地揉捏着他的小腿肌肉,咧嘴道:“从前在家里我便时常给我奶奶按肩揉背,后来看着电视也学过一些按摩手法,你放心,你不是第一个小白鼠,我给我朋友都按过,她们都挺舒服的……”

慕晏殊一面享受着许婉灵活有力的小手巧妙地按压小腿肌肉所带来的放松感,一面听着许婉说的这些古怪新词,什么电视,什么小白鼠,他听得一知半解,忍不住问道:“朋友?你哪些朋友……是姜怀远吗……”

许婉一愣,立即否认道:“不是,是我老家的朋友……姜怀远怎么会让我给他按摩,他敢?我都没让他伺候我……”

阿远他……最近这段时间已经很久没梦见他了,他在天上应该会很好吧!倒是这么顺嘴一提,现在还有些想他了。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日的场景,他是如何在自己怀中抱憾离世的……

慕晏殊见许婉说到了姜怀远神色立马就落寞下来,千思万绪的怀念呈现在她脸上,眼底隐隐有泪光闪烁,连掩饰自己情绪也不会。

两人的话题突然中止,静默许久,他难为情地开口道:“抱歉,让你又想到从前的事了……”

许婉微微摇头,抿紧的嘴唇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佯装轻松地笑道:“没事,都是从前的事了……”

她看似已经放下了,认认真真地忙碌着自己的新生活,装作若无其事。只是她这些小心思、小动作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他。

那玉镯子还静静地箍在许婉手腕上,时刻提醒着她与姜怀远从前相处的欢乐过往。

一闭眼,回想起与他的最后一面,竟是在她最喜欢的下雪天,他就那么脆弱又可怜地躺在自己怀里,大片大片的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雪地……

许婉又不是空心人,若是真的放下了,方才只提到“姜怀远”这三个字,她心里也不会如此隐隐作痛,勾起脑海中的过往回忆。

那些欢乐和悲伤瞬间涌如潮水,向她袭来……

此地离燕京上千里,她若是逃到天涯海角又如何,从前的事她压根就忘不掉,阿远他的音容在自己脑海里挥之不去。

原谅她有如此软弱无力的一面,她躲避现实,一昧逃离燕京那座城市,也是为了铭记和守护她和姜怀远这份缘,必定终身不忘。

慕晏殊见许婉沉默无言良久,自顾黯然失神,她的此番举止表现越发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她与姜怀远在燕京相处时所产生的情分非比寻常。起初他以为是姜怀远一个人对许婉有痴情,许婉对姜怀远只是好友之情。但此时看来,许婉未必对姜怀远无意,方才只是提到他的名字便如此失魂,黯然神伤,都过了这么久,还对他念念不忘。

话是他提的,原本只是无心试探,却没料到许婉是这般反应,那这几日的朝夕相处,他与许婉之间的情谊又算什么?

她曾说过她喜欢凌之憬这个人,他原也只是一笑了之,没放在心上,可此时却不同了。他要她完完整整、全部的爱,任何碍眼或妨事的人他都会一一除去,姜怀远已死,此事不必再追究。

只是许婉对姜怀远的这份情、这份心,此时便像一根尖锐的刺一样戳在他的心脏上,叫他隐隐作痛,不得片刻安宁,他迟早要将它拔去……

高允淮端了热水进来,便立即感觉到二人间的气氛不对。

许婉在床尾低着头给主子按着脚,脸上闷闷的,神色有些怅然,而主子虽不动声色,可眉目间似是隐隐有些不悦,目光深深地盯着许婉,他脸上越是表现得冷静克制,越是说明他心中在压抑怒火,这二人是怎么了?

刚才出去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怪异,很是反常。越是这个时候,高允淮越是谨慎噤声,没敢打破这异常的氛围。

许婉见有人靠近,便从自己思绪中缓了过来,抬头对高允淮说道:“水来了,那你帮他洗吧,我去前面看看药熬好了没。”

高允淮端着水盆站在原地没动,似是在等待着主子的吩咐,目光不断两回打量着二人。

许婉没见过高允淮这般小心谨慎样子,感觉他人呆呆愣愣的,拘谨不安的端水动作冒着一丝傻气,此时倒有些喜感,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道:“你怎么了?”

她又好奇地顺着高允淮的目光看向慕晏殊,见他神色自若,一贯平淡冷清,只是看向自己的目光意味不明。

许婉疑惑地扬了扬眉尾,似是在询问他,“嗯?”

慕晏殊这才淡淡开口道:“允淮,你来。”

高允淮立即应声上前,“是。”恭敬地挽起他家主子的衣袖,替他擦拭着手臂。

许婉不明所以,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迷,怎么奇奇怪怪的,好奇地看了两眼后便没放在心上,朝屋外走去。

她在厨灶边坐着,接过药童的蒲扇一下一下扇着小药炉,看着眼前冒泡的黑色药汁从瓦盖里不断冒出水泡来。估摸着还需文火炖煮一刻钟的时间,眼神逐渐呆滞放空,盯着面前药罐无聊地发起了呆。

药童接过许婉手边的蒲扇,重新照看着药罐里熬煮的药汁,眼看着就差不多快好了,便跟许婉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诶~你师傅呢?方才在前堂都没瞧见他了。”许婉突然问道。

眼见着天色不早了,药房里也没亮着灯,平常这个时候,戌时一刻余大夫就会在里边查看各类药材储备量,准备好明日要用的药量。

“师傅他酉时便出诊了,东城边的一个农夫发了好几日的热,他一直拖着不去看诊,直至身子扛不住晕倒了被邻居发现,这才差人来请师傅去看。估摸着再过半个时辰,师傅也该回来了……”小药童仔细答着,又取过碗,倒了药汁递给许婉。

“如此……”

这几日头疼发热来医馆开药方的人可不在少数,可别是瘟疫传了进来,“那我回屋了,你先忙吧!”

许婉跟药童道别后,端着药拿了调羹,便回了屋子。

屋内,慕晏殊闭目静静在床上躺着,高允淮坐在桌前,看样子有些疲倦。

许婉轻声对高允淮说道:“允淮,要是困的话,你先回房休息,明日再早些过来。”

“无事,把药给我吧!”高允淮倒是一贯的冷酷倔强,伸手就要来接许婉手中的汤药。

许婉赶紧避开,正色拒绝道:“不不不,我来。你,坐好!”

慕晏殊看着许婉在自己身边坐下,扶起自己身子垫了靠枕在后背,端过药碗,小口小口轻轻吹开热气,动作很是细心体贴。

她既然放不下心中的人,那为何又要对他这般体贴入微。

慕晏殊百思不得其解,蹙起了眉心,深深看着许婉的眼睛,试图探究着她内心的心思。

许婉只是奇怪药都递到他嘴边了,这慕晏殊怎么不张嘴,开口道:“张嘴。”

只见他呆愣愣地瞧着自己,不为所动。两人愣愣对视片刻,他突然直接伸手将药碗接过,一饮而尽。

“不烫啊!?”

许婉手里举着调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今日喝药这么积极的嘛?咕噜咕噜几口便将一整碗苦涩的药汁豪迈饮尽,他没事吧!?

慕晏殊喝完药,将碗递给她,漆黑的目光中带了些冷意,定定地看着许婉,神色像是小孩子赌气,眼中还有些许不满。

慕晏殊周围似乎带了些许强大的压迫气场,朝许婉慢慢逼近。

许婉很是纳闷,谁惹他了,怎么突然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怪骇人的。

她可没打算找任何人的麻烦,缓缓开口道:“还有这小口……”又将勺中剩余的一点药汁喂给他。

许婉硬着头皮跟慕晏殊对视了半天,也没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一味闷着不说话,像是和她赌气。

她转头疑惑地看向高允淮,想让他给自己答案,后者却把目光挪开,似是不想掺和进来。

许婉心里更是纳闷了,小脸堆满了疑问和无语。

不说是吧?好,看谁能憋到最后,她可是最擅长生闷气,充当闷葫芦这回事了。她不好奇,也不想知道二人背着自己发生了何事,反正与她无关,她可没做错什么。

哼~

平白无故受了一顿冷暴力,许婉气冲冲地出了屋子,在空院里来回走动着。

“哎呦!”

她突然被横放在路中间的扫帚绊了脚,身子一歪,差点摔倒,顿时气不打一出来,火冒三丈地冲着院中的丑扫帚用力踢打,骂骂咧咧道:“臭扫帚,干嘛挡在路中间,差点害老娘摔个狗吃屎!打你打你,踢死你……”

她越骂越起劲,在院子里叉起腰来,逐渐狂妄道:“还有,慕晏殊你什么人嘛?都大难临头了,你还搞内讧,有本事把话挑明了放台面上讲,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许婉到底又如何了?”

“别以为你有大boss的身份,我就会怕你,真的是好笑欸(语气逐渐机车,台里台气的)……”

她表演期间配合着穿插了一阵浮夸又做作的笑声,许婉幻想着自己此时便是反派大女主,不良少女之类的角色,手捻兰花指,发疯道:“人家这么多年在道上混的丝儿候,你还在穿纸尿裤嘞,老娘可不是随意任人拿捏的小白菜,别想欺负我……”

可怜的扫帚已经被许婉踢得掉了些毛叶,变形得不成样子,造型越发丑了。

吐槽的话音未落,许婉一抬头便看到前面高允淮扶着慕晏殊出来,两人站在门口观赏着她方才绘声绘色的卖力表演,也不知道他们看了多久。

许婉一时语塞,到了嘴巴的话突然顿住,此时她都能感受到自己头顶上方的天空中应有一排乌鸦整齐地飞过……

许婉尴尬地呵呵一笑,缩着脖子,搓了搓手心,动作很是猥琐,磕磕巴巴道:“好,好巧啊~”

只见慕晏殊嘴角似带冷笑,眸光冷冽,闪闪地盯着自己,高允淮的脸色也是替她感到难堪。

哦买噶!她这是自己作死,要完蛋了吧!

“你们也出来透透气啊!?哈哈……天,天气不错!”许婉指着头顶乌漆阴沉的天空胡诌道。

心中崩溃并悔恨着:下次说人坏话,还是要躲远些!哪有在人墙根下嚼舌根的,被当场抓到,这也太尴尬了吧!?

真是失策!救命啊,来个人救救她吧!她不想怎么快就去直面暴风雨的降临。

漏啊!!!

或许是上苍听到了许婉的诚心悔恨祷告,在慕晏殊还没开口说话叫她过来之前,医馆前堂吵吵嚷嚷地来了一大拨人,似乎是在找余大夫。

前堂的灯火很快就点燃起来,亮亮堂堂的一间屋子照映出烛光和密集的人影。

许婉听到这动静声响,感叹道:感谢感谢!谢谢各位大神,她得救了。

又手指着空气,自言自语道:“诶?出什么事了,我去看看!”

她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医馆的人,用什么样的身份,撒腿便朝着前堂跑去,逃离令人尴尬的后院。

高允淮看着许婉猥琐潜逃,出声问道:“公子……”需要的话,他立即将许婉抓回来。

刚才她骂的那些话,隔着墙壁自己可是一字不漏的听到了,更别说武力在他之上的公子,听力更是极佳。

许婉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公子应该是很生气吧?!还让自己扶他出来,似是要与她当面对决……

慕晏殊看着许婉撒腿就跑的灰溜样子,微微眯了凤眼,她倒是个机灵的,还知道承担不起得罪人后果,要逃跑。

夜间寒风吹过,慕晏殊不禁咳了一声,他知道高允淮的意思,悠悠道:“不用,她会回来的……”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许婉竟能如此做戏,他一时觉得新奇有趣,方才听许婉在屋外激情叫骂,原也是想着出来露一面,吓唬吓唬她,没想到这张牙舞爪的小狮子见了自己,一下就变成了任人搓圆的小奶猫,很是认怂。

她说不怕他,真的吗?

慕晏殊的嘴角渐渐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若想拿下一只小猫,不过顺手拈花般极容易的事,可他要让许婉心甘情愿地向自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