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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明月曾照彩云归 > 第65章 一见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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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天亮,晨曦微露,领事的又大声招呼着众人起来,重新装货赶路。

一地的泥泞土路坑坑洼洼,马车走得很慢,许婉纵使心急也改变不了,天意如此,只好耐心忍受着。

商队一路行到晌午,车队的人便停下来,在路边小酒馆里吃些汤面,歇歇脚。

许婉身上没有多余银两铜板,车队的人也没义务管她伙食吃喝,她厚着脸皮向店家要了一碗清汤,店家心善,给她的汤里多舀了几个馄饨。

车队的伙计们见她向店家讨要吃食,不由地在一旁偷偷笑话她如同街边叫花子,没脸没皮地乞人吃食。

许婉对他们的嘲笑和讽刺置若罔闻,感激地向店家道谢,她身无长物,见这路边的小酒楼并无招牌名号,便向店家开口道:“不知店家贵姓?”

那老板答:“免贵姓邹。”

“可否让小女为邹老板提笔写个店名,来往的过路商队如此之多,您也好让客人辨别店家门面,日后好寻。”许婉徐徐说道。

老板娘一听,拍手叫好,乐滋滋道:“姑娘等着,我去取纸笔来。”

她这主意不错,他们店铺至今也无个名号,铺面实在有些欠缺,如此一来,正好可以省下定制牌匾的钱。

老板娘很快便取来了纸笔,铺在桌上,许婉上前沾墨,一旁围上来了很多客人来看热闹。

只见许婉提笔一挥,笔劲有力,洋洋洒洒地写下“邹记酒楼”这四个楷体大字。

字迹工整圆劲,挺拔大气,比例协调,是难得一见的上佳楷书范本之作。

众人暗自吸声,惊叹这小娘子提的字如此之好,果真是人不可貌相!连车队那几个伙计也过来偷看,他们万万没想到她这么普通的一个病人,竟然能写出这么好的字,开始议论她到底什么来历?

店家有了店铺名号十分高兴,老板娘拉着许婉止不住地夸赞。这要放平时去专门的店里定制牌匾,还不知道他们要为这幅字向工人和书法家付好多钱呢!真是白得的便宜,搁家门口捡着宝了!

有了这副“邹记酒楼”的名号,整个路边酒楼的档次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堪比城里装潢华丽、名声浩大的酒楼。

到最后,许婉要随商队启程出发赶路的时候,这店家又送了她一大袋吃食。盛情难却,实在推辞不过,许婉只拿了两个馒头和素包便匆匆道谢离开。

世道艰难,每个人都活得不容易,许婉也体谅普通人行商做工之艰辛,实在不敢多求。

车队继续向前行驶,他们的行程被昨日那场大雨耽误了不少,恐怕要到明日晨时才能将货物送达了。

许婉一路看着身边路过的风景,草木逐渐茂盛,田庄里的梨树也渐渐长出了花骨朵,不日便可盛开,这不由得让她想到了湖州那条梨花巷子里面的那棵梨花树,此时的它又是什么光景呢?应该也快开花抽芽了吧?

许婉不禁自顾笑了一下,自从落了水,生了这场大病后,她一空下来便会伤春悲秋,胡思乱想。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不应该如此丧气颓废,且先想想眼前的困境吧,她要如何在桑歌挣到足够的路费钱呢?

一时拿不出好的法子,她不了解陌生的城市里面风光情景如何。且走一步看一步吧,一切等到了桑歌再说。

傍晚时候车队停下在路边稍作休息,吃过晚饭后,车头点了灯走上了官道,继续赶夜路。

过了三四个时辰,四周环境逐渐变得人烟稀少,土地荒凉,前头是一条两山夹击的狭长山谷,易受伏击,可商队需得穿过那山谷。

车队的人逐渐警惕了起来,许婉能看出他们的紧张,她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担忧和不安。幽暗寂岭空空荡荡,愈发显出黑夜的寂静和恐怖。

车队加快了速度,驶到山坡中间路段的时候,两旁山顶突然迅速落了滚石下来,“轰隆隆”一阵地动山摇异响夹杂着土匪怪异兴奋的嚎叫声,马儿受到此番惊吓,立即嘶吼起来,想要挣脱身上的绑带束缚奔驰而去。

车队众人害怕得慌乱成一团,因为他们并没有携带可以反击的刀具武器,不过是些普普通通运货苦工。

从山腰驾马奔驰下来的一大波蒙面劫匪,他们提着大刀立即将车队团团围住。

许婉真是感到绝望啊,怎么什么破事都让她遇上了!她一个女人决不能被山贼掳走,保命要紧,她只好缩着身子跳下马车,躲在车轱辘一旁偷偷观察着前面情况变化。

“打劫!将你们财物通通给老子交出来!”

带头的绑匪抬手一挥,立即吩咐小喽啰上前搜刮车队人的衣物,连他们的裤脚鞋底都不放过,看得上眼的外衣和鞋子统统扒走。

车队的人哆哆嗦嗦抱做一团,不敢反抗,一个接一个抱头蹲在地上排成长队,接受着来自土匪的搜身和恐吓。

许婉见那劫匪很快就要往后面过来,她是躲在车队屁股后面的,混着大捆杂粮里面,若被土匪发现里面藏有女人,那后果绝不是她可以想象得到的。

许婉鼓起勇气,趁他们还没注意到自己,便想偷偷往后面溜走,尽力逃跑。

她往后没跑几步,便被坡顶放风的喽啰发现,他大声叫唤着:“老大,有人逃跑了!在车队后面!”

“抓住她!”

老大一声令下,两匹快马立即被驾驭着冲向后方。要是放走了人,走漏风声,那人跑去官府报信,他们这些土匪一旦被官差抓到,那绝对是死路一条。

许婉听着后面疾驰而来的马蹄声,愈发头也不回地撒腿向山谷后面跑,使出八百米冲刺的劲头逃生,还没等后头的人追上,她脚一崴,立即摔了狗吃屎,一脸扑在泥土堆里。

她刚挣扎着爬起来,就被后边的人抓住了后脖领的披风,那人使劲一拽,她的头发便一瞬散落下来,长长的两条麻花辫子,一下子被绑匪揪住握住手中。

土匪一面玩弄她的长辫子,一面嘲笑道:“哈哈哈……竟然是个娘们,老子今天可赚大了!”

他使劲拖拽着许婉的头发,像玩弄自己的猎物十分粗鲁残暴,见她疼痛得不得不往后面仰去,劫匪越发玩心大发,猥琐地笑道:“你跑啊!小娘们,你想跑到哪里去?啊?”

另一个劫匪使坏道:“二狗,今日你倒是要做回真正的男人了,二十好几了都没碰过女人,可别让咱寨子的兄弟们都笑话你!”

许婉生气道:“放开!放开……你放开!”

她一手往后面去够他的手,拼了命地挣扎反抗。

二狗一听旁人的唆使,心中越发大胆,今天必须要给这臭娘们正法了。他一把将许婉摔在地上,接着就要去撕扯她的衣服。

“来啊,小娘子!哥哥带你玩个痛快的……”

许婉此时深深感受到男女体型和力量上的悬殊,她好害怕,只得拼命捂住自己的衣服,一面尖叫着反抗,一面去抓他的脸和手。

眼前这个男人无比油腻猥琐,真叫她恶心。

二狗被她扇了两下耳光,心头怒极,一把扯起许婉右边的长辫子用刀割断,又拿刀指着她鼻尖,龇牙咧嘴恶狠狠地威胁道:“臭娘们,你再动,老子就拿刀捅死你!”

另一个劫匪站一旁抱着刀,痴痴地傻笑着仿佛看一出新鲜热闹的好心,还不忘撺掇着:“二狗,人家小娘子好像不愿意呢!”

二狗一急,将刀直接架在许婉脖子上,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男人的威严不可冒犯,咬着牙怒喝道:“我管你愿不愿意,你若敢再反抗老子一下,信不信我拿刀割断你喉咙!”

许婉不败下风地怒视着他,狠狠道:“来呀,你有种就杀了我!”

二狗被她这么一激,反而有些胆怯,一时不敢动手,可也不好收回自己的刀,气氛逐渐僵持。

此时“咻”的一声,从远处飞来一支利箭,穿过站在一旁抱着手看好戏的劫匪脖颈,他嘴角猥琐的笑容还没停下,便“嘭”的一声轰然倒下,那歪曲的笑容便僵硬地挂在脸上,眼里尽是震惊和恐惧。

许婉和二狗皆是一惊,愣愣看着这须臾之间发生的变故,紧接着,二狗一回头,迎面而来的利箭从许婉的耳边穿过,正正地插进他的额头,他还瞪着狭小而惊恐的双目,来不及反应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便随后倒下。

许婉回头,看到十米外那黑马之上戴着草帽一身黑衣斗篷的人,他微微仰头,认出这满脸络腮胡的男子是方尧。

他朝自己这个方向举着弓箭,平静无痕的眼眸此时带有鹰一般的锐利。

随即,他驾着马,疾速向许婉奔来,俯低身子弯下腰来一把将她抱上马,调转马头,两人绕过山谷疾驰而去。

许婉此时心里百感交集,愣愣地坐在他胸前,脑中只有两个字:帅呆了!

哦,三个字!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又得救了,她这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他怎么来了?不是说不去朝都吗?没想到他的武艺和箭术这么强,还有,他不会又要自己付他救命钱吧?

她现在宛如一条丧家之犬,两手空空,身无长物,还拖着一副病恹恹的身子,对谁来说,她都是个拖油瓶和累赘,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两人骑着马,行了半个时辰的路,早已将身后的山谷远远甩在身后。

方尧拉住缰绳,让马停下,翻身下马,又接过许婉,扶她下来。

许婉十分惊奇,开口问他:“你怎么来了?”

方尧将弓从身后取下,拿衣袖细细擦拭着上面弓弦,没有立刻回应她的话。

他要怎么说呢?他回了山林后,看着外头下了大半夜的雨,始终放心不下,一夜难眠,一早便取了弓,借了马匹急忙赶来。

行了快一日的路,终于让他赶上车队。他老远远地便看见山坡上埋伏着的山贼和巨石,驾马悄悄赶近了便看见许婉被人挟持……

许婉见他不说话,只昧地拔弓弦上摩擦出来的绒毛,急道:“你说句话!”

方尧放下弓,垂下手,深深地看着她。人的很多话,都是废话,不必多说。他既然来了,自然是要护送她回朝都,这都不明白吗?

他顿了顿,才默默开口道:“你不是要回家吗?”

见许婉挑了一下眉头,好奇又疑惑地看着自己,又闷闷地说了一句,“我送你。”

许婉有些懵圈,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对着他试探行地问道:“那我回去后,再付你盘缠?”

方尧忍俊不禁,微微颌首,打趣道:“还有两倍的药钱!”

许婉闻言一下就笑了,温柔好看的眉眼宛若夜色中盛开的昙花,高洁柔美。

她沉下心中的疑问,心中忽感畅快,答道:“好,我一定会还你!”

方尧定定地看着她坚毅的容颜,仿佛第一次见她一般,仔细打量着她的小脸,她鼻尖和脸颊处还粘了些尘土,样子很是滑稽,又有些憔悴和狼狈。他忍不住上手替她擦拭掉脸上的脏物,一并拿掉她发丝上的枯草。

许婉一时愣住了,突然回过神,往后边退了一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缓解道:“无事,只是摔了一跤……”

又抬眼看他,再次对他的仗义相救刷新了好感度,伸出右手道:“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你好,方尧!”

方尧看着她伸出的右手,疑惑着这又是什么礼节,顿了顿,迟疑地伸出右手,像她一样停在半空中。

许婉笑着一手上前轻轻抓住他的右手,握了握,眉眼柔和,得意道:“一见如故。”

方尧懵然地被她握住手,她的手心很软,又比自己手小那么多,像个孩童。

他抬眼看向她,淡淡笑道:“患难之交。”

他一共救了她两次,而且都是在她危极时刻出现,这倒也算是段奇妙的缘分。

天边泛起鱼肚白渐渐亮了起来,朝晖透过清晨的薄雾照射在大地万物之上,青白的曙光和淡淡的晨雾交融在一起,点染着天边的山山水水。

远处的山丘若隐若现,残月西沉挂树梢,苍翠的山谷里顿时充满了鸟雀清脆的喧嚷声,整个大地开始了新一日的苏醒,人世间焕发出勃勃的生机。

二人乘着马行了半日的路,顺利地在午间时分抵达了游州。

方尧带着许婉好好吃了一顿午饭,饭后又说带她去买一匹马,许婉摆手拒绝了,说她不会骑马,方尧只好作罢。

他找了间客栈给两人住下,许婉洗漱沐浴后,还向客栈老板借了把剪刀,把自己一长一短的头发剪齐对称。

原本长及腰臀的头发此时只堪到胸前,不长不短,许婉只好将发型改成高马尾,像男子那般盘起。那头发是有些可惜,但也没法子了,她也不能像个疯婆子似的不管不顾自己一边长一边短的头发,邋里邋遢地出门见人吧?!

都怪那土匪手欠,真是可恶!

多行不义必自毙,反正那人也死了,逝者为大,罢了……

简单收拾好后,许婉便一觉从下午一直睡到了第二日清晨,这两日所有的疲惫和不安终于得到了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