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归一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何芬芬从来没有见过他有这么累，忙上前扶住他。
“我妈——”廖倩兮猛地抬起头来，急切地问。
“进去看她吧！”归一挥挥手。
廖倩兮猛地抱住他的腿，连磕几个头。然后，跳起来，扑向手术室。一进门，她就扶住门框，小心地迈着步子，试探着喊了一声“妈”。
“哎呀，是哪个没用的闺女，也不给妈倒一杯水，渴死妈了。”王花那大嗓门响了起来。
“妈——”廖倩兮惊喜地冲到床边，王花命令她，“快扶我起来，躺着真难受。”接着，廖悦兮就扑了过来,喊声了一声“妈”，跪倒在床前。今天如果不是王花，死的可能就是她。
“妈还活着，跪下像什么?”王花摸着廖悦从头上延伸到脸上的伤口，说，“别说是被自家人打的，就说是你摔倒碰伤的。”
廖悦兮说：“妈，我就是这么说的。”
“你要是早这么听话，今天就不用挨打了，我也不用跟着你挨打了——”王花叹气说。
“妈——”廖悦兮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妈跟你们说啊，妈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梦见妈长了翅膀，会在空中飞，就是去的地方有点瘆人，什么鬼门关，奈何桥。还真有个孟婆， 喝了一碗汤，妈就觉得不想回来了，想住在那个地方了。有一个像是阎王的人，拿着什么账本，说妈是七分恶，三分善，要在阴间受四年罪，下辈子罚作牛，受鞭打。妈正要求情，有两个漂亮的女儿，可不可以送给他，减轻我的罪过。就好像来了一个更厉害的家伙，和他在那里说啊，论啊，又叫来许多大人物，吵了半天，妈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忽然全想起了发生的事情，就不想在那里呆下去了，这不，一睁眼，就听见倩兮叫我了——倩兮，妈要喝的水呢?”
廖悦兮忙跑去饮水机上接水。
廖倩兮怔住了，当时情急，才和归一许下什么欠阎王债的话，莫非，真有什么阎王，真的是归一去求阎王，妈妈才起死回生的？她听得恐惧不已，她认为归一真的就是这么救回她母亲的。归一是什么人，不敢去猜测了。假如母亲的描述是真的，她已经欠了归一一条命。
“花啊，没事吧，妈来看你了——”就听刘氏的声音响起来，一众廖家人拥进来。
“妈——我没事，又劳烦你老人家了——”王花要坐起来，被廖悦兮按住。
“花啊，你说这怎么回事呢?咱们和和睦的一家人，就生出这么多的事情来。”刘氏一脸悲伤地说。
“妈，我左思右想，那个归一说的是真的了，肯定是赵旭东那——那个人，要害咱们家，才让咱们家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哎呀，花呀，你可真聪明，我也是这么想的。他先害咱，再假装帮咱，骗悦兮的信任，骗咱家的财产——多亏悦兮觉醒得早。”刘氏拍着腿说。
廖悦兮听的得毛骨悚然，她不敢想了。赵旭东，是不是真的对爷爷用了什么催眠法，让爷爷把他引到廖家来——奶奶真的能看穿?
“花啊，今天可把妈吓着了，还以为——”刘氏故意装出心有余悸的样子。
“妈，这不没事吗?”王花笑着说。“那些医生啊，没有医德，故意把情况说严重，显示他们医术高超。还能多收咱们患者的钱——倩兮啊，今天的医药费不少吧，差不多要上万了吧?”
“妈，你都过了鬼门关，上了阎王殿了，还说什么没毛病?要不是归大哥——”廖倩兮说。
“梦里的事，还能当真?”王花瞪起了眼睛，“你不知道，可悦兮现在一定明白了，那个归一，和赵旭东那——那家伙就是一伙的，图财害命。一定是赵旭东害我受伤，归一假惺惺地治好我。要不，其他大夫不治，都是他出面治?”
廖家人都附和起来，一致认为就是赵旭东在使坏。
“妈——做人得懂得感恩！”廖倩兮说，“咱们在背后说我姐夫和归大哥的坏话，阎王的账本上是要记一笔的。”
“倩兮，我看你欠揍！”廖如华大声喝斥。
“是的，你来打吧！”廖倩兮全然无畏，“你老婆被你打死两次，两个女儿，给你救回来了。你大女儿今天差点打死，都怪归二妹出手救治。你的怨气不得发泄，就拿我开刀吧。”
廖如华怒不可遏，真的要冲过来打廖倩兮。
“如华——你别冲动。”刘氏制止。警察就在外面。这个没脑子的儿子。
王花说：“悦兮，倩兮，看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奶奶对咱家，可是最好了，两次来看妈妈了——哎呀，这么晚了，妈，你赶快回去休息吧——”
“唉——妈有许多心事未了，回去也睡不着觉，就陪陪你吧。”刘氏唉声叹气。
“都是你们两个把奶奶气成这样的——”王花瞪着两个女儿，“明天，悦兮你把别墅过户给每家亲戚，倩兮，你把欠区家的三千五百万给还上，不要惹奶奶生气了。”
“妈——”廖悦兮说，“想保住那四个公司，就让我嫁给狄家；想保住那十栋别墅，就得嫁给小秋，我是一个身体啊，怎么能都做到呢?”
“悦兮别发愁，你就嫁给狄少爷吧，他的卡上，又有了五十亿，我都看到了。至于那个丘秋，狄少爷说了，有办法对付他——”刘氏笑着说。
“奶奶——”廖悦兮问“狄云，他想干什么?”
“正常的商业竞争罢了，狄家有省里的大官，丘秋不是他的对手。”刘氏说。廖悦兮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姐，你醒醒吧。”廖倩兮提醒她，“你难道连这么一点也看不出来吗?他们就是想吞了那十栋别墅，才要对付姓丘的。你就不想想，头一天打死赵旭东，第二天就去抢山庄了吗?”
廖悦兮吓了一跳，如此说来，丘秋也面临着危险了。
刘氏愤怒地说：“倩兮你别胡说，暗杀赵旭东的是田团长——”
“姐你别糊涂，田团长，就那个脑袋?超市送出了，没得到你，他却进了监狱——一般人能做到这个地步?”
廖悦兮还想都没想过这些。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傻瓜，智商连妹妹都比不上。
“倩兮，你难道不知道，那些都是赵旭东设计的，要陷害田团长，他好独占了超市。”王花帮刘氏说话。
廖倩兮呵呵了。廖悦兮不怎么相信。凭着赵旭东的身份，还需要用那种手段陷害一个团长?用那种手段夺取一个超市?
“反正，明天，你得给亲戚们分了别墅。”王花说。
“姐，你想想，分了别墅的后果——”廖倩兮跟王花唱对台戏。
廖悦兮哪里敢想。赵旭东让她自己一定拿牢产权，是不是很有道理呢?自己已经打算和赵旭东分手了，这十栋别墅，当然得还给他。可是，廖家人要是住不进别墅去，会如何对待自己呢?这也是她不敢想的。没有赵旭东，她压根就没法和廖家斗。可不和廖家斗，就得屈从廖家，首先，狄云这一关，就过不了。
“听你的意思，你那三千五百万也不打算出了?”王花生气地问。
“我会出的，钱就在我卡上，向赵旭东姐夫借来的——”
“你不要叫他姐夫，他已经不是你姐夫了。”刘氏很生气，“要是让狄少爷听到耳中，会误会你姐的。”
“哦——对不起，姐，我叫姐夫叫顺嘴了，如果被狄少爷听到了，你帮我解释一下吧。”廖倩兮对姐姐说。
“你想叫就叫吧，我不反对，与什么狄少爷毫无关系。”廖悦兮说。
“对，姐，你这个态度好。虽然你不要我姐夫了，可还允许我叫她姐夫。就像我要被赶出廖家了，还叫奶奶一样——”廖倩兮对刘氏说：“要让我拿出三千五百万来，条件只有一个，公开声明断绝关系。
“介文，这件事你来办，明天就声明。“刘氏说。
“奶奶，登报纸和上电视，人家要收费的——“廖介文说。
“悦兮，你把钱出了。“王花命令廖悦兮。
廖悦兮苦笑了一下：“我出钱，声明妹妹和家族断绝关系?”她摸着身上，“我的手机不见了，丢到哪里去了?”
廖如华把她的手机递过来说：“你介文哥替你捡的。”
廖悦兮打开手机，有丘秋发来的微信和打来的电话，没什么其他要紧的事情。“介文哥，你把我的一千多块钱全转走了?那是我的全部财产了。”
廖介文尴尬地说，“当时，人家酒店要账，不是没办法吗?”
“咱们吃过的饭钱。一共三十万，人均两万多呢。”刘氏说，“你们家三个人，还有那个归一两口子，差不多十一万吧，盼兮替你们给了，记住还给盼兮呀。”
廖悦兮不满地说：“妈，咱们没有钱就别去吃什么饭，好不好?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了，方便面都吃不到了。”
“那就告诉狄少爷啊，让他给你点。”王花眼睛一亮。
“妈，以后别跟我提那个人渣，我跟他没有一点关系。”廖悦兮坚定地说。
“悦兮，跟你说多少遍了，你迟早要嫁给狄少爷，为什么你还不明白?”刘氏很生气。
“奶奶，我也说了多少遍了，我不会嫁给他，你们逼我死没用，逼死我也没用。”廖悦兮说。
“如华，王花，看你们养的这两个好女儿——”刘氏怒火中烧。
廖如华跳起来，挽起袖子。
廖如天拉住了他：“别着急，狄少爷会有办法的。”
“花啊，现在警察就在外面，说我们都是伤害你的嫌疑犯，这可办呀?”刘氏发愁地说。
“一家人，有什么伤害不伤害的?”王花从床上跳下来，“我出去跟他们说，我的伤，是自己摔的，没有人伤害过我。”
她居然真的就对警察这样说了。还在警察面前跳了段舞，说：“警察你看，我的身体好得很呢，根本就没什么事情。”
警察笑了，说：“你知道吗?一般的民事案件，是民不举，官不究，但如果是刑事案件，是要国家公诉的，受害者如果不检举，就犯了包庇罪。你这样，也是犯了伪证罪。”
王花理直气壮地说：“我们自家人的事情，你们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警察耐心地说：“你有没有听说过，有的案件，是夫妻之间的凶杀案，那些，难道不是发生在夫妻之间吗?国家允许他们自己处理吗?理由是，那些有犯罪动机、犯罪基因的人，或者已经有了犯罪行为的人，都会通过家庭，对社会造成危害。如果不及时惩罚，就会继续对社会造成更大的危害。所以，家庭不是避风港，是受到位法律保护的。就拿你来说，三天中受到两次伤害，都是致命的。你别拿你身体很好做了掩护，你已经两次被宣布死亡了，只是因为你很幸运，请到了同一个神仙般的医生。还有，上一次，只是你一个人受到伤害，这一次，你和你的女儿一起受到伤害。说明，潜伏在你身边的威胁，正在扩大，你和你家人的身体或生命，仍然处在危险当中。我们代表法律，保护你，你不愿意接受吗?”
王花眨巴着眼睛，想了又想，忽然举起手来，说：“警察同志，我要举报。我们家出了这么多问题，只因为有一个歹徒，对我们家一直迫害——”
警察说：“又一条新线索，请你说清楚。”
王花来了劲，就说赵旭东如何潜入廖家，图谋廖家财产，想霸占女儿廖悦兮，施展妖法，搞破坏。这两次，都是赵旭东用催眠法，让家人施暴，然后再让归一出面，骗取诊费。
警察听了，感觉匪夷所思，就说：“你说的，既没有事实根据，也缺乏科学依据，你能提供证据吗?”
王花就说，赵旭东给了归一一个耳机。就催眠了狄少爷，让狄少爷说出准备给廖悦兮酒菜中下药， 骗廖悦兮到楼上房间中的计划。
警察将她的话记录下来，说：“这是新的案件线索，应该叫蓄谋强奸，马上调查这个叫狄云的人。”
王花得意地说：“你们动不了他，他叔叔就是省里的法制主管狄家富。”
警察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天王老子也不例外。谢谢你，给我们提供了这么一条有价值的线索。”
弄巧成拙了，王花非常慌乱，如果让狄少爷知道了她向警察提供线索，她就死定了，她忙对警察说：“警察同志，其实啊，狄少爷这样做，我们是知道的，都是我们家和他一起商量的。”
警察瞪大了眼睛：“什么?居然是你们一家和那个人商量好了来害你们的女儿?这么说，你们就是同谋了?”
“还有，你说归一大夫是和赵旭东合伙骗你们的诊费对吧?他收了你们多少诊费?”警察又要记录。
“多少——收了多少呢?应该很多吧！几百万呢——”王花眼睛乱看，希望两个女儿出面帮她。
“几百万，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就是诈骗罪了。我们需要证据，几百万，是谁付的?如何支付的?请讲清楚点——”警察要求。
“前天的钱，我不知道是谁付的——”王花尴尬了。
“没有人付过，归大哥也没有向我们要过。”廖悦兮说。
“也许是赵旭东付过了。”王花说。
警察直摇头：“这根本不可能。”警察笑着说。
“什么不可能?”王花反驳，“我亲眼见过的，就在我们家。悦兮请归一给省城的白少爷治病，归一要二百万，赵旭东就扛来一个大箱子，当场打开，就是二百万，走的时候，他们是一起把那个钱拿走了——”
警察说：“我怎么就听不明白——赵旭东和归一合伙骗钱，归一治病收钱，赵旭东给付钱——这钱怎么骗啊?”
就连廖家人笑了起来。
警察说：“我也明白了。”他对廖如华说，“带你夫人做个检查吧，是不是伤到脑筋了。”
他关上记录仪，说：“今天口头通知廖家人，你们的伤害罪嫌疑依然存在，先以监控视频为依据，如果不能在三天内提供新的证据，你们将面临公诉。所以，希望你们近日内不要离开北晋市区，如果确有需要，必须离开，就得到派出所报备登记。
廖家人听了，站都站不住了。
何芬芬让廖悦兮跟她一起走，狄云发疯般地抓她，她的处境很危险。
离开赵旭东，她根本对付不了狄云。廖悦兮这次没有拒绝。她今天受了这么重的伤，明天还得主持爷爷的忌日活动。
廖倩兮也带着保安离开了，王花转入普通病房，廖如华陪着就行。
路上，廖悦兮向归一就母亲的行为道歉，尤其想向何芬芬就自己和赵旭东的关系，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归一说：“悦兮，你现在处于非正常情绪状态中，你的想法未必是真正的想法。你需要休息和冷静。过几天再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