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兰隽知道她心里委屈，没上前阻止，静静待在门口看她发泄。
“靠！”
傅兰琪低骂一声，抬头狠狠抹了把泪，“在这待着舒服吗？没人陪你练手砍人的技能都退步了吧。我把我哥带来了，你要还是觉得不解气，今天就把我们俩都砍死吧。”
她从口袋里掏出把菜刀丢过去，兰女士往后退一步，抬头看见门外面无表情的傅兰隽。
“你捡起来砍啊！”傅兰琪冲过去，拿着刀塞进她手里，在自己脖子前比比划划。
“那天下手不是挺干脆的吗？现在怎么不敢了？我告诉你，别在这装疯卖傻，我爸不在，我才不吃你那一套。”
“你要想把我跟我哥都弄死，就果断点下手，给我们俩一个痛快。”
泪水糊了她满脸，兰女士茫然的眼眸逐渐清明，颤抖着手去触碰她脸。
傅兰琪狠狠推开，菜刀再次‘哐当——’一声落下。
“这么多年了你还没闹明白吗？我姐的死是我哥的错吗？不是。是你接受不了，是你不愿意承认自己做的错事才怪我哥的，你怎么一点理都不讲啊？”
门口站满人，傅家的保镖冷着脸充当围墙，看不清里面在干嘛，只能听到一声声压抑着的低吼。
“我早就受够了！”
傅兰琪面色狠厉狰狞，不管不顾地控诉她的亲生母亲，“你不想活可以，出门左拐就是河，一头扎里面很快就死了。但你想拉上我哥，没门儿！”
如果不是为了她哥，傅兰琪早就想在她妈的碗里下一包毒药亲手送她解脱，不就是蹲监狱嘛，出来之后还是可以跟哥哥一起生活。
可是她哥怎么办？他往后要怎么活？她不能这么做。
兰女士跌坐在地上，发丝凌乱，呆呆地看着地板，始终没有说话。
傅兰隽推着轮椅进来，把妹妹拉到自己后面，朝地上的妈妈伸出手。
她愣住，一动没动。
傅兰琪挥手，保姆过来把她扶到沙发上坐着。
傅兰隽眸色晦暗，扯唇笑了笑，“我几次死里逃生，报你的生养之恩，足够。”
“当年你要和我爸离婚我很理解，也支持，可惜姐姐不是。她想跟着你，你不想要她，那天你跟她说了什么来着？”
“噢，你说我们两个孽种就该去死，然后姐姐就死了。”
兰女士瞳孔猛颤，抓着桌边的手指越来越紧。
“如你所愿，从今往后，你也没有儿子了。就当他死在新年那天，被你亲手砍死了吧。”
傅兰隽低笑一声，紧紧攥着拳，难掩语气里的颤意，“我会和琪琪一起出国生活，你继续留在这里养病，我们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傅兰琪推着她哥出门，在湖边停下，揉了揉哭红肿的眼睛，鼻音厚重，“哥，我们真的要出国吗？”
傅兰隽用纸巾一点点擦她额头上的汗珠，满眼心疼自责交错，“手续已经办好了，就等你点头，你想不想去？”
“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但是可能得吃点苦。”
傅兰隽风轻云淡地说：“今天我带着你来跟妈断绝关系，爸知道了肯定很生气，到时候把信用卡停了，咱们俩没有经济来源，生活会比现在苦很多。”
“吃糠咽菜捡垃圾睡桥洞我也愿意！”傅兰琪开始数自己存的零花钱，“维持生活肯定够。你好好上学，我挣钱供你。”
傅兰隽阵阵发笑，春光明媚，他刚刚历经重生，整个人都放松不少，“放心吧，你哥半工半读也能养活你。”
“昂，我相信！”
傅兰琪重新推着轮椅往大门口走，又听见她哥说：“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逼着你学习了。”
一家子不需要那么多高智商，有他就够了。
“放心吧哥，我以后肯定好好学习，给你争光。”
“都随你。”
他要出国，第一个得知消息的书艺彤，很快小喇叭就告知其他几人，约着到时候去送他。
结果傅兰隽临时改签航班，出发这天只和妹妹推着两个行李箱来到机场。
傅兰琪虽好奇但也没过问她哥的想法，点开跟某个人的聊天界面，发了个位置过去。
“哥，你渴吗？我去帮你买瓶水。”
做完找借口溜了，一瓶水买了二十分钟还没回来。
傅兰隽给她打电话没人接，抬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逼近。
“我以为你不是个喜欢不告而别的人。”
虞松雨站在不远处，慢慢踱步靠近，“傅兰隽，我过来送送你。”
枯萎破碎的心脏再次迸发出生机，傅兰隽握紧行李箱扶柄，听见自己沙哑的问：“特意过来的吗？”
“那倒不是。”虞松雨坐下，笑容浅淡，“正好在附近做社会实践，你妹妹给我发了个位置，让我务必过来送送你们。”
作妖的小丫头就躲在自助售卖机后面观察这里的一举一动，傅兰隽发现她狗狗祟祟的身影，突自一笑，轻松而释怀，“好吧，还是谢谢你。”
“琪琪说，她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
傅兰隽清朗的目光投过来，“松雨，我没有不敢讲，只是觉得，比起司献，我的喜欢太上不得台面。”
虞松雨静静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听过就忘了吧，别记在心里让它变成你疏远我的理由。我们就当个躺在通讯录里从不联系的朋友也行。”
他的喜欢同样坦荡，没有惧怕说出口会变成陌生人，但是出发点不纯粹，心底还是觉得有些羞愧。
傅兰隽握了握拳，把口袋里那张偷拍的照片还回去。
光与暗不相逢，他没有再珍藏它的理由了。
照片上的虞松雨在笑，冷漠又寡淡，充满嘲意，没有人会想到那个时候她脚边趴着几个痛苦哀嚎的女生。
“啧，你果然拍了。”
虞松雨想起来当时确实有束亮光闪到眼睛，以为是光线折射，原来是打架斗殴被人发现了。
傅兰隽轻笑着说：“抱歉。”
“道什么歉，我又没怪你。”虞松雨坦然收起来装进包里。
躲在不远处的傅兰琪根本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只是看到她哥站起来，把虞松雨抱进怀里。
出息了我的哥！
“松雨，再见。”傅兰隽手掌虚搭在她背上，僵硬拍了拍，“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虞松雨没明白。
这人松开，朝傅兰琪招手，小姑娘哒哒哒跑过来，撞进虞松雨怀里。
检票提示音响起，傅兰琪抽了两下鼻子，“再见姐姐。”
等到师青雅赶过来时，飞机已经起飞了，她扶着腰喘气，对电话那头交代了什么。
社会实践课还没完成，师青雅开车把她送过去，之后拐上高架回学校。
尧娜娜在银行门口等她，两人跟着客户经理学习期货和借贷知识，理论课程结束之后便开始上手实操，跟在银行员工身边熟悉业务流程。
打车回学校的路上，两人把作业又复盘修改一遍才提交上去，卡着点完成。
“突然感觉在银行工作也蛮好的。”尧娜娜感慨了句，“就是工资太低。”
她没大志向，有份工作能养活自己就行，体面稳定足够。
尧娜娜问虞松雨以后想做什么，她沉吟……金融投资或者基金公司？什么赚钱多就做什么。
“果然。”尧娜娜啧舌，“有钱人家的孩子根本不会摆烂。”
现阶段虞松雨的计划就是考过所有能在本科期间完成的考试，比赛和证书，托福雅思SAt也要考，她有出国的打算。
但她没跟司献提过。
因为怕他会特别通情达理地放自己走，而她真的，非常不愿意，和他分开。
所以虞松雨先把想法跟两位好闺蜜说了下。
章成周抱着他女朋友动手动脚，随口丢下一句：“国外不管是生物科技还是金融行业都比国内要强，你想出国镀金，他就不能去吗？”
书艺彤点头附和，“其实没什么好纠结的，你要往顶级金融圈走，肯定是要出国的，要是因为爱情什么的停下脚步，说句实话虞松雨，我真的会看不起你。”
这姐们儿也有远大理想，目前以进入舞协为目标，之后登上世界舞台。
风华正茂的年纪就要认真搞事业，耽于儿女情长实属万分不该。
虞松雨是个俗人，金钱地位都要，司献也得要。
不过当时没把他考虑在内，现在俩人谈恋爱，她的想法就是，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参考一下他的意见。
但怎么有点心虚呢？
从实验室里赶过来的司献在三人的注视中入座，不知道她们刚刚说了什么，仰着头任由虞松雨帮她擦汗。
“你最近在做什么实验？怎么这么忙？”章成周抱着手臂跟人说话。
“和瑞光医院肿瘤中心合作的细胞再生项目。”
书艺彤不耻下问：“再生肿瘤细胞？”
“您挺幽默啊。”虞松雨扶着司献的手臂笑，“自己听听像话吗。”
“是人体的免疫细胞再生。”
司献简单解释了下，“肿瘤中心几年前就推出一种新型抗肿瘤药物，俗称免疫治疗。用人体的免疫系统，通过注射药物激活淋巴细胞的活性，自主去消灭癌细胞。”
“但是目前免疫治疗只适用于身体机能相对稳定的患者，还要不断的去做临床实验，这就是我做的事情。”
这也是黎棠为之终身奋斗的事业。
书艺彤一直很认真的在听他讲，点头附和，良久问了句：“国外的抗肿瘤治疗技术比国内先进，你有出国深造的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