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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记忆往往最早也只能追溯到四岁前后,因为在这个特定的时间,人类的大脑会发生一次“版本升级”,升级后对再回忆之前的记忆将会如同更换了解码的程序一样,与信息不匹配从而使内容变得模糊不清,所以真要说起来,爱丽丝七岁之前的那段记忆,絮絮叨叨的,可能也只有三四年的长度。

不过即使如此,待她讲完之时,阳光也达到了它该有的烈度。

“...母亲她,就那么把我托付给了艾米娜...然后,在我的身边死去了。”

“爱丽丝...”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的蒂法,只能感同身受地伸手将与自己身高相仿的少女搂到怀中,当情感无处宣泄,温暖又怀抱便是唯一选择。

局促地扯着长裙的裙角,在一旁聆听许久的艾米娜默默落座

“原来,爱丽丝你一直不愿提起的,是这样的过去。”

“妈妈!”爱丽丝有些讶然,又有些尴尬的,用脑袋迎上了女人伸出的手掌

“艾米娜阿姨...”蒂法对她点头示意,以她的感官在女人靠近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但是艾米娜毕竟是爱丽丝的养母、算不上什么危险人物便没有出声。

不过现在看来,这件事情,爱丽丝竟然连艾米娜都没有细说过...这么想来,蒂法突然有一种被信任的感觉,于是被感动到的少女将亚麻色发辫的“姐姐”抱地更紧了

“嗯嗯~爱丽丝~”

“呜呜...”被两团柔软大力糊脸,爱丽丝几乎喘不过气来,挣扎着,但是蒂法的臂力岂是一个走纯魔法道路的少女可以反抗的?即使是拉斯特,为了不被轻易就按倒在床上,他在力量训练上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于是鶸当场就被制服的动弹不得,直到艾米娜注意到爱丽丝挥舞着手脚看起来有些不适的样子,才略带笑意地提醒了蒂法

“得救了!”

从蒂法的怀抱中挣脱时,爱丽丝俏脸都憋地有些紫了

恶狠狠地盯了一眼蒂法胸口的硕大邪恶,满面通红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低下了头。

被这么一搅合,很快三个女人之间刚刚酝酿起来的有些悲怆的气氛便被清理一空,说到底,这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悲剧,孤身的女人带着亲生的女儿在神罗公司被当做小白鼠一样关在透明的笼子中,没有自由和人格的价值,她们的存在就是被一群人或者另一群人使用放大镜、甚至显微镜来观察、来分析,在这种环境下隐私更是遥不可及的东西,人类的身体并不能让他们在被“实验”的时候使研究院们产生一丝同理心,唯一保证她们得以生活的,仅仅是身为实验素材的“无可替代”。

他们想要在她们身上做的事情,光是项目申请就在神罗社长的面前堆成了山。

一眼望得到头的未来,一眼可见的结局,这就是命运,身为异类的命运。

而这一切,仅仅是出于她们生来便无法改变的“古代种”的身份。

但是——这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无论如何,当伊法尔娜找到了机会,以自身为饵食带出爱丽丝的时候,至少对于爱丽丝来说、过去地狱般的生活便告一段落,而伊法尔娜,大概也选择了解脱。

“抱歉呐、擅自说了那么多...蒂法,我不是在请求什么,我也仍然不想将你和拉斯特卷入其中,我的存在就像是神罗公司志在必得的钥匙,他们给予我的自由,更像是在等待一个机会,让我自愿加入他们的计划的机会...所以我希望你和拉斯特能够明白,接近我可能会...”

“我明白的,爱丽丝,我明白的。”蒂法却出声打断了她,她和艾米娜一起抓住了爱丽丝的葇荑,给莫名落寞的女孩一点温暖。

她也曾有过,有无数委屈和愤怒想要倾诉、想要发泄的夜晚,那是刚刚来到米德加尔的那段时间,可是塔米妮只用了一句话就将她想说的所有东西都堵了回去——“请不要再说下去了,我就当做没有听见,蒂法、我不想惹麻烦。”

因为:“没有人想在米德加尔和神罗唱反调。”

是啊,没有人会想在米德加尔,这个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和这个地方的主人对立的。

所以她在遇到一个愿意倾听她的一切的女人——杰西,的时候才会如此激动、如此开心,因为从那一刻起,她才真正觉得自己...不再孤单。

因为即使是在米德加尔,也有愿意和神罗唱反调的人,也有不选择忍气吞声,愿意站出来的人,即使敌人就像那掩盖了头顶的天幕一般令人窒息的强大。

蒂法偶尔也会想着,如果那时候站出来的不是杰西,而是其他的什么人,如果是个男生的话,说不定也会在她的心中占据一角、成为不错的朋友...可惜,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再也没有碰到过接近她时心思如同拉斯特一般纯净、长相也如此让人心动,更令人无比拥有安全感的男人了。

当然,蒂法此时是下意识的忽略了某另一个曾经也是拉斯特强劲对手的人的。

只能说,机缘巧合吧,人总是要因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的。

“爱丽丝的心情我感受到了...”

“我的世界很小,我的心也很小,‘古代种’也好、‘世界的命运’也好,我不关心那种东西,我只知道,和拉斯特和爱丽丝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幸福,所以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夺走它!”

“神罗也许势力强大,但是这绝不是他们肆意妄为的理由,就像拉斯特说过的那样,任何王朝都会有陨落的那一天——无论如何,从现在起到以后的未来、我们会和你一同面对,我不会让神罗带走你的!我相信拉斯特也一定会这么想!”

“嗯!”仿佛多少受到了这一番话的鼓舞,爱丽丝看起来也开心不少

“能认识你们真好。”

“那倒不得不说,缘分这种东西的奇妙之处了。”

似是腾空起,拉斯特双脚交替如同步行一般惬意的落地

“如果不是爱丽丝的话,那一年的时间无人交流,最后我会变成什么样真的挺难说,所以不必妄自菲薄——救赎,是双向的。”拉斯特像是自来熟一样惬意,对着艾米娜轻微点头后来到了三女身边。

他虽然也是刚刚回来、没有细听到具体的内容,但是单看蒂法的反应他就能猜个七七八八,所以倒也很顺应气氛的来了一句

才刚刚发表了一番激昂言论的蒂法突然反应过来听众并非只有爱丽丝一个、眼见艾米娜和拉斯特都微笑的看着自己、顿时有些羞赧,下意识地捧着脸颊

“啊...拉斯特——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吗?”

“很顺利,几个想要在八番街放烟花的小混混罢了,我出马难道还有什么意外不成?”拉斯特呵呵笑了两声,对着想要开口的蒂法使了个眼色“回去再说。”

与艾米娜打过招呼:“午安。”

“你好,你就是拉斯特吧,一直想要认识一下、但是今天我才见到你们真人呐——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吗?”

艾米娜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她是一个十分现实的女人,爱丽丝近段时间的变化她毫无疑问都是看在眼里的,更加开朗活泼,那种略有些违心的伪装感也慢慢消失,身体变得更有活力,精神状态也有了显着的改善,不再和以前一样,和长辈交谈的时候总是有些怯怯的观感,上一次她有这样的变化还是在上次...在那个神罗战士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的时候,所以最初的她还以为爱丽丝是又恋爱了...少女的心思嘛,总是很难猜透。

但是经过长期观察后发现,爱丽丝的状态也并非和之前完全一样,独处的时候并不会迷迷瞪瞪地自顾自冒泡泡,更像是,一种从对未来的迷茫中挣脱,对前路有了憧憬一样——这是交了朋友啊。

只是显而易见的,即使她如何去打听,爱丽丝的身边似乎都没有出现过任何陌生的人物...

“因为此前我们自己身上也有一些麻烦,所以在和爱丽丝碰面的时候是用魔法掩饰过的,没能直接拜访比较抱歉,但是这也是为了不把你们牵扯到我们的麻烦中来...”

“那你们现在麻烦解决了吗?”说起麻烦的时候艾米娜多少还是皱了皱眉,但是想到眼前两人给自己女儿好的变化,艾米娜想了想又忍住了。

他们好歹不是神罗公司的人。

少年抬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天际,

“怎么说呢,麻烦这种东西,是会不断自己找上门来的,不过至少迫切的那一个,已经被妥善处理掉了。”

然后看下坐在一起,占了自己位置的爱丽丝:

“对了,爱丽丝,之前塔克斯托你带给我的信件,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啊?”听到问题的时候少女还有些愣神,接着反应过来,露出回忆的样子

“大概是从‘那边’回来之后的第二..第三天?”

“哦...”拉斯特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他们发起邀约实际上是在四五天之前咯——难怪这么着急。”

“?”三女都有些疑惑的望了过来,拉斯特没有直接回答的意思,而是继续问道

“这附近有较大的空地吗?”

“花香小道边上有一片刚刚腾出来的空地,是打算给绿叶之家的孩子们当做那个‘篮球运动’场地,大概有几百平米的样子...”

“应该差不多。”少年点头,然后抬手,示意几人往他的视线方向看去,眼尖一些的蒂法顿时注意到了那天际、铁灰色的圆盘之下,一个缓缓放大的黑点

“那里有一架直升机,如果不出意外...”拉斯特感受着脑海之中的直觉响应,缓缓说道:“他们是冲我们来的。”

——

西大陆、科斯莫峡谷。

这里是世界知名的“星球命运学派学者聚集地”,因为有着最宽松的学术氛围,地形险要、完全中立,所以严格来说,这里也是全世界自由学者的聚集地,只是因为世界范围内神罗的封杀使得除开这里,绝大多数地方都没有打着星球命运学派学者标签人的存身之地,所以这里星命学的学者也是最多的,

此时、科斯莫酒馆。

午后时分的科斯莫酒馆客流稀少,整个对外放光的空间里面空无一人,背着大剑的少年倒逆着阳光走进的时候就显得十分瞩目

“午安,克劳德。”酒馆的女主人擦拭着杯子,将一杯调制好的猩红色酒液推到身着黑色作战服、缓缓走近的少年身前“来一杯?”

黄毛少年晃了晃脑袋

“谢谢,但是不用了,待会下午还有战斗,喝了酒不方便。”

“说的也是。”女主人点了点头没有勉强“那你这一杯,我给你留到晚上。”

“...嗯。”克劳德不置可否、从腰间拿出一小袋GIL伸出三根手指“一份科斯莫汉堡肉、一杯红茶,再一份肉干打包。”

科斯莫峡谷的居住区在海拔一千三百米左右的高山之上,这里空气相对稀薄,光照较强,降水量也差强人意,所以即使没有魔晄炉的作用大多数作物也都很难存活,蔬菜毫无疑问属于是一种奢侈品,但是好在附近常常有一种名为“针嘴鸟”的魔物群体出没,而且这种鸟类魔物的肉质紧实、腥味不重,营养价值上也相当不错、所以只需要简单处理就可以做出一份不错的食物,再加上无论何处都可以长势喜人的土豆,烤肉+炸薯条、土豆酒就成为了这里的主食。

克劳德刚刚点的汉堡肉便是使用“针嘴鸟”的后腿肌肉制作的肉饼,酒馆秘制的腌料加上质量在线的野生食材,火候也恰到好处、于是深受经常出没在科斯莫峡谷行商和佣兵们的喜爱。

而在外界十分闻名、第七天堂也有售卖的“科斯莫峡谷”鸡尾酒其主要的酒液就是土豆酿制的,可见这里的地方虽小,菜谱不多,但是质量都相当不错。

“稍等。”克劳德显然也不是第一次来,老板娘比较随意的转身,就开始在后面的工作台上面忙活起来。

“今天心情不好吗?”

“额..”克劳德微微皱眉“什么意思——并没有。”

“我看你一直愁眉苦脸的样子,是长老那边安排给你的清理任务进展不顺利?”杯盘碰撞的清脆声音不停,老板娘背对着克劳德说着。

从克劳德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女人盘起的头发下方,一条蜿蜒到领口内的疤痕,他眼神微动,想了想,还是答道:

“A06到c14溶洞都已经清理干净了,但是到F组的溶洞,遇到了一点麻烦,那里面似乎都是精英级别的幽魂化魔物,石化毒素让空间都有了异化,不单是血溶性的,长老会正在收集滤棉,打算制作一批防毒面具后、先让我去探查一下情况...”

“这么威胁~丽娜会让你去吗?”老板娘调笑的声音传来,

“...”克劳德低低喘了一一口气,想到那个女孩他显得有些头疼,还是简短地回了一句:

“不会。”

细胞内的魔晄虽然不能让在战斗时他免疫那个“基”族独特的石化毒素,但是可以在他中毒后将毒素主动驱逐出细胞,比较起普通人一旦中毒,就只能切除石化部分的情况,他是唯一拥有容错率的战士了。

虽然明晰自己的情况,但是克劳德显然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两个字之后便再无下文,老板娘无语的盯了他一眼,一边把清理干净的肉饼拍到铁板上,发出响亮的刺啦声和蒸腾的热气

“...你这家伙还真是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真不知道丽娜那样活泼的女孩,喜欢的是你哪一点。”

“唔...”眉头蹙起,克劳德面色发胀,看起来有些支吾

“我们...是战友。”

老板娘嗤笑一声,“这话估计你自己都不信——”,转身把煎好的汉堡肉用碟子装好,“哐”地一下放到克劳德面前

“吃吧,就当是为我们自己屁股底下的安全,这单就给你免了。”

“...谢谢。”回归闷葫芦角色的克劳德,看着眼前热气腾腾散发着一股油脂醇香的肉饼道了谢,然后正式落座。

老板娘回身,继续准备需要打包的红茶和肉干,空气一时沉默下来。

克劳德·斯特莱夫的思绪,也开始在这空气之中回转:

几个月前黑石山一役,临时组建的小队一度被逼入绝境,身为队长的他也被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强大单兵打得身受重伤,都是普通人的组员也伤的伤、死的死,最后如果不是擅长地质勘察的队员发现了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面对神罗部队的围剿他们基本上算是必死无疑。

地下暗河的出口位于克里尔山脉西南角的一片树林,因为脱离的速度很快,神罗地面搜索部队和空中的“眼睛”都没有想到他们已经离开了搜索区域,借助树林的掩护,小队剩下的几人找到了一支路过的行商,为了不节外生枝,只是跟踪他们到了位于附近的一个行商聚落,派出装束还算完整、扮相正常的伙伴买了一些衣物伪装好后,一行人就穿过西大陆的中线,成功和雪崩支部的接应部队汇合。

不过,也是在那连番血战中,他似乎是打破了某种界限,战后的他细胞竟然可以自主产生魔晄回复到充盈状态,在完全恢复了伤势之后,身体各项基础指标如神经反射、肌肉纤维强度、骨骼密度等各方面都有了15%~30%的提升...如果非要用已知的标准去判断,此时的克劳德,已经完全踏入了特种兵之中1st阶段,虽然大概率还是无力对抗萨菲罗斯那个层级,但是和之前的扎克斯·菲尔打个平手倒不会有什么压力了。

当然,克劳德目前还不知道的是,那个此前变身后一拳可以把他连人带剑打飞的“怪物”,就是此时被他用来当做衡量单位的好友。

这之后,客观上上已经证明了克劳德和神罗不死不休的关系之后,他也被西大陆这一支雪崩支部所接纳,在接应部队的带领下,他们便来到了这里——科斯莫峡谷。

虽然有所预料,但是这个明面上的中立势力竟然是世界上最大的“反神罗中心”之一,还是让他惊讶到了。

不过...

“克劳德,今天的清理行动差不多要开始了,长老让我和你说一声哦。”低头沉默着享受午餐的时候、一道有些沙哑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好。”

天生得陆行鸟一般发型的少年欣然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