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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衣两道眉毛凑到一处,带着几分怒意道:“他赵家若是真的心怀天下,怎会如此对我西疆。”

徐漠心神皆留存于手中文书之上,稍加思索一番,之后便开始仔细的查看起,高悬于楼中的西疆舆图,西越百部驻军之地,早被李青衣一一注明,连带着何人为将,麾下士卒数目,各方战力分析。舆图上留下的字迹极为工整,内容也力求真实,可信程度极高。

天水郡原本只是青云三十六郡中最西边的一处边陲大郡,所占之地历朝历代不尽相同,国力强盛的朝代,直达如今的西越山岭,无异于国中之国,到了本朝,离阳王徐宁远灭南召之前,天水疆域大致有南召国土一成之广。

离阳王攻破南召国都之后,朝廷还来不及把南召半壁江山划分为郡,所以青云所指的天水郡疆域极为辽阔。

“南召亡国不过数载,加税之事断然是不可行的。有师父的梳理,地方上应该还算稳定吧。”徐漠询问道。

李青衣凝神道:“南召乃是前朝叛将司马问山所立,比起西越百部,自然要更亲近青云些,数百年前这里本就是中洲之土,衣着习俗还有语言都与青云一般无二。南召后主司马陵志大才疏,频繁发动与周边邻国的战争,领兵之人多为宦官,军法向来严厉,只要前方吃了败仗,转头便要诛杀将领家眷,王爷灭南召那一战,除了南召国都一战,其余城池营垒投诚者多为士卒。王爷定下以南召治南召的策略之后,五年来并未有大的动乱。如若不然,想在西疆站稳脚跟,单就军资这道难关,天策军就过不去。”

徐漠连连点头,离阳王这步棋确实走得精妙,排外几乎是世间万族最为统一的天性,地方官吏的任用,安排一定比例的原籍官员上任,至少能让极大多数百姓,平和的接受新势力的入驻。

新任原籍官员得此恩泽,若是想翻出些风浪,自有外派官吏制衡监察。两股势力相互博弈,最后达到一种极为微妙的平衡,营造双方都能接受的稳定。黎民百姓与天策军都能从中获益,不失为一石二鸟之计。

南召本就属青云一脉,只要百姓的日子过得安稳些,西疆万民不出两代,便能真正的与青云血脉融为一体。

徐漠再问道:“西疆军资除却朝廷供给从何而来?”

李青衣笑意盈盈的指着西越疆土,低声道:“西越百部气候比青云炎热些,粮食一岁两熟产量极高,每年能去打两次秋风。西越大部分青壮都摆在边境,骑军入境不算难事。西越军拿咱们没有太好的办法,佯装转换防线先让出些地盘,掩护骑军夺粮,粮食到手又把地盘拿回来,来来回回十余次,还真就屡试不爽。这算是一个重要的军资来源,还是占了桂山王不敢调动重兵阻拦的便宜。他能忍住吃这闷亏也不容易,手下诸部有被天策骑军抄后路抢了老本的,没少来军阵前叫骂,王爷说不必介怀,吃了人家的饭,骂几句不打紧,不让士卒还嘴。”

徐漠摇头道:“这样确实不算稳妥,还需想些办法多寻些路子才行。大战若起,能否从西越再度夺粮尚且难说。我若是桂山王,只需把附近乡民移居西越腹地,咱再去夺粮可就真的颗粒无收了。”

李青衣赞许道:“漠儿好眼光,桂山王这等人物,不可能想不出这个办法。只是他好不容易说服了百部之主随他出兵,再打各部族人的主意,难免会造成根基不稳的隐患。纵容天策军前去夺粮,只是大家各取所需罢了。我们得了好处,桂山王也有了迁徙其它部族乡民的说辞。即便如此,足足五年依旧没能实施此计,可见西越百部未曾彻底听命于他。”

徐漠轻笑道:“他打他的如意算盘,咱想咱的筹粮法子。细说起来,谁家没有本难念的经啊,只能谁也别笑话谁了。徒儿方才查看舆图,除去原本南召的疆土,天水郡产粮之地,多数毗邻战场。若是桂山王挑在秋收或春耕之际出兵,西越军再把动静闹大些,这片平原尽是良田根本无险可守,天策军不会在此与西越决战,必然要后撤至身后的郡城之内依仗高墙据守。若是真的被西越得逞,距离西疆最近的征粮之地,可就无粮可征了。”

李青衣把玩着手中的墨笔,沉默了许久之后,叹息道:“西疆的疑难杂症颇多,而军资粮草的供给隐患,为师一直铭刻心间,此等大患不除,王爷岂能放手与西越决战。”

他的面色归于平静,开始仔细察看西疆舆图,忽然舆图中所标注的一座山峰映入徐漠眼中,孤漠山!

孤漠山虽有山名,却算不上真正的山峰,更像是一块巨石,山体除却些许杂草与苔藓附于石面,便没了其它植被。

“石山?”徐漠沉吟道。

紧接着他转头看向李青衣,问道:“师父,父王私库还有多少存银可动?”

李青衣有些困惑的看向他,不知徒儿此时突然提起王爷的私库意欲何为。西疆不比青云城繁华,即便是要出去散心,也用不着他从私库中支取银两。

随即,李青衣摆出些长者架势,训斥道:“漠儿,别胡闹!上楼还不到一日,又开始心痒痒了是吧。”

徐漠急忙摆手道:“师尊想哪去了?漠儿岂是如此不分轻重之人。方才查看西疆舆图,一时间心有所感,需要以父王的私库存银数目来判定是否可行。”

李青衣面色趋于平和,柔声道:“说来听听,为师再行决断。”

徐漠指着孤漠山出言道:“方才查看舆图,发现西疆原虽无险可守,附近却有一石山名为——孤漠,徒儿以为,我天策军可把孤漠山之石,化作西疆原壁垒。”

李青衣急忙起身,慌乱间竟连靴子都忘记套上,蹦跶到舆图前,仔细察看西疆原与孤漠山所在位置。冥思苦想了数刻,却始终想不出两全其美的计策,办法是不错,就是花销太过巨大,所耗人力极为惊人。

转头看向徐漠,皱眉道:“办法倒是不错,就是所费代价太过巨大,以西疆现在的状况,一时之间难以成事。”

徐漠走到书案前,抬起笔墨,开始仔细描绘其心中所想的破局之法,一座座小石山在雪白的宣纸上,如雨后春笋般矗立,以极其玄妙的排列方式挡在了西疆原前。

身旁的李青衣皱起的双眉这才舒展开来,按他的想法,自家徒儿是想以孤漠山之石建造起盘亘百里的城墙。

如此一来,即便西疆人丁众多,也需花费数年之功方可成事。王爷的私库之所以留着不用,就是为了留着防备赵家天子的小伎俩,如要修此城墙,即便私库尽数取出,也还有很大的缺口无处筹措。

而眼前宣纸上的这些堡垒,所需耗费的银钱与人力减少了何止数倍,确实是个可行之策。

李青衣对堡垒的构造还不甚了解,已然有些按捺不住了,出言催促徐漠道:“乖徒儿,快把堡垒内部的构造与为师讲讲。”

徐漠手中的动作并未停止,堡垒内部还需要仔细推敲方可定型,蹙眉道:“师父单就这样看,还是很难做到万无一失,待到时机成熟,去西疆原实地探查过后才能将之完善。”

李青衣闻言叹息道:“为师确实有些心急了,这件事要是办好了,以后荡平西越,可依照此计逐步蚕食。不知徒儿打算从哪里征调民夫呢?”

徐漠停下手中的动作,这也是一个难题,天水郡本郡之人比南召流民要可靠得多,可毕竟事关天策军的最后退路。征调的民夫数量太多,反倒会影响来年的田间耕种,思来想去还是得从南召故土征调,那么又该以何种理由吸引南召遗民自愿来西疆原服劳役呢?

西越虽得南召半壁江山,超过八成之数的南召人还是逃到了青云境内,很多流民丢掉了赖以生存的土地房屋,若是以西越境内的土地作为酬劳,甚至是南召故土也未尝不可,只要肯助天策军完成西疆原前的壁垒建造,皆可许之。

那么,接下来需要解决的,就是那些心怀芥蒂,不愿相信天策军能击败西越之人。这些人所求的必然是眼前的实利,那眼前的西疆在何处有实利可图呢?

正在此时,一只黑鹰落到了年阙楼上,从那扇被李青衣推开的窗户,飞了进来,盘旋了片刻之后,落到了徐漠肩上。

“杨嘉毅!”徐漠沉吟道,虽不知这位郡守突然传讯所为何事,既然出动了黑鹰,那此事就不会只是寻常问候。

这只黑鹰乃是落柳郡守豢养的传讯飞禽,与寻常猎鹰不同,每一只黑羽鹰的驯养,都需依照杨家先祖杨义隆所传秘术从小培育。更为奇异的是,此种黑鹰血脉中似乎掺杂了某种灵兽的异能,只需将相互传讯之人的两道气息封入它的识海,便能准确无误的将所传讯息带到对方手中,确是世间罕见的传讯手段。

徐漠将府中侍女送来的生肉捧在手中,喂给飞了几天已然疲态尽显的黑鹰,随后又取了些煮茶的泉水,给它解渴,眼看黑鹰恢复了不少气力,才把绑在黑鹰腿上的那枚竹筒取下。

落柳郡守杨嘉毅在书信前半段,字里行间透露出对徐漠现状的担忧,在朝廷最近的邸报中,提到了羽林卫谋反,千余士卒擅自出手攻杀世子的消息。好在从西边传来的谍报中,没有一条提到世子被抓或者被杀的噩耗。他估摸着,世子若是无恙,到西疆也就在这一两日,这才来信问候。

紧接着杨郡守居然提到了——原陷阵营士卒高顺。评价他:“作战当先,为人清白,在军中素有威严,麾下士卒听闻其将令者,无一人敢推诿拖延,平日里不好饮酒,性子耿直孤僻,极少参与郡内宴请聚会,私下里又不收受同僚下属的馈赠。在落柳郡诸位将领中,高顺最得他青睐,虽此时声名不显,却有名将之姿。”

他已经将高顺调派到郡府军任职,准备上书兵部,给他谋一个振威校尉的六品军职。依照青云皇朝律令,可掌士卒数目在八百以上一千以下。若是顺利,此营军马,可供世子驱使。

徐漠读到此处,皱起的眉头舒展开几分,看来高顺果然有其独到之处,不然怎会如此巧合得了杨郡守重用。

接下来那段话,与落柳郡所产矿藏有关,这位郡守行事果然不拘一格,投靠离阳王尚不足月,便开始事事为西疆着想,未免太心急了些。

若不是杨嘉毅本就出生在武将世家之中,对天策军有别样的期许,徐漠都快忍不住怀疑他对西疆别有所图。

寒铁矿与绿铜石他都愿意暗中截留三成送往西疆,光这份胆气就足以让徐漠对他生出几分敬佩。

青云皇朝对这两类矿石的管制极为严格,一经发现有人私自贩卖,便是罚没家产流放千里的下场,杨嘉毅抛下祖上荣光,主动为西疆提供矿石,以此为投名状,入离阳王麾下,仅凭这份决绝便可证明他的诚意。

徐漠双指一捏,焚天灵火现,这张从落柳郡送来的信纸,瞬息间再无任何痕迹。

今日当为黄道吉日,才到西疆便有大礼送至,杨郡守可用!

他转身朝着李青衣轻声道:“师父所问,徒儿有答案了,唯有如此,才有转机。”

随即举起木条,在西疆舆图之上,画了一个大圈。正是南召故土被天策所占据的那部分土地。

李青衣沉声道:“南召故土,漠儿这是想用遗民?”

徐漠朝着师父轻轻颔首,嬉笑道:“师父与徒儿腹中蛔虫无异,这便是徒儿劳役的来源。”

“那你还打他们的主意干嘛,是嫌西疆不够乱,还是嫌为师命长。”李青衣愠怒道。

徐漠溜到李青衣身后,给李青衣捏起了肩膀,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毕竟在凌云峰上这活也干得不少,待自家师父面色变缓,才柔声道:“以您的胸怀度量,漠儿即便说错话了,也不会生气才是。”

李青衣冷哼道:“还不快说,卖什么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