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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月色入高楼 > 第16章 小二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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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温茶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自家岳家都是家嘛。故而,在雷家看见温茶是正常的,看不见才反常,阿七一准会以为又是阿五作什么妖了。

“腿还没好,你不好好休息跑来跑去的,就不怕变成瘸子?”阿七没好气地说,抬眼瞧见他左脸颊两道红红的抓痕,莫名地更气了:“阿五干的?”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温茶苦笑一声,雷家的女子,天上的雹子,哪个是温柔的呢,就是三姐闷葫芦一个,三姐夫面前也是穆桂英呢,阿五瞧着娇滴滴的,发起狠来简直就是母老虎,亏他当年看走了眼,受不了也得硬受着。

阿七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难得胳膊肘儿向外拐了一回:“阿五那人,惯会蹬鼻子上脸,你也该振振夫纲了。”

阿七在娘家待了八天,等到雷二百日的晚上,因为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回,便去跟雷员外辞行。她一回到娘家,雷员外就跟她提过投钱的事,雷四的事业僵在死胡同,要打开新的局面,得结识更大的人物,花销更多的银元。

雷员外的手头吃紧,劝阿七入股,毕竟搭了新的人脉就等于开了新财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而且雷四已经答应为陈根谋取职位,可以说是万事俱备,静待东风了。

雷员外的这番说辞阿七嗤之以鼻,两年前她就不相信雷四,现在更不会为他花一个子儿,雷员外见阿七油盐不进,只好暂时罢手,让她再考虑几天。现在,就是她表态的时候了。

父女二人闲话几句,就扯到了正题上:“阿七啊,前几天说的事儿,你考虑得怎样了?”

“阿爹,我手里有两千的零用,要不你先拿去使着吧,你也知道我公爹那人,最是古板难讲话,银钱上面,就是属貔貅的,出一文都要翻肠掏肚。”阿七能推则推,反正背靠大树好乘凉,陈家当家作主的可真的是她公爹陈员外。

“什么话?难道阿爹就图你几块零用?让别人知道阿爹从你口袋里掏钱,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这不是为了雷陈两家共赢吗!”听她将陈员外比喻成貔貅,忍不住笑着责骂她:“谁家儿媳妇这样说公爹,没大没小!”

阿七刚要张嘴,被雷员外一个手势制止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跟你爹叫穷,陈家的家底儿如何,阿爹不比你清楚?要是个浅薄无根基的,阿爹也不能把你嫁过去遭罪。”至少有一点阿七是相信的,雷员外嫁女,讲究门当户对。她不吱声,听着雷员外唠叨。

“你公爹那个人,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比如搂钱,你爹我就自愧不如了,他就像那传说中的啥兽,只吃不屙,只进不出,一钱两分的,到了他手里就都攒下了。他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目光短浅,胆小怕事放不开干,谨小慎微在当今社会简直就是浪费,浪费了他那颗好使的脑袋瓜子了。

“时势造英雄啊,真龙天子已横空出世,我们只要……咳咳,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呀,你个妇道人家也听不懂,不过阿七啊,爹不甘心呐,你二哥……我那么能干的一个儿子,生生地……简直是在爹的心口捅刀子哇。这些日子我老梦见他,浑身是血地站在我跟前,说他死得惨啊,让我替他报仇……我的儿呀……”

“……”

“爹知道你还在恼你四哥,爹也恼他,千说万讲都是你四哥的错,可现在人都没了,再怪老四也不能把老二给换回来。阿七啊,你也做了母亲你该明白吧,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谁出事儿最疼的都是阿爹我啊。”

“……”

“你二哥他,也是爹的心头肉啊,爹怎么能忍心让他枉死他乡,怎么能让他白白葬送在外啊……”

阿七早已哭得稀里哗啦的了,她就知道,阿爹是个好爹;她就知道,阿爹的心没有偏到胳肢窝里去;她就知道,阿爹是疼她们兄妹四个的,她早该知道的。

阿七的心结一解,什么事儿都好说了,雷员外退了一步,入股变成借贷,阿七爽快地答应回去做陈员外的思想工作。那笔款子虽说庞大,阿七心里也估算了一把,陈家拿出来目前还动不了什么筋骨。

当阿七将这些摊开在陈员外面前时,他的反应确实在她的意料之中,这笔钱对陈家来说,拿得出。问题在于,拿不拿得出是一回事,拿不拿是另一回事,明知道是肉包子打狗,他为什么还要当哪个冤大头?

阿七被问得一愣,这样犀利的陈员外是她没见过的,眼前这个人,从这片淳朴的土地上生长出来,很早以前又成为了一个商人,现在连骨带肉都散发着奸商的气息。在阿七还发愣的当口,他又提出了条件,钱可以给,但阿七必须尽快给陈家生下一个儿子来。

阿七明了陈员外的意图,她差点拍案而起,雷员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形象适时地滑过脑海,巴掌最终握成了拳头,阿七沉默不语。

陈员外吧嗒吧嗒吸了几口烟,适时挥挥手,让阿七回去想想。第二天,她去了县城找到阿离,听说殷承明已经去往东洋国了,她的肩顿时垮了下来,心情沉重连呼吸都粗重了许多。信步走去,不知不觉就到了归河岸边。

归河是梅川的母亲河,生命之源,自西而东横贯梅川县城,河并不宽可是深,因着地势较高水流声势很大,原先两岸的住户差不多都后撤了一射之地,那些房子现在基本上都是店面了,白日里喧闹不已,一到夜里就只剩了归河自演自唱,哗哗哗。

关于这条河,还有个传说。很久以前曾连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 梅川当时只是个小村落, 村民们都逃难而去只剩下一个叫梅姑的女人,怕与外出讨生活的丈夫和儿子错过不肯离开,每天站在村头东望,日复一日地流泪最终化成一条小河,绵延东去寻找她的夫与子,这就是归河,期盼回归的意思。

至于那父子俩有没有回归,是不得而知了,归河却留了下来,滋润着梅川的一土一洼,一树一人。

阿七在归河边上坐了半晌,哗哗的水流声荡涤着她的魂灵,她脑中一片空白,思绪随流水东去,不留一丝痕迹。

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掷一颗石子到河中,将她该有的不该有的执念,统统带到天边去。她还是她,过她该过的生活。井里的青蛙,就到不了大海边上,山林的稚鸡,即使飞到了庭院也没有它的活路。

傍晚,她返回太和堂,找老大夫讨了几幅药,连夜回去了。

暗夜赶路其实要冒很大的风险,阿七自以为已经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碰见一半个土匪算什么,好在有惊无险,天亮前赶了回去。

她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大槐树下坐到天明。马儿懒散的啃着干草皮,她想起殷承明临走前的那次会面,他的蹙眉微笑俏皮话,仿佛就在眼前,可一伸手却抓了个空,全部化成尘埃没入这暗褐色的土地之中。

她想喝酒,挖了半天指甲盖都出血了,还是没有挖开冰冻的地层,以后出门,一定要带把匕首,她的嫁妆里有一把,还是二哥送的呢。当年二哥用它掏挖切割,磨砺得异常锋利,而今刀还压在箱底,二哥人却已经化为尘埃。

时光的车轮碾过去,碎了一地的血肉。

进门时已经过了早饭时间,孩子们穿戴整齐坐在炕上玩,看见阿七都扑了上去。阿七掏出一袋麦芽糖放到炕头,让陈平给妹妹分着吃,自己捏了一颗顺手塞进了紧跟着她进门的小二嘴里,才脱了外衣钻进被窝暖起来,虽说黎明时分在大槐树下烤过火,可身子还是冻透了,暖了半天还没找回知觉。

小二是一只小土狗,阿七去镇上时沿途捡来的。当时还没有陈根的一只鞋大,是阿七像喂养陈平一样一勺米糊一勺饭地喂大的,也许在它的认知中,陈平老大它老三,都是阿七的孩子,阿七的糖,自然也有它的一份。

决定收养它后,就有人说狗啊狗的叫没有确指性,随便哪只狗都是狗,该给它取个名字,阿七点头称是,是该给它取个名字。思谋半天,想起去县里,一路疲累不堪,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坐到客栈的大堂,喝一口热茶吃一顿饱饭,那简直是人生的终极目标了。

“小二,上茶!”

“小二,上菜!”

“小二,收钱啦!”

还有比小二更好的名字吗?有吃有喝还有钱收。小二这名字就叫开了。

小二一岁多的时候,就很机灵了,陈花的大丫头很是喜欢它,阿七手一挥,就将它送人了。走的时候蒙在篮子里提着,两天后的凌晨当阿七打开门时,缩成一团的小二抬起头委屈地冲她“汪”了两声,阿七愣了一下,提起已经名副其实的小土狗进了杂物房,洗刷干净后让它正式成了家里的一员。

小二不把自己当外人,阿七也将它与俩孩子一视同仁,除了睡一个被窝。

一直以来阿七都是跟陈安睡的,陈根在阿七孕育陈安的时候就已经搬到另一间房了,除了刘婶子外出陈平会跟他住几晚外,平时都是一个人睡。

阿七跟俩孩子和小二亲热了一会,将孩子的物件儿尽数搬到刘婶子房里,让刘婶子和小槐看孩子,厨灶尽数交给了小槐娘,毕竟她比刘婶子年轻,就成全了她的一片野心吧。

挤在一起陪了孩子几晚,阿七待孩子稍微适应了刘婶子的照顾后,将陈根的铺盖搬回了自己的房间。晚上,阿七把自己拾掇了一下,躺在被窝里等陈根。阿爹说得对,要在陈家立足,怎么也得有个儿子傍身,有了儿子,她拿钱也拿得底气十足。何况,她能也只能在陈家立足了。

陈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阿七又让他住了回来,还是很高兴这一既定的事实,麻利地收拾干净自己,半搭在炕头呐呐地问道:“这,我的被子没拿来,我去取吧。”阿七摆了摆手示意他熄了灯,才开口:“不用取了,一床被子尽够了。睡吧。”

陈根心头一喜,心神荡漾,更难得的是阿七居然毫不反击,任他为所欲为,乐得他像赶了一整天的路后喝了一大碗的蜜糖水,浑身上下舒坦得直哼哼。

“阿七……哦阿七!我从来……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阿七抓过另一个枕头上的枕巾蒙在脸上,遮住了她的视线,也遮住了她眼角滚落的晶珠。“我也……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同一时间,老太太屋里,母子夜话还在继续。

“阿根那,我听说都搬回去了。”老太太抽了两口水烟壶,递给儿子装烟丝,自个儿靠着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歪下了。“我这病,也该好起来了吧?”她歪着的样子形似久病难愈,说话却是中气十足,与白日里大不相同。

陈员外认真地填好了烟丝,点着火吧嗒吧嗒地吸了几口,待水烟壶呼噜噜一阵巨响过后,才慢条斯理道:“老胡不是常说嘛,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还是再养养吧,儿子不孝这几年让娘里里外外操心个不停,跟前也是个厨娘端茶倒水侍候着,确实委屈娘了,好在阿七进门,这屋有了女主人,娘也能歇息歇息了,既然阿七侍候得好,就继续侍候着,等啥时候不方便侍候了再说吧。阿七这性子,该好好磨磨,好刀不磨不开刃啊。”

“她一低头,我那重孙子也有苗头了。你说你,以前对阿根的娘也没这么贴心过,媳妇就是媳妇,哪个不受婆婆的磨搓?我这个老太婆磨搓不动了她已经很幸运了,偏你还惯着她,唉!不过,该备的还是得备起来,明儿早起你就叫刘家的来,我给安顿安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