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88小说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月色入高楼 > 第32章 内里有隐情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奶娘,我不能走,我还要回去照顾祖父,还要找爹和娘问个明白。”殷承明摇摇头,况且东洋,也不是他说去就能去的了,去东洋的代价太大,他还要再考虑。

“不要去……不要去……”奶娘泪眼婆娑地拉着殷承明不松手:“老太爷不中用了,老爷不会放过你的!少爷啊我苦命的少爷,你就听奶娘一次吧?”

“我的好奶娘,你放心,不会怎么样的,虎毒还不食子呢,没事的啊。”殷承明拍拍她的手,安慰她。

奶娘只是摇头:“不不不,不是的少爷,老爷心毒着呢,他不会放过你的,太太就是被他逼死的啊,他对太太都狠下毒手,对你更不会留情啊。”

“什么意思?奶娘你说清楚?”殷承明的眼眸不由得暗沉。

“少爷啊,事到如今我也不能瞒你了,可你一定要听奶娘一句,不可轻易冒险啊。其实老爷他……他只是你的叔父,你的父亲殷家大爷,当年那也是惊才绝艳的人物,跟小姐两情相悦,才成亲不到一年,就……没了……”

奶娘渐渐陷入回忆。

“那时候太太才有了你,老太爷就把老爷过继来了,顶了大爷的身份,好让少爷有个完整的家……太太心里苦啊,我的小姐……”

奶娘抹了一把泪,接着道:“一生下少爷,她就变了,搬到佛堂里潜心敬佛,连少爷都不见,也不说是为了什么,六亲不认了……少爷,我也是做娘的人,哪有当娘的不爱儿子的?太太这样肯定是老爷逼的呀,老爷对太太也不是真心,那二少爷和三小姐也不是太太生的,是老爷纳的小,借了太太的名头生下的,为的就是占个嫡出的身份。”

奶娘的一面帕子已经湿透了,她换帕子的空当,一旁神情肃然的胡三大夫补充道:“我也是去年才获得消息,太太她在少爷去东洋的那一年,就已经……去了。老太爷一个不防,着了道儿,这些年老爷虽然没有赶尽杀绝,却也不施药石,这是任老太爷自生自灭了,那二少爷这些年不遗余力地排除异己,今天是阿离,明天……他的目标可是少爷你啊!大少爷!要早做决断啊!”

殷承明听得目瞪口呆,简直要怀疑人生。他的身世居然这样离奇,他的父母居然都离世已久,他怎么能相信,戏台子上都不敢这么演。

看旁边诸人的神色,他们都已知情。使劲眨了眨眼睛,这些许隐情,无一不与他相关,他更要回去问个清楚明白了。

而远在梅川县城的殷承祚,此刻也咬牙切齿地对跪在地上的几个下人道:“没用的东西!那么一个人都能让他跑脱了。好好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能跑掉,我就能让你乖乖跑回来,等着瞧!”

殷承明只觉得乌泱泱的脑袋挤得屋子要变了形,挤得他的脑仁儿一跳一跳地抽痛,胸闷气短难以为继,拔腿就往外走,不知谁在后面喊问:“少爷,你这是往哪儿去?”他懒得回话,径直来到马棚,解了缰绳拉马。

阿离跟在后面问:“你没事吧?你要去哪里?”见他不吭声,不由得急了,提高声音叫道:“大少爷!”又喊了声:“哥!”殷承明顿了顿,回头一笑,轻声道:“没事,我出去走走,静一静。”

漫无目的,信马由缰。

醒来就在陈家的炕上了,中间那一段即使他想不起来,却也能脑补出来。

梦里,他回到了婴儿时期,躺在床上吚吚哑哑,耳边传来母亲的絮语,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却格外暖心。她一会儿给他擦身体,一会儿给他换衣服,一会儿给他喂水,一会儿又摸摸他的额头,真是全心全意地围着他打转。

梦里看不清她的容颜,但他知道她是母亲。

殷承明静静的看着阿七的睡颜,渐渐地,一滴泪从眼角滑落,然后又一滴……

殷承明这一病可真应了那句老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躺了四天才能起身,才一起身就接到消息:殷老爷子——他的祖父去世了,梅川县殷宅白幡飘飘,哀乐阵阵,正等着大少爷回来送丧。

阿七端着一碗荷包蛋进门的时候,殷承明已经穿戴整齐,他决定了,回殷家面对一切。奶娘和胡三叔是他于祖父之外最亲近的人,他们的话他自然是深信不疑的,现在也是时候去正面那个窃家贼了,凭着殷家大少爷的身份,即使对上太和堂的现任老爷,这场战争的输赢还是个未知数。

殷承明不是没有底气,他只是一直惦记着父子天伦。

他看了一眼那碗,白白胖胖的荷包蛋都冒尖儿了,他顿了顿,眼神略略有些发暗,这几天阿七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让他感受到了母亲的温暖和妻子的体贴,可惜……

“又劳烦你,我实在没什么胃口。”

“好歹吃点儿,看在我亲手做了一场的份儿上。都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吃东西怎么能好得起来?这糖心鸡蛋可补身体了,你多吃点儿。”

“嗯。阿离来了?”

“来了,我让他先去吃饭了,吃完了再套车。阿离的手……”

“……算是彻底废了……是我对不住他!”

“不要这样说,我们都不希望出这种事,要怪就怪那个……你一定要回去吗?老太爷一去,那里就是龙潭虎穴了。”

“龙潭虎穴?这个比拟可真贴切,可即使是龙潭虎穴,我也得闯一闯。爷爷去了,我不能不回,殷家大少爷不能不回,你明白吗?”

“……”

两人对坐着,一时无言。最后还是阿离进门打破了那份沉默,阿七嘱咐道:“路上小心,去了县里也多留心,等我忙完春种就去看你们。”

殷承明想说什么,最终只深深看了她一眼,去陈员外处道了谢辞了个行,便径直出庄了。

拐过一个小弯,陈家庄隐没在山后,阿七目送的身影也随之消失,殷承明转回头向前看,路边三个孩子的身影扑入他的眼眸。

“阿离,停车!”

三个提着筐拿着铲子的孩子自西而东依次站立,最左边的是个男孩,高高瘦瘦的,眼睛深邃鼻梁挺直颇为帅气,中间和右边的女孩穿着同色同款的衣服,一看就是姐妹俩,不过最打眼的还是中间的小姑娘,七八岁的样子,一张小脸白皙姣好,五官搭配极为精致,年画娃娃似的。

殷承明就是瞧见了她才喊的停车。

三个孩子虽久居乡村,警惕性却不低,见车上的人朝他们走来,先前漠然的神情瞬间换成了防备,特别是那男孩,跨前一步挡在了女孩子的身前。

殷承明只好跟他对话,眼睛不错神地盯着已经被推到最后的女孩。

“你们是陈家庄的?谁家的孩子?”

“你是谁?”男孩不答反问,对他没有好感。

殷承明不得不先自我介绍一番。知道了他的身份,男孩子泯着嘴没说什么,两个女孩立刻活泼了起来,跟殷承明搭上了话。三言两语间他便知道了三个孩子的身份,他们正是陈平陈安和小四儿。

殷承明这次来陈家庄时病得人事不知,阿七仍然没有侥幸,和前一次一样将两个女儿送到了落兰家,不知怎么回事,潜意识里阿七并不想殷承明见到女儿陈安。

今天是小四儿带俩女孩出来挖药草,谁知偏就那么巧让两波人给遇上了。所以啊,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谋事在人,成事还是要看天意。

吸引了殷承明注意力的,就是陈安。在陈家庄人眼里,陈安是极像阿七的,仅比阿七白一点而已,但外人——特别是像殷承明这样见过比阿七与陈安更加相像的人,自然更容易看到二者的不同。

比如,眼前的陈安,那双圆圆的杏核眼,是很像阿七,但殷承明看得出来,她更像他的母亲李氏,特别是斜上飞扬的眼角,简直是照着母亲的小照临摹的。

如果说眼睛只是例外,她的脸型总不是他牵强附会了吧,还有她脸上那对梨窝,不笑都是那么明显,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洋溢着一汪清泉,这是阿七没有的。

奶娘从小伴着母亲长大,母亲从小到大的小像她都保存得完整,殷承明对母亲眉眼间的细节再熟悉不过,那是一个渴求母爱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疏忽的细节。

几乎在一瞬间,他就确定了这个孩子的身份,她是他的女儿,没错的。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流露出喜悦与亲近,那是一种先天的依恋。殷承明没想到阿七会有他的孩子,而且一瞒就是这么多年,她是打定了主意不告诉他,可不知怎么回事,他的心里并不恼她,只觉得心酸难过。

阿七生这个孩子必定吃了许多苦,以后还要冒更多风险,但她选择了自己承担,没有透露一丝风声给他。跳脱,隐忍,温和,坚强,这是他所认识的阿七,这是在他生命里出现过的阿七。

殷承明木着脸,心里却是惊涛骇浪。直到奶娘唤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原来已经回到奶娘的家了,他发了一路的呆。

抛开所有的情绪,殷承明开始专注地处理眼前的事务。他安抚奶娘几句,吩咐阿离召集人去了厢房——胡三在殷承明回来后专门为他设的书房。

给胡三阿离等人分别布置了任务,休息一晚后他带着胡三的两个徒弟阿江和阿海回殷家,让其他人等他的消息。“三叔,一切以葬礼为主,没有我的命令,切不可轻举妄动!”分别前,殷承明再次叮嘱道。

无论如何,祖父须得入土为安。

殷宅内,诵经的诵经,守灵的守灵,仆从下人各司其职,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殷老爷披着件白孝衫守在灵堂里,扔几串纸钱到火盆中,盯着火苗将它吞噬,偃隐,然后再扔几串进去。他在等殷承明,他知道他一定会回来,故而当殷承明被众人簇拥着进门时,他面上波澜不惊。

喝退了气急败坏的殷承祚,殷老爷淡淡地看了一袭孝衫的殷承明一眼,说:“回来了,还知道先换了衣服,也算老爷子没白疼你一场。”言罢起身,将蒲团让给殷承明,“这几天我替你守灵,现在你回来了,就尽尽最后的孝心吧。”

殷承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先去叩头上香,再抬起头那眼睛已经微红了。

殷老爷说完,又加了一句:“祚儿跟我来。”便离开了灵堂。

且不说殷承明守灵,只见那殷老爷将儿子殷承祚领到了书房,叮嘱道:“一笔写不出两个殷字,他不是你亲兄也是堂兄,老爷子葬礼可不许你胡闹。”

殷承祚急道:“阿爹,你就是太心慈手软,才让他顶着殷家大少爷的头衔作威作福了这么久,什么堂兄!那就是个泥鳅,你知道逮着他有多不容易吗?”

殷老爷瞪了他一眼:“休得胡说!记着我的话,要是搅了葬礼,我拿你是问!”

“那要是他搅了呢?”殷承祚梗着脖子,不服气道。

殷老爷不说话,只瞪着他瞧,殷承祚被他瞧得心虚,知道这话站不住脚,低下了头嘟囔了几句抬脚就走。殷老爷喊住他:“站着。我的话你莫要不往心里去,你折腾的那些小动作我也不管你,但你要是伤他的命,就别怪我不认你。”殷承祚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殷老爷也不计较,铺开宣纸临起了《往生咒》。

停灵七七四十九日,殷老爷子风光大葬,入土为安。

殷承明换了衣服去见殷老爷。书房里,殷老爷也在等他,见他进门,指了指下首的椅子道:“坐下说吧。”殷承明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下来,曾经屡屡争锋相对的父子,默默地对坐着,殷承明望着殷老爷,殷老爷专注地泡着茶。

也许是惯性使然,他总是很难将眼前这个人同杀害他父母的凶手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