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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月色入高楼 > 第34章 终究还是连累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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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第三匹马上的人,着了便装,相对而言就多了几分亲和力和熟悉感,阿七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后面的骡车紧跟着,阿七没有时间去探究其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囚笼里人辨认起来,一时间又怒又气又难过,殷承明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他怎么承受得了这样的羞辱!

一辆辆车过来又过去,有的车里是一个人,有的是三五个,阿七酸涩的眼睛眨了又眨,却始终没有瞧见殷承明的身影,她心里空落落的,担心之余又有点欢喜。转而又想,也许那婆子鹦鹉传舌,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殷承明好歹也是太和堂的大少爷,留学东洋的人,是谁想诬陷就能诬陷得了的吗?

这样想着,她稍稍松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冷不防被人一把扯住了胳膊。阿七吃了一惊,本能地使猛劲挣脱,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阿七姐,是我!”

一看那人,阿七忍不住又后退两步。

只见他佝偻着腰,一身灰不溜秋的袄子布满了补丁,破毡帽下一张惨白的脸一半掩隐在围脖中,抓着阿七胳膊的那只手也松开了,只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阿七,他不开口阿七也不敢问话,这个痨病鬼般的人,阿七确信不认识他。

“阿七姐,是我,阿离。” 他又眨了下眼睛,小声说:“你跟我来。”

这次阿七也听出来了,看看四周没人注意,她赶紧跟了上去。隔了三四个人的距离,阿七即使满肚子的疑惑,也不能发问。不过就算不问,她也猜到了阿离这副装扮的苦衷,他必定是不能让人轻易认出来的,他在这里,也必定与殷承明有关。

七拐八弯走街串巷,阿七跟着阿离进了一个小院子,这个院子比阿离之前住过的那个大不了多少,却更杂乱,东西堆得满院就算了,还养着一群小鸡,来了人也不惊,脚底下乱窜。阿七拘着小二,走得小心翼翼,唯恐一不小心踩到一只。

直到进了屋,阿离才动手拆卸他身上繁复的装备,阿七等不及连声询问:“你怎么这身打扮?大少爷真的出事了?他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阿离摘下围脖,摸了摸脖子,灌了一气水才将前因后果告诉阿七:“……原以为不是多大的事,老爷也答应保人了,谁知省里突然来人了,还是个铁面黑阎罗,居然不卖老爷的面子,死活不放人。”

“怎么会这样?”阿七一下子傻眼了,大少爷居然真的被抓走了。可怎么办?

阿离无奈道:“刚才我出去打探消息,没想到一眼就瞧见了你。阿七姐,明天一早你就回吧,最好这段时间都不要来,二少爷那几个狗腿子可都认识你,要是被他们撞见了,少不得要吃亏的。”

“什么?”阿七抬头看阿离,神情很是茫然,她并没有听清阿离的话。

四目相对,阿离的眼里隐隐闪着泪光,阿七突然有些怔怔的,她见过嬉皮笑脸的阿离,也见过他郑重肃穆的一面,可这样无助的阿离实在令人惶惑,让她有些不太适应,心情也更加沉重。

“阿七姐,大少爷那里你就别操心了,胡三叔自有计较。你就早点回去吧,啊?”

阿七摇摇头,她总得看着殷承明无恙了才能安心回去。

阿离奉了胡三大夫的命令打探消息,有些话自是不能跟阿七交底儿。阿七担心大少爷的心情他是明白的,但她的存在,无疑只会给他们拖后腿,若是将陈家庄搅和进来遭了殷承祚的报复,胡三大夫饶不了他,大少爷也不饶他。

好说歹说,终于哄得阿七答应一早就回去,阿离才松了一口气。

隔天早起,阿七便要离开,阿离看着她白净的面庞,想了想,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两把灰,转眼间阿七就面色惨白仿佛久病才愈。

“装扮装扮,别人不容易认出你,这是胡三叔特制的化妆粉,抹上去极像晚期的肺痨病人,二少爷的人瞧见你也不敢细细查看的。赶早回吧阿七姐,大少爷一出来我就给你送信儿去。”

阿七点点头,哽咽道:“你也注意点安全,大少爷可就指着你们了。”

离开那个杂乱无章的小院,走出那个不知名姓的小巷,阿七顺着墙角又走了一会儿,将疲累不堪的身子倚放在路边一个台阶上。昨晚基本上一眼未合,天亮前打了个盹儿,迷迷蒙蒙中似乎做了几个梦,梦还没醒就爬了起来,那时阿离已经在生火了。

阿七接手做了早饭,两人吃了几口无言的早餐,看着阿离青黑都眼圈,她知道他不仅仅是一夜未合眼,半夜里他悄悄出了门,天亮前才回来,阿七都清楚,可什么也做不了。

她想了一晚上,决定还是听阿离的话离开,至少先让他放心地去忙自己的,她怎么能让阿离因为要照顾自己而耽误了大事?

也不知坐了多久,太阳已然高高悬起了,阿七起身去了常住的客店,找到陈杏跟他说了自己的打算。

让他先行回陈家庄,安抚陈员外。自己得想法子见殷承明一面。陈杏自是不答应,梅川县城这两天格外的乱,因着省城来人,各个街角似乎多了不少流民,他经常出门也算是混过江湖了,即使猜不出他们的真实身份,却也知道那绝不是普通的流民。

隐隐的,他觉得还是离大少爷离殷家远点的好。昨天在客店,他就听到了不少的议论,殷家大少爷的官司,怕是不好断。可阿七主意已定,根本不容他多说。

相较于陈杏的忧心忡忡,阿七倒毫不畏惧。“你回去跟你阿爷说,不过一点子小事,办完很快就回去了。我会很当心的。”她之所以有底气留下来,是因为她手上还有一张底牌,目前还没有揭开,但她要探探底。

强行打发了陈杏,阿七转身回了客店,后院里她常住的那间屋已经订给别人了,阿七找到小二另外开了一间,塞给他几枚铜钱。

没费多少工夫,她就打听到了那人的身份和住址。阿七思索片刻,看看街道上或疾行而过或悠闲踱步的人们,她放弃了出门的打算,索性躺下来补了个眠。

昨天骑马走在第三位的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邃的眼窝,不论看什么都显得专注而深情的眸子。阿七初见便觉得莫名的眼熟,细思才想起,那眼那神情可不就是跟落流衍弟兄几人像了个十成十?瞬间,她便猜到他是谁了。

他居然是梅川县现任的知事。好大的官!怪不得……想起落兰一家的生活,每个月深夜出现在她家门前的马车队,阿七顿时了然于胸。

一觉醒来,屋里十分昏暗,阿七打开门,才发现天阴的厉害,她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张口喊:“小二,小二!”很快,一前一后跑过来两个小二。

店小二听到客人喊,边答应着边往后面来,远远就看见一只大狗吐着舌头讨好人,尾巴摇得格外卖力。虽然没明白为什么客人喊他那狗却如此热情,但莫名的,心情好了那么一丢丢。

问了店小二才知道已经六点多了,想想她要做的事,倒也不算很晚。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带小二出去填了填肚子,才朝着先前店小二指点的方向走去。

既然是知事老爷,想必见一见殷承明不费什么工夫吧?毫无门路的时候她都要搜寻一条门路,何况现今出现了这么大的关系线,哪能不去试一试呢?

知事府是过去的衙门改造而成的,门楼并没有多大的改变,换了个牌匾罢了。阿七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直面官衙,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民在官前,似乎天生就有种畏惧感。她忐忐忑忑地上前,跟守门的小哥打听落流风。

流风两年前就离开了陈家庄,离开的时候是半夜,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掉的,只见了他留下来的一张纸条,简单说他要去找他爹,让小四儿好好孝敬他娘,等他回来。之后便杳无音讯。

落兰立刻差人给孩子们的爹送了信,回复却是没有见到流风。当时她怀疑落流风被他爹藏起来了,毕竟他的后妻没有生育,他需要这个儿子。“要去就让他去吧,就当我从来都没生过他!”落兰气急,病了一场,自此再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落流风。

阿七也觉得落兰的推测有道理,私心里便认为落流风在他爹这里,此来便顺理成章地打听落流风。

守门的是两个男人,中年的那个一丝眼风都没投过来,另一个十几岁的小哥儿,倒是打量了她两眼,看她红红绿绿一身俗气的装扮,跟大街上的那些大姑大妈没什么区别,估计是觉得她身上没什么价值,很随意地挥挥手:“走走走!”

阿七恳求了几句,他来气了,径直赶人:“哪来的穷婆子,看清楚了这可是知事府,是你能来的吗?有多远滚多远!”

想想过去“官府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而今换成知事府,照样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阿七也不气馁,找了个屋檐蹲了下来。天越发的阴沉,风刮过来,隐隐似携带着雨丝打在脸上,阿七搂了搂小二,小二很乖,紧紧依偎着她,就像她的孩子,用自己身体的温度暖着妈妈的心。

阿七原本以为只要提了落流风名字,就能见到知事老爷,最不济也能见一见落流风,说实话,那小子活泛会来事,挺招人疼的,阿七拿他当子侄待。都说真心换真心,她不觉得落流风即使当了知事府的公子哥儿,会不认她,三岁看大七岁看老,那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什么品行她心里有数。

不过,现在看来是她想得太简单了,自古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不要说见知事老爷了,现今她连这知事府的门槛都跨不进去。

天完全黑了,知事府的角门也关上了,阿七搂着小二往屋檐底下缩了又缩,几乎要贴在墙上了。蒙蒙细雨,点点滴滴,却洒满角角落落,阿七的夹袄还没有湿透,小二身上侧外面的毛却已经结成毡块了。

她解下头巾给小二遮着:“看你,平时这身毛倒是暖和,一遇上雨就不行了吧。这要是大夏天,你还能趁着洗个澡,撒撒欢儿,就是冬天下雪,把你变成个雪疙瘩,你起来抖一抖身子也没啥要紧的。现在湿哒哒的,难受了吧?早知道,就不让你跟来了……”

大街小巷基本又归于清净,偶尔几个行人,也是暂时路过,步履匆匆地奔走着,阿七猜想,那路的尽头,必有一盏灯,和几双期盼的眼睛。

雨越下越大,北风刮过来,阿七栖身的屋檐早已遮挡不了风雨,墙壁湿了快一人高。阿七跟小二不得已,瞅着街上无人偷偷溜到知事府的大门厅外,找了个角落蹲着。

知事府门外高高挂起的两个灯笼,远瞧着十分明亮,近底下却不见得,阿七藏身的角落就因着前面有个柱子,黑乎乎的辨不清事物。阿七带着小二藏在那里,夜的掩护下,简直是天然的避风港。

不知过了多久,仍不见有人回来。阿七不禁喃喃自语:“那俩人不是说这府里的大公子还没有回来吗?怎么还不见人啊?小二,你说阿风不会不回来了吧?”小二安静地注视着无尽的黑幕,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应答似的哼哼两声,身子下意识地往阿七怀里拱了拱。

如果落流风今晚不回来,她要一直等下去吗?阿七缩了缩肩膀,感受到身边的小二也在瑟缩着身子,天气固然已经暖和了,早晚温差还是很大的,就这样过一夜吗?阿七很是犹豫。

就在阿七纠结的时候,远处一个人小步跑了过来,径直拍起了知事府的大门,边拍边喊:“开门开门!大公子回来了!”身后一队人缓缓而来,中间轿子里的,大概就是此人口中的大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