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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老大夫后,老太君越想越气,杵着拐杖破口大骂。

“这起子天杀的!竟把我孙女害成这副模样!究竟是谁?谁这么丧尽天良,欺负一个小姑娘!”

关于何家的情况,大朗李秉乾早前已经飞鸽传书说清楚了。

宁远侯冷声道:“何笃文年前被革职查办,前不久刚捐了个京官,如今在七郎麾下的南城兵马司里头任职。”

老三李成正恨恨地道:“竟然就在我们手底下,简直是老天开眼了!”

老太君气红了眼,命令几个儿子道:

“你们都给我去查,把何家查个底朝天,我要让他们全家付出惨痛的代价!”

见老太君越说越激动,老二李成义忙道:

“三郎已经着手去查了,母亲放心,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何家任何一个人!”

老太君仍不满意,怒问道:“念念他娘呢?重新嫁人了?就这样把亲闺女丢给了何家?这么多年来也不闻不问吗?”

宁远侯缓下语气:“念念她娘在念念八岁时就过世了……”

根据调查:

何家原本住在锦州,离辽东战场很近。

十五年前,李成和在锦城附近遭遇伏击,险些丧命。

和念他娘何善如将他救了,并细心照顾他。

两人日久生情,私下里拜了天地。

李成和伤势痊愈后,便急忙赶往辽东。

却不想这一离开,便天人永隔。

俺答大举进攻沈辽地区。李成和当即投入战场,最终却牺牲了。

当初李成和并没有告诉何善如自己的真实身份。

尽管李成和的死震动了整个辽东地区,但何善如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就是李成和。

她就这样苦苦等了八九年,直至生病而亡。

这个没名没分的可怜女人,就这样带着遗憾病死了。

宁远侯见老太君又想起了死去的小儿子,忙扯开话题。

“对了母亲,我们都以为念念随母改姓何,其实她的名字叫和念,是五弟的那个‘和’。”

他没敢把柳氏与人牙子定的契纸拿出来。

他担心自己老母亲受不了念念差点被卖的事实。

老太君抬眸,泪光闪闪,“这么说念念他娘从来没怨过老五?”

“对,她是个好母亲,念念对五弟也没有怨恨。”

老太君瞬间感觉松了一口气。

她最担心的就是念念怨恨自己的爹爹,认为自己的爹爹是抛妻弃子的坏人!

“念念她娘倒是个好的……”

————

第二天,天空放晴。

一整晚的大雨,将小院内外冲洗得干干净净。

若不是屁股被打得稀巴烂,何笃文甚至怀疑昨晚只是一场梦。

所有人都挨了板子,他和柳氏伤得最重。

用“血肉模糊”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们根本无法下床,只能趴在床上养着。

何笃文十分窝火。

他从未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关键人都被打残了,他却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他们昨晚挨完板子后,那五个男子就不见了踪影。

跟随而来的一众士卒也悉数撤离了。

柳氏一边哼唧,一边抱怨道:“到底是什么人?下手那么狠,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和念的亲舅舅、亲舅妈,怎么能下如此狠手?!”

何笃文心烦地道:“好歹我也是朝廷官员,竟然说打就打,不光打了我全家,竟然还杀了两个奴才……”

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这么豪横!

柳氏眼睛一亮,“老爷,看这架势,和念他爹想必是个人物,手下有那么多兵丁,肯定很有权势。”

何笃文斜了她一眼,“有权势又如何,咱们算是彻底得罪对方了,若是此事从此作罢,也就罢了,万一和念有个什么闪失,那咱们可就惨了……”

柳氏眼神暗淡下去,生平第一次发自真心地希望和念能平安无事。

正说着,柳氏娘家妹子匆忙赶来。

“诶呀!我的老天爷呦!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乍听到何家全家被殴打致伤,她还有些不相信。

直到见到何家人老老小小躺倒一片,她这才信了。

柳氏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将昨晚的遭遇诉说了一遍。

小柳氏看热闹不嫌事大,咋呼道:“这也太无法无天了,你们还不去顺天府告状去?!”

何笃文给了她个大白眼,“咱们小门小户的,如何与对方抗衡?”

柳氏补充道:“更何况咱们也不知道对方的来历,咱们告谁啊!”

见何笃文夫妻俩忍气吞声,小柳氏很是瞧不起。

“姐夫,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可是京城,什么都讲究规矩律法,就算他们有权有势,也不能私底下动刑呀!更何况,你还是朝廷官员,怎么着也得给你留三分薄面不是?”

柳氏后怕道:“可是对方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你是没瞧见,那五个男子,个个长得人模人样,做起事来却心狠手辣,崔婆子和画扇两人说杀就给杀了。”

小柳氏不屑道:“到底有多大能耐,竟把你们吓成这样?管他多大能耐,在这京城里头,还能比宁远侯李家更厉害吗?”

“咱那口子可是宁远侯府的得力助手,欺负了咱们就是欺负了宁远侯府,我倒是要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得罪宁远侯。”

“你们且去告去,顺天府自然会追查出对方的身份,我就不信顺天府不给咱们好好查。”

何笃文心思又活泛起来,“宁远侯真会替咱们做主?”

小柳氏冷哼噘嘴。

何笃文竟然怀疑他们与侯府的关系!!!

这事她管定了。

不让他们瞧瞧自己家的实力,他们不知道小锅是铁打的!

柳氏见她脸色不对,忙应和道:“那是当然,咱妹夫本事可大哩!”

何笃文下定了决心,“行!回头我写好状纸便去告那群狗娘养的暴徒!”

有了宁远侯撑腰,管他什么牛鬼蛇神,他通通不放在眼里。

到时候也让那几个纨绔子弟跪在自己面前求饶!

小柳氏心里满意,“趁热打铁,赶紧去告,回头让咱老爷去顺天府打声招呼,一定要把那群强盗绳之以法!给姐姐姐夫出口恶气!”

柳氏讨好道:“那多谢妹妹妹夫了!”

“这哪的话,都是一家人,只是可惜了,转眼,宁远侯府的春茶宴就要到了,芸儿想必是去了成了。”

柳氏眼珠子一瞪,“如何去不成,这么难得的好机会,就是爬也得让她爬去。”

……

何婉芸不必爬着去,她伤得不重。

只是淋了一晚上雨,又受了些风寒。

这一晚上她都没睡好。

昨晚那五个俊朗不凡的男子令她念念不忘。

久居深闺,她没怎么见过男子。

只觉得自己的哥哥一表人才,和念根本配不上。

后来见了表哥,感觉表哥比哥哥更盛一筹。

可若把表哥放在昨晚那五个男子中间——

她只觉曾经无比耀眼的表哥突然间就黯淡无光了……

她甚至都不想去参加宁远侯家的春茶宴了。

她只想与和念重归于好……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看他们衣着打扮必定不是凡夫俗子。

对了,宁远侯家的春茶宴据说邀请了京城权贵众多的小姐少爷。

说不定便能在春茶宴上见到他们!

想到此,她内心无比欢喜。

把新做的春衣翻出来,又试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