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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突然想起脱籍了?”国公府陆家庄上,山茶也拉着柳嬷嬷问,看柳嬷嬷的样子扭过脸皱起了鼻子,“嬷嬷是不是和姨娘早商量好了,故意说给陆郎君听的?”

柳嬷嬷看了眼苏钰,才不会承认呢,拉开她的手给了她一记。“小孩子管闲事管到大人头上了,不怕长不高?”

山茶吃痛松了手,看着手背上的红痕撅起了嘴,哭唧唧地找修竹求安慰去了。柳嬷嬷才懒得理她,拉了苏钰到自己房里,关上门笑眯眯地问她:“嬷嬷刚才的表现如何?”

苏钰双手都翘起大拇指,也笑眯眯地。“超级好!”

柳嬷嬷高了兴,拉着她问:“那这事算成了?”

苏钰抿了抿唇,犹豫着点了点头。“算成了一半吧。”

“怎么才一半?那到底成不成呢?”

苏钰叹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反正难题抛出去了,我们做好自己就行了,成不成的就看他们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的奴籍在小三房正房太太手里,就算求得了三奶奶点头放她出去,老太君为了府上的名声体面也不会同意的。大老爷虽然看中了霍明端,却绝对不会干涉二房的私事,想求他提一嘴把霍明端寄到三奶奶的名下也是不可能的事。

总之,正常的情况,她是绝对不可能脱得了籍的。

而且,原身从来没有过脱籍的念头,儿女是她的心头肉,她是肯为她们死的,怎么舍得离开他们呢?

就是柳嬷嬷,苏钰刚放出点口风就把她吓得要死,以为苏钰疯了,明明日子都好过了,怎么反倒起了离开的念头?还是苏钰磨破了嘴皮子,又拿着霍明端兄妹俩的前程分析了她才勉强同意的。

无偿把那么多农具教给乡民们使用,一是看他们劳作辛苦想减轻点他们的负担,二来也是知道这些农具如果不在乡民间推广,被那些权贵知道了,恐怕会生吃了她,国公府可不会保她。那时候她只是下意识这么做了,等到陆稼轩说到了农具之利,知道了朝廷对农业的重视,她才慢慢思索这个问题,起了脱籍的念头。

好在事情进展还挺顺利的。陆稼轩对这件事起了兴趣,只要他入了心,不愁他不帮忙。她可没想过让他白帮忙,利益好处可没少他的。

当然若是他察觉了她的算计筹谋,可能这些时日的交情算是彻底葬送了。

陆稼轩是没察觉,可承恩侯是什么人,一眼就看了个透。不过这事算起来还是陆稼轩占便宜,他就没说开,只让他和苏钰维持好关系,多学学人家的本领,学到手了才算自己的。陆稼轩点头称是,等承恩侯说完,他便兴冲冲地去大棚察看西瓜长势了。

转眼两天过去,这日鸡叫三遍天还黑着,柳嬷嬷就过来喊苏钰起床,看苏钰捂着头不肯起来,边催着山茶端来热水,她亲自侍候苏钰梳洗,吓得苏钰赶紧掀被子爬起来了。

吃过早饭出了大门,外面还是暗瞳瞳的,苏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跟着山茶往外走,出了院子走到庄子口,和看门的汉子说明了情况,指给他看了刘江的牛车,这才终于得以出门。真是不容易。

苏钰一上车就睡觉,好在车上早铺了厚厚的稻草又垫了褥子,躺上去并不冷,山茶从行李箱拿出件大麾,抖开了盖在她身上,苏钰更觉暖和,一眼闭就睡了过去。连半路陆稼轩赶上来了,她也不知道。

被山茶推醒,苏钰还是懵着的,揉了揉眼睛扶着山茶下车,一撩开车帘,冰冷的寒风就呼啸着往车里灌,冷得她打了个寒噤,一下子就清醒了。

山已经大变样了,山顶的杂草都清除了,半个山头都只留了矮小的灌木和高大的松柏,看上去清爽了很多。山坡上的灌木都挪到了山脚,杜鹃也一起移到了山脚,和灌木一起变成了一道天然的围障,山坡上的空荡荡的,一片一片的土地深翻过,裸露出来的泥土黑黝黝的,带着明显的烧过的痕迹。

站在半山坡上望远方,山体朝阳的那一面基本上都是这样,山背大部分还是老样子,从两面交界处看,泾渭分明的感受更深刻直观。山茶看得只吸凉气,拉着苏钰的手感叹连连:“这边空荡荡那边树满山,好好玩啊。”

跟在她们身后的是这群老兵的头儿张铭之,这个书卷气的名字在一个人高马大的武将身上显得很突兀,苏钰一听就记住了。张铭之一脸络腮胡子,看上去凶巴巴的,说话粗声粗气的像打雷。“从这边转过去还有个大湖呢,里面老多鱼了,肥得不得了。听说东家要过来,我们都准备好了,今日围湖捕鱼,东家瞧个热闹,也指点指点这渔获怎么分。”

山茶一听有大鱼,口水就出来了,偷看一眼苏钰的脸色,见她只笑眯眯地听着,山茶便从苏钰身后探出头来问:“都有哪些鱼啊?有多大?”

张铭之挠挠头,皱着眉头想了会儿,摇头。“我只认识个鲢鱼,别的可认不出来,不过,这鱼都这么长这么大,一锅装不下。”他边说边比划,山茶听得入迷,嚷嚷着要看抓鱼。

山脚下围起了一个长条小院,里面靠墙建了一排土坯房,房子不高,进深也只一丈多点,除了最边上的厨房和工具房,都是他们的宿舍,每间住了几个人十几个人不等,十来间宿舍住得满满当当的。苏钰在张铭之的陪同下去了他自己的宿舍,宿舍很简陋,靠墙一条大土炕,炕上乱糟糟地堆着衣服杂物,炕边立着一个小小的柜子,土墙上钉了一排竹钉,挂着两条脏兮兮的巾帕,巾帕下一只木盆。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表的汗味、臭脚丫子味还有长期不洗澡积攒下来的老油味,苏钰恍惚地想,这销魂的味道,好像有些熟悉的可怕呢。想了好久,终于想起大学查寝时查到有些男生宿舍,看上去很干净,喷了香水也香喷喷的,可总感觉那味道怪怪的,后来有人打开了柜子,露出了里面积攒了个把月的脏袜子,顿时一股臭气冲天起,混合着浓烈的香水味,那个销魂啊,至今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这宿舍好歹没有香水味,酸臭得十分具体,适应了倒没想吐。苏钰捏了下被褥,冷不丁响起杜甫的那句“布衾多年冷似铁”,想着要是有棉花就好了,哪怕只一层薄棉被也比这个葛麻的暖和舒适多了。

张铭之还挺满足的,说有吃有穿有住还有钱拿,比在老家好多了。他们这些老兵,少小离家老大回,父母不在了,家也没了,十几二十年的征战,身上有浓重的杀戮印记,乡邻们害怕他们,不太敢和他们打交道,他们也怕吓着了乡邻们,在家也是独来独往孤孤单单的,远不如在这里自在热闹。

张铭之带她和陆稼轩看了一圈宿舍,又带着她们去看了库房,库房里堆了不少米粮,还有一小堆风干的肉干,张铭之介绍说这些肉干是他们垦荒时遇到的兔子獐子之类的,顺手就打了,晒干了留着慢慢吃,皮子都硝了,做成了被褥,给那几个有风湿的老兵了。

苏钰留神看过去,他们打的猎物很不少呢,还晒了不少野菜和药材,一堆堆的分开放好了。就算没有菜园,有这些菜和肉干,他们也能熬到过年。

厨房正在忙着,苏钰也过去看了看,这一看她吃惊不小。

厨房里有两个大灶,每个灶上一左一右安着两口大锅,那锅比她家澡盆还大还深,锅铲直接用的木锨,苏钰看得直咋舌。灶上厨子灶下架柴烧火的小工一共四个人,个个都是残疾,两个大厨更是坐在轮椅,膝盖以下空荡荡的,显然是在战争中落下的伤残。不过他们上肢孔武有力,把木锨舞得虎虎生风,汗湿的脸上都是笑。

山茶不知道什么时候蹿过来的,苏钰正看得起劲,她突然从厨房角落冒了出来,两只手捧着个陶盆,笑出一嘴碎米一样的白牙:“都等着啊,让你们瞧瞧我的手艺,嘿嘿嘿嘿......”

苏钰探头过去看了一眼,陶盆里是活好的腌好的鱼片,一片一片大小、厚薄都差不多,捏起一片看过去,鱼片像只张开了翅膀的蝴蝶,只一眼就知道这片鱼的人技艺超绝。

“这鱼是谁片的?”

山茶看到苏钰,忙过来行礼。听她问话,眼睛在两个灶边逡巡,突然眼睛一亮,指着正烧火的小个子笑道:“是他,小章。”她说着,跑过去拉了小章过来,语气热切夸张:“他杀鱼可快了,刀背一敲鱼头,那鱼便昏死过去了,然后唰唰唰三下五除二就把鱼鳞刮得干干净净,片鱼也是啊,欻欻欻只看到一片刀的残影,我还没看清楚呢他已经片完了,还厚薄均匀,一点刺都没有,太厉害了!”

小章站得笔直,笑眯眯地听她白话,苏钰留神看他的手,左手只有拇指是完好的,其余四指连带小半个手掌都没了。他的腿一高一低,刚才过来的时候踉踉跄跄的,很明显也是受过伤的。他的伤残程度不轻,可是他好像没什么感觉,神态平和,眼睛里都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