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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安客栈里,原本站在柜台后满脸笑意的掌柜,见到两人回来,更是神色大动,向客人们告罪了一声,便匆匆来到后堂。

只是他没注意到的是,跟进来的两人却是满脸难堪。

兴冲冲的掌柜回过头,却看到两人这副面孔,脸上的神采瞬间消失了,冷哼一声后问道:“怎么?失手了?”

其中一人答道:“掌柜的,那小子在市集上转悠了半天,问过了一间又一间客栈,最后竟是跑到了城西……”

掌柜眉头一皱,重复道:“城西?跑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作甚,又不是没有银子。”

另外一人这才试探着说道:“就是啊,我等本想寻个僻静处动手,谁知道那小子竟直接走入了城西那家黑店里。”

掌柜更是疑惑,转过头问道:“黑店?什么黑店?”

那人答道:“就是福来客栈啊,城西那帮混家子常去的地方,我们见那小子似是被那黑店中人扣住了,怕是钱财都要被搜刮干净了,这才回来复命。”

掌柜恍然,只是听到“福来客栈”四个字时,眉头紧紧皱到了一处,良久后,才叹道:“罢了,你二人先去吃饭吧,煮熟的鸭子,倒是让别人端去吃了。”

两人听着掌柜口中略带埋怨的语气,也不敢再辩解,赶紧从后堂直奔后厨而去。

等两人走后,掌柜犹在喃喃自语道:“本是想弄些闲钱使使,既然撞进了福来客栈,那只怪得你自己,运气不好咯。”

城西,福来客栈后院,楚知吾跟着名叫小华的女子,来到了一间破旧的柴房,里面没有桌椅,只有一盏挂在墙上的油灯,以及一个床铺似的草垛。

楚知吾四下看了一眼,柴房里倒是不算脏乱,这才略微安心了些。

将楚知吾带到柴房的小华,一言未发,转身便要离去,却被急匆匆开口的楚知吾拦住了,楚知吾支支吾吾的问道:“敢问,这柴房,须得多少钱一晚?”

小华愣了愣,停下了离去的步伐,似是在想柴房的价格,半晌后才说道:“柴房原先是刘三儿住的,如今他已失踪数月,怕是回不来了,你要问价,我也不知,明日只看桃姐收你多少便是。”

楚知吾一怔,看向柴房内,虽然破旧了些,但即便是地面也算得上整洁,实在不像是几个月都没人居住的样子,他这副模样自然也勾起了小华的回忆,看着柴房四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轻轻一叹,然后说道:“这数月来都是桃姐得空自己来打扫的,只是今日,倒没想到桃姐会让你来住这柴房。”

说罢,小华抬头看了楚知吾一眼,眼神之中有疑惑,也有担忧,只是这担忧是对楚知吾,还是对那失去音讯的刘三儿,楚知吾就不知道了。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楚知吾也只好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多谢姑娘了。”

小华轻轻摇了摇头,快步离开了柴房。

楚知吾躺在草垛上,怔怔的在那发呆,从陈家的变故,一直到宣威镖局,再到五山城,最后到现在,这一系列的人和事,都让楚知吾看得真切,却又不太明白。

陈老年迈丧子,货船倾没,自是悲痛交加,可在楚知吾拿出烧火棍,换得孙儿平安时,还是老怀安慰,也信守承诺,将楚知吾的帮工契约给了他。

楚知吾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的陈老,以及这么多年来在陈家所见到的陈家人,为何有祖业余荫之下,竟会败落至此。若说他默守陈规,不思进取,那要是只守着青峰镇上的田亩,或许还不至于沦落到今天地步。

若说他滥用家财,可早几年陈家也确实因这往南的货船生意,状况好了不少。

楚知吾不明白,这样的陈家,为何就此败了,甚至还有倒塌的风险。

再想到李平,楚知吾就更不理解了。李平那是什么人,青峰镇真正算得上说一不二的地位,虽然楚知吾不知道李平为何非要寻那宝扇,但即便是受制于人,李平把事办成了,也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

忽然,楚知吾心中一惊,难道是因为李平没有把宝扇拿到混元帮?还是混元帮发现宝扇已被偷梁换柱了?

只是转瞬间,他又自己否定了这种想法,如果混元帮没拿到宝扇,怎么会要了李平他们的性命,如果混元帮发现宝扇被调换了,又怎么会没有派人大肆搜索自己。

虽然在入城后楚知吾就与李平等人分开,可总归不是无迹可寻,甚至一路追查到青峰镇,总归是知道还有这么一号人,跟李平一起来到了这五山城。既然混元帮没有动作,那想必是自以为拿到宝扇,然后杀人灭口了。

想到这里,楚知吾不由得从怀中摸出烧火棍,再次打开仔细端详起来,实在是,普通寻常,若不是比寻常扇子轻了一些,谁又知道这是李平找的那把宝扇。

楚知吾轻轻一叹,虽然他与李平相识不过两天,在原来的传闻之中,李平一直是在青峰镇作威作福的恶人,可这两天看来,李平倒也没传言之中那么不堪,甚至还真是名声在外,连木岭山的土匪都卖他面子。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也就在混元帮里,似是悄无声息的死了。对这件事,楚知吾是丝毫没有怀疑过的,如果李平来五山城,是为了刺杀混元帮帮主,又何必带楚知吾一同出发,又怎么会在到了五山城后,主动要楚知吾与他们分开行动,更是在最后将烧火棍寄存在楚知吾这里。

楚知吾不是没想过,李平将宝扇放在他这,到底是为了自己留下这宝扇,还是不想宝扇就这么落入混元帮的人手里。但如今李平已经遇害,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已经不再重要了。

楚知吾忽然想到,不仅宝扇在自己手中,自己还受了这李平的三招之恩,还有那颗碎银,不由得喃喃道:“若我这身份是个武功高手,说不得也会为你讨个公道,只是这劈柴都费力的身子,别说讨公道了,不把这宝扇搭进去,已是不易了,还望镖头莫要见怪。”

思来想去,楚知吾才反应过来,行走江湖多年的李平,就这么死了,固然是混元帮势大,可多少也是李平为这混元帮的虚名所累,如今日那高朗所说,被混元帮的表面功夫遮蔽了双眼,即便是有所布置,却肯定是没想到,这一去竟还有身死的危难。

可扪心自问,谁又能想到五山城里众人交口称赞的混元帮,竟是行事如此恶毒。猛然间,楚知吾再是一怔,身上都发起冷汗来。

在青峰镇以恶为名的李平,自己是不是也是如此呢,给自己冠了个恶人的头衔,省去了无数糟心事,即便是做起那吃利的生意来,也是更为方便。说到底,也只是各人不同的人设罢了。

可青峰镇上到耄耋老人,下到总角小儿,哪个不是对李平又恨又怕,李平是担了这恶名了,但以宣威镖局的声势,李平和手下人在青峰镇要办什么事,那不都是信手拈来,甚至不会因此受到过多的道德谴责与抨击,因为他的人设,本就是个恶人。

恍惚间,楚知吾像是看透了什么,终究是不再为了李平等人的事情而纠结。

咕噜咕噜……

不知在草垛上躺了多久的楚知吾,直到听到肚子叫了起来,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只是刚刚想得太过入神,一时不察。但现在回过神来,只感觉饿得前胸贴后背,实在没得法子,才想到虽然住的是柴房,可此处怎么说也是客栈啊。

兴许是经过了刚才脑海中的思考,只觉黑店也没那么黑了,但当楚知吾打开柴房的门,一脚迈出去时,还是不自觉的看了看四周,颇有几分做贼心虚的模样。

福来客栈的后院建设规整,楚知吾很快便顺着路,找到了客栈的前厅,不过此时前厅里却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热闹,反而安静得有些诡异,只有几个身影,围坐在前厅的一张桌子旁边。

楚知吾在迈过门槛时,脚磕在了门槛上,发出了一声轻响,马上激得前面几人猛然回头,一脸警惕的看向楚知吾,老板娘在看到是楚知吾后,才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紧张。

楚知吾只得尴尬的笑道:“抱歉,在下并未偷听各位谈话,只是晚上没吃东西,有些饿了,这才找到前厅来……”

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扭头对老板娘说道:“这小子就是?”

老板娘随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啊,就是他,顺手把他救了下来。”

楚知吾闻言一愣,心中还有些不快,毕竟被扣在这黑店里,还指不定要花多少钱,于是故意问道:“敢问老板娘是如何救了在下啊?”

老板娘却是一个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楚知吾,明显懒得搭理他,倒是也围在桌旁的小华站起身来,责怪的说道:“老板娘是看你被人吊住了,才好心救下你,你这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楚知吾又是一怔,重复道:“吊住了?”

小华这才皱着眉头说道:“就是有人跟着你!”

楚知吾刚散去的冷汗骤然又冒了出来,但他还是连忙拱手作揖,朝老板娘赔礼道歉道:“是在下不明事理,没想到还冤枉了好人,还误以为这真是家黑店……不过此事严重,在下马上收拾包袱离开,绝对不给老板娘添麻烦,若是来人问起,老板娘也称作不知便是。”

说完楚知吾就转身,准备往柴房跑去,只觉得是混元帮的人已经跟上了自己,哪里还顾得上肚子饿,马上便要逃命去了。

始终一言未发的老板娘却是眉头微微一皱,也站起身来说道:“慢着!”

楚知吾听到这话只得站住,回过头满脸焦急的看着老板娘。

哪知老板娘却是来了兴趣,问道:“我这福来客栈还真就如你所说是间黑店,但也不会欺辱你这样的穷苦人家,更不至于在两个市井混混那保你都保不下来,你如此慌张作甚?”

楚知吾却是愣住了,开口道:“市井混混?不是……”

话还没说完,楚知吾就反应过来,赶紧闭嘴,不论是保住自己,还是不牵连老板娘等人,这混元帮的名字都是提都不能提的。

老板娘看楚知吾这反应不似作伪,楚知吾又实在不像是这么胆小怕事的样子,也在诧异道:“当然是两个市井混混,怎么?你还有个了不得的仇家不成?”

楚知吾也只得尴尬的笑道:“没有的没有的。”

老板娘也不觉有异,只是点着头朝楚知吾说道:“不过,没想到你这穷小子还算是讲义气。”

楚知吾却是心下骂道,刚说完不能以貌取人,不能以虚名看人,这就给人扣上个黑店的帽子,言语间那么冒失,真是愚蠢至极。

楚知吾又忽然听到老板娘的称赞,这才忙不迭的摆手说道:“老板娘谬赞了。”

老板娘忽然上下打量了楚知吾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便眼神灼灼的开口问道:“我见你行色匆匆,你是从何处来此?”

楚知吾先是有所警惕,但想到这县城里,每天人来人往的,哪怕是镇上另外几家的帮工,都还因为生意时不时来过县城,倒也不必因为李平而特意隐瞒来路,便回答道:“在下是刚从青峰镇老家来到城里,不过想寻个活计罢了。”

老板娘闻言眼睛一眯,自然而然的说道:“这青峰镇来县城讨生活的人也确是不少,小兄弟怎么没在柳江镇留下,可寻到了什么事做?”

老板娘称呼的改变,让楚知吾心中一凛,不知老板娘是想探听柳江镇的虚实,还是想打探自己来县城的路线,但这件事,楚知吾却不能如实回答她了。

楚知吾只是故作苦笑的摇了摇头说道:“既已离家,还是想来县城里碰碰运气,便没想着留在柳江镇。今日来到城里,倒是在城东茶摊附近转了一天,也未曾找到个活计。”

听到楚知吾这么说,老板娘眼神一暗,勉强笑了笑,说道:“不着急的,慢慢找总是找得到的,便是在城西,每日里也有些活干,勉强能够糊口。你方才说尚未吃饭?你且先坐,我去后厨给你热些吃食。”

楚知吾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刺激到了老板娘,才让老板娘难掩面上失望,可看到老板娘要给他去热饭菜,又赶忙说道:“不妨事不妨事,我等会多喝些茶水,睡着了便没事了。”

可谁知这话不知怎么又勾起了老板娘的回忆,老板娘怔了一会,仔仔细细的看了楚知吾一眼,这才摇头道:“无妨,开客栈的,哪能没有些吃食,你先坐吧。”

说完,也不等楚知吾再劝,便快步走向了后院。

前厅里楚知吾一脸茫然,小华仍皱着眉头瞪着他,满脸横肉的大汉脸上甚是唏嘘,而另外一名两鬓稍显斑白的老人却是幽幽一叹。

楚知吾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还是老人见场景尴尬,才笑着招呼楚知吾道:“小兄弟,请坐吧。”

这么一说,小华先是略有些不高兴的坐下了,弄得椅子吱呀一响,楚知吾才搬过一张椅子,在离小华稍远些的地方坐了下来。

老人见楚知吾面上尴尬,又开口道:“小兄弟莫要自责,桃娘并非因你所言,才神色憔悴。”

小华却是扭过头对老人说道:“陈爷,与他说这些作甚,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楚知吾更显尴尬了,但毕竟自己刚刚错怪了老板娘,确实理亏,也不敢开口反驳。

被小华称作陈爷的老人却摆了摆手,说道:“小兄弟也是不知实情,怪不得他,小华你也莫再生气了。”

小华闻言,只得轻轻哼了一声,将头偏过去,不看向楚知吾这边。

陈爷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又脸色一肃,朝楚知吾问道:“请问小兄弟,最近柳江镇上,可有传出什么怪事?还望小兄弟,如实相告。”

楚知吾见老人问得诚恳,肯定事出有因,不愿胡说八道,只是苦笑着说道:“老人家,在下自柳江镇匆匆而过,并未逗留,是以不知柳江镇近来状况,还望老人家勿怪。”

刚说完,楚知吾忽然回忆起在梦境导入中,“楚知吾”和葛胖子他们的某次对话,便又皱着眉头开口道:“不过……”

满脸横肉的大汉虽然没说话,但始终关注着老人和楚知吾的对话,眼见楚知吾明显是回忆起了什么,便马上开口接话道:“不过什么?”

楚知吾寻声,朝大汉点了点头,这才说道:“不过在老家青峰镇时,倒是听闻柳江镇不久前发生了一件大事。说是柳江镇杜家连同其他几个大家族,组了一支船队,浩浩荡荡的沿着柳江河,自东向西,再向南去大运河中,祭祀拜神去了,以保今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当时船队经过了我们青峰镇码头,这才传到我们这。”

老人和大汉闻言都是低头思索,良久后,老人才抬起头,勉强对着楚知吾笑道:“多谢小兄弟。”

楚知吾则是赶紧摆了摆手,示意老人不必如此。一直偏过头的小华,此时也是转过头,眉头轻蹙的看了一眼楚知吾,然后朝老人和大汉说道:“这有何用,还是不知三儿下落,我等这般打探,甚至特意请来城西各位把头吃饭,都找不到三儿踪迹,他原是说家中父母早逝,要回去祭扫,莫不是在半道上就遭贼匪掳了去?说不定他并未回柳江镇呢?”

楚知吾听到小华的话一愣,眼神也不由得暗淡了许多,是啊,在这世道里,一个青壮男子,怕是被掳走到山上强行落了草的可能性还要大些。

老人看着小华的眼神微微一凝,小华这才知道还有楚知吾这么个外人在这,马上便住了嘴。

如果是寻常,楚知吾定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今天受了别人的恩惠,还这么做事,他自己便会过意不去了。于是楚知吾朝老人和大汉抱了抱拳,说道:“先前去柴房时,听小华姑娘所说,那位刘兄弟可是失踪了?想来老人家与老板娘先前定是在商讨对策,被在下打扰了,实在抱歉。不过在下的父母,正在柳江镇杜家做帮工,如果诸位放心,我愿写一封书信请人送去,请他们帮忙找找,只是不敢妄言结果……”

老人家、大汉,甚至小华闻言,都有所意动,哪知这话却被端着一碗炒饭回到前厅的老板娘听到了,老板娘先是愣了愣,然后将炒饭和筷子放到楚知吾面前,自顾在他边上坐下,说道:“不行!”

老板娘先是环视了小华等人一眼,这才无奈的笑道:“多谢小兄弟好意,但此事,不可声张。”

只是老板娘心中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尤其是杜家。

见老板娘这么说,小华等人也不再言语,随意的聊起了今日的生意,以及城西的那几位把头。

楚知吾倒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因为这炒饭实在是太香了,他风卷残云一般将碗中的米饭吃得一干二净,甚至连油渍都不剩多少,当他抬起头时,才发现老板娘等人都是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楚知吾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意的擦了擦嘴巴。

老板娘等人都被他这吃相弄得哭笑不得,楚知吾知道他们有事要谈,便收拾好碗筷,准备放到柜台上去,然后马上回柴房,只是就在他将要起身时,却听到老板娘语气淡然的问道:“小兄弟可愿在我这黑店里寻个差事,我看你手上有老茧,虽然黑瘦了些,想必也不是没干过活。这差事嘛,白天劈柴,饭时生火,闲暇还需打扫客房。”

楚知吾闻言先是一阵高兴,可听到要干这么多活,心下叹道,果真被葛胖子他们料中了,到外头干活,真是比在陈府还累。

正在犹豫间,楚知吾又听到老板娘接着说道:“包吃,包住。”

楚知吾哪里还等得,立马点头说道:“包在我身上,劈柴、生火我算是熟手,这打扫或许差了些,但必定细致再三,多谢老板娘!”

见他这模样,老板娘等人先是一愣,再又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老板娘故意冷着声音说道:“既如此,还不赶紧将碗筷送到厨房里去,莫不是还要我亲自动手吗?”

楚知吾这才赔笑着起身,忙不迭的将碗筷拿好,往后院里走去。他当然不知道厨房在哪,可他能找啊,此时的他满心想的都是,总算是有了个落脚的地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