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88小说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咸福春深 > 第71章 夙恙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仁后择了一块素色手巾轻轻替乾坤擦汗,垂泣道:“生病了就该医治,人也不是铁打的,莫像孝顺皇后一样顽瘴痼疾,沉疴难愈,人命危浅。”

乾坤饮了一盏水便漱了漱口,道:“嗻,儿子谨遵。”

张永清侍候在一侧,便垂头道:“皇上脉弦缓滑,或闷或咳,奴才斟酌用了苍术芩连汤、半夏厚朴汤,且皇上一直心悸不宁,奴才与一众御医预备用加减温胆汤为皇上祛痰安神。”

仁后手端着一盏药搅了搅,颔首道:“是药三分毒,你们谨慎一些。”

黄贞显诺诺点头,沉吟道:“风寒之疾最怕冷风入肺,邪痼侵体,奴才选药温和为主,必思虑圣躬为上。”

李长安笑着抿嘴,道:“奴才见皇贵妃主儿、勋嫔主儿常在夜深之时,替皇上多添被褥,取火保暖,常常不能安眠。”

皇贵妃柔柔垂泪,便拣了一片苹果喂与乾坤,道:“皇上受寒咳嗽,神思倦怠,奴才也做不了什么,这些都是小节,皇上纳差不佳,奴才便与勋嫔、煦嫔炖了人参鸡汤、白鸽煲绿豆、阿胶桂圆羹为皇上调养。”

仁后淡淡抬眉却不瞧皇贵妃一眼,只道:“伺候皇帝还算尽心。”

乾坤见皇贵面色尴尬,才挽过她的手,道:“皇额娘无需责备,九皇子也患了疾,皇贵妃里外一人撑着,累得倒也疲倦。”

仁后才深吸一口气,她便揉着额头,笑道:“好了皇帝,你身子见好,吾也安心了,前些日子你惊风受寒,吾可吓坏了,太医煎的药要一碗一碗饮下才能好起来。”

乾坤轻轻颔了头,又咳嗽了两声,道:“嗻,儿子记下了,这儿病气重,皇额娘还是先回吧。”

碧绮、碧绢忙伺候乾坤躺下了,仁后虽心有不忍,仍别过头了转身出了殿内。

仁后双眼泛光,迎面却见皇贵妃低头落泪,不觉皱了眉,道:“皇贵妃,皇上病疾初愈,你这样落泪,真是晦气。”

皇贵妃忙忍了泪,垂眸道:“是,奴才只是心疼皇上。”

仁后厌烦地瞟了一眼她,便横眉冷对,道:“你心疼皇帝?那吾呢?都像你这样低头落泪,成什么样子?也不怕奴才们笑话。”

煦嫔的身子愈加渐瘦,她依依福身,含笑道:“回仁后,皇贵妃也是关心情切。”

勋嫔立在身后,不觉双睫泫然,道:“前几日都是皇贵妃一人侍奉皇上汤羹碗盏,事必躬亲,衣不解带,这几日才唤了奴才等侍疾。”

仁后冷冷扬眉,便道:“自己不懂得爱惜身子,听说你不肯安排其他人轮侍,非要一人擅宠,累了自己还故作逞强,这下倒惹得皇帝对你垂怜有加。”

皇贵妃的胸口愈发窒闷,她立即下跪,道:“奴才自知卑微,行事入不得仁后的眼,但圣躬夙恙初愈,却是该加紧养护,若是派人轮侍,累及六宫,岂非奴才之过?”

仁后双眸微睁,眸底一阵清亮,道:“好了,你若不肯吾也没什么说的,勋嫔、煦嫔还算仔细,随你一同侍疾吧。”

余下的几天便一直都是皇贵妃、煦嫔、勋嫔侍疾伺候,皇贵妃也在东耳房的一间屋子旁安住了下来。皇贵妃自侍疾,一应吃食事必躬亲,但凡乾坤夜下头疼脑热,半点不适,她便半蹲在乾坤身前亲手喂药,直到汤药流进咽喉才肯歇息。

这一夜风吼肆虐,皇贵妃将一众太医屏退了下去,内殿只剩留下她、勋嫔和几个丫鬟伺候。勋嫔困倦难熬,强自打起精神陪伴在一旁言笑晏晏。

皇贵妃个性刚强并不肯睡下,只一手握着乾坤的十指,神色凄苦,忧心忡忡。

勋嫔实在困倦,便扯了扯皇贵妃衣袖,柔声道:“姐姐守在皇上身边多时,也不必这般辛劳,恐伤了身子,姐姐若是困倦,不如传人轮流侍奉。”

皇贵妃蹙起一弯秀丽眉梢,她显然是身心疲惫,困倦乏力,但维持中宫风采,依然不动声色,道:“我不累,皇上不安需日夜相伴。”

皇贵妃瞥了一眼花容颓唐的勋嫔,道:“你若倦了,可先回去安置,我一人陪伴皇上至天明。”

勋嫔心中大喜,她忙屈了一膝,含笑道:“多谢姐姐,那我便先回了。”

蕊桂跪在炕边低低含笑,道:“主儿若是累了,奴才替主儿沏盏茶提提神。”

皇贵妃的鬓上钗环蓬乱,便倦累地叹了气,道:“九皇子睡得好么?这几日天寒,断不可停了炭火,被子多添几双,要是还冷让齐嬷嬷抱个汤婆子。”

蕊桂带着笑纹,轻声道:“九皇子都好,嬷嬷们伺候得也好,主儿放心是了,只是那日仁后那话……主儿不必介怀。”

皇贵妃凝神想了想,面色才柔和了些,道:“爱子之心人人有之,我惦记九皇子与仁后惦记皇上是一样的,难得我与皇上单独相处。”

蕊桂端来一盏茶伺候着皇贵妃饮下,便道:“今儿晌午荣主儿来了,还带了一些清粥小菜,晚上宁主儿来了,炖了一盏冰糖银耳燕窝羹、一盅雪梨姜丝汤。”

皇贵妃才进了一口就皱了眉,道:“宁妃怀着孕,还这样不顾着天冷,把她炖的东西热一热喂给皇上,还有晓告她无事不必来御前了,让她好好安胎。”蕊桂微微一笑,便福身下去了。

乾坤这一病,从年前到年后缠绵病榻足有二十几天,待到身子完全痊愈,已是乾坤十一年的正月,合宫喜庆,恭贺新春。皇贵妃也因悉心侍疾,复恩如初,转眼到了二月草长莺飞的早春时节,从太医口中又传出煦嫔遇喜的好消息。

宁妃先听完崔万海的禀告,当下便撂了脸子,森森道:“这算什么好消息?也配过来与我说?”

崔万海吓得只低下头,怯怯道:“是……是皇贵妃要晓谕六宫的。”

宁妃捏了一枚杏干入唇,颊上盈盈生了一丝笑纹,道:“皇贵妃……她许了那个勋嫔、煦嫔一齐侍疾,不让旁人探视,倒怜惜出了身孕。”

荣贵妃垂眸观花,闲闲饮茶,掬了柔和笑色,道:“我是年岁大了,不如人家十七八的年轻,她俩这样擅宠,非出手料理了才好。”

宁妃笑着抿了口茶,道:“姐姐身下有三皇子自然不怕,不比妹妹我人微言轻。”

荣贵妃眼波轻瞥,便手抚一束梨花,道:“这丽妹妹与宁妹妹见喜不能召幸,几个低等常在皇上又素来不喜,只让人钻了空子,白白捡了便宜。”

荣贵妃悠然抚花,眉目却波光凌厉,宁妃低垂双睫,笑而不语,只手端着茶盏摩挲,暗藏了些许心计。

待到了三月春暖花开,天气明媚之时,乾坤对皇贵妃、勋嫔的恩宠越发浓厚。昨夜细风微雨,今日晨起各处的鲜花忙着娇羞绽放,争妍吐艳。

荣贵妃心情甚好便一路走来,随着一众人依礼前往涵虚朗鉴请安,还未入宫门便听见殿中笑语喧哗声不断,似是十分热闹融洽。皇贵妃见荣贵妃进来,笑容便淡了下去,端正了神色。

荣贵妃扶着英桂的手,缓缓屈了一膝,皇贵妃含着雍容尔雅的淡淡笑色,抬手道:“荣妹妹免礼,赐座。”

荣贵妃便坐在了东首座位上,低头拨弄着指上的鎏金甲套,温婉不言。西首位子上是勋嫔、恭贵人、璐贵人、珠常在……放眼望去,唯独不见丽贵妃。

倒是宁妃与荣贵妃嘟囔了一句,道:“丽贵妃这么晚,不过怀个孩子,眼皮子这般浅。”

煦嫔掩了掩唇便沉静一笑,道:“我还怀着孩子呢,倒也不见这样。”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正说着,只见木兰色绣花帘子一掀,走过来一位娇俏丽人。她青鬟云鬓,平鬘低髻,珠翠玲珑,香艳优渥,身披一件玫红色团花锦绣纱裙,织金海棠,刺绣花饰,繁密织成,鬓上簪了一排烧蓝点缀,微风一摇,婉转探首,更兼得她怀有身孕,只妩媚慵懒地扶着下人的手,笑容深深,步态曼曼,唇角勾起了十足的倨傲。

丽贵妃对着座上端然含笑的皇贵妃,一双狭长丹眸似喜非喜,她轻抚了鬓上花翘,柔柔屈身,愈发凤翠珠香,灼灼闪耀。

皇贵妃雍容的面孔笑得平淡,微微抿了一口茶,便抬了抬手,道:“丽妹妹起身,如今你怀娠,身子娇贵,也不必日夜拘礼了。”

丽贵妃悠然抚鬓,便玲玲娇笑,道:“谢皇贵妃,奴才遇喜快四个月了,小腹有些酸胀不适,幸得皇上体恤,指了赵永年为奴才延医请脉,这才舒坦好了。”

皇贵妃脸上的笑容矜持,仍是端然正色,道:“丽妹妹、宁妹妹、煦妹妹为圣上怀着龙裔,饮食上要精致,起居更要仔细,不能有一丝纰漏。”

丽贵妃扬了一弯狭长妙眉,宁妃摇曳着鬓上珠饰,煦嫔手端一盏花茶,忙齐声道:“谢皇贵妃教诲。”

皇贵妃安然垂目,道:“三位妹妹生下皇子最好,也不枉皇上多年疼惜。”

煦嫔抿起唇角,她的笑冷艳十足,道:“皇上是喜爱儿子,瞧三皇子、九皇子便知道了,多长脸呀。”

宁妃凤目一横,便道:“煦嫔才遇喜,说话还这样做作,有那功夫还不如好好养胎。”

煦嫔一时舌结,只气咻咻地扯着手绢,荣贵妃瞥了一眼花容月貌的丽贵妃,道:“丽妹妹一走过来,真是浑身香味,满身金翠,迷得我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丽贵妃一手搭在小腹上,一手便扬起洒金手绢,道:“哎呀,荣姐姐这般说真是羞我了,今上恩泽,亲赐的金银珠饰。”

皇贵妃也不看她,目光柔柔地扫过丽贵妃隆起的腹部,笑道:“丽妹妹的肚子是越发鼓了,这一胎是儿子还是女儿?”

丽贵妃粉面含春,珠花乱坠,一双美瞳秋水飞扬,道:“快四个月了自然大了许多,太医说了我这一胎又是皇子,皇子也好,奴才能怀能生,不论如何都是福气。”

恭贵人挽了挽鬓边滑坠的珠花,唇上牵了一丝酸涩,道:“还是煦姐姐福气好,打圣躬痊愈之后,不过召幸了一次便有了。”

皇贵妃纤细的手抬起粉彩绣荷叶的袍袖掩在唇际,带着一丝讥诮,道:“我记得煦妹妹初次有娠还是六年前,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真是可喜可贺。”

煦嫔笑得如一枝沾露梨花迎风瑟瑟,便颔首道:“谢皇贵妃。”

皇贵妃低头摆弄着裙裾上绣着花纹,含笑道:“去把前儿蕊桂腌的黄桃端过来几碗,也让姐妹们吃个鲜儿。”

赵得海挥了挥手,蕊桂、翠竺、秋檀、秋荻几人手脚利落地端上十几个斗彩蝶纹碗,里面乘满黄莹莹的黄桃汁水。

翠竺笑道:“回主儿,蕊桂姐姐腌桃儿的手法一向是宫中最好,主儿们自饮便是。”

荣贵妃、丽贵妃、宁妃只轻轻抿了一口,众人饮得津津有味,连夸蕊桂的手艺精湛。而一向不太喜食甜酸的勋嫔一反常态,抿了又抿,吃了又吃

玟贵人略略一笑,道:“想来蕊桂姑姑的手艺好,勋姐姐一向不爱酸的,也饮了这么多。”

勋嫔的双颊羞涩一红,她便垂了垂脸,笑道:“近来不知怎得,奴才总想吃酸进甜,昨儿上来一道羊羔肉片、一碗清蒸鸭子脯,愣是没吃几口,恶心个不停便撤了下。”

煦嫔低头微微沉思,忽然双眼一亮,道:“勋嫔这样恶心,想吃酸吃甜有几日了?”

勋嫔面上十分绯红,只得笑了笑,道:“近来时气暖和,我胃口有时大增,有时一点儿油水进不下,想想一来已有十几日了。”

只听丽贵妃咦了一声,身子微微前倾紧紧盯着勋嫔的小腹,道:“勋嫔莫不是怀了?”

勋嫔眉头轻皱,扭过头便用绣花手绢捂住嘴干呕了几下,众人不解都是一愣,皇贵妃却道:“倒有几分像了。”

勋嫔便掩唇漱口,她忙站了起来,道:“奴才失仪,叫诸位姐姐们笑话了。”

皇贵妃笑色迟迟,便生了几许疑虑,道:“勋嫔这个样子,我也不放心,还是传黄贞显、张平远来瞧一瞧。”

皇贵妃才说了完,便着人搀了勋嫔进了内殿休息安歇,又着赵得海去太医院请了张平远、苏钰。

只见张平远低头跪地,隔着一面锦绣山河富贵荣华的紫柃木屏风悬丝请脉,不过片刻,张平远眼色一亮,忽地起身含笑,道:“恭喜皇贵妃主儿,恭喜勋主儿。”

勋嫔心中惊喜,她面孔泛着粉红颜色,道:“张太医之意是?”

张平远深深屈了礼,笑道:“恭喜皇上,勋主儿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勋嫔且惊且喜,眼泪都要流了下来,她含笑扬眉摇曳着鬓上鎏金嵌兰花步摇,道:“我遇喜了!我遇喜了!”

皇贵妃满面笑容,便握住了她的手指,笑道:“好!勋妹妹有娠,真是喜事一桩,张平远、苏钰这一胎由你二人仔细侍候。”

张平远、苏钰只得躬身,笑道:“嗻,奴才必定尽心尽力,为勋主儿安胎。”

皇贵妃温婉扬眸,手抚胸前的一串十八子,道:“这下好了,丽贵妃、宁妃、煦嫔怀娠,连勋嫔也有了身孕,真是四喜临门!”

宁妃撇了撇嘴便冷冷饮茶,道:“真的怀了?这么好福气,许不是太医搭错了脉吧。”

苏钰便垂手一笑,道:“这龙胎千真万确在勋主儿腹中,宁主儿若不信传黄院判过来也好。”

皇贵妃目光炯炯,沉声道:“六宫之中荣妹妹、丽妹妹子嗣众多,我若清闲便与荣妹妹去雷音院、天王殿替皇上答谢神佛,这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荣贵妃笑色冰凝,手抚着美艳香腮,低头道:“奴才身子不适,又要照顾七皇子,便不去了。”

皇贵妃只作闲闲一笑,道:“勋妹妹你才遇喜,万事要仔细一些,我在拨几个人伺候你吧。”

勋嫔的笑色清妩动人,如初放的朵朵花蕾,便婉声道:“谢皇贵妃姐姐,奴才一定谨记。”

如此一来,皇贵妃便吩咐了一众奴才仔细照顾煦嫔、勋嫔等等,又说笑了一阵便都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