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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咸福春深 > 第102章 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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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见李长安的身影从寺门外急急闪过,他上喘着气,躬身道:“回皇上、仁后、皇后,奴才见这个小太监在寺外围墙处形迹可疑,便带来与皇上训话,果然他看见了。”

戒色揪紧了细长的两捋眉,道:“你看见了什么?快说啊!”

那人只趴在地上低着头,道:“奴才回皇上,奴才是奉旨洒扫的,奴才……见……见汴亲王进去后……怀中像是揣了什么东西,又神……神色匆忙地出来。”

汴亲王惊骇得暴跳如雷,道:“胡说!回皇父!不是儿子偷的!不是儿子!这金盏儿子压根儿没见过,为何要偷它?再说儿子偷金盏做何?皇父明鉴!”

丽贵妃声声逼问,迎着她鬓上簇簇金银,散出昏暗的金光,道:“人家真真切切瞧见了,那你为何神色慌张地出来进去?鬼鬼祟祟在做什么?”

汴亲王犹自紧张,越发慌不择言,道:“儿子是想……是想,是想看看皇父安排的差事是否妥当,才……才……”

宁妃的口气如轻描淡写一般,却含着狠辣厌憎,道:“这件事涉及汴亲王,依奴才之见该好好儿严审他。”

汴亲王跪在地上,他匍匐着双膝苦苦哀求乾坤的衣袍,饶是纵声哭喊,道:“皇阿玛开恩!儿子是冤枉的!儿子没有偷盗金盏!皇玛嬷垂恩!孙子没有偷盗金盏!”

皇后含着清恬淡然的笑意,便微微屈了膝,道:“既然瑞恿百口莫辩,不如搜府吧,也能还他一个清白。”

汴亲王顿时脱口而出,慌乱摇头,道:“不可搜府!皇阿玛、皇额娘不可!”

皇后清婉抬眸,脸上雍容着清浅的光色,道:“若真有什么委屈也好查清辨明才是,污损了亲王清誉,于皇家颜面也悖逆有碍,皇额娘您意下如何?”

仁后点头应允,便带着和悦蔼容注目着乾坤,道:“既有人证,那便查一查也好,说不定是下人偷盗故意藏起来的呢。”

乾坤屏息须臾,两眼如炬,道:“即刻下谕,兰涛、彦庆即刻搜汴亲王府邸。”

远夜月落乌啼,枭鹰嚎叫,凄厉着铅黑浓重的夜晚,乌云遮蔽着月夜星火,衬得黑色格外惊悚瘆人。且又环绕在佛音寺院周围,渐闻得耳边有凄惶悲惨的佛陀呜咽嘶叫,如泣如诉,如哭如咽,实在令人肝胆神惧,惊恐万状。

不多时,但见彦庆急匆匆走来,他先跪地叩安,施了大礼,才缓缓抬起头,道:“奴才回皇上安,奴才奉谕搜查汴王府,果然在汴王福晋乌梁罕氏的房中小柜下找到七宝琉璃莲花金盏。”

迎目正见一块红布下立着七宝琉璃莲花金盏,红布轻轻一掀,金盏容颜顿现!只见那莲花瓣旁镀着层层金箔玉银,镶金珠珊瑚,嵌砗磲琉璃,晶莹剔透,色彩绚丽,变幻瑰美,可惜虽未绽放夺目光华,却依然金光溢彩,璀璨闪闪。

戒嗔含泪叩首,伏地磕头,惊呼道:“正是此盏!正是此盏!佛祖显灵啊!”

汴亲王气得浑身乱颤,手指战栗着指着那光闪灼目的金盏,道:“儿子冤枉!儿子没有偷盗!但请皇父明察!”

彦庆继续垂手抱拳,道:“除了莲花金盏外,奴才还在汴王软榻下搜到一个荷包,样子仿佛……仿佛与皇后主儿遇刺有关。”

转着头说话功夫,彦庆便击掌两下,唤过门口的侍卫,忙将一样荷包递过乾坤眼下,道:“当日在坝上,奴才只瞧见一眼就知非同小可,便留心着希望日后能协助皇上、皇后缉拿暗刺凶手。”

乾坤的额头上青筋微微跳动,他凝目细观许久,道:“这荷包纹样似曾相识,去把那夜皇后帷帐外侍卫捡到的荷包呈上来比对。”

李长安的脚步倒是极快,他掌心中盛放着是那夜樱红色的荷包,果然一拿起,就与这块荷包颜色接近,刺绣精巧,纹饰繁密,十分好看。

勋妃凝望着双眼凄惶,便皱眉掩鼻,道:“针脚、花式果然一样,出自一人手中。”

皇后立然色变,清寒的口气在寂寥幽暗的深夜陡然响起,道:“什么?这块荷包与当夜在帷帐外捡到的一模一样,一定是行凶之人遗落的,皇上,在坝上企图行刺奴才的难道是汴亲王!”

汴亲王遽然大恸,他却极力掩饰,忙嘶哑着喉咙呼喊,道:“你胡说!不是我!皇阿玛要相信儿子,不是儿子!”

恭嫔迈步上前伸手抚摸荷包上的纹样,突然恍然大悟一般,道:“这样子好眼熟,好像是悯嫔的手艺。”

汴亲王瞪大着双眼,喘着粗重的气,恶狠狠道:“分明是有人陷害我!不是我!不是我!是佟佳·彦庆,是他!是他陷害我!”

彦庆清明仰目,眼底颇有刚毅之色,道:“奴才与汴亲王素无恩怨,何来陷害?望皇上明断。”

乾坤暴雨般的眼风疾疾扫过,冷冷盯视着眼中枯涸的汴亲王,愈发神情淡漠,厌恶毕现,道:“为什么?为什么刺杀皇后?”

汴亲王纠缠着心中的阵阵恐慌,此时的他汗出如渖,方寸大乱,只逼得他急不择言,摇头道:“皇阿玛不是儿子做的!不是儿子!儿子忠心救父,不敢谋害犯上,一定是有人栽赃儿子,是……是瑞愆!是他!他额娘死了,他怨怼皇后!或者是瑞悊!他额娘与皇后不和,是……是他们!不是我!”

赵亲王冷笑连连,一把踢开他撕扯乾坤袍服的手,怒吼道:“你还敢狡辩!证据确凿尽快认了吧,刺杀皇额娘,真是死路一条,儿子请旨,严刑拷问汴亲王!”

梁亲王拱手向前,语气中阴沉疾冷之意肃绝,道:“那日在坝上,儿子偶然瞥见汴亲王手臂被划伤,他言语上又很蹊跷,果然做贼心虚,谋害皇父、皇额娘!”

乾坤含着切齿的恼怒,便见他皱眉越深,脸色生硬似铁,朝着汴亲王狠狠扇了四个耳光,大肆咆哮,勃然大怒,道:“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连你嫡母都敢谋害,是不是连朕都想行刺啊!坝上遇险是不是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汴亲王的脸色如被严霜覆盖,愈见雪白,道:“不是!不是儿子!儿子没有!”

乾坤气喘吁吁,怒气万丈,道:“还敢狡辩没有!那这个荷包是怎么回事!”

这时赵得海悄然靠近,只见他身后尾随一位服饰朴素的女子,细看下却见她眼窝塌陷,满脸泪水横流,只恭恭敬敬地叩安了大礼,道:“奴才乌梁罕氏见过皇上万安、仁后、皇后清安万福。”

仁后微微惊讶,见她垂眸颦蹙,涕泪涟涟,殊无喜悦之态,道:“你是汴亲王福晋,你怎么来了?”

乌梁罕氏注目着众人的眼色,便磕了个响头,道:“奴才不来,怕是有许多事皇上也犯疑虑。”

乾坤的疑心越积越厚,他的眼光凝成一道冽厉的芒刺直射心膛,道:“到底犯什么疑虑?既然漏夜来了,就一吐干净了吧。”

乌梁罕氏抚着鬓畔珠翠,越发胸有成竹,神态自若,道:“皇上开恩!一切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没有仔细相夫教子,让……让大爷糊涂蒙了心,才盗取佛宝金盏,刺杀皇后。”

汴亲王带着切齿的笑,右手颤颤指着她的鼻子,道:“胡说!你这个贱妇!是谁安排你过来污蔑你的丈夫!”

乌梁罕氏倒也丝毫不惧,迎着他锐利的目光含恨拂过,道:“上午大爷听闻七宝琉璃莲花金盏珍贵无比,数十年未见光芒,便心生盗窃之意,一来皇上处事素招大爷落怨,二来皇后统辖六宫,严苛御下,也使大爷不满。”

汴亲王气得满面紫涨,他哽咽着跪在乾坤膝下,劈头盖脸地咒骂道:“你这个贱妇!你胆敢诽谤冤枉我!我非杀你了不可!”

乌梁罕氏只盈盈落泪,低下头哭个不止,道:“皇上您瞧,我是堂堂亲王之女嫁与大爷,他稍不顺气便动辄打骂,奴才……奴才实在不愿再受拳脚凌辱!今日御前回了话,奴才恳请皇上收回圣意,赐一纸休书,但求皇上、仁后放恩!”

乌梁罕氏哭得愈发伤心,情急之下便卷起衣袖,露出胳膊,只见手臂上布满棍棒鞭打的痕迹,青一片紫一片,伤痕累累,十分凄惨。

汴亲王头目憎裂,意欲张牙舞爪向她拳脚挥来,厉声道:“皇阿玛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是这个贱人胡说!是谁指使你污蔑你的夫君!你这个贱婢!还敢胡说什么?看我回了府不打死你不可!”

仁后冷然凝眉,气郁难解,便怒声低喝,道:“够了!住手!真的越来越不像话了!原以为璇贵亲王能悉心约束好,不想这个逆子竟然做出这样不耻不孝之事!”

乌梁罕氏哀哀啼哭,道:“既然皇玛嬷说不孝二字,那奴才也便直言了。”

皇后微蹙着淡淡笼烟眉,清肃的容色如上弦朗月望似秋水,道:“乌梁罕氏,你继续说,有皇上、仁后和我替你做主,不必害怕。”

乌梁罕氏情急之下愈发泪雨悲啼,磕头道:“谢皇后主儿,坝上秋狝皇上险些被野兽袭击咬伤,说来这件事就是汴亲王做的!”

汴亲王吓得面无人色,拼命叩首不止,道:“你胡说!我怎么做的!你这个贱人,到底是谁指使你陷害我!”

乌梁罕氏一脸嫌恶地逼视着他,冷厉道:“是你提前去了坝上买通官员,秘密布下陷阱,是你擒来野兽用马的气液吸引,从而一朝锁喉毙命,是你找到得过烂喉丹痧小儿的额娘,秘密安排她为下人,侍候六皇子,你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谋害皇上,觊觎太子之位么!”

有一瞬间的空气凝滞,窒闷了许久,像一潭积水渊泽,深不见底。乾坤凌厉着双眼,狠狠捏住汴亲王的下颚,他手劲极大,下手又重,捏得他脸红脖粗,仿佛喘不过气,只怔怔地瞪着布满鲜艳血丝的眼。

汴亲王再也压抑不住虚伪的掩饰,凄惶的悲悯,他怒极反笑像是发疯受惊的野兽,肆意横撞,道:“是我!是我做的!我看不惯皇后端着架子的臭样子!正想一刀解决了她!从前我额娘在时,处处受孝顺皇后排挤,我不过伸手亲了一口玞贵人,皇上你就给了我两个耳光,还交给璇贵亲王教养,因为这个……因为这个,孝顺皇后那个毒妇深夜命人勒死了我额娘,你却不闻不问!那是我的亲额娘!我不杀你还杀谁?”

乾坤的鼻翼微微翕张,他极怒的一张脸似乌云翻雨,滂沱直下,道:“你简直是丧心病狂!朕怎么会生出你这样弑君杀父的畜生!”

汴亲王不禁失声痛哭,泪怨流涕,道:“弑君杀父?我和你学啊!仁帝为何而崩?真的是偶感暑热么?皇阿玛你做了什么,仁帝在天上都看着呢!”

仁后怒目圆瞪,冷冷指着他的脸,道:“混账!胡说些什么?真是不配为人!”

汴亲王躲在灯烛后,他的身影随着火光的晃动忽明忽暗,愈见膀大腰粗,身形魁梧,道:“人?谁是人?燕蓟城有人么?这是一座坟墓!所有人都会葬在坟墓中!孝顺皇后假惺惺的样子她不该死么?我从小不得人喜欢,多吃了一口点心还要受孝顺皇后那个恶妇耻笑,骂我不懂规矩!皇上喜欢太子,喜欢瑞悊、瑞憙,为什么偏偏不喜欢我!额娘薨了后,我日夜提心吊胆,生怕孝顺皇后取我性命!还有……还有皇后!凭什么她嘲笑我额娘!凭什么!”

皇后铁青着铜锈一样的脸色,语气清寒若严秋凛冬,道:“没有人嘲笑你额娘,是你额娘自己作下恶事!六皇子的烂喉丹痧是不是你安排的!”

汴亲王绝望闭眼,他笑中带着阴狠的泪,冷戾决绝,道:“是我借煦嫔的手,让下人伺候六皇子,她的儿子刚得了烂喉丹痧死了,说在黄泉路上寂寞,想找个伴儿!也是我设计好了一切,用花豹引诱皇上入林!又从羌人地盘抓来灰狼、狸猫挡在路上,为的就是早点让那些畜生咬死你!”

皇后眼中的鄙夷凝成一片清冷的光晕,道:“你既然恨毒了我,为何还要伤及圣躬,他是你皇父啊!”

汴亲王的唇齿尖利得如刀削的冰凌,句句冷漠,字字含恨,道:“他有做皇父的样子么?从小到大,我和我额娘都不受皇上重视!我外祖王家被流放边疆,额娘被孝顺皇后欺凌,她稍不顺心,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我恨毒了你们这些虚伪的人!”

乾坤的怒气交加,额上的青筋急促跳动,暴躁着身体的四肢关节,道:“汴亲王瑞恿,撤去黄带,玉牒除名,革去亲王之位,贬为庶人,终身圈禁,非死不得出,朕原想杀了你泄愤,可你毕竟是我的亲儿子,我不能杀戮儿女,遭天下人唾弃,子不教尚且父之过!传朕谕令,伺候过畜生瑞恿的,与其亲近者一律发配岭南,日夜受蚊虫烟瘴之苦!乌梁罕氏身为瑞恿之妻,却知情不报,隐瞒至今,着降为普通外妇,不必与畜生一同圈禁了。”

乌梁罕氏感激涕零,无比激动,道:“谢皇上放恩!奴才与乌梁罕部一定效忠皇上!”

乾坤带着灼灼的怒意,颤颤指着瑞恿的肩,道:“从前你在皇父面前,卑躬屈膝,百般讨好,背后却是行若狗彘,卑鄙无耻,你这样的人不配为儿子、为父亲!”

宁妃柔柔弱弱地依偎乾坤衣袍前,替他揉背抚胸,低声道:“皇上不必动怒,这个孩子不孝,您怎么处置都行,您圣躬不健,需多加小心才好,幸好皇上还有瑞悆、瑞懃呢,这可都是您的好儿子。”

乾坤带着光闪盈盈的欢笑,便握住了宁妃的玉臂,道:“瑞悆救驾有功,即日起着封为郡王!”

宁妃欣喜若狂,满目笑色,忙拉着瑞悆的手跪地谢恩,口呼万岁,却见丽贵妃母子含怨带恨的眼骤然盯着宁妃母子,怨怒交杂,怨气满腹,丝毫不肯退让。

皇后矜持着沉静似月色清朗的容色,更含了丝丝嫌恶与鄙夷,只是在与乌梁罕氏四目交交时,才露出一分不动声色的笑意。